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大妖-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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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代闻辽处理人事和培训业务，方才理解其中的难处。
　　刺头油子自不必说，那些阳奉阴违，违法乱纪的妖怪才最令人头疼。
　　明明三令五申不许无端残害人类，扭头就杀人，妖怪还振振有词：“我杀的是流浪汉，异常针对课不会查的！”
　　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尤其是摊子大了以后，半兵卫更是时不时就要去杀鸡儆猴。
　　如果他不做，回头上门的，可就是异常针对课的鹰犬了。
　　“哪里，不过是院内的手段罢了，上不得台面的。”川鹤子摇头，“先生可曾度过《红楼》？”
　　半兵卫哑然：“傲来经典，自然是读过。”
　　川鹤子手指挑起雨珠，看着它在烛火下的晶莹说：“贾母在宅内声威赫赫，无人不怕。看着威风，结果呢？不过是窝里横罢了，外面风雨飘摇，可曾见过她有什么动作？院内的手段，终究比不得院外，又值当个什么。”
　　“大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半兵卫宽慰道，“铃木家现在在县里，跟政治世家比都不逞多让，大家都知道是您长袖善舞。连主公也对您赞不绝口呢！”
　　川鹤子听到这话，笑容自然了些，很快又皱起，“他啊，他哪里懂什么，不过是依着心思敏感，有几分本事，运气又好闯出来的罢了。”
　　这下轮到半兵卫傻眼了。
　　川鹤子瞟了他一眼，坏笑道：“不信？”
　　半兵卫这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妄议主公，这种事情，搁在古代，可是足以治罪的。神社虽然用上了不少现代设备和制度理念，但本质上还是古代的封建制度。如果叫人知道了，半兵卫少不得挨顿臭骂，然后滚到外地去吃灰。
　　她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思索着说：“我想他这次回来，肯定又是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吧？而且手法粗糙，肯定是逼人家做选择，然后把选错了全杀了，用以震慑宵小？”
　　半兵卫沿着口水，面具上的哭脸透着股字苦味儿。
　　“还真让大小姐猜中了！但是这种事我又怎么能承认！您这不是要我死吗？”般若面具表情变幻，半兵卫心里哀嚎。
　　“啊，我到不是说他的做法错了。”川鹤子连忙摆手，一副无心之言的样子，“蛇神很能察觉到他人的情感和倾向，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在政治上的天赋着实不突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对手的背景，精神压力，文化和环境因素向来考虑不全，所以他放眼望去全都是敌人和害虫。”
　　说到这里，川鹤子昂起头：“所以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把提出问题的人都解决了，就没有问题了……他向来只对少数人有耐心。”
　　半兵卫恨不得而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不会听到大小姐关于主公的评价。
　　你说他没事不直接离开，在走廊逛什么？
　　去风俗街逛不好嘛？里面的小姐姐个个善解人衣，娇小可人，百依百顺，才不会跟你说这些危险话题！
　　说到这里，川鹤子话音一转：“所以他才需要你们这些下属好好辅佐啊！做主公的不一定要十全十美，必须知人善任。半兵卫桑，您是蛇神大人视为心腹的几人之一，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是！”半兵卫猛地哆嗦，立刻站起来，双手贴在腿根。
　　但不带他表态，川鹤子又转移了话题：“半兵卫先生有相好吗？”
　　“我一定……诶？”半兵卫愣了，本能回答，“没有的。”
　　“那还是趁早找一个好了。”少女站起来，舒展筋骨若有深意道，“神社现在正加紧跟人类的合作，招揽的巫女都是大家闺秀，有几个美貌智慧连我都惊讶，跟您倒是门当户对……半兵卫先生抓紧时机啊。”
　　说完一席话，川鹤子轻飘飘地走了，留下被话题几经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半兵卫。
　　“大小姐话里有话啊！”他烦躁地扣脑门，“要不……找人咨询一下？”


第208章　：家事（四）
　　想来想去，半兵卫都琢磨不透大小姐话里的意思，索性也不想了，让别人想去。
　　于是他趁着神社内部清洗的空档，一溜烟去了子虚县真中家。
　　“我还记得，最开始真中大木跟主公说这件事的时候，你跟我们去喝酒那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心只求前代院长的宏图理想，不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闻辽面不改色地喝干杯中之物，伸手去拿酒壶。
　　“怎地这么快就上门做了女婿？还跑去厨房帮忙，还穿那种围裙……噗！你莫不是被那十几岁的小女孩吃得死死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闻辽放下空荡荡的酒壶，去拿第二壶。
　　半兵卫越说越来劲儿：“诶！把比自己小几百岁的小孩儿叫爷爷是什么滋味儿，跟我说说呗？”
　　闻辽放下第二个空壶，终于绷不住，老脸一紧，虎须抖三抖，羞得脑袋低垂，只顾小声念叨：“不要取笑！”
　　半兵卫终于哈哈哈笑起来，腰间的般若面具也眯成笑脸。
　　他此时化为人形，明明比闻辽矮半个身子，气势上却全面压倒。
　　“你来要问啥，快问吧，合欢那边还等着我帮忙剁肉哩！”闻辽慌不迭下，连方言都用上了。
　　“好好好，说正事儿！”半兵卫咋摸完了酒，正想再添一点儿，发现桌上的酒壶都被闻辽喝干净了，于是又忍着笑去够地上的酒壶。
　　他箕坐着，姿势懒散：
　　“昨晚大小姐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半天没琢磨出味儿来，正巧和你有关。这不，赶忙找你来了！”
　　闻辽听到这里，也不顾得先前的窘迫，示意对方有事讲事。
　　于是半兵卫就着半壶酒，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重点放在自己出门后与川鹤子的偶遇以及两人的谈话上。
　　等他说完，闻辽皱着眉头沉思，从兜里摸出一颗烟晃两晃：“不介意吧？”
　　“没事儿，我偶尔也抽。”半兵卫说着也摸出一颗烟。
　　于是两人隔着巴掌大的酒桌，一边紫云一边柔和七星吞云吐雾起来。
　　“这个‘偶遇’……你信吗？”闻辽鼻腔游出双龙问。
　　“我不信，你呢？”
　　“我也不信。”
　　“所以我来找你了，你是专业的。”半兵卫夹烟的手指着闻辽。
　　闻辽叼着烟点头，白灰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脑袋上。他左右顾盼，脑袋凑近，一副此乃机密，不可轻传六耳的样子：
　　“我觉得大小姐话里有好几层意思，跟烙千层饼一样。”
　　“哦！”半兵卫自觉做起了捧哏，“竟能如此复杂？”
　　“确实相当复杂，且听我慢慢分析。”
　　“你们前脚谈了谍子的问题，然后大小姐就跟你说主公这个人，心思敏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一席话说给你听，无非是告诫你做手下要忠诚，不能有二心。”
　　半兵卫点头：“嗯，这个好猜。”
　　闻辽大手一挥：“紧接着跟你说做主公的，要有识人的本事……你想想，大小姐是谁？”
　　半兵卫接过话茬：“铃木家继承人，神社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举行过神婚仪式的巫女。”
　　“对咯！”闻辽猛拍大腿，“神社里，但凡投靠主公的人类家族，其事务，都由铃木家处理，算上大小姐得天独厚的身份，咱称一句共治者，勉强算咱们上司，不过分吧？”
　　半兵卫点头：“确实不过分。”
　　“那你说，当上司的说自己有识人之明，几个意思？”闻辽循循善诱。
　　半兵卫摸着腰间的面具，眼睛亮起来：“你是说……封赏？”
　　“可不是咋地！”闻辽笑起来，“前面咱说了要你做忠臣，后面又分析了有封赏。老弟，你要发达啦！神社如今在岛上其余县里扩张势力，正缺有力的人手去管理。你又时常外出办公，我觉得啊，说不准很快你就要成为第一个被实权分封的神使啦！说不定还能有自己的神社。”
　　半兵卫听到这里，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过他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于是很快从臆想中清醒，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要给他如此大的赏赐？难道仅仅是因为暂代闻辽的工作吗？那封赏也太廉价了。如果是按照以往的功劳来算，那么实权分封很快就会成为烂大街的东西。
　　至少木魅和五大老，五奉行都应该有广阔的封地。
　　闻辽听到半兵卫的问题，悠然点燃第二颗，笑着指了指自己：“你想想你为什么来找我？”
　　“你是说……与人类联姻？”半兵卫觉得荒诞至极，“可笑！这种事情就值得分出去一个市或者一个县？”
　　闻辽喷出二手烟，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不是普通的联姻，是大地主，有钱人。”
　　“那又怎样！？”半兵卫眉头紧锁，“事到如今，神社还缺钱吗？缺地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闻辽盘起腿否认：“单纯的钱财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主公想要在方壶岛开拓魔法，紧靠子虚县一个议席可是不够的！”
　　“你知不知道今年开始，代表子虚县的众议员是谁？”
　　半兵卫摇头。
　　“是铃木家现任家主的弟弟，铃木太朗。而他的议席位置，是从真中家那里继承的。而子虚县过往一百二十年间，议席牢牢把持在真中派为主导的大地主大政治家手里。有趣的是，真中合欢与大小姐是小学，中学同学，这是她俩的个人关系。至于公对公嘛……大小姐实质上负责了神社所有人类家族的事宜，我也是跟着主公混饭吃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挑明了，半兵卫哪里还不明白。
　　他愤然锤桌子，桌上的酒杯与酒壶倒了一地。
　　“你们这是结党营私！”半兵卫吼道，般若面具露出勃然愤怒。
　　闻辽食指放在唇间，小声说：“嘘嘘嘘！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主公授意呢？”
　　“傲来国的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派系政治是东瀛政坛最大的特色，虽然东瀛设有参议院与众议院，但主要权力都把持在众议院465个席位里。可以这么说，只有在众议院有一席之地，你的声音才能被国家听见。”
　　闻辽说着从地上捡起倒下的酒壶，听见里面还有酒水声，于是　欢喜地倒进酒杯里。
　　“岛上的妖怪现在没人是主公的对手，但是人类从属于东瀛这个国家，只有我们的代言人在众议院拿下有一定影响力的席位，才能巩固我们的地位。东瀛的政治号称‘三BAN’政治，分别是钱包（kaban），名气（kanban）和土地（jiban）。只有财阀，地主和老牌政治家族才能玩转。”
　　半兵卫指着门外：“所以你才突然改变决心，去迎和真中合欢？”
　　闻辽摇头：“我现在是真心喜欢这姑娘，比起妖精，人类姑娘的心思确实温柔细腻得多，也会照顾人，尤其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孩……啊，当然，你说的那些是神社跟真中家的事情，原本不过是顺水推舟，现在估计是确实卓有成效，大小姐才打了你的主意吧。”
　　听到这里，半兵卫不岔道：“即便要娶人类妻子，也得我自己去找，哪里要让大小姐出手？”
　　闻辽将酒杯推过去，宽慰道：“这便是她说及贾母的缘故了，后院主人这种话，其实是说她自己呢！恐怕除了你，大小姐还会积极撮合其他妖怪跟人类家族的联姻，恐怕是打着取下方壶岛半数众议院席位的心思。”
　　“这就是派系政治的坏处和好处了，只有血亲和世家才信得过，外人难以插手。一旦进入其中，便能前程似锦。东瀛政坛执政最久的安培，人和弟弟可是继承父家，母家取下了山口县第一，第二区的议席哩！他在政坛的长青，相当于祖孙三代，两个政治家族共同经营出来的成果！”
　　这时，远处传来川鹤子的声音：“辽酱！晚饭做好啦，让半兵卫先生一起来吃饭吧！”
　　闻辽应了声便站起来，拍拍半兵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小姐不简单啊，今年才二十岁左右吧？怀柔手段就如此出众，真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还深得主公信任。你啊，别光顾着玩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跟了主公，就别再想着山野散人那一套，是时候安稳下来了。听我的，娶个人类女子，其实远比找个妖精来的轻松。”
　　说完虎人便推开障子，拿脚去穿木屐。
　　半兵卫突然抬起头：“以前怎么不见你看得这么透彻？最近道行见涨啊！”
　　闻辽哈哈笑，摸着王字额头：“都是你嘴里的小孩爷爷教的，你以为那在政坛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看不透么？人精着呢，从异常针对课保持缄默以来，他再也没有针对过我了。”
　　“其实派家族女儿去神社的家族，都做好了择婿的准备，这件事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障子啪的一声合上，几秒种后，庭院里传来真中合欢娇嗔：
　　“你又喝酒啦！爷爷会不高兴的！”
　　“没事儿，我等会儿就去把他灌醉，到时候叫咱爸帮帮忙，保管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诶！放我下来，叔叔们都在屋里呢！”
　　“这不显得咱们亲密无间嘛！”
　　“讨厌！”
　　作者的话：　第三卷　终于写完了！　


第209章　：远足
　　公元2091年，距刘刹何重返地球过去了三年。
　　江户湾，深夜。
　　霓虹绚烂，五光十色，宛如白昼。
　　一艘游艇稳稳当当靠在岸边，十几个黑衣保镖在码头负责安保工作，他们脸上都挂着明显的紧张痕迹。
　　铃木太朗与一名老人在船下迎接，他们在晚风里静静地站着，仿佛沉默的雕塑，与不远处另外几艘游艇上热闹景象相得益彰。
　　啪嗒，啪嗒。
　　客人终于现身，正是身着巫女服，红白相映，熠熠生辉的铃木川鹤子。
　　她拿着一把黄黑蛇鳞包裹的短刀，梳着马尾，服装贴身，一反寻常巫女，说不出地干练。
　　“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人神情生动，语气活泼，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生机。
　　川鹤子歪着头看自家叔叔，铃木太朗当即会意地介绍：“这是江户本地大仓家的族长，大仓正藏。两年前接手铃木家在江户的生意，现在是我们在这里的代言人。”
　　所谓铃木家的生意，自然指的是以刘刹何为首的神社势力的买卖，不过因为铃木家在四十万市的港口有股份，干脆借了他们家的名字。
　　毕竟妖怪做生意什么的，东瀛官府虽然默许，但是万一被记者查处来爆光也是麻烦事。
　　至于卖什么？
　　卷轴，药剂甚至是偶尔流出的魔法武器。
　　江户虽然是东瀛首都，但超级都市圈的辐射范围极广，从江户出口的效率远超在方壶岛的速度。
　　甚至刘刹何之前在傲来国调制的房事版弱等麻痹药膏也赫然在列，他还恶趣味地在药膏里添加了食用色素，将之染成绿色，贴心地起名为碧冠油。
　　而大仓正藏，正是刘刹何挑选的江户总代理商，算是投奔神社的人类家族中合作紧密的那一批。
　　“原来是正藏老爷子。”川鹤子听罢叔叔的介绍，脑袋里想起大仓家的资料，于是也适时露出笑容，“您怎么也来了，我这里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听说今年江户的夏日烟火大赏要大大操办，我在岛上左右呆着也无聊，出来散散心罢了。”
　　“不妨事，不妨事。”大仓正藏乐呵呵地摇头，“为客户提供一条龙贴心服务是我该做的，江户除了烟花，还有许多名胜风景，我家孙子辈是不学无术的，正好给您做导游。幸亏您是来玩，不然我这老家伙还不好意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