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龙王-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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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的背心一痛,已撞上了這張黃梨紫檀桌!
花梨紫檀堅硬無比,入水即沉,猝不及防之下撞上去,熊週不禁痛哼一聲。
黑影招式不變,依舊雙臂直插熊週咽喉!
電光火石間,熊週腰一彎,已鉆如桌下。
黑影收勢不及,雙臂直接插上了桌面。
只聽“噗”的一聲,那看似堅硬無比的桌面,竟然被黑影雙臂輕輕鬆鬆的戳穿!
黑影大吼一聲,雙臂一抬,竟然硬生生的將這張桌子舉起,接著雙臂一振,竟想將這桌子震碎!
哪知這張桌子畢竟堅硬,他的雙臂也刺入的太深,一時間竟無法震碎,黑影不得怒吼連連, 卻再也無法舉著如此重的桌子,砰然一聲落地。
熊週卻早已退到夏天和冬雪的位置,解開冬雪的穴道,低聲道:“你們先走,千萬莫要發出聲響!”
冬雪苦笑道:“走?我還走得了麼?”
他剛才全身關節被“大擒拿手”童海卸下,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洠в校衷觞N走得了?
熊週眉頭一皺,道:“怎麼了?”
夏天低聲泣道:“冬雪,他……被人卸了全身的關節……”
熊週聽完,眉頭皺得更緊:冬雪武功不弱,那個“大擒拿手”竟然能毫不費力的將他全身關節卸下,證明此人武功也是一流高手,至少不比先前遇到的那個左侯爺差。
他在苦水鎮遇到的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那個“蝶谷毒仙”的功夫更是高不可測,甚至連守門的快刀利劍,放在江湖上都能闖出名號。
這些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們聚集在這裡想做什麼?
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和自己賭這一局?
他們又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這“木人僵”?
這一切的一切,疑問實在是太多了。
火光一閃,卻是夏天點燃了火折子。
火光雖小,但在這黑暗之中無疑明亮的很,只聽黑影怒喝,渾身瘋狂的抖動起來,竟然將困住他雙臂的桌子搖得吱吱作響,似乎下一刻便能脫困而出。
夏天臉上全是惶急之色,哭泣道:“我們怎麼辦?”
熊週眯著眼——在黑暗中突然看見亮光,無論是誰的眼睛都要適應一會兒的,思索著道:“你們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冬雪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你。”
夏天的臉在搖曳的火光中,顯得陰晴不定,幽幽道:“我知道……我被他們捉來的時候,還是清醒的,直到你進來之前,我才被一個黑衣人點了穴道。”
她轉頭看了看四周,奇道:“那個黑衣人呢?他被你殺了麼?”
熊週搖搖頭道:“你是說‘十字快劍’南宮非?他走了。”
夏天反問道:“走了?”
熊週道:“不錯,走了,而且他根本洠в袕拇箝T走,因為當時我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親眼看著他慢慢從黑暗中消失。”
夏天的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有密道?”
熊週點頭。
他親眼所見,南宮非從黑暗中突然出現,又從黑暗中消失。
洠в幸粋人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和消失,除非他不是人。
南宮非不是鬼,更不會是神仙,他只是個人。
所以他能夠神秘的出現和消失,靠的一定是密道。
現在的問睿牵艿涝谀难e?
黑影見了火光,身子扭動的更急,那張桌子已困不住他多長時間,木頭碎片紛紛落下。
再有一刻,他一定會打破桌子沖過來,到時候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黑影的攻勢,自己應付尚且吃力,更何況他還要護著夏天和冬雪兩個人?
而且要命的是,自己卻不會擒拿手法,所以冬雪只能算是一個廢人,而夏天的武功也好不到哪裡去。
怎麼辦?
熊週的額頭已有汗珠滴落。
他從來洠в腥绱司o張過,就算當年的那張大戰,面對著強大的對手,他也無所畏懼,為什麼今天他的心中卻有著一絲絲的不安和恐慌?
他聽著那黑影發出的怒吼,腦中在緊張的思考著。
夏天和冬雪則一臉緊張的看著他。
正在這時,“轟”的一聲!
………………………………
第六十九節 搏
熊週聞聲望去,微弱的火光中,只見那黑影已然將那黃梨紫檀木桌震做四處迸飛的碎片!
黑影束俊蝗ィ煌A簦p腿一併,雙臂五指箕張,直向這邊撲來!
夏天嚇得驚叫一聲,手一抖,火折子已被她扔在地上。
微弱的火光發出“啵”的一聲輕響,已然熄滅。
整間屋子,立刻又陷於黑暗。
熊週只覺厲風撲面,竟是比剛才淩厲了數分,想是那黑影憤怒之下,將自身的力量已發摚У搅藰O致。
他不由得暗暗叫苦,這黑影,剛才已不好對付,更何況在現在這種憤怒之下?
打不過,就得跑。
可是密道,究竟在哪裡?
“砰”的一聲,卻是熊週將夏天拉向身後,順手將她身下的椅子擲向黑影,正中黑影的頭。
這一下只不過讓黑影的步伐略緩,並洠в袑λa生任何的傷害。
黑影怒喝,右足抬起,只一跺,便將那椅子踩成碎片!
黑影跟熊週之間已再無障礙!
下一刻,黑影的雙臂必將扼上熊週的脖頸,捏碎熊週的喉嚨!
躲在熊週身後的夏天,突然幽幽叹了一聲,嘆息聲中充滿了猶豫、彷徨,又有一絲絲的興奮與悲傷,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她為什麼會嘆氣,又是為誰在嘆息?
※ ※ ※
屋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暮鳥也已歸林。
苦水鎮的生活才剛剛蘇醒,每條街道上的每間屋子里已經是燈火通明,吆喝聲、擲骰子聲、銀錢的撞擊聲、男男女女的歡笑叫罵聲,正從每間屋子裏傳出來——
這正是一個賭鎮該有的生活!
秦大員外站在這座“乾清宮”的門口,眼睛眯起,望向那些燈火通明、人影綽綽的屋子,臉上盡是迷醉之色。
——這是他的產業,他的王國,他的天下,在這裡,他就是王!
杜三娘等人站在他的身後,卻都是一臉的震驚,即使他們從各地趕來,已經在這裡住了不下十天,但當他們每次看到這個賭鎮的夜景,他們都忍不住還是會震驚。
因為這簡直就是一個賭徒夢想中的拢兀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秦大員外一手打造出來的,所以每次秦大員外看到他的這些客人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的時候,他的心中那股得意的神情就會不由自主的在臉上散發出來。
今天當然也是一樣。
只不過今天秦大員外志得意滿的神情之下竟然還有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懀А
他在擔心什麼?
半晌,常鷹突然叹道:“傳說‘苦水鎮’乃是賭徒的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秦大員外聽了他的話,並未回頭,只是微微一笑。
“不過,秦大員外為什麼要將那三個人關在屋子中?”常鷹不解的道,“所謂‘認賭服輸’,咱們既然敗了,又怎麼能不守信用?”
“你錯了,”杜三娘搶著道,“大員外之所以設下這個賭局,所圖的正是這個熊週,如果讓他跑了,我們又到哪裡去找他?”
軒轅精光一掃先前在屋子中的無助、沮喪、恐懼的神情,大聲道:“不錯,熊週這個人很是陰險毒辣,想當年他和我們一同服下‘失憶丸’,背地裏卻獨自服下解藥,太也不講義氣……”
他突然住嘴,只因為他看見秦大員外轉頭看想了他,眼神似刀!
“你怎麼還敢在此出現?”
“我……我……我為什麼不敢?”軒轅精光本來囁嚅著說道,突然之間聲音卻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只不過擲錯了一枚骰子,便要跑路?這是哪門子規矩?”
“好,好!”秦大員外眼神一冷,怒極反笑:“你好大的膽子!”
他右手猛地握緊,“噹”的一聲,兩枚精鋼鐵膽發出一聲巨響,誰都未曾料到如此小的鐵膽竟然能發出如此巨大的響聲,每個人都嚇了一跳,軒轅精光更是嚇得坐在了地上。
秦大員外轉過身來,向坐在地上的軒轅精光跨出一步。
看他的樣子,是要對軒轅精光出手!
軒轅精光雖然全身發抖,腿軟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但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那種表情既是詫異,又像是在笑,似乎他看到了天底下最離奇也是最可笑的事情。
秦大員外不由停下腳來,奇道:“你為何露出這種表情?”
軒轅精光笑了笑,道:“因為我看見了你的下場。”
秦大員外怔了怔,反問道:“我的下場?”
軒轅精光道:“不錯,你的下場。”
※ ※ ※
勁風撲面!
黑影的雙臂已經搭上了熊週的肩頭,下一刻他的雙手必將叉住熊週的喉嚨。
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彼此,但熊週已經可以聽見黑影粗重的喘息之聲。
這喘息之聲漸近,黑影變掌為爪,扳住熊週的肩膀,低吼一聲,張大了嘴竟向熊週的喉嚨咬來!
熊週大駭,原來想的辦法全然無用,只得將頭一低,向黑影一撞。
這一撞,正撞在黑影下頜之上,黑影吃痛慘吼一聲,松了雙手,向後躍去。
熊週吐出一口長氣,摸了摸頭頂,喜道:“原來你的弱點在下頜!”
他咦闳碚媪δ吨讣猓淮谟霸俅我u來,他便一指點出,哪知黑影只在原地怒吼,卻不上前。
便在此時,只聽一個聲音幽幽道:“這傢伙聰明的很,你既然發現了他的弱點,就不應該說出來。”
這個聲音,赫然便是剛才已經消失的“十字快劍”南宮非!
他不是已經走了麼?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熊週驚道:“南宮非?”
夏天也是一聲驚叫,似乎想起了一件令她恐懼的事情。
一點慘碧色的燈光亮起,一個身穿黑衣,身背烏殼長劍的人兀地出現在燈光下。
慘碧色的燈光依然映著他的臉,讓他看起來依然陰森無比。
南宮非!
慘碧色的燈光下,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錯,正是我。”
“你不是已經離開了麼?”熊週皺眉道。
那個黑影已經很難對付,再加上個南宮非,他們三人根本就不可能逃脫。
“洠в校蹦蠈m非笑嘻嘻的道,“我一直都在,從來就洠в须x開過。”
熊週默然。
既然南宮非洠в须x開,那麼剛才自己那狼狽躲開黑影攻擊的一幕,他自然全落在了眼裏。
以南宮非的眼力,他不會看不出熊週已經洠Я藘攘Α
這樣的話,熊週他們不是死定了?
………………………………
第七十節 南宮非
燈光搖曳,突然間光明大放。
這間偌大的屋子,刹那間已被慘碧色的燈光充滿。
慘碧色的燈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讓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虛幻,那條憤怒的黑影卻突然蜷縮起來,似乎對這慘碧色的燈光充滿了畏懼。
南宮非的聲音突然也變得飄渺:“昔日傳聞先有‘劍神’謝添懀濉呤仿淙樟餍莿Ψā灰怪g蕩平辽东黑虎寨,誅盡三怪、七英、四十二杰,威震大江南北,後又有‘追魂鈴’逍遙子以此劍法以殺止殺,殺出一片好大的名聲,怎麼傳到你這裡,竟然會變得如此的窩囊?”
熊週心中一驚,沉聲道:“閣下是誰?為什麼對熊某的師門如此清楚?”
要知道,他在九道山莊數年,根本從未暴露自己的身份,除了鳳嵐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字,甚至連孟隨風、軒轅精光這些曾經和他同生共死的人都不知道,更別提他的師門——後來九道山莊一戰,他又默默退耄В现獣运母鼪'有幾個,為什麼這個南宮非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南宮非幽幽道:“我是南宮非,剛才不就已經告訴你了麼?”
熊週突然搖頭道:“你絕不會是南宮非!”
南宮非眼神一亮,語氣中卻有一絲驚訝:“何以見得?”
熊週道:“雖然我耄Ь邮辏系拇笫逻是略知一二——三年前,南宮世家的庶子因搶奪家主之位未遂,被逐出家門,後來流落江湖,據說成了一名殺手。”
南宮非道:“這種大家族裏的p事一向很多,他也不一定是為了這個原因離開。”
熊週道:“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南宮家的庶子在隨後的三年中靠著一手南宮嫡傳劍法,連殺幾名武林中的大人物,因此在江湖殺手榜上,也有了一席之地。”
南宮非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很多事情,並非出於他的本心。”
熊週道:“既然能在江湖殺手榜上有一席之地,那他一定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一個合格的殺手,一定會把握住每一個刺殺的機會,絕不會像你說這麼多的廢話。”
他笑了笑,很奇怪如此的情況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我也曾經做過殺手,所以我說你絕不可能是南宮非,而且你今日有人也絕不是來殺我的。”
——如果這個人要殺他,剛才早已動手。
——如果這個人是一個真正的殺手,就絕不會和他說這麼多話,早就一劍刺向他的喉嚨。
“南宮非”笑道:“說話多的人劍不一定會慢,你怎麼知道南宮非不是一個話癆?”
“因為我曾經有一個生死與共的兄弟,他恰巧跟南宮世家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而且有一次,他恰巧跟我談起過南宮世家的一個小秘密,”熊週慢慢道,“而這個秘密雖然小,但若不是南宮世家的親近之人,都無從得知。”
“南宮非”眼中驚訝之色愈加明顯:“哦?”
熊週接著道:“這個秘密就是:南宮世家的人,無論是嫡傳還是庶出,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愛說話……”
“南宮非”忽然大笑:“南宮世家江湖人皆知不愛說話,也難道也算是秘密?”
熊週淡淡笑道:“不愛說話當然不是秘密,不愛說話的原因才是秘密!”
“南宮非”還在笑,不過笑容已變得勉強:“有人喜歡說話,自然就有人不喜歡,又能有什麼原因?”
熊週道:“南宮世家之所以不愛說話,只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是結巴!”
——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有些人不喜歡講話是因為他們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流,而有些人卻是因為天生的原因。
南宫世家自然屬於後者,因為他們家族之中自從先祖就有結巴的毛病,並一代一代的遺傳下來——這並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南宮世家的人從來都是寡言少語。
江湖人皆雲南宮世家沉迷寡言,不愛說話,是因為他們性格孤僻,眼高於頂,卻又哪裡知道他們不愛說話的真正原因?
“南宮非”怔了怔,嘆息道:“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是這樣……”
熊週道:“現在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正在這時,那個蜷縮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黑影,突然沙啞著喉嚨道:“南……南宮……”
這聲音枯澀無比,短短的三個字聽在耳中卻顯得無比的刺耳,就像一隻貓用它的利爪輕輕劃過劃過光滑的桌面所發出的那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