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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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但本以为自己是手的李焉,却忽然变成了物。
在这当口,反而是冲到高台边的马援等辈被挡了回来,却见严春指着马援,一声大喝。
“此人是李焉所立复汉大将军,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等耿纯带着手下百多骑亲随逼迫漳水渡口的官吏驾船送他们过了河,靠近邺城时,便看到了这混乱的一幕。
魏成郡兵俨然一分为三:忠于李焉的在努力保护郡大尹、叛变李焉的人与郡属令、西门氏联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李焉。
还有马援那寥寥百多人,他们被火并的双方阻挡,难以劫持李焉,马援只能抓了气势汹汹要来拿他的严春,又聚拢部众夺了兵车为垒,一边躲着弩矢,一边让人大喊。
“自己人,吾乃新任魏成大尹派入城中的死间!”
一时间,耿纯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帮哪边打哪边,只能带骑从远远干看着,最后才瞅准时机,斜斜插入战场,堵住了李焉在亲卫护送下想要退往邺城的道路。
其实耿纯不堵截也无事,因为邺城大门早已紧闭,城头是豪强西门氏安排的人,杜门不让李焉退入。
本打算反新复汉的李郡尹,就这么憋屈地成了瓮中之鳖,最后被耿纯捡了便宜擒获。这使得不明他身份的魏成豪强们控制郡兵与之对峙,双方互不信任,都不肯放下武器。
直到“智计百出“的第五伦抵达邺城,看到了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虽然第五伦满心的“怎么肥四”,可脸上却得装出果然如他所料的神机妙算来,对治亭属令笑道:“果然在我计划之中。”
治亭郡卒入场,第五伦出示诏令后,这场闹剧才算收场,今年的都试真是够激烈,邺城城头、漳水北岸,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原本计划要入城做“刘子舆”的王郎亦站在漳畔,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也顾不上管他父亲王况死活,立刻调头回了邯郸!
在被押送到朝廷使者面前,一抬头发现王况所言“满面阴德纹起,生性妨主”的王伦,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第五伦。而马援居然是其派来的内间,李焉这才恍然大悟。
“我亦曾听闻第五伦伯鱼奋击匈奴之名,果然智勇双全,有你接替我为郡尹,乃是魏成幸事也。”
李焉虽然孝廉造反三年不成,但对本地民众还是爱护的,亦有贤大尹之称,反新的一个原因,也有太师羲仲景尚要求的粮秣实在交不起的缘故。
如今被缉捕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只看着过来拜见第五伦的西门氏、李氏等人道:“我经营魏成十年,豪右颇为亲昵,助我治郡,无所不从。可如今彼辈一朝反复,数千郡兵立刻异帜,我的教训,第五郡尹要吸取啊!”
可不是要吸取嘛,这郡兵说是朝廷之卒,实则被渗透成了豪强私兵,今日之事告诉了李焉和第五伦,谁才是魏成真正的主人。
低眉顺目的功曹西门平,督盗贼李能过来拜见:“吾等早已遣人向冀州牧举咎李焉不法之举,却迟迟没有回应,只能直接通过在朝的族人向天子禀报。先时不得不与李焉虚与委蛇,如今终于盼来了朝廷天兵!”
原来是你们告发了李焉?第五伦了然,如此说来,他想篡改给朝廷的奏报,变白为黑,将两家打成同谋也不太容易。
更何况,对面几千人不是摆设,而第五伦最大的倚仗治亭郡卒,更不是什么好人。在路上时,治亭属令就直接跟第五伦明说,这次治亭出兵,兴师动众,粮秣不能他们自己承担吧?第五伦控制邺城后,应该负起责任来,出仓粮让兵卒们饱食。
要是不答应呢?
第五伦猜测,治亭郡兵指不定会捅他一刀,或者回程时立刻化身匪盗,在魏成境内掠取远超他们“报酬”的东西再归濮阳。
这哪是王师,简直是雇佣兵!
前方魏成豪强是狼的话,后方治亭兵就是恶虎,第五伦看似拿下了李焉,实际上仍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于是第五伦低声叮嘱治亭属令:“魏成豪强反复难控,为免其变乱,还望属令带兵卒在城外看着他们。”
而在接见西门氏、李氏等当地大豪时,第五伦先赞赏了他们反正的义举,表示一定会向朝廷请功,然后又低声道:“治亭郡卒毕竟是外地人,渡过白马津以来,军纪一直不好,如今来到邺城富庶之地,更有劫掠之欲,还望诸公以郡卒、族兵与彼辈对峙,保护邺城和汝等各家訾财周全!”
稳住这两方势力后,第五伦让耿纯在外头盯着,他则与马援入城斩捕李焉的残余亲信。
马援这些时日混在邺城,已对这儿十分熟悉,李焉有哪些死忠亦心中有数。
“李焉的谋主是卜者王况,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马援引着第五伦抵达郡府后,却发现这儿失了火,在城内豪强的围攻下,李焉不少亲信都战死了,那位始作俑者的卜者王况亦自刺而亡。
也不知道,他算没算到自己的结局呢?
他们只来得及救下了王况没顾得上烧完的谶纬,上面果然写满了王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诸如太傅唐尊、国师刘歆等都在上头,都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找了一圈,却根本没有第五伦的名字。
“这是看不起我啊。”第五伦笑着翻看,却瞧见一行奇怪的衍,突兀地夹杂其间。
“荆楚当兴,李氏为辅?”
荆楚、李氏,说的不会是刚跟他完成交易,送了许多铁匠熟练工去第五里的宛城李通家吧?
再派人去控制武库和粮仓,却发现粮仓里没多少余粮,连第五伦答应给治亭郡卒的辛苦费都不够!
而就在这时候,耿纯派人来通知第五伦:“城外出事了!”
等第五伦再度回到城门时,却见西门氏、李氏的族丁已经拉着大车大车的粮秣,来“犒劳”治亭郡卒,甚至还大方地拿出了酒肉,说是要替第五伦分忧。
而得了好处的治亭属令与他们谈笑风生,双方其乐融融,第五伦设想让外地人与本地人“相互提防、相互制衡”的局面荡然无存,只剩下蛇鼠一窝。
雇佣兵嘛,谁给吃的,谁就是娘,第五伦又不是他们上司,再想号令,难了。
“大意了。”
第五伦暗道不妙,他心中想要借治亭郡卒之力,一举铲除邺城豪强,瓜分他们财货仓廪的打算,看来落空了,自己在魏成郡,只怕要面对颇似张纯的睿智豪强。
他只能心有戚戚地看着一心蓄意谋反,却连自己窝里全是二五仔都不曾察觉的前任大尹。
“李焉,你输得不冤啊。”
PS:新年快乐,第二章在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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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要文斗
在邺城的第一个晚上,第五伦让臧怒等人外松内紧,将自己住的屋舍守了个严严实实,毕竟,想到李焉被当地豪强轻松背刺那一幕,他只觉得寒意逼人。
第五伦可不想哪天也挨这么一刀,遂打算将西门氏写进谋逆名单交到常安去,来他个一劳永逸。
第五伦没有不声不响自己拿主意,而是先咨询了耿纯,毕竟耿纯家亦是河北巨鹿豪强,对本地势力比他更了解。
结果耿纯骤闻此事,便立刻反对:“我奉劝伯鱼,给皇帝的奏疏里,万万别这么写,否则最后遭殃的不一定是西门氏,反可能是你!”
耿纯告诉了第五伦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西门氏乃是魏侯时西门豹之后,在本地树大根深,颇受百姓爱戴,他家不止是魏成大豪,在朝中也有人说得上话。”
“伯鱼可还记得你我在郎署初见,我说的那个故事?”
关于双黄蛋和献祥瑞的?
耿纯颔首:“然也,当时有一名方士叫西门君惠游走于燕赵之间,在我家做宾客。他就是西门氏的旁支庶子,如今西门君惠得了直道公卫将军王涉器重,奉为师长。你要动西门氏,西门君惠大可通过卫将军向皇帝伸冤。”
卫将军乃是四将之一,那王涉还颇受王莽信赖,是王家人里少数混得好的,背靠这座大山,西门氏确实不必怕任何封疆大吏。
二来,李焉之事确实是西门氏派人首告,冀州牧可以作证,又在都试日阻止了李焉谋反,还算功臣呢。
第五伦只靠自己一面之辞硬说西门氏从逆,太过牵强,事下五威司命,官司打起来,陈崇孔仁会帮谁?加上卫将军王涉说项,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耿纯道:“更何况,就算皇帝允你诛灭西门氏,靠谁来灭?西门氏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郡兵都听他家的,加上子弟姻亲遍布全郡,少了几千人恐怕拿不下来。”
若地方豪强真是二千石一句话就轻松能灭的,他们巨鹿耿氏过去也没少欺辱郡吏,怎么还好端端的活着?
更何况,现在朝廷衰微,兵力捉襟见肘,不太可能专门派一支军队来,第五伦要兵没兵要将也只有一个马援,还是得靠邻郡帮忙。但看着治亭郡属令和西门氏眉来眼去的架势,这群与雇佣兵无异的家伙,会不会拿了豪强好处,反手将自己干掉?
或者向在兖州剿盗寇的太师羲仲景尚求助?可景尚军队所过放纵,听说军纪比北征时汝臣、董喜二人更差,让他有借口来富庶的魏成郡打秋风,简直是打开羊圈放狼进来,第五伦要成本地大罪人了。
“两害取其轻,相比于跪迎王师任其宰割,我还不如跟豪强关起门来自己玩呢。”
第五伦从善如流,依照耿纯之言,打消了一来就和西门氏将脸撕破不死不休的想法。
“既然武斗不行。”
“那咱就改斗!”
到了次日,第五伦缉捕李焉,取代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张旗鼓,出城祭拜西门豹祠。
西门豹祠位于漳水之畔,四百年前,这条河流可不似现在这么平静驯服,而是汹涌无比,所以才有河伯娶妇之事。西门豹治邺,投巫婆与三老、豪右于河中,结束了这恶习。
而后西门豹又发民凿十二渠,引漳水灌民田,分流之后的漳水不再桀骜,而十二渠水浑浊多泥沙,可以落淤肥田,提高产量,改善土质,这使得邺城周围万余顷良田得到灌溉,魏地因此殷富。
西门豹死后,邺地百姓在他治水的地方兴建了西门豹大夫庙。
不过让人感到唏嘘的是,西门豹当年也算破除迷信的斗士,如今邺地很多迷信活动都是围绕西门豹祠展开,西门豹俨然取代了当年娶妻的河伯,成了地方神明,香火不绝,庙门外大神跳得可欢快了。
而西门豹昔日将三老、豪长投河,也算打压地方势力,现在他的子孙却在此繁衍四百年,摇身一变成了魏成郡首屈一指的豪强,到了力压二千石的程度,啧。
第五伦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屠龙者化身恶龙的故事。
他只晓得,自己对西门豹确实是发自内心敬重,入庙后奉上祭曰:“嗟乎,昔日西门豹为邺令,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富,名闻天下,泽流后世,无绝已时,可谓贤大夫哉!”
祭祀其祠,不止是要向西门氏释放一个友善的信号,缓和双方关系,同时也能讨好当地百姓,就第五伦所知,他们对西门豹极其崇敬,第五伦手中的节杖、腰间的印绶、皇帝的任命,对普通百姓来说统统没用,两百年来,他们已经认准了一个死理:
“魏地的二千石,得先得了西门大夫认可才行!”
否则别说做事,连立足都难。
于是第五伦出祠后宣布了自己第一个政令:“本大尹要出资立碑碣于西门豹祠外,使西门大夫功绩铭于石上,永垂后世。”
第五伦的这些“善意”举动,让西门氏稍稍放下了戒备,担任功曹掾的西门平代先祖谢过第五伦,同时也奉上了西门氏的承诺。
“大尹,秋收已至,八月纳赋,九月收租,下吏等一定督促斗食尽力去做,都不会耽误!”
这才是让人感到骇然的地方啊:魏成刚经历了一场看似蓄谋已久的反叛、李焉和他的党羽数十人被斩捕、邺城曹掾几乎空了一半。
然而西门氏却能保证,今年的秋收、租赋都能顺利收上来,一定让第五伦完成他身为郡尹的上计KPI,你好我好大家好。
也就是,有无李焉,有无郡大尹,根本无关轻重,魏成的官场依然在西门氏领导下正常运转,毕竟流水的二千石,铁打的西门大官人。
倘若第五伦刚来就摆出不合作的态度,西门氏一个眼色,征赋纳租之事,绝对要问题频出,指不定还能给第五伦折腾出一次民变来,然后在朝中靠卫将军王涉加一把力,好让他快点滚蛋。
更让第五伦难受的是,从这次祭祀西门豹的活动里,他发现西门氏承祖先之遗泽,在魏地声望很高,颇受百姓爱戴,几年一轮换的郡尹,哪有西门氏好记。
而听耿纯和马援这些时日观察可知,西门氏做事和第五伦很像,乐善好施,扶持孤寡,甚至还愿意替官府接纳部分流民
站在道德评判层面上,西门氏绝对是在第五伦应该在名单里打的“好豪强”。
可若站在利益层面上,又可以这么理解:“支持我的就是好豪强。”
“反对我的就是坏豪强!”
到了二千石这个位置,掌控一郡后,好坏善恶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叫对,什么叫错,第五伦以后得好好掂量了。
眼看第五伦颦眉思索,耿纯还以为他仍在忌惮西门氏,遂低声给第五伦提了个主意。
“其实伯鱼想要西门氏倾力合作,也有一个办法,过去一些二千石初赴任巨鹿时,屡试不爽。”
“什么办法?”
“结姻。”耿纯的笑不怀好意:“你已有正妻,但大可娶一个西门氏庶女为妾嘛,如此一来,你与西门成了亲戚,利益攸关绑在一起,行事便方便多了。”
开什么玩笑,我第五伦是那样的人么!第五伦还真犹豫了一下,不过
他也知道耿纯是在瞎起哄,二人目光看向马援,别忘了,第五伦可是带老岳父赴任的。
万一将马援气跑了,那再给第五伦一百个西门氏都无法挽回损失。
更何况,第五伦还是有些不服气,他若这么容易就妥协退让,仰豪强鼻息行事,做他们的傀儡木偶,那简直是穿越者之耻啊。
“打不过就加入是没错。”
第五伦暗道:“但我想再斗一斗,最后让识时务者主动加入我,而不是反过来!”
第五伦的理想倒是挺不错,但现实确实很骨感。
八月中旬,姗姗来迟的冀州牧和冀州牧监副终于抵达魏成郡,与第五伦完成了交接手续,牧监副和五威司命的官吏,一起押送李焉和严春返回常安。
随着治亭郡卒被“礼”送离开,耿纯带来的百多骑亲随也北返后,第五伦赫然发现,这潮水退却后,裸泳的人,原来是自己啊!
第五伦算是体会到空降郡尹的难处了,尽管他靠着尚书斩马剑,处死李焉铁杆党羽数十人,杀得邺城门口鲜血淋漓,头颅挂到城头制造恐怖来威慑宵小。但豪强表面上敬重他,实际上恐怕也没当回事这种场面,他们见得还少么?
第五伦不由和马援抱怨道:“丈人行,眼下的情况是,我政令不出邺城啊。”
本想得到马援宽慰或支招,岂料马援直接给他补了一刀:“伯鱼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马援道:“放眼城中,守备城门的郡兵从军吏到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