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贵公子-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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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无常是法帅军的最高统帅，如今被人骂成“无胆匪类”、“缩头乌龟”、“小杂种”等，众人心中自然不好受，恨不得马上就出城杀个痛快。
“愣少，你这是什么表情在自我陶醉吗”
韩大志看着身边的李无常竟然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当时就震惊了。
那是灿烂之极的笑容，而不是阴狠的冷笑。
李无常这是气傻了吗
不至于吧
“愣少”韩大志再次喊了一声。
“叫骂战术而已，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李无常摆摆手，道：“他们没实力硬攻或者想耍阴谋诡计才会叫骂，这种勾当我以前在弘农城下也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着半眯着眼睛的瞄了叫骂队几眼，摇头叹道：“那些人扯着嗓子骂了那么久，嘴唇都裂了，也没个人上点凉茶什么的，张志海这主将当的不行啊，我要是他手下铁定罢工”
韩大志：“”
您倒是好兴致啊，还关心起敌人的叫骂队来了
“急什么，被人骂几句而已，这就不能忍了要是实在气不过，以后找个机会杀光他们不就行了吗”
李无常收回目光，笑道：“更可况，他们连女人内衣都没送，还不算太过分。”
韩大志笑骂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又扯上女人内衣了”
李无常随口解释道：“一个村夫和一个老贼的故事。
村夫仗着人多势众想要一举铲除老贼，老贼却不和村夫刚正面。结果村夫就开骂，他不光骂，他还使人送了一件女人的内衣给老贼，讽刺老贼像个娘们。
但是这个老贼挺犀利，他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耗下去肯定赢，没必要拼命”
韩大志翻了个白眼，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无常摊摊手，道：“我口才虽然一般，但也说不上是乱七八糟吧”
鄙人虽然没有司马老贼厉害，但是我可以学习一番他的冷静啊
一旁的魏信和杨素听着这个无头无尾的故事，皆是会心一笑。
李无常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如此冷静实属难得。
换做一般年轻人，在有这么强的实力打底之下遭遇如此咒骂，不说当即出城迎战，最起码也得怒发冲冠吧。
韩大志捞起一把长弓，架箭拉满，朝着城墙下的叫骂队激射而去。
空了
距离终究是有些远。
此举当然又惹起城下的人一阵哄笑。
姜明伦运足目力，指着远处那个大个子，道：“那家伙不是马坤吗”
马坤确实在城下，此时他还大声道：“小的们，加把劲，给本将军继续骂，骂到他们出城”
韩大志“呸”了一声，狠狠道：“马坤那厮哼，亏愣少以前还救过他一命，跟柳奇正一副嘴脸。”
说罢又拉了拉手中的弓，终究还是放下了。
李无常看着激动异常的韩大志，看向姜明伦，吩咐道：“派人把肥熊叫过来，让他找些泼才来和城下那帮家伙对骂，省的他们唱独角戏，显得无趣”
姜明伦立刻吩咐左右。
肥熊的动作很快，并且带来了他手下的一帮泼才，有几个甚至是原莽夫营的老油条。
那帮人在冯翊西南的时候就跟着李无常了，都是些街头混混，曾经有过激怒汉水帮祝长龙的壮举，靠的就是嘴上骂人的功夫。
那时候冯翊城下要决战，李无常和陶见雨奉命去骚扰祝长龙。
当时就是这帮痞子堵上门去骂，骂的祝长龙当场发飙，直接就派出好几千人撵着李无常和陶见雨不到一千人跑，陶见雨还好，李无常带着莽夫营差点从冯翊东南一路奔到了弘农郡。
“肥熊，看你的了”李无常淡淡一笑。
肥熊嘿嘿一笑，接着一挥手。
接下来就是泼妇骂街时间。
肥熊那帮手下一个个都打了鸡血，越骂越起劲。
上到向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发问为什么会生出如此不肖子孙，下到谴责邻居远房二姨夫表侄子的同窗家的那条狗不知检点，到处留情。
上一句质问对方的面容为何如此奇特，是否他父亲对家里那头老母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下一句就让对方感受一下来自爷爷的训斥。
这一个在描述对方的母亲是如何的博爱。
那一个又在畅谈和对方老婆在小树林里不得不说的小故事。
粗俗的就直接上器官。
文雅一点的直接上打油诗。
唾沫横飞不在话下，再热情一点的就直接手舞足蹈、浑身打摆子。
韩大志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阵子，喃喃道：“愣少，这帮人才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李无常骚骚一笑，接着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马坤是吧，就你这样的，劳资一巴掌下去就把你扇到城墙里，九品高手拿着铁凿子都得凿半年”
马坤本来就被骂得头皮发麻，闻此言之后险些吐了一口血：“陆西法你、你你有种下来单挑”
李无常脑袋一撇，傲娇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韩大志当场就笑出声来。
吕德胜挺机灵，使人抬来了凉茶。
“兄弟们，且润一下嗓子，加了草药和糖哩”
肥熊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唱道：“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
这特么，
你这算向城下那帮人显摆你有凉茶喝吗
第四 七 一章 吃我一桶
在肥熊唱了几句之后，不少人都有样学样，跟着唱起了歌。
当然了，不能指望一帮混混的嘴中有什么美妙的歌声传出来。
规矩一点的就是乡间山歌，不过一大票破锣嗓子着实震人心魂，调子都跑到十里之外去了，听上去更像是在骂人，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骚一点就直接唱起了窑子里听来的淫词浪调，配合着极其猥琐的笑声以及耍宝的动作，令人浑身不自在。
结果，本来是很严肃的一场叫骂之战，差点被弄成了集体逛窑子的场景，城墙下的人自是气急败坏，而城墙上的人也有不少摇头苦笑。
李无常作为主帅，还给大家加油鼓劲：“兄弟们，好样的，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流氓”
如此一来，城墙上这些人就更加来劲了。
若有老学究看到此场景，嘴中指不定会蹦出一句：“胡闹啊这是”
城墙下的马坤很郁闷。
除了叫骂之外，他本来还准备了耍刀法、弄烧烤等节目，这是学的昔日在弘农的李无常，想要好好嘲讽一番。
可惜，统统上不了台面了。
城墙上的人不仅骂人功力一流，一句接一句怼得人恨不得想吐血，而且他们还先一步搞起唱歌大赛了，完全就没有将城墙下的挑衅放在眼里。
有些对骂也很没营养，不过挺工整。
“有种你下来，把你抽筋扒皮”
“有种你上来，把你锤成白痴”
“一帮缩头乌龟，只敢呆在城墙上装模作样，还敢自称法帅大军”
“一帮无胆之徒，也就怂在城墙下狺狺狂吠，还敢自比无敌精锐”
诸如此类，乐此不疲。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马坤暗暗骂了一句。
远处。
林铮看着这番场景，对张志海道：“张将军，看来叫骂战术对陆西法是没什么作用了，不仅伤不了他们的士气，倒是令咱们自己人丧气了。”
张志海道：“也就试试罢了，本就没抱多大的期望，我若是陆西法，肯定也缩起来唉，这城池一时半会儿怕是破不了。”
张志海久经沙场，打过不少仗。
有乘胜追击的意气风发，比如在梁州和吐蕃人对战的时候。
也有落荒而逃的狼狈场面，比如在冯翊东南遭遇祝长龙和疯虎的两面夹击，最后仅仅带着十几个贴身护卫仓皇逃窜，差点回不了冯翊城。
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房陵攻城战尚未打响，张志海心中却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可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他打过不少野外战，从来没有攻过城。
望着那高高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他感觉无从下手。
“张将军，咱们不是收了一万六千多土匪吗，正好让他们去打先锋，耗一耗也是好的，那么多人总能耗掉陆西法一些实力。”
柳奇正那阴森森的声音打断了张志海的思绪。
土匪充当先锋
能有效吗
在张志海的软硬兼施之下，确实有不少山大王汇拢在了他的身边，但是山大王之前也提过，攻城可以，但是需要看到张志海的诚意。
有人细声嘀咕，陆西法攻城的时候是亲自担当主力角色。
意思很明显，张志海若是要攻城，就要亲自担当主力，不能一味驱使他人充当敢死队。
张志海摇摇头，道：“若是想好好利用那帮土匪的话，那就不宜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
土匪人数不少，想要完全控制的话，需要采取各种手段对这批土匪实施拉拢分化，慢慢将各大匪首边缘化，将他们对贼众的影响力降至最低。
在这么点时间内当然办不到。
柳奇正狠狠道：“张将军一声令下，他们还敢反抗不成难道就不怕死吗”
林铮淡淡道：“不遵命令是死，单独去攻城多半也是死柳将军，你若是他们，面临那等两难局面会做何选择
是硬着头皮攻城呢还是找机会跑路甚至是胆子一横，直接联合起来向朝廷大部队发难亦或是干脆和陆西法连成一气，内外勾结”
柳奇正仔细想了一番，觉得林铮的分析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嘴上仍不服道：“他们敢向咱们发难他们若是有那个脑子和胆量，早就联合起来对抗咱们了。”
林铮道：“柳将军应该听说过狗急跳墙但凡有一线希望，多数人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在柳将军眼中，那帮土匪是渣滓，战力和脑子都不行，但若是被逼急了，柳将军和鄙人或许还不如他们有决断呢。”
柳奇正怒喝道：“林铮，你什么意思，一直以来你在都灭自己人威风，是否和陆西法有勾结”
林铮嗤笑道：“这就怒了鄙人只是陈述一下个人想法罢了，具体怎么做还得听张将军的在说了，鄙人可从来没有灭自己人威风，要不张将军也不会派我去剿灭苏朗了。”
柳奇正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里闷的慌。
本以为这次有这么多精锐，想要夺回房陵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几万人的战事在整个中原并不起眼，但是在房陵郡这个地方却算是大事了。
人家李无常就吃定了你几万人拿他没办法，摆明了死守。
谋士旧事重提，道：“张将军，不管怎么说，拖下去不是办法，最起码要搞出点动静来。”
“快，快，快，跟上，跟上”
“开始攻城了”
“终于忍不住了是吧，这次定要他们好看”
“一、二放”
“打起精神来，让朝廷那帮小儿见识一下我们法帅军的厉害。”
“本连长倒要见识一下，他们的脑袋是否和他们的嘴巴一样硬给我砸他们”
放房陵北面，攻城战已经打响。
城门已被彻底封死，城内也没有朝廷的内应配合，仅余爬墙一途。
四大军团皆派出了一个团的兵力到城墙上防御。
至于余下人马，无需上阵，因为攻城的人并不多，看来张志海是想先试探一番。
朝廷精锐和土匪混杂在一起，嘴中喊杀连天，扛着云梯冲到跟前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箭雨，好不容易躲过攻击，开始爬墙，接下来又要面对石头、开水等物。
“愣少，好像挺轻松啊”姜明伦看着敌军一个接一个倒下的火爆的场面，心情很愉悦。
“我就说嘛”
李无常正要好好点评一番，突然传来一声激动之极的狂吼。
“杂碎们，且吃我一桶”
他奶奶的
韩大志那厮真的开始泼粪了。
直接上桶。
第四 七 二章 岿然不动
傍晚。
张志海看着营地里的伤兵，耳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叹声，心中非常烦闷。
这次试探性攻城告一段落，以惨败告终。
朝廷精锐和刚收上来的土匪皆有出动，人数不多也不少，可惜无论哪路都好，根本无法攻上城墙。
李无常手下的士兵分工很明确。
长弓队，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就动手的，专挑密集的队伍下手，一两轮箭雨下过之后，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密集的队伍马上变得稀疏。
砸物队，他们下手的对象自然是那些在云梯上攀爬的朝廷士兵，石头、开水，甚至是粪水，随便挨中一样都没有好日子过。
还有精英队，类似带刀侍卫，他们打击的对象是经历千难万险才爬上城墙的硬点子，一旦有人成功上墙，他们就会马上冲过去围殴，招招阴狠致命。
指挥人员和运送物资的就没什么好说的，前者观察局势发出命令，后者将东西拉上城墙就行。
一切显得极有秩序，看上去游刃有余。
由于张志海这次是试探性攻击，所以出动的人员并不多，所以李无常也采取分批作战策略，这一队累了就歇息一下，让另一队顶上。
张志海甚至还看到李无常和姜明伦在城墙上悠哉悠哉地走来走去，偶尔还会拿起一块石头往下砸，出手必定建功，每每都能引起城墙上的一片喝彩之声。
在这种情况下，张志海此战的战果很差，只耗了李无常一些守城物资，还收获了法帅军无情的嘲笑。
房陵北城墙下一片狼藉。
尸体、鲜血、残肢断臂、箭矢、石块、粪汁等混杂在一起，气味令人作呕。
而房陵城还是老样子，看上去岿然不动，令城外的人感到绝望。
“张将军，看来陆贼部下的战力不可小视啊”谋士来到张志海身边，出言感慨。
试探性攻城是他提出来的，主要是看看李无常的手下是什么水准，若是水准不怎么样的话，那就可以考虑进行大规模进攻了。
现在看来当然是不可能的。
张志海道：“陆西法麾下士兵的单论战力比不上咱们的精锐，但是他们颇有套路，配合也默契，看来陆西法的确有他自己的一套。”
顿了顿，感慨道：“唉，当初在冯翊剿匪的时候，他就初露锋芒了”
那时候，李无常还是个独立校尉，小小的几百人队伍弄得有模有样，士兵的个人战力并不强，但是在作战的时候能够各司其职，极有效率。
“说说看，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供一试”
沉默半晌之后，张志海又发问。
谋士沉声道：“如今房陵城上下一心，加之城内没有我们的人手，连浑水摸鱼的江湖人士也遭遇清剿，以咱们的现在的条件，从内部破城显然不可能。”
这是老生常谈了，谋士又提一遍，张志海不解何意，淡淡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谋士轻咳一声，小心问道：“将军，属下想问一下，陆西法小贼不久之前遇刺一事”
之前穆天峰谈起李无常遇刺一事的小道消息，张志海直接就说那是真的，而且语气非常肯定，那时候谋士就感觉张志海肯定知道内情。
张志海闻言，瞬间明白过来。
敢情还是想搞小动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