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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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帮王莽取代了西汉,然后反莽再造一个东汉?这剧本总感觉有些奇怪。
而今日终于得见刘歆真容时,第五伦才发现,这哪是什么位面之子啊
可以叫位面之爷了!
按照扬雄描述,刘歆年纪应该与他差不多,今年六十七八。第五伦跟着隗嚣、刘龚二人步入国师府内院后,远远望见一位老者坐于枝叶萧瑟的桃树下。穿素白长袍,身披狐毛皮裘,头发花白。
“叔父,第五伦带到。”刘龚轻轻唤了一声,让刘歆抬起头看了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垂首凝神苦思。
刘龚低声叮嘱第五伦:“也是不巧,国师正好在算髀,你且在那边蒲席上坐着等待,若是国师不喊你,千万不可发声,扰到了国师,就会被大杖赶出。”
这么严重?第五伦应诺,现在靠得较近,他发现刘歆远没有其年纪本该有的衰老,或许是擅长保养,外加修习养身方术,看上去只有五十多。每一丝头发每一缕胡须都梳理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间,颇有些仙风道骨,观感上比扬雄那老醉鬼强很多。
地面有酷似八卦的图案,圆环中铺着沙子,与河沙颜色不同,搞不好是海滨运来的上等细沙。
只见刘歆手持规、矩,在沙地上不断画着圆圈,再用尺和皮绳进行测量,亦或在圆中小心翼翼地画着多边形。他手旁还有一摞算筹,刘歆就用这种古老到落后的工具,不断组合出复杂的数学运算。
第五伦好奇地看着这位理双修的大能,又瞥到一边扔着个器具,便轻手轻脚过去捡起来,看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游标卡尺?”
此物青铜制作,长一尺有余,固定尺、固定卡爪、鱼形柄、导槽、导销、组合套、活动尺、活动卡爪、拉手等部分一应俱全,跟后世初高中物理课就会接触到的游标卡尺像极。
但第五伦试了试后,发现它像则像矣,却根本游不起来,只能借助指示线,靠目测估出长度单位“分”以下的数据,不够精确。
“给我。”
刘歆大概计算到要用至此物的时候,伸出手来讨要,头却不抬,只把第五伦当成奴仆一般。
第五伦小心绕开沙地上的圆圈,他深知计算过程被人破坏时,理工狗会多么狂怒,只将卡尺递给刘歆。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指点刘歆几句套套近乎,岂料这老儿竟不耐烦地挥手送客。
“人我已见过,伯师,带他走罢。”
还真就只是“见见”啊!第五伦只觉得莫名其妙。
出了内院后,下大夫刘龚笑道:“叔父性情一贯如此,莫说伯鱼,有一次太子来府中,遇上他正在筹算,同样爱搭不理,太子只能悻悻而归。”
新朝太子王临,正是刘歆的女婿,正与功崇公王宗明争暗斗。刘歆天然站在太子一方,第五伦知道,自己今日若接受了王宗的聘请,这国师府的门,大概就进不来了。
但进来后也无大用,跟刘歆一句话没说上,依然无法排除他就是位面之子刘秀的可能性,但也不能确定。
好在刘龚待他十分有礼,让第五伦喝点温酒暖暖身子再回。
置酒之时,第五伦乘机问道:“敢问刘大夫,国师公方才莫非是在计算圆周率?”
第五伦听扬雄提及过,说什么“古之九数,圆周率三,圆径率一”,意思是古人以为,圆为周三径一,二者相除就是圆周率。
“确实如此。”刘龚道:“伯鱼可曾见过嘉量?那便是叔父奉陛下之命所制。”
嘉量是新朝的度量衡器具,第五伦初见时也被惊到了,是一个铜制的圆筒,里面则是方的,左右各有小耳,看似普通,实则五腹俱全:以斛量为主体,圈足为斗量,左耳为升,右耳上为合,下为龠yuè量,重量二钧。
其背面则是铭:“律嘉量斛,方尺而圜其外,庣tio旁九厘五毫,冥百六十二寸,深尺,积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
五种度量标准结合在一个小器物上,确实设计精妙,刘歆之才可见一斑。
刘龚道:“叔父在制作嘉量时,发现古人以为的周三径一错漏太大,以至圆不成圆,有损圣朝同律度量衡之法。他便自创新法计算,破觚而为圜,重新得出圆周率,嘉量遂成。“
“但近来叔父却发现,那圆周率仍是不够精确,遂反复运算。”
“先前算得数为多少?”第五伦追问,见刘龚不往下说了,便故意道:“不瞒刘大夫,吾师子云公近来也在家中割圆筹算,亦有所获,或可裨益于国师。”
“子云翁也在算?”
刘龚不知这是第五伦胡诌,一愣后明白了,不由大笑起来。
行,两位老冤家又在斗气呢!过去几年,刘歆因为扬雄不给他看方言,便憋了股劲也想鼓捣一本出来,刘龚见得多后,习以为常了。
刘龚遂比划道:“以圆径为一丈,圆周盈数为三丈一尺五寸八分六厘。”
这年头不好形容小数点后数字,故用丈、尺、寸、分、厘、毫、秒、忽这8个单位作为整数来表达,第五伦了然。
“31586啊,已经不错了,但差的还挺多“
第五伦今天来见刘歆,却见了个寂寞,再想起先前扬雄替他来国师府求情,遭到刘歆讥讽,受了好大委屈,闷闷不乐好几天。
他遂带了点蔫坏报复的心理,起身告辞时道:“我家夫子与我经过数日苦算,已求得最精确的圆周率,哪怕张苍复生也不能超过。”
“所以,国师公大可不必再浪费时间,空自苦算了。”
刘龚板起脸:“你这孺子,口气倒是不小,数日工夫,就能超过叔父十数年之算?”
第五伦笑道:“若是不信,大夫且将一数字转告国师,让他反过来算一算,便知孰优孰劣!”
这不是给两个老冤家拱火么,刘龚却也想看这热闹。
第五伦留下一个数字后离开了,对刘歆这种卡在一道数学难题上的人来说,只告诉他答案,不讲明他求解过程,更为挠心。
管他是不是位面之子,先替扬雄出口气再说。
少顷,正在桃树下苦思冥想,却因算法和工具精度所误,迟迟得不到更精确结果的刘歆,便从刘龚口中,听到了一串数字。
“叔父,扬雄、第五伦所算圆周盈数为”
“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
而另一边,第八矫也满面春光地回到太学生舍,开始收拾行囊。
恰好住在隔壁的刘秀过来看到,不由诧异。
“季正这是要去何处?远游还是回家。”
经过举幡救伦一事,第八矫对刘秀十分信赖,加上他为人耿直实诚,当刘秀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便笑着将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
“我后日要去功崇公府赴任,作为公国冼马,不能再与叔继续做同学了。”
听闻此言,刘秀顿时一惊,担心的却是另一人:”第五伯鱼也受了功崇公之聘?”
第八矫摇头:“这倒没有,伯鱼意在归隐,无意于仕途,拒绝了。”
话刚说完,刘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第八矫也不明白他乐什么。
刘秀只说自己是来感谢第五伦兄弟赠石炭的,作为第五伦的谢礼,参与举幡的太学生都得了一份。
而刘秀更意外收到了两倍的量,与刘隆相匹,看来第五伦已知道那天主要功臣是谁了。
刘秀虽然面上无动于衷,心里还是有点小欣喜的:“第五伦记住刘叔了。”
经过此役,第五伦声名已在常安传开,再瞧瞧周围,这么多太学生参与此事,又得了第五伦馈赠,礼轻而情谊重。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等学成返回家乡时,便会口口相传,替第五伦将名声散播于天下。
“吾兄若能得到这样的名士辅佐就好了。”
而今再得知第五伦无意入仕莽朝,刘秀心中更是大喜。
刘秀听说过楚地大儒龚胜的故事,这位老儒汉哀帝时便曾抨击刑罚严酷、赋敛苛重,是出了名的清流。后又不满汉哀帝宠幸董贤,加以讥讽,等到王莽秉政时,龚胜看出王莽意图,遂归老乡里。
新朝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王莽想聘请龚胜来做太子师,龚胜拒不受命,坚决不上车,最终绝食而死。
还有与刘秀同郡的郭丹,郭丹是穰县人,七岁而孤,以孝顺后母闻名,后来入常安太学,常为都讲,诸儒敬重之。等到王莽篡位后,两次征辟郭丹,许以高位,郭丹却辞病不就,最后带着一群学生跑到官府力量薄弱的北地郡。
在刘秀眼中,不仕、归隐,这两样加起来,简直就是对王莽不满的同义词!
回到居室后,刘秀嘴角都弯成了。
“这些归隐不仕王莽之人。”
“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怀念我大汉!”
PS:侍中、奉车都尉、光禄大夫臣秀领校,秘书言校、秘书太常属臣望所校山海经凡三十二篇,今定为一十八篇,已定。上山海经表
另外刘歆是中国最早尝试计算圆周率的人。
第53章 初雪
自动又没发出来,哭
汉初沿袭秦朝制度,十月份为岁首。汉武帝太初改制后用的是夏历,一月份作为新年开端。
而到了新莽代汉,王莽这改制狂魔自然不会放过历法,遂改新历岁首为丑正,十二月过年。
但百姓们过惯了正月大年,对新朝的“元旦”无感,十一月三十这天,朝廷官吏纷纷放假休沐,长陵北部的小煤窑却仍在动工。
流浪数年的张鱼、朱弟就更不知道节庆为何物了,现在他们只瞪大眼,生怕错过了热闹。
过去一个月里,矿工挖掘的煤块运到地面,靠的是辘轳:圆木上缠绕绳索,另一端悬吊篮筐,转动圆木便可将装满煤块的筐提起,比人手硬扛好使多了,但仍得花费大气力。
今日第五伦来到煤窑,身后跟着第五氏的木匠、铁匠,将早就打制好的东西安装在矿井出口的大木上。
在第五伦口中,这东西叫“滑轮”。它用整段硬木一刀刀手工斧凿而成,一个滑轮由木框架、凹轮、轮轴三部分组成,木框架上部分挖有两个对称圆孔,以便穿绳固定,用手一拨凹轮,便能吱吱嘎嘎转动。
在矿工们看来,这不过是改善版的辘轳零件,城头做工也经常用得到,随处可见,不足为奇。
但令人奇异的事在后面,第五伦将两个滑轮并用,上下分开。一个固定在木架高处不动,绳索穿过凹轮槽,另一个与连着煤筐的绳子在下,用不算复杂的绕法将它们联结起来。
“将筐装满煤块。”
徒附、矿工越聚越多,都搞不懂这是要干嘛,第五伦却回头看了一圈,最后对张鱼招手道:“张鱼,过来。”
竟是要张鱼去拉绳索,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张鱼虽然12岁了,却瘦巴巴的像只小猴子,他平日又不是没试过。
连第五平旦都笑道:“郎君,张鱼吃奶力气都拿出来,都转不动辘轳,莫要为难他了。”
“这次不同。”第五伦道:“且来一试!若能拉上来,给你加餐!”
张鱼看了一眼朱弟,咬咬牙,在手里吐了唾沫,握住了粗糙的麻绳。
和想象中纹丝不动不同,这次他拉拽绳索,明显感到井下重物在缓缓移动,随着动滑轮的转动,还真将那筐煤块一点点拉到了矿井边缘!
“就张鱼这小鸡似的力气,还真提上来了?”
第五平旦十分惊讶,与众人一起接住煤筐。
张鱼惊讶于自己的气力怎么如此之大,得意地展示肌肉。众人则像看祥瑞一般围着动滑轮,每个人都去拉了一下。
亲自动手前只觉得别人在说谎,试过后啧啧称奇,确实比辘轳能省不少气力,但他们也搞不清楚是何原理。
“此物能使得力半功倍,若组合得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子,也能提起百钧重物。”
第五伦却是知道的,这只是个最最简单的动滑轮组,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他也是操碎了心。
过去二十天内,靠了第五伦的名望加持,共计卖出煤球五万斤250克左右,刨除所有成本,每个煤球赚两货泉,按照定好的利润分配,第五氏得了4万钱。
但算上第五伦因“群饮罪”交的八千罚款,再扣除作为人情礼节送给郎官、太学生的几千斤煤球,净利润就万余钱。
这些钱,第五伦转手全花出去了:他给第五氏的矿工每个伍配备了一件山羊皮裘,这是公用品,让他们轮着穿。又给众人置办了厚麻履,因为第五伦发现,不少矿工连鞋都没有,赤足在严寒里干活,脚若冻伤,一个劳动力也就废了。
还翻新了简陋的工具,矿锄换成了铁的,添了动滑轮组和辘轳配合使用,为的就是提高效率,赶在落雪前多干几日,总不能不挣钱还倒贴本吧。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众人还在为省力的滑轮组而兴奋时,已积压数日的乌云,却纷纷扬扬落下了雪花。
这是今年的初雪,已算给第五伦面子,较去年来得迟了好些天。
众人纷纷抬起头,让雪朵停在手中,化在龟裂的唇上,眼看雪越来越大,不一会就散了个干净,回棚屋内睡觉去了。
这场在预料中的雪,让合作开矿的三个家族产生了分歧。
“先前制好的煤球只够卖二十日。”第四咸匆匆清点了常安和煤矿的仓库,向第五伦汇报储备。
第一关则道:“腊月是最缺薪柴的时候,樵夫上不了山,炭工烧不了炭,吾等就算将价钱翻倍,仍是有人买。”
过去二十天里,第一关尝到了甜头,极力鼓动第五伦,在雪小的时候继续逼迫族人、徒附、隶臣们下井。那些捡来的童工和各族的孩子也别闲着,不管多冷,继续搓煤球!
在他看来,哪怕不在矿井做工,冻毙一二人也是常事,何必迟疑。
第五伦改善生产条件后,制作煤球多用木模具,但仍是要上手的。还没下雪时,第五伦就见张鱼、朱弟等孩子满手冻疮,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现伤残了。
于是他果断叫停了煤窑,决定收工。
“剩下每斤煤球加两钱售卖,售完为止。”
面对第一关的欲壑难填,第五伦笑道:“做货殖,哪有第一个月就能回本的?还是要细水长流啊,第四宗叔你以为呢?”
第四咸连连应诺,他现在唯第五伦马首是瞻:“此言有理,冻到常安人不打紧,可不要将族人和家中徒附冻伤残了。否则春耕都要耽搁,那才是得不偿失。”
第一关也只好同意,收工的命令下达,族人、徒附们确实也干累了,吃完朝食纷纷散伙回家。
第五则坐在静静燃烧石炭的小煤炉旁他让人试铸了一个,翻看记录在简牍上的账簿,第五格还是很用心的,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后算下来,若是仓库中剩下那五万斤煤球加价售完,第五氏能净赚8万钱,只够采买四百石粮食。
“好歹解燃眉之急了。”
第五伦稍稍松了口气,去年本是丰收,但在他的折腾下,第五氏坞院粮仓空了大半,有了这笔进账,起码能苟到明年夏天麦子熟时。
虽然挣得不多,但基础已打好,明岁可在农闲时就陆续储备煤球,囤积到冬天售出,挣的钱起码是今岁五倍甚至十倍。
多出来的钱粮投资第五伦正在筹划中的其他产业,煤窑来钱实在太慢。干这行最大的好处是,让松散的农夫在矿井生活一段时间后,能稍稍有些秩序,下一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