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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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了他的袖子,兴奋地往自己嘴里塞。
褚峻将自己的袖子从他嘴里扯出来,对他道:“我要给你……父亲疗伤,你的识海承受不住。”
“啊~”褚峻不知道父亲是什么玩意儿,吧唧了一下小嘴巴,还要玩他的袖子。
褚峻道:“你带我去你爹的识海。”
宁修的注意力终于从袖子上回归到他可怜的亲爹身上,“啊!”
爹爹!
褚峻:“…………”
半晌后,一大团淡金色的雾气漂浮在浩瀚无垠的识海之中,旁边站着面如寒霜的褚峻。
宁修躺在一个简易的摇篮床里晃来晃去,上面挂着一串粉色的小铃铛,比爹爹送给他的那串还要漂亮,还会发光。
他更喜欢这个!
他躺的地方还会动!
宁修开心地晃呀晃呀,那串会发光的铃铛也晃呀晃呀,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小哈欠,眼皮发沉,还要不放心地转头去看爹爹,发现爹爹被换上了白白的白白的衣服,软乎乎地“啊~”了一声。
白白要记得抱着爹爹唱歌呀~
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铃铛轻灵柔和的声音在广袤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对方赤|裸着上半身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褚峻只能给他穿上自己的外袍,并在周围设下困灵阵以防他醒来突然袭击——以前两次的经验来看,对方诡计多端且心思险恶,绝非良善之辈,于他而言有备无患。
把对方拽进自己的识海实属无奈之举,孩子的识海承受不住他用来疗伤的灵力,但将对方的神识灵识全都拖进来……
褚峻指间灵力闪动,警惕又仔细地开始给对方修补那快要碎成渣的丹田,免不了要添补上去自己的灵力。
半晌后,目光微顿。
此人的丹田不止破损过一次,而且观他修补的手法,竟有些眼熟。
沉睡中的宁不为察觉到丹田异动,眉头紧皱,腰间猛地一用力就要坐起来,却被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强势又温柔地按住了肩膀。
“别动。”褚峻怕吵醒孩子,声音放得很低。
缭绕的淡金色雾气里露出了对方一小截白皙有力的脖颈和紧绷的下颌。
带着几分嚣张和霸道的挑衅。
褚峻垂下眼睛,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半死不活的人按回了雾气里。
宁不为后脑勺着地,结结实实磕了一下,彻底昏死过去。
——
四肢百骸像是被人碾碎又生生重组回去,浑身酸痛。
宁不为艰难地睁开眼,就跟个吐着红舌头的狗脑袋大眼对小眼。
这狗脑袋有点眼熟,像他给宁修喂饭的小勺子上的那只。
这狗脑袋怎么比他的头都大,宁不为迷迷糊糊地想。
“啊~”宁修开心的喊声在他耳朵边响起。
宁不为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却隔着缥缈缭绕的雾气看到了一抹身影。
白衣翩然,墨发如瀑,长身玉立,白皙修长的手负于身后,单只一个背影便美如天仙。
宁不为还没开始转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这手来给他儿子换尿布倒是挺合适。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那身影僵了一瞬,突然消失不见。
宁修被金色的灵力托着漂浮起来,脸朝下跟他爹大眼瞪小眼,兴冲冲地喊他神智不清的老父亲:“啊~啊呀啊~”
爹爹~你醒啦~白白救了你呀~
宁不为被儿子糊了一脸口水,单手将漂在半空中的儿子拎住坐起身来,顿时被周围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晃了眼。
大勺子大碗大灯笼,还有被放大十几倍的一串铃铛,无尽河的边上的碎石滩,枯草和藤蔓,还有半边黑黢黢的山洞……除了大小不对,都十分眼熟。
宁不为立刻反应过来,略带惊讶地看着宁修,“这是你的识海?”
宁修这段时间听白白说过许多次“识海”,兴奋得啊啊直叫。
宁不为扶着大勺子站起来,打量一遭,竟然发现还有之前被他扔掉了那个襁褓,挑了挑眉,“这么喜欢爹再给你买一件。”
“啊!”宁修被他单手拎着也不怕,开心蹬腿。
一站起来宁不为便觉得不对劲,他之前破碎的丹田和断裂的经脉竟然……被人修补好了?
宁不为薅了儿子点灵力在周身游走一遭,发现经脉确实被人从外面补好了,虽然里面还是断开的,但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丹田更是被人耐心地一点一点仔细地修补好,只要他不再过度消耗透支,就不会再出现丹田破碎的要命状况。
如果说之前他的丹田就像个被打碎的陶罐子,灵力就像水一样灌进去,到处都是裂隙和缺口,根本储存不住,临江城一战又险些把这陶罐子碾碎成渣渣,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可现在竟然有人耗费了无数灵力,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把他这碎成渣的陶罐子给糊了起来,还糊得尤其仔细认真,外形漂亮光滑找不出一点瑕疵,硬是将陶罐子给糊成白瓷罐。
宁不为想起方才那抹倩影,眼底浮现出几分愕然。
显然那不是他的幻觉。
宁不为看着儿子识海里从未见过的那串跟他捏的铃铛挨在一起的粉色铃铛,还有下面舒适可爱的小摇篮,眼底的愕然化作了复杂。
他给宁修的识海做过防御符,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根本进不来,可“她”不但进来了,还救了他的命,还用灵力给宁修做了粉色的铃铛和摇篮……
宁不为见那一蓝一粉两串铃铛亲亲密密的挨在一起,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低头对宁修感慨道:“你娘亲可真是人美心善。”
单看捏的这铃铛,便知道是个温柔又手巧的女子。
“啊?”宁修第二次听见“娘亲”这个词,疑惑地盯着他爹,歪着脑袋作出费力思考的小模样。
宁不为指了指那串蓝色的铃铛,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爹。”
“啊!”宁修表示自己听懂了。
宁不为指了指那串粉色的铃铛和小摇篮,又指了指“美人”消失的方向,“那人美心善的仙女是你娘亲。”
宁修眨了眨眼睛,白白……娘亲……过了好半晌才“啊~”了一声。
白白是娘亲呀~
“孺子可教。”宁不为满意见他懂了,满意的点点头,语气笃定地对儿子道:“你娘一定很会换尿布。”
听见“娘”,宁修开心地给他指粉色铃铛和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啊~”
宁不为回想起方才缥缈雾气里那若隐若现的腰身,神色微怔。
那女子把宁修留给他,甚至不惜动用如此多的灵力救他的命,却不计回报,见他醒来便害羞地逃走——
想来是倾慕他已久。
宁不为清了清嗓子,目光严肃地看向宁修,“你娘是个好人,但我修的是无情道,不能娶妻。”
不明所以的宁修:“啊?”
第23章 云中(二)
宁不为凭着他爹娘给的这张脸; 从小到大桃花就没断过。
年少时在万玄院读书,什么温柔可爱的小师妹,美丽端庄的大师姐; 来万玄院交流的掌门之女……甚至有男修士半夜爬窗户险些被他揍个半死,闻在野和崔辞嫌弃他不解风情; 每每都要拿此事来嘲笑。
及至后来; 他在十七州恶贯满盈; 臭名昭著之下竟还有人胆敢凑上来,脑子还不怎么好使,嚷着要来拯救他脱离苦海; 断他无情道,这些人大多连他面都没见过,便认定他心地善良,作恶都有苦衷——
去他妈的苦衷。
他兴风作浪多年好不容易混出个恶名; 竟还要给他抹消,气得宁不为想拿朱雀刀砍人。
想起上次被合欢宗那三姐妹追得跑了七个州的事情; 宁不为脸都有点发黑。
有人倾慕; 在宁不为这里压根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只是情深至此,自取精魂血肉同他“生”个儿子; 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把他的神、灵二识拖到自己识海中; 不怕反噬倾尽全力修补他的经脉丹田——
宁不为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 此举在宁修的识海中决计行不通,而他的识海除了宁修别人根本不可能进去; 剩下的答案便不言而喻。
宁不为还真是头一次见。
若不是他提前醒来; 怕是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见; 显然“她”只是想默默付出; 深藏功名; 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如此清纯不做作。
宁不为低头看着呆兮兮的宁修,皱眉问道:“该如何谢过你娘?”
与此同时。
艮府柳州。
云中门第十三峰膳食居。
可容纳上千人的大食堂里人声鼎沸,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尚未筑基的低阶弟子,亦有已经筑基特来吃些灵谷灵植的弟子。
最近云中门十三峰好说歹说从隔壁灵谷宗请了位厨子过来,这厨子做的灵食灵力充沛而且美味无比,不只十三峰的弟子,门内其他山峰的弟子也闻风而来,每到饭点就爆满。
“哎你这杂役怎么回事!长没长眼睛啊!”一名着青衫的男修士猛地站起来,满面怒容地指着自己被撒上汤汁的袖子,“你看看!”
端着餐盘的女子身量中等,容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英气黑亮,赶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说着就要施个小清洁术给他弄干净,却被他厌恶地一把推开,“别用你那低劣的灵力脏了我的袖子,这可是高阶法衣!”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恶意,江一正抬起头看着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那名修士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嫌弃地轻嗤了一声:“容易,赔我一百上品灵石。”
江一正现在只是云中门的一个杂役,一月才能拿到一千下品灵石,换成中品灵石顶多也就八十多块,遑论上品灵石。
她强压下怒意道:“你这法衣根本不值一百上品灵石。”
“吴良师兄这件可是高阶法衣,五百上品灵石买的,跟你要一百灵石那都是看你可怜。”有一个眉尾带痣的高瘦修士笑道。
“她没见识而已。”又有人嘲讽说道,“不过是被冯子章托关系塞进来的,这要什么没什么,丑成这样,冯子章看上她哪儿了?”
在他们那一桌的人顿时哄笑出声。
吴良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听到没有,还不赶紧赔钱?”
江一正气得面色涨红,咬牙道:“我拿不出这么多灵石。”
“哦,差点忘了,你还养着个废物和个小屁孩。”吴良挑眉笑道:“你那爹还没死啊?”
江一正气得手都在发抖。
“她那个爹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没听子陈子宋师兄说嘛?”那眉尾带痣的高瘦修士厌恶道:“就是他杀了子陈和子宋两位师兄!”
“陈峰说得没错!”吴良道:“若不是冯子章求情,师尊怎么可能答应让这女人带着她爹和弟弟来十三峰,要我说,师尊就该一掌毙了那个混账东西!”
说着气不过,猛地推了江一正一把,江一正一个踉跄,又被人故意绊了一脚,跌在了地上,滚烫油腻的汤汤水水洒了满身。
江一正不欲惹事,垂着头不说话,却让那些人变本加厉起来。
陈峰等人哄堂大笑,有不知情看不过眼的修士想伸手扶她的,却被同伴拽住。
同伴低声道:“陈峰和吴良的亲哥哥都是内门数一数二的弟子,别招惹他们。”
吴良上脚就要踢,却听门口有人怒喝一声:“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却正是回到了云中门的冯子章。
他本来是要去看宁不为和宁修,路过膳食居听见里面吵闹,便好奇进来看看,却发现江一正跌在地上,被一群外门弟子围在中间,那些人还在说着诋毁前辈的话,登时愤怒出声。
吴良和陈峰却不怕他,谁都知道冯子章脾气好,在十三峰就是个老好人,是个软柿子,根本不将他发怒当回事。
吴良冷笑道:“冯子章,我两个哥哥把你带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俩的?把杀了他俩的仇人好吃好喝供着?”
“前辈是为了护下子陈子宋的神魂才出此下策!”冯子章伸手把江一正扶起来,对二人怒目而视,“他是在救两位师兄!”
“他说你就信了?杀了他们是救他们?”吴良目光阴狠地望着他,“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谬论!”
“在临江城前辈数次救我性命,决计不会骗我!”冯子章气势不足道:“而且子宋子陈师兄现在没事。”
“那也不代表他没杀过人,若不是回春大阵将我哥哥们救回来——”吴良冷笑一声:“冯子章,别以为你是内门弟子我就不敢动你,我迟早杀了那废物给我两个哥哥报仇!”
冯子章道:“你怎么能这样!?”
可没人理他,吴良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同陈峰等人一起离开了膳食堂。
江一正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汤汁,对冯子章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冯子章摇摇头,有些沮丧道:“是我没用,护不住你和前辈。”
江一正安慰他,“你已经很厉害了,要不是你,我带着爹和弟弟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冯子章帮她施了个小清洁术,“吴良和陈峰都是外门弟子,但是内门的吴子陈吴子宋二位师兄是吴良的亲哥哥,二师兄陈子楚是陈峰的堂哥,他们仗着几位师兄的名头在外嚣张跋扈惯了,是故意要来找你的茬。”
“没关系,他们总不能天天往膳食堂跑。”江一正笑了笑,只是脸上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
冯子章现如今被内门师兄弟们孤立,自身尚且难保,愁得叹了口气。
——
躺在床上的男子面色惨白,浑身是伤,尤其是心口处的伤格外显眼。他身上贴着密密麻麻的止血符,但鲜血还是浸透了衣裳,呼吸微弱几不可察。
眼看命不久矣。
识海里,宁不为正当苦恼之际,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他当即自宁修的识海撤出,神、灵二识归位,却没有立刻睁眼。
“咱爹刚才是不是动了?”江一正手里端着半碗米糊,问冯子章。
“啊……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冯子章愁眉苦脸道:“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江一正悲痛道:“看样子是活不下来了。”
冯子章语气怆然,“我还没来得及磕头认爹呢。”
“我早就悄悄磕过头了,唉,就当给他养老送终吧。”江一正看着床上嗷嗷待哺的宁修,不由红了眼眶,“只是可怜我尚未满月的弟弟,年纪轻轻就没了爹。”
冯子章禁不住泪洒当场,“呜呜呜弟弟!”
“虽然爹你穷得啥也没给我们留下。”
“但我们会将弟弟养大成人的。”
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的宁不为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两个小屁孩一本正经地在这里过家家,还真打算送走他。
好气又好笑。
又听江一正叹了口气,对着床上快要咽气的人悲声道:“爹,你且安心去吧。”
宁不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江一正哀婉含泪的目光。
江一正:“…………”
冯子章见状哆哆嗦嗦道:“回、回光返照?”
宁不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淡淡地扫视了这俩傻子一眼。
想杀一个人的目光是掩饰不住的。
杀两个人也是。
江一正脑子比冯子章转得要快一点,换了个喜气洋洋的表情欢快道:“前辈!你终于醒了!”
她看起来很高兴。
如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