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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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廷尉彭宠,本是廉丹败将,为耿纯所救,随之入魏。”
任光一算,发现有耿氏背景的人,居然占了第五伦草台班子的三分之一,比重有些大了,却又不能不用。
“故而,空悬的右相,应不可能再用与耿氏相关之人。”
所以他猜测,景丹应该会在御史大夫位置上多做一段时间,反观自己,却更有机会跻身相位!
和其余人不同,任光这南阳人孤零零来投第五伦,几乎没有任何背景和朋友,看上去是劣势,殊不知,却成了他最大的优势。
再加上他乃是严尤旧部,近日第五伦亦得知宛城已陷,严尤自尽殉新之事,伤心了许久,还为严尤戴孝,私下没少找任光谈他那位执拗的兵法老师。
孤臣、能说私话、每个提议都简在王心、不贪权,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放在相位上啊。
当然,这只是任光自己的想法,已使得他做治粟内史工作时,颇为卖力。
任光听说过一个汉时故事,那汉文帝刚继位后,询问右丞相周勃:“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天下一岁钱谷出入几何?”
结果周勃这大老粗一问三不知,汗出沾背,愧不能对。
而当汉文帝又问左丞相陈平同样的问题时,滑头的陈平明明知道,却说道:“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
丞相是总大略,而作为九卿,是负责具体事务,这复了最初名号的治粟内史,其实就是汉时大司农。因为王莽乱来,“钱”已经几乎无用,暂时不必考虑,任光需要关心的,只剩下谷了。
目前任光手里有两桩大事:秋收事宜和军粮运输。
眼下是七月中,再过一月便能割粟麦,而第五伦的计划是,在秋收前必须拿下河东!
军粮来源不必发愁,第五伦之所以敢把太仓粮食给常安人分了,是有底气的。
击败田况后,他们在渭河畔华阴县的京师仓,缴获了数十万石粮食,够大军吃半年,任光已组织田况的降兵及师尉人力,车载船运,将粮食送到风陵渡、蒲坂关两处——第五伦已经调拨了参加过临晋之役的两万人过来,各占一渡口,对河东虎视眈眈。
然而第五伦却将南方交给万脩等人,他自己则跑到了相隔数百里的夏阳县(陕西韩城),眺望对岸。
大河太宽了,非普通水系所能相比,而渡船数量有限,一次仅能送千余人过去,若顶着敌人主力强渡,前锋将遭到半渡而击,仰攻河岸必然损失惨重,若无法建立桥头基地,便无从搭建浮桥,接应后军,渡河必将功败垂成。
而水文条件好,能搭建浮桥,供应大军渡河的地方,秦、晋之间无非是四处:蒲坂、龙门、风陵渡、茅津。
风陵渡、茅津在渭南,蒲坂、龙门则在河西。
蒲坂是和平时期关中与河东往来的第一选择,但如今王寻将浮桥烧了,还驻扎大兵防备。
随行而来的“少师”窦融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职务,更像是第五伦带在身边的“顾问”,他说道:“两百年前,西魏见汉军集于西河,陈船欲度临晋,遂以大军至蒲坂对岸抵御。”
“而韩信则乘其盛兵蒲坂至时,伏兵从夏阳龙门渡,破其偏师,袭安邑,西魏遂破。”
渡河的工具正由任光、宋弘等人于各地搜集,陆续送到前线,第五伦声明什么都要,除了船只、木筏外,还让人以新秦中的法子制作羊皮筏。
而另第五伦最感兴趣的,还是当年韩信所用,本地人逃荒用来渡水的“木罂”。
当地人向他展示了此物,利用夏阳附近出产酿酒的大陶缶,用绳子绑在一起,再以木头夹住,叫作“木罂缶”,这一个罂缻的浮力,可以载重数人绝无问题。
第五伦亲自钻进去试了试,陆地上还好,在水里时经常得一边漂一边往外勺水,除了甲兵和木桨外,还得带个瓢。因为形状太怪,方向也不太好掌握,要是运气不好,能漂到下游几十里去,除非水性好心理素质强的人,否则绝对乘不了。
看来韩信当年的战略,乃是以“特种部队”登陆奇袭敌军后方啊。
但那一仗不太好复制,王寻也不是傻子,那么著名的战例摆着,不可能不防,龙门渡亦安排了一支重兵把守,加上其兵力较多,奇袭能否凑效不得而知。
“大王,七月水大。”
有人打了退堂鼓,提议道:“不如入冬前水小些再攻。”
黄河水啊,什么时候都大。第五伦不同意,绿林已控制武关,其主力随时可能进入关中,谁知道会不会因为饥饿对渭北开战。留给他们的时间,顶多一个月。
而就在第五伦纵马,带人沿着河岸巡视之际,却瞧见水里有东西在飘。
当然不是王八,而是第五伦刚试过的木罂缶,是从对岸一处无人看守的地方下水,往西岸飘来。
上头的几人拼命用小木桨划动,或许是大缶泡水太久开裂,瞧着竟是越往西划越往下沉,到最后竟没了影子,只剩下几个人赤膊艰难游动了!
好在第五伦立刻让人划船过去接应,等这些人被救上岸后,为首的竟是被第五伦西入常安干大事时,以“伤病”为由留在河东的魏地旧部,赵尨!
“将军……大王!”
赵尨全身都湿透了,两个多月前,第五伦未虑胜先虑败,让他带两百人找借口留于河东,夺个小渡口不成问题。
可万万没想到,王寻的大军竟一口气开进河东,每个渡口都放了几千人,赵尨等人顿时没了机会,今日冒死渡河,却是要向第五伦禀报河东状况。
他引着一同西渡,差点被淹死,刚吐了半肚子黄河水的士人过来:“此人名叫杨茂,乃是河东汾阴人。”
这杨茂脸上刚擦干水,如今却为泪所湿,拜在第五伦脚下:“河东人,苦王寻久矣!日夜望大王解救!如久旱之盼甘霖也。”
第五伦来了兴趣,让他慢慢说来。
乱兵害民,乃是新军的传统艺能,第五伦在北地所见其沿途作为,彭宠在无盐县所见屠戮,王寻这次进入河东,干了个遍!
杨茂说道:“王寻控制安邑后,官吏掳掠,士卒奸淫,死者数百。”
“对岸的汾阴也遭了难,为了搜粮,挨家挨户勒索食物,乱兵趁机作祟,吾弟与之理论,竟被杀害!”
杨茂所叙述的,第五伦虽有预料,但还是高估了王师的纪律。新室倾覆后的茫然,只能靠烧杀掳掠来发泄掩盖。河东本是富庶之地,被他们一闹腾,简直是民不聊生,不少当地豪强也遭了灾,对王寻颇为不满——其实王寻或是想长居河东,然而得知新室覆灭后,王寻已经无法完全控制三军了。只能听之任之。
赵尨也禀报,在汾阴,有阳泉乡人张宗聚众数百人,号称将军。
“吾等说之,使张宗举大王旗号,以安民为任,短短数日,便得到了几千人响应,如今王寻正派兵镇压阳泉乡,臣见西岸大军云集,特来报讯。”
听罢后,第五伦只感慨道:“天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又对杨茂等渡河来投的河东人道:“我兴义兵诛暴逐莽,用的名义是‘吊民伐罪’!而今,这口号依然没变!”
“既然王寻暴虐于河东,我便挥师东向,将其诛杀,还河东人以安宁!”
言罢,第五伦看着赵尨、杨茂笑道:“我大军不日将渡河,汝等可还敢乘舟过去,为我联络河东义军响应?”
二人异口同声道:“敢!”
等第五伦回到夏阳城中后,召集众人,立刻敲定攻打河东的计划。
窦融等人都很好奇,第五伦相当于是将整个河岸都走了一遭,他究竟打算何处主攻,何处奇袭?是龙门、蒲坂,还是风陵渡、茅津?
“没有主攻,也没有奇袭。”
众人愕然,第五伦却道:“其一,王寻麾下兵卒得知新朝覆灭,士气低落,只能靠屠城虐民来维持;而我军刚得临晋大胜,获得犒赏,加上魏国肇造,人人皆士气高昂!”
”其二,王寻不得人心,河东从豪强到百姓,皆反抗频频,逼得王寻不得不调兵镇压,他对河东的掌控,远不如两百年前的西魏王豹;而河东百姓盼我相救,许多人甘为助力,我军渡前只有三万,渡过去后,得当地人相助,却相当于三十万!”
“王寻之辈,已不再是王师,而是前朝残匪,吾等,才是仁义之师!”
“总之,敌军防线空隙甚大,兵力强弱不等,防不胜防,我军一处成功,其他各处即可继续生效。”
“七月二十日,纠集所有船只、羊皮筏、木罂,全军渡河。”
第五伦心意已定,让人去给万脩等人下达命令。
“从夏阳到蒲坂,百里之内,处处皆是奇袭,处处皆是主攻!”
……
PS:第三章在18:00(会晚一个小时左右)
第289章 天兵
在常安发金饼时还只是“士吏”的秦禾,如今已经升为“当百”了,分到他手下的有百多人,经历过逐王莽、战临晋之后,都是见过血的“老兵”,可面对摇摇晃晃的船只时,他们身子仍抖得像新兵蛋子一样。
“怕什么,上去啊!”
秦禾其实也在船上踩不稳,却必须带着底下人适应,大伙家乡附近没有大河,有些人连狗刨都不会,能游上几步远,算是水中豪杰了,至于坐船更是陌生——很多人被强征入伍前,生活就局限在方圆十几里内,亦无舟楫之用。
为了适应这次渡河作战,第五伦特地要求全军组织士卒,在黄河边、泾水畔训练,轮流上船适应。泳可以不会,但船你得会划。于是这几天,只见到成群结队的士卒穿着短打、犊鼻裈集合在水边,满脸的决绝。
有扑嗵扑嗵跳下水中练水性的,一个士卒看到茫茫流水就发晕,迟迟不敢下水,被秦禾猛地一掌推了下去,挣扎半响捞上来,水都吃饱了。
不过一直脏兮兮的身子,倒也干净了不少,北方比南方好的一点是,不用担心水里太多奇奇怪怪的寄生虫。
划船的人也经常闹笑话,好好的一艘小舟,竟能在河心原地打转,情急之下还差点弄翻,气得教他们的船夫破口大骂,而岸上的士卒则笑成了一片。
远远看到这一幕,陪着第五伦巡视三军的窦融只打趣道:“臣听说过一个故事,汉时丞相陈平叛楚投汉时,路过大河,船夫见他相貌堂堂,穿着不凡,起了歹心,陈平遂当场脱了衣裳……“
“陈平脱了衣裳?”第五伦耳朵一竖,难道说……
窦融笑道:“然也,陈平赤膊替船夫撑船,看来非常之人,确实有非常之才,世人只知陈平智计百出,却不知他连划船都会。”
原来如此,第五伦看向窦融:“周公以为,此役能顺利么?”
窦融如今寄人篱下,当然是说好话了,但他的奉承可比史谌高级多了,笑道:“当年汉高皇帝欲击魏豹时,询问去出使西魏的郦食其,分别问他,西魏大将是谁?骑将是谁?步将是谁?”
“郦食其回答后,刘邦大笑,说其大将不如韩信,骑将不如灌婴,步将不如曹参,此役必胜。”
“不过在臣看来,最主要的,还是魏豹远不如高皇帝。”
窦融话音一转:“如今也一样,王寻麾下兵卒虽众,但其大将、骑将、步将皆泛泛之辈,远不如万脩、耿弇、第七彪。加上王寻新室残余而已,人人欲攻之,失道寡助;而大王仁义,得道多助,此役必胜!”
这是把第五伦比作汉高,第五伦点了着他笑了,但看着将士们练习水性划船,热热闹闹,确实是士心可用。
窦融又道:“若是王寻分散兵力守于各渡口,那以我军士心气势,自是各个击破,就怕他将大军收拢,等我军分别登岸后,盯着一支猛攻!”
这确实是个值得担心的点,但第五伦摇头道:“听渡河来报讯的人说,王寻上个月初入河东时,心贪,想要去占领太原,分了万余人北上。因马文渊击厄口关,又派去了一万抵御,耿纯鼓动上党共击这新室残党,又逼得王寻抽调了五千人。”
如此一来,其在河边,所剩不过四万余,还得分开占领各个县搜粮,镇压反抗者。所以王寻的军队是散出去后,就难以收回来,他最多带着万余机动兵力徘徊在大河附近。
“王寻只能寄希望逮住我军渡河主力,赶在登岸前打下河,却不知我部竟是多点渡河,多点开花,且看他到时要守何处!”
第五伦嘱咐身边的郎官:“渡河在即,让任光弄些肉来,叫士卒好好吃一顿。”
……
七月十九这天,秦禾他们的部曲没有再训练划船和泅水,而是提前开饭,这天的晚食特别丰盛,百多人分成十个什,每什都从粮官处打回来一大盆肉汤,一盆葵菜豆腐,还有一个盆里盛了两条黄河鱼,甚至还有乱世里更加难得的两壶酒!
这玩意喝着没感觉,后劲却足,几口酒下肚,脸就发起烧来,情绪也随着高涨。士卒们话变多了,练了这么久,也知道是要渡河打仗,纷纷问起秦禾来。
“秦当百,听说你是在新秦中就跟着大王的旧部啊!”
秦禾脸也红了,这是他们这批人引以为傲的履历,如今魏王登基,与有荣焉。但士卒们下一个问题就让他尴尬了:“听说大王曾渡黄河打匈奴,那时当百也在罢?”
“在,当然在。”秦禾舌头打结了,他当时留守军营来着,对这件事,只能听那些腰上拴着胡人脑袋的袍泽回来吹嘘,说在沟渠里将匈奴骑杀了个人仰马翻!
他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模棱两可地讲些见闻,倒是对两个多月前从东岸渡到蒲坂的事能说清楚些,只是当时走的是浮桥,跟自己划船过去没有可比性……
好在士卒们就想听个热闹,甚至有人问:“去了河东,能分到地么?”
打了两个月仗,也见识过常安的繁华,有些人已经累了,当初起兵时第五伦承诺的犒赏,通过发金饼丝帛已经兑现,当日还说过往后给他们一块地,一个家的说法,什么时候落实啊?
有懂的人摇头:“我听说河东人比关中还挤,恐怕是难。”
“反正总有地方。”秦禾笃定地说道:“吾等跟着大王走了那么多郡,总有地方地多,人少。”
众人相互点头,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流民,反正离老家很远了,往后有个能落脚的去处就行,最好气候、地形与老家相似些,不然平原上种惯了地的,打发到山里还真种不来……这么一说,又想老家了,若是往后能分回去就好了。
一夜的浮想联翩,第二天,众人鸡鸣刚过就被秦禾喊了起来,启程向东。驻扎常安期间,因为没有战事,第五伦一抽空就让他们练队列,到了渭北则是练金鼓,时间太紧,兵器就只能实战练了……
训练确实是有点效果的,路上不复过去那般散乱,能走得有些军队的模样了。他们遇到的队伍越来越多,有兄弟部队,还有推着辎车运送粮食等物的降兵,多是临晋之战俘虏的,说好干苦力到秋后才放。
一时间将道路塞满了,田野里有未收的粟又不让踩,只能拥挤着缓缓前进。
走到傍晚时分抵达人头簇拥的黄河边,被分配了临时的驻地,秦禾等人被校尉召去分配明日要乘坐的船只。
“我运势就是好!”
秦禾回来后满脸喜色,他的袍泽,另一位当百却垂头丧气,原来因为船只不够,除了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