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一黍-第8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思远点头称是,然后站定抬手,运起真气,一根素白箭矢凝现指尖,脱指射出,还带有破空啸声。
赵黍看得分明,郑思远用功修持《素脉丹心诀》,原本掌握的术法威力更上一层楼。
箭矢准确命中假人,符甲表面立刻出现一个小洞,木桩微微摇晃。赵黍上前检视,发现符甲正面被术箭击穿,假人表面也留下浅痕,但木桩整体并未被贯穿。
“不错不错,这防护效力倒是在我预想之上。”赵黍连连点头。
郑思远则挠头问:“可是我的修为法力不算高深,这……”
“原本致命一击,现在只是轻伤,值得了。”赵黍敲了敲假人木桩:“本来用术法对付普通兵士,已经算是浪费,如今有了符甲,对上那些尚未能御空腾翔的修士,这符甲足可抵挡术法威能。
随后若有十几名劲卒锐士一拥而上,大刀长矛齐齐压来,反应稍迟一瞬都是生死之别。而这符甲就是为寻常将士争取那一瞬之间。到了战场之上,杀敌方可自保,而不是只看衣甲能否保命。”
郑思远恍然大悟,贺当关则说道:“有了这符甲,普通将士也能直面箭雨刀兵。我刚才试穿了一下,发现防护效力似乎不止躯干,也能覆盖头脸四肢。”
赵黍扯了一下缺口里的棉絮,说道:“要是担心效力不够,那就在外面多披一层铁甲,反正这符甲本身不太重。损毁之后还能略做修补。”
越青提醒说:“赵执事,这符甲可不便宜。哪怕华胥国的湖泽沿岸盛产续筋麻,但那也是相较于其他天材地宝。而且为了织造这一批符甲,我们也算是不眠不休。哪怕叫上羽衣阁所有弟子帮忙,也很难成批织造。”
“我明白,符甲不可能太多,无非是为军中将士锦上添花。”赵黍说:“战场之上,终究要看如何用兵。”
其实以赵黍如今修为,哪怕是贺当关这样的剑客,身穿符甲、手持长剑朝自己攻来,他都有把握在数丈之外将其击杀,再来十个八个也是送死。
想要对付赵黍这种凝就玄珠之辈,最好还是由修士出手对付。如果只靠普通兵士,那除了披坚执锐陷阵前锋,起码还要上百弓手,不停放箭攒射,迫使其施术自保。
然后前锋兵士要悍不畏死地接连冲杀,打断赵黍施展威力强大的术法,在各种近身搏杀中纠缠不止,迫使他调息回元稍有不济,或许就有斩杀的机会。
而这还是不另外计算提纵腾挪、法宝符咒之类的手段。实际上,凡夫俗子面对凝就玄珠之辈,几乎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寻常将士与之对抗,能够保持士气而不溃退,那都算世所罕见的强军劲旅了。
至于那种足不沾地、飞来飞去的当世高人,将士们最好就是盼着自己不是对方目标。哪怕是两方高人在天上斗法,都免不了波及凡人,类似的事情在五国大战中时有发生。
可修炼有成之人终究是极少数,哪怕像赵黍这样凝就玄珠的修士,放眼华胥国也不过数十人,不可能全都送到战场上跟敌国厮杀。
将这一批符甲整理起来,准备送去给韦将军验看。赵黍难得片刻空闲,找到郑思远说:“先前来不及问,令堂安顿好了么?”
“多亏执事帮忙,一切都好。”郑思远表情有些复杂,低下头言道:“家母说了,让我专心在金鼎司效力,不要考虑其他。”
鸠江郑氏一夕败落,郑思远作为其中一员,难免受到牵连。赵黍不愿见到郑思远因此被波及,干脆私下给郑思远塞了一笔钱,让他在都中置办产业。
郑思远身为庶子,母亲出身并不好,自己过去在家中也免不了要受郑图南那等人物的欺侮。现在鸠江郑氏败落,他便干脆将母亲接走,也算与过往做个了断。
赵黍点头道:“这样也好……你跟我来。”
将贺当关与郑思远两人叫到庭院中,赵黍取出解忧爵,问道:“可认得此物?”
郑思远不解,贺当关则面露惊喜:“解忧爵?!赵执事您真的把这法宝弄到手了?”
“不错。”赵黍言道:“至于怎么来的,你们就别问了。”
贺当关赶紧拱手说:“恭喜赵执事得遇仙缘、长生可期!”
“你也学会说这种话了?”赵黍笑道:“解忧爵是你们贺家的宝物,我也不方便白拿。这样吧,我以此宝布下阵式,你们每日在阵中吐纳调息,虽然比不上瀛洲岛的福地气象,却也能助益修炼。”
两人先是一番感谢,郑思远问道:“我听说今年夏季将要举办瀛洲会,到时候华胥国各家馆廨修士云集瀛洲岛,斗法论道,想来赵执事也会参与吧?”
“我还没收到消息,也不知会如何安排。”赵黍说。
瀛洲会并不是简单纠集一伙修士斗法、比较高低,不然的话直接让梁韬出面,谁也不用比了。
实际上在华胥国设立馆廨之初,情况远比今日复杂。有些馆廨原本就是修仙宗门,见时势剧变而主动改旗易帜,而且馆廨之间也免不了会有恩怨纠葛。
华胥国先君设下瀛洲会,最初就是为了调解纷争,与其各家尊长放开手脚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各遣门人弟子斗法,点到为止,如此既能缓和冲突,也能彼此印证术法修为、各自精进。
后来几经演变,瀛洲会就变成晚辈斗法、长辈论道,同时也是华胥国主遴选人才的场合。另外还有一些并不臣属于华胥国的东海修士、江湖散人,作为宾客出席瀛洲会,其中就包括东海剑仙鸿雪客。
据说瀛洲会得以举办的原因,便是鸿雪客早年间行走昆仑洲东土,在蓬玄湖中凌波踏浪,偶有所感、一剑开天,正好破开一处结界封印,让瀛洲岛重现于世。
哪怕鸿雪客并不算华胥国臣属,却与华胥国保持了几分善缘。而即便崇玄馆在华胥国内权势滔天,到了瀛洲会也大加收敛。
至于赵黍,其实他如今在怀英馆的地位不上不下,说是执教尊长,似乎还差了点,可要说他是晚辈学生,好像又不算数。
尤其是身为金鼎司执事,还有贞明侯这个身份,赵黍估计自己是没机会下场斗法了。
不过考虑到瀛洲岛乃是一处仙家福地,按说也在梁韬的人间道国设想中,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夺占,估计还是对东海剑仙有所顾忌。
布下清虚沐神阵后,赵黍自己也调息吐纳一番。静定中忽生感应,察觉到似乎有人暗中窥探。
赵黍没有打扰郑贺两人,手藏袖中扣指掐诀,房内一面生锈铜镜金光涌动如水,一缕光毫自门缝飞出,在院外角落处现出赵黍身形。
如今赵黍施展金水分形法已然熟稔,虽然远未到梁韬分形变化的程度,但除非灵觉敏锐、眼力超凡,否则外人难以辨识本体与分身。
而且分身的五官知觉与本体相通,赵黍也能凭分身与他人对谈如常,还能借助分身施展一些粗浅术法。不过真到了斗法厮杀的时候,这具分身抵挡不住刀剑锋芒。
转出庭院,来到一条回廊下,时至黄昏、天色渐暗,赵黍分身朝着草丛阴影弹出一点光毫,隐约浮现出肉眼难察的身形轮廓。
“荆实道友,不必躲了。”赵黍说。
模糊身形从草丛中站起,掩藏术法渐渐褪去,显现出神情冰冷的荆实。
“道友为何暗中窥视?”赵黍问道。
荆实没有答话,她身材修长笔挺,暗藏几分戒备之意。
赵黍轻轻一叹:“这又是何必?我清楚道友是梁国师派来监视我的,或许还奉命暗中保护。”
荆实眉头一皱,赵黍拱手揖拜:“先前积宝阁救命之恩,我未曾向道友致谢。不论如何,郑思远与贺当关也因此逃出生天,我代他们谢过道友。”
听到这话,荆实戒备稍减,赵黍言道:“如果道友是奉国师之命前来监视我,那大可现身人前,不必潜藏阴影之中。修炼之时灵觉微妙,感应到窥视目光,反倒心思难定。”
“抱歉,我这便退下。”荆实低头拱手,正要转身。
“荆实道友想多了,我并无驱逐之意。”赵黍劝阻:“我正好新设阵式,用于勾招清气、助益修炼,道友不妨来参详一二?”
“不必。”荆实说完这话,径直离去。
“你想要拉拢她?”灵箫问道。
赵黍分身化作光毫消散,答道:“梁国师对我用各种手段,就不准我回敬么?可惜啊,这个荆实一看就是梁国师的死忠之士,不好拉拢。”
………………………………
第105章 无端惹仇怨
“你把这几幅图送到匠作坊,让那里的工匠按照图所示打造器物。”
赵黍把几幅图递给郑思远,对方瞧了一眼,发现是几根造型奇特的大槌,还有与之搭配的各种榫卯轮齿。
“这是什么?”郑思远问道。
“用来夯打符甲棉絮的木舂。”赵黍伸了个懒腰:“前天你不是带我到城外看过水车舂米么?那东西确实能够代替人力,只是要略作修改。我已经将自己的设想告知安阳侯,水车工坊他会替我们去安排的。”
“知道了。”郑思远卷起图纸; 同时捧来一个竹筒:“这是最新一批符箭,还请执事过目。”
赵黍接过几尺长的竹筒,打开封盖,里面是成捆木杆符箭,箭簇略显赤铜色泽。端详片刻,赵黍点头道:
“不错,果然还是要用铜水包铸法。如此就不用一根根箭枝单独祭炼了。”
即便金鼎司早先就能打造符箭,但是在新军操练兵马、演练武艺时; 发现符箭不如符兵好用; 往往一次射击便会耗尽术法效力,而且每一支符箭的祭炼水平参差不齐,兵士们难以适应。
换做是往常,寻常将士哪里敢对馆廨修士炼制的法物符咒怀有不满?可赵黍不厌繁琐,亲自跟新军将士们交流,了解到具体情况后,立刻与郑思远、石火光等人重新改良符箭祭造工艺。
最后几经摸索试验,不再是过往单独祭炼箭枝的方式,而是类似咒水炼丹一般,对滚热铜水投下符咒、诵经祭炼,将符咒点化的铜水包铸在箭簇上,然后安置在单独坛场中静滞冷凝、巩固气韵。
此法好就好在能够成批大量地祭造符箭,而且灵效一致。只是这种符箭未必能有射无不中的效力,充其量具备金火双煞破甲之锐; 战场上运用得当; 披甲持盾也挡不住符箭威力。
至于那种用来攻城的弩炮铁矢; 或者是能够索敌追踪的符箭,就要赵黍或者郑思远单独祭造; 哪怕在新军之中也是不可多得。
把成批符箭送往校场,赵黍也见到了韦将军,两人寒暄一番,从符兵符箭聊到了近来边境战事。
“莫非是九黎国再度兴兵进犯了?”赵黍问道。
韦将军严肃道:“是那帮住在山里的豕喙民,不过他们并未打着九黎国的旗号。”
“豕喙民?那帮猪头蛮?”赵黍不解:“他们难道不是早就归附九黎国了吗?”
九黎国崇山峻岭之间,也有各种化外蛮族,非人而似人、非兽而类兽,豕喙民便是其中之一,他们五官嘴鼻似猪,因此得了个猪头蛮的俗称。
韦将军摆手道:“九黎国那帮南蛮子声称豕喙民未曾受他们印信册封,属于化外蛮族,不归九黎国节制。并且说华胥国的农人开垦山泽,侵犯了豕喙民的领地。
说白了,就是想以此甩脱破坏首阳弭兵盟约的恶名,让那帮猪头蛮代替他们征战厮杀。不过现在战事还不算激烈,猪头蛮力气虽大,可数量不多,充其量是屠了几个村庄。”
赵黍闻言有些恍惚,在积宝阁遭遇行刺,都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自己这段日子在金鼎司专注祭造法物符咒,不知不觉岁月冬去春来。自己身处东胜都安享太平,对于远方战事一无所觉。
“那朝廷打算怎么办?”赵黍探问道:“国主是否要派新军前往征讨?”
“这不是我说了算。”韦将军摇头踱步:“对了,我听说不久之后就是瀛洲会了,贞明侯是否要一展身手?”
“韦将军又在笑话我了。”赵黍言道:“瀛洲会乃是国主遴选馆廨英才为国效力的盛会,赵某如今已是金鼎司执事,又何必去跟他人争抢风头呢?还嫌自己不够惹人厌么?”
“市井上一些闲言碎语,贞明侯不必挂怀。”韦将军言道。
自从鸠江郑氏败落,赵黍获封贞明侯,各种关于他的消息在东胜都朝野传播开来,其中真真假假、外人难辨。
其中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赵黍向国主进言清查土地人丁一事,不知为何泄露得朝野皆知。有些地方官员揣摩上意,还未得明旨法令,主动开始清查辖下大户,或者干脆借机勒索。
果不其然,一些地方因此闹得鸡飞狗跳,甚至了发生大户豪民带着奴仆家丁围住县衙、掷砖放火的事情。
为此朝中公卿又争执起来。一方认为国主要明发上谕,不再清查田亩人丁,以此安稳民心;另一方则认为大可趁此机会,将国内积弊日久的人丁藏匿、田亩兼并势头扭转过来。
而挑起这桩事情的赵黍,由于获封贞明侯,难免受人猜忌,被认为是国主拿来试探朝野人心,看看能否以此在全国展开田地与人丁清查。
“日月不明,唯黍生光。百谷不丰,唯黍满仓。万民不安,唯黍大欢……”
马车中的赵黍听到街上童谣,无奈苦笑,他也不可能跟那些拿了一块饼就传唱歌谣的市井小童计较。
回到城北贞明侯府,在鸠江郑氏离开之后,这座深宅大院归赵黍所有。
只是如今侯府内中稍显冷清,赵黍没有家人,郑氏的奴婢仆从都被遣散。安阳侯看不下去,给赵黍送了几十名奴仆,给他伺候起居、洒扫屋舍。
“侯爷,缉捕司来人,目前正在客厅。”
赵黍刚入门,就有管家前来禀告。
“缉捕司?”赵黍心下嘀咕一句,来到客厅见到两人,一位是赏罚院的陆校尉,另一位则是缉捕司严司丞。
“让两位大人久等了。”赵黍上前拱手,连声致歉。
严司丞与陆校尉起身回礼,赵黍让管家仆人退离,问道:“两位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要事?难不成积宝阁一案还有疑点尚未查清?”
“这倒不是,我等此番前来,是因获得线报,最近可能有人要对贞明侯不利。”严司丞言道。
“对我不利?”赵黍一愣:“又有九黎国的刺客要来杀我了?”
严司丞答道:“近来我们在东胜都内外严加搜查,将九黎国的探子奸细逐一抓获,贞明侯暂且放心。”
赵黍目光深邃:“严司丞不妨直言。”
“真正要对贞明侯不利的,或许是国中之人。”严司丞言道:“眼下朝野形势,想来贞明侯也有所耳闻。几天前我们拿住了几名江洋大盗,得知最近华胥国绿林道上,居然有人悬赏贞明侯。”
“绿林贼寇,悬赏我?”赵黍抬手指向自己。
他觉得有些颠倒错乱,明明过去都是朝廷官府为了捉拿贼寇,发出缉捕文书时会附上悬赏。怎么这年头反过来,轮到自己被绿林贼寇悬赏了?
严司丞干笑两声:“贞明侯有所不知,这些江洋大盗、绿林巨寇也算是我华胥国一大痼疾了。五国大战的乱子不去说,首阳弭兵以来,不少归附华胥国流民军被裁撤,可当时很多事情没做好,致使一些军旅作乱谋逆。还有一些军旅明面上被裁撤,实际上转为强盗贼寇、呼啸山林,并且与地方豪族过从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