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祖-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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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自然是船上炼丹师的杰作，龙老仙会麾下人才济济，不用像那些低端的妖王，动不动就大块吃肉，跟茹毛饮血的妖魔似的。
　　　　丹药价值不低，尤其这种接近入品的，在修仙界的各种宴席都称得上是硬菜了，不少散修就等着趁这机会混吃混喝，大快朵颐。
　　　　龙老仙站了起来，道：“各位道友，请先静一静，听龙某说两句。”
　　　　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龙老仙抚了抚须，笑言道：“众所周知，最近我等开了蠡山，将按往日规矩在船上举办圩会，好好的招引客商，消化一番收获。
　　　　那就从即日起，举办旬月大宴，各位尽可呼朋引伴，多带些人前来捧场，持有龙某此前所发英雄帖者，更可入舱内举办的拍卖专场得见珍奇！”
　　　　话音刚落，就有众人捧场道：“老仙大气，惠泽我等！”
　　　　“开了蠡山好呀，那些黑心商贾和世家豪强联起手来欺压我等散修多年，总算遭报应了！”
　　　　“我等早就听闻此事，发讯给各方道友，叫他们尽快赶过来了。”
　　　　“老仙放心，定要给您办得热热闹闹的。”
　　　　众人哄然而应，对此显示出极大的热情。
　　　　龙老仙拱了拱手，道：“龙某在此先谢过各位道友了，来，请各位满饮此杯，预祝圩会大获成功！”
　　　　众人欢呼道：“敬老仙！预祝成功！”
　　　　……
　　　　“老仙可还真是交游广泛呀，各方道友聚集在此，都要卖你几分面子，想必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也是一呼百应。”
　　　　祝酒之后，各随其便，被安排在上席的几名冥宗之人和龙老仙传音交流起来。
　　　　龙老仙听闻，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久之后，他们离开现场，转到了私下里继续谈事。
　　　　李柃和慕青丝享用着宴会上的美酒，旁边海珍佲，芝龙大将等人奉命作陪，与之畅聊，李柃趁机旁敲侧击问了一下那些人的事情。
　　　　“那几位道友？据说是打西边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但老仙好像与他们商定了诸多合作事宜，最近新获的一些补给也是从他们手中来的。
　　　　对了，这次若非幻道友他们出手帮忙，想要攻破蠡山岛的大阵还真不容易，外人都以为我们是趁着海潮与巨兽接连袭击，方才找到机会，实则是有道友暗中使为……”
　　　　李柃心中微讶：“冥宗之人居然下这么大功夫？”
　　　　慕青丝道：“夫君，他们似乎想要制造动乱。”
　　　　李柃道：“他们所修道途是黄泉一脉的路数，动乱意味着杀戮，意味着死亡，这不足为奇。”
　　　　慕青丝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们想要重演玄辛国时制造洪灾之事，不过当初的洪灾更多祸及凡民，如今竟然连修仙界的坊市都去攻打，这投入可还真是不小。”
　　　　李柃道：“是啊，要参战，就意味着沾上因果，上阵更有被人发现，斩杀的风险，他们究竟是在图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道：“青丝，我神魂出窍去看一看。”
　　　　慕青丝道：“这里是在船内，到处都是法阵禁制，不大好吧？”
　　　　李柃道：“无妨，我如今神魂意志愈发清明，也不到处穿墙，沿着通道走走看看就是，真要有个什么万一，你就点燃返魂香，引我归窍。”
　　　　慕青丝见李柃自信，只好道：“那，夫君你千万小心。”
　　　　李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传音道：“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旋即以一心多用之法操控身躯继续喝酒，表面上毫无异状，实际却已出窍而去。
　　　　现场诸人对此毫无所察，李柃却已飘然而出，循着龙老仙和冥宗几人的气息往里面走去。
　　　　正如慕青丝所言，宝船内部空间复杂，到处都充斥着法阵禁制，即便是他也不好乱闯。
　　　　但李柃找对了路线，并没有花费什么周折就跟上那些人。
　　　　龙老仙等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就这么跟在后面窥视。
　　　　“老仙，那件事情……”
　　　　幻异人似乎急着谈成事情，还在过道上就论及密事。
　　　　“幻道友，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我干不来，还是另请高明吧。”龙老仙断然道。
　　　　“可是在这一带的地面上，除了阁下您，还有谁能帮我们呢？”幻异人道。
　　　　龙老仙道：“那就是贵宗的事情了。”
　　　　言至于此，气氛开始僵住，幻异人只能说：“您再考虑考虑。”
　　　　可是老仙态度坚决，也不像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主意的样子，几人只能告歉一声，暂时离去。
　　　　龙老仙在过道上停了下来，眼神微动，忽然回头看了看。
　　　　身后空无一物，李柃的灵魄早已经躲到了附近。
　　　　他知道有些人天生感知敏锐，可能还有林柔娘或者阴素君那样的天赋神通，自然不会大咧咧的就飘在身后。
　　　　相反，他做得很谨慎，甚至运用众妙化香诀催动了一丝无相香披在周身，气机愈发缥缈虚淡。
　　　　龙老仙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大步走入旁边一个房间。
　　　　里面有个姹女在摆着果盘，见龙老仙进来，讶然道：“爷爷，那些贵客呢？”
　　　　这竟然是他的孙女。
　　　　“呵呵，他们与本座谈不妥，当然不会再自讨没趣。”龙老仙道。
　　　　“这样啊。”姹女道，可是您为何不干脆答应他们呢？”
　　　　“你之前也听到他们想要干什么了，那可是古仙遗迹水魔宫！放出了里面的魔头，整个西海就真的完了，我等怎能行如此之事？”龙老仙一脸义正辞严道。
　　　　李柃躲在门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可是正道中人的觉悟，不像是草莽枭雄的觉悟。
　　　　姹女同样不解，道：“可是，这与我们何干？”
　　　　龙老仙冷笑一声，道：“你想说就算那些魔头跑出来到处杀戮，我们可以跑得远远的避祸是吧？”
　　　　姹女没有说话。
　　　　龙老仙道：“甚至还可以借机祸乱西海，四处劫掠，得到更大的好处？”
　　　　听到这句话，姹女终于微微点头。
　　　　龙老仙面露失望之色，道：“愚蠢！”
　　　　姹女微咬红唇，有些不大服气，可有不敢跟老仙顶嘴，只能道：“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之前的妖魔之祸，也趁机攻破了不少世家和坊市。”
　　　　龙老仙道：“以前之事，无非买通内奸，广撒罗网，把收割控制在我等之手。
　　　　散修也好，世家也罢，都是我们池塘里的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开了水魔宫算什么，那是竭泽而渔！
　　　　西海不乱，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便宜商会而已，可是西海过于混乱，同样对我们没有好处，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手底下的人全都入魔变异，自相残杀，把自己都搞死了！
　　　　你们还太年轻，没有见过那些真正的魔头和恐怖之事，你以为他们单纯只是想制造一些混乱，多收几具尸体，魂魄那么简单？呵呵，天真！他们想要的，可是亿万生灵，屠戮天下，把人间都化为炼狱！
　　　　这件事情和此前的妖魔之祸始终还是有所不同的，老仙我放着可以闭关清修的洞府不躲起来出世修炼，辛辛苦苦在大海上打拼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儿孙小辈能够有个立足之地！”
　　　　李柃讶然，没有想到，这个称霸一方的枭雄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此后龙老仙就没有再多提其他相关线索了，李柃只从中提炼到几个关键词语，冥宗之人似乎想要他帮忙开启什么远古遗迹，唤作水魔宫的存在，在西海制造远比此前更大的动乱。
　　　　“那些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李柃心中暗叹一声，转向幻异人等人的方向。
　　　　此刻，幻异人他们几个也在关门商量。
　　　　“龙老仙竟然不肯做这件事，究竟是为什么？”
　　　　“会不会是欲擒故纵，等我们加价？”
　　　　“没有道理，我们已经把好处都摆在明面上了，就算贪得无厌，也不该如此做吧？”
　　　　“不错，若真嫌少，大可以直说，他不像是如此拐弯抹角之人。”
　　　　他们一时都没有想到，龙老仙纯粹就是不喜他们做法，不愿屠戮西海。
　　　　“无论如何，水魔宫一定要打开，那里面的魂灵还在其次，关键是……”
　　　　幻异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向房门的方向看了看。
　　　　众人紧张起来：“幻长老，怎么了？”
　　　　幻异人示意他们安静，慢慢起身，走了过去。
　　　　好一阵后，他猛然打开房门，结果自是毫无所获。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莫名所以：“怎么，难道有人偷听？不会是那老仙派人干的吧？”
　　　　幻异人面色凝重，道：“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无论如何，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待价而沽也好，真心不愿也罢，干脆找他摊牌，说清楚此事干系，省得夜长梦多。”
　　　　众人显得有些迟疑：“这件事情若是被他知道，就真的没有余地了。”
　　　　幻异人猛一咬牙，发狠道：“没有余地就没有余地，我等奉行魔尊之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总之，要尽快！”


第561章　空谷幽兰的消息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背后竟然还有个魔尊，不会就是那个黄泉宗的血海魔尊吧？”
　　　　李柃躲在远处，静静观望着，心中不免讶然。
　　　　这些人在别人地盘里，等闲也不会吐露什么机密，但幻异人似乎很着急，竟然想着去找龙老仙摊牌，干脆摆上台面来说。
　　　　幻异人向其他人叮嘱了些什么，然后独身一个龙老仙休息的房间走去。
　　　　李柃不便靠得太近，所以被阻隔在了门外。
　　　　他想了想，放弃穿墙而过的打算，静静在外等待。
　　　　不久之后，幻异人出来，面色有些难看，似乎还是没有谈妥。
　　　　跟在后面的龙老仙眼神也有些不对，似乎有些冷意。
　　　　李柃甚至能够隐约闻到两人心意之中流露出来的杀机，淡淡的尸臭与血腥弥漫，彰显着恶意的孳生。
　　　　“他们发生争吵了？”李柃心中微讶，旋即暗自好笑，“这个幻异人并不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并无办法说服龙老仙呀。”
　　　　修士性情各异，擅长之事也不尽相同，有些人一心扑在道途上，就会疏于人情世故。
　　　　高情商的说法，叫做心无旁骛，杀伐果决，直指本质，快人快语……
　　　　至于低情商的说法嘛……
　　　　不过说千道万，这一切终究还是要有实力来支撑，就是不知，幻异人究竟有无那等实力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柃返魂归窍，暗中向慕青丝传音说明了自己打探到的东西，然后道：“看来这里很快就要变成争斗的中心，无论那帮人阴谋能否得逞，这么一搅动，西海变得更乱是无法避免的。”
　　　　之后李柃向芝龙，海珍佲等地头蛇一打听，得知这艘船的旬月大宴期间竟然会不断往西航行，最终一站是玉琅山。
　　　　他得知此事，有些讶然道：“你们竟然要开去玉琅山？”
　　　　这不就巧了吗，自己也是要去玉琅山。
　　　　这该怎么说，命运的安排？
　　　　海珍佲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等攻打蠡山之后，所得财货是要一路贩卖，直至遴选精品，销往玉琅山的。
　　　　那里自有我们的一些老主顾在等着，真正贵重之物，也只有在那里的拍卖会才能卖上满意价钱，若非如此，单只靠着沿途草莽散修的支持，实在难以脱手。
　　　　也可以这么说吧，大家还是习惯了在玉琅山做交易，不大愿意来我们这边。
　　　　有时候，宝物滞销，老仙就干脆把不好处理的东西打包起来，统统交给玉琅山处理……”
　　　　李柃和慕青丝对视一眼，尽皆无语：“还真是蛇鼠一窝啊，莫非玉琅山也跟我们北海的北霄岛一样盛产内鬼，大把岸上人家和海盗有所往来？”
　　　　但这其实不是什么意外之事，甚至可以说，早就是草莽江湖中公开的秘密了。
　　　　想到这一层，李柃不由得也有些理解，为何龙老仙也不想理会冥宗之人了。
　　　　老仙可是买卖人，做贼和跑商一起兼营着，海商约等于海盗嘛。
　　　　这就好比玄洲地界那些逐鹿天下的藩王，霸主，目标是坐天下，得权势，才不愿意动不动就血祭，屠杀，大洪水。
　　　　……
　　　　隐藏的暗流之上，是一片安宁和平静。
　　　　龙老仙去往玉琅山的消息早已传出，各路人马在不同的航段来来去去，一时间，客似云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柃和慕青丝都被作为贵宾安排在内舱的精舍。
　　　　李柃和慕青丝这时候才了解到，原来龙老仙坐镇一方之时，也曾繁衍过后代，如今千余年过去，已有整整一支族群在为其效力。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帮族人才是其真正的心腹，尤其以继承了少量龙族血脉的姹女宁月，海妖凌月最受宠爱。
　　　　这两女都是龙老仙的孙女辈了，也都有两三百岁道龄，快要临近结丹修为。
　　　　因怕贵客无聊，龙老仙闭门静修的时候，这两姐妹就奉命作陪，兼引导他们参加圩会。
　　　　除此之外，李柃也见到了龙宫之中的不少人，有龙老仙的姬妾，有这些姬妾所生的子女，还有他们各自的亲友故旧，部属门下。
　　　　看得出来，龙老仙对后代和麾下的培养很尽心。
　　　　虽然当中不乏平庸之辈，用各种灵丹妙药灌下都没能成功踏上修炼之途，偶有几个能够炼气的，也没能顺利筑基，但只要是身怀龙血的，都被归入嫡系一脉，赋予足够筑基，乃至结丹的资粮。
　　　　这当中尤其以宁月和凌月为最，龙老仙不但花了大价钱求购功法，秘籍，引领她们踏上修炼之途，还延请各路名师高手对其教导，兼修琴棋书画，各类风雅事物。
　　　　李柃随意与之交流一番，惊讶发现，其谈吐气质，眼界见识都极为不俗，像是仙门大宗出身的子弟更多一些，完全不像是海贼窝里出来的女儿。
　　　　慕青丝私下感慨道：“看这龙老仙的架势，没准是要把她们作为未来继承人培养的，说不定千百年后，西海龙宫就是真正的龙宫，而非贼窝了。”
　　　　李柃却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甚至于，对方越风雅，越优秀，他就越纠结。
　　　　因为他从两女身上闻到了清雅莲香，感受到的都是不逊色于任何正派人物的美好意蕴！
　　　　“这何尝又不是淤泥地里长出来的白莲花？莲花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实质是吸收了淤泥地里的污秽养料……
　　　　什么才叫洗白，什么才叫上岸？
　　　　根本不必大费周章，随着时间推移，几代人努力之下，任何罪恶都能洗白，都能尽消……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果也抵不过光阴岁月！”
　　　　有些业障是不断累积的，可同样的，有些业障扎根不够深，报应不够快，就会被光阴岁月的力量磨损。
　　　　乾坤有私，善恶无报，终究还是一场空。
　　　　这是世界对于生灵最大的恶意，任何情感，善恶美丑，在天地自然面前都是一场空，自己引以为豪的闻香识人，似乎也变得可笑而又无用。
　　　　李柃当然能够肯定，这两女性格不错，不愧于世家名门出身的龙宫公主，但相较之下，其他草根出身卑鄙猥琐，孱弱不堪，就真的是罪过？
　　　　甚至推及自己曾经见过的诸多人物，乃至于自家妻子身上香韵何来，黄云真人遭劫原因，玄天道尊掌控劫力的宏愿……
　　　　他忽然心有所感，联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只是这一阵悸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柃早已在两百年前就对此有些模糊的想法，这种道德，善恶，美丑的拷问也不是什么新感悟，无非也就是坚定一下自己心中某个信念，为将来巩固积香法域作铺垫而已。
　　　　他如今真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