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吴钩-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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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日光西斜,时候不早,他心中挂念牛真儿的安危,一沉吟间,便即一扬手,将钢刀远远掷入西湖之中。迈开大步,急急匆匆的赶回城内。
他倒也不担心有人会跟踪自己,快步来到茶馆外,只见牛朴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向他打个手势,沉声道:“小重,跟我来!”
两人来到叶天涯的客房之中。牛朴慢慢坐在椅上,脸色凝重,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小重,刚才真儿都已跟我说了。今日游湖,好生凶险。对了,你别瞒我,老实说真儿离去之后,事情怎么样了?”
叶天涯便将竹林之中比武较艺、击败小候爷等情简略说了,歉然道:“牛叔叔,都是小侄不好,让真儿妹子受惊了。”
牛朴摇头叹道:“你别怪自个儿了。这次若不是你,真儿怕是又要糟糕了。唉,那种官家子弟有财有势,欺男霸女,无所不为,咱们老百姓又能如何?今日幸亏有你,幸亏有你啊!”
叶天涯道:“牛叔叔,事情已经过去了。还好,有惊无险。”
牛朴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我听先生说书,当年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娘子入庙进香,只因生得美貌,便给太尉府的高衙内看上,当众调戏,幸得林冲及时赶到阻止。但是那高衙内怀恨在心,伙同奸人一起设下陷阱,令林冲带刀误入白虎堂,犯下了弥天大罪,被充军流放。到最后,林冲一家人终不免惨遭迫害,家破人亡,一条好汉就此被逼上梁山。”
顿了一顿,又道:“小重,我很担心真儿。这闺女命苦,上次在界沟镇是熊老爷作恶,这次又是什么小候爷,唉……”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下去了。
叶天涯道:“牛叔叔,你也不必想得过多。那林冲娘子的故事,料来都是说书先生的杜撰。小侄向你保证,真儿妹子决计不会有事的。”
牛朴向他瞧了一眼,说道:“小重,依我猜想,今日之事,那个小候爷十有八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不可不多加提防。”
叶天涯一怔,道:“不会吧?”
牛朴叹道:“孩子,你牛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多少有些阅历。你倒想想,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衙内来说,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还当作没事人一般?”
他见叶天涯一脸茫然之色,微微一笑,接着道:“今日你在西湖令他当众出丑,还差点淹死,这口气他又怎会咽得下去?更何况他又贪图真儿的美貌,更加不会就这么算了。”
叶天涯一愣,随即想起先前在竹林之时小候爷确然说过“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公子爷掷入湖中,当众受辱,公子爷要让你当众还回来”的话,又想起比武之时,小候爷每次出枪都是狠招迭出,枪枪索命。若非自己身手不弱,哪里还有命在?
他微一皱眉,道:“侄儿很不明白。明明是小候爷招惹咱们在先,为何还这般不依不饶,定要你死我活?”
牛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小重,你才十七岁吧?嗯,你虽然聪明伶俐,但究竟涉世不深,不知道人心有多坏。你要记住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天涯心念一动,若有所悟,点头道:“小侄明白了。牛叔叔,你有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牛朴想了想,说道:“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让真儿暂时先躲起来,不再抛头露面。就算是避一避风头吧。”
叶天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转念一想,又道:“还有,最好以后小侄也不要在茶馆出现。毕竟今日大闹了半天,有不少府衙的官差都见过我和真儿妹子。”
牛朴见他点头知尾,颇感喜慰,道:“不错,你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已想好了主意,大不了咱们关了茶馆,举家离开颖州,远走避祸。”站起身来,又道:“对了,晚饭你和真儿就在这里吃吧,别再露面了。我得设法打听一下消息。”
叶天涯听了这番话,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料到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
牛朴见他神情恍惚,便又拍拍他肩膀,温言道:“没事的。过了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的。”转身走了出去。
叶天涯送走牛朴,刚刚在桌边坐下,牛真儿便即推门进房,奉上一壶香茗和四色点心,笑吟吟的道:“师兄,你爱喝的普洱茶泡好了。请‘叶师兄’品茗。嘻嘻。”
叶天涯一笑,道:“有劳师妹了。”又道:“先前幸亏你听懂了我,及时全身而退。不然的话,那可危险得紧呢。”
牛真儿斟了一杯茶,递在他手中,秀眉微蹙,叹道:“危险又如何?天涯哥,我若真的是你师妹该有多好?唉,我哪有那个福气?”
叶天涯又是一笑,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只怕不收女弟子。哈哈。”他这话倒也不假,慧空神僧乃南少林方丈,大德高僧,等闲也不收女弟子。
牛真儿嘟起了小嘴,嗔道:“你师父定然是嫌我们女孩子笨,这才不收,是不是?哼,希罕吗?不收就不收。”
叶天涯笑而不答,却将托盘中的烧卖、春卷、菜包、蒸饺四碟点心,吃了个风卷残云,一件也不剩。
牛真儿不再言语,安安静静的坐在对面,双手支颐,美目流波,笑眯眯的瞧着他。
下午他二人便依着牛朴之意,留在叶天涯房内玩耍嬉戏,不在茶馆大堂露面。
叶天涯一面点拨牛真儿练功要诀,一面琢磨牛朴的话,暗忖:“牛叔叔的担心不会是杞人忧天吧?人心鬼蜮当真恁般复杂?”望着牛真儿俏生生的身形,又想:“真儿妹子天生丽质,确是头挑的美人胎子。唉,小候爷该不会还在想打她的主意吧?”
牛真儿使了一会“玄冰掌”,一转头间,见他呆呆的瞧着自己,一笑嫣然,问道:“干吗这般怪怪的看着我,是不是这招‘银河九天’的姿式手法又练错了?”
叶天涯一怔,忙道:“你没练错,继续练吧。我只是想起中午之事,不知那小候爷会不会还在想着你?说起来,这位‘银枪公子’可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呢!”
牛真儿粉脸一红,“呸”了一声,娇嗔道:“天涯哥,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啦!”
叶天涯伸伸舌头,扮个鬼脸,笑道:“好妹子,对不起,是我不好。”
牛真儿向他白了一眼,幽幽的道:“这次便饶了你。不过,以后不准你再说这种话啦。要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叶天涯口中虽与牛真儿说笑,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牛叔叔再遭凶险,殃及茶馆,更不能让真儿妹子落入奸人之手,昔日林冲娘子的旧事重演。对了,与其坐等对方找上门来,倒不如反客为主,先去瞧瞧他们是否真有甚么阴谋诡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小候爷就此收手,倒还罢了。但他若是歹心不死,我便来个‘先下手为强’,定要他再吃些苦头。哼哼,当日我既能夜探县衙,今晚再来个夜闯府衙,却有何妨?只不知小候爷是否住在知府衙门?”
用过晚饭之后,叶天涯推说倦困,早早便熄灯睡了。牛真儿只道他日间与小候爷比武角力,真气损耗,自也不疑有他。
叶天涯自行换过夜行衣装,和衣上床,小睡片刻,这才悄悄越窗而出。
这晚乌云掩月,凉风飕飕,伸手不见五指。
叶天涯飘身来到长街之上,寻思:“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日间还明明阳光灿烂,晚上却一下子变得满天乌云。不过这样也好,月黑风高,不虞被人发现行踪。”
当下辨明方向,施展轻身功夫,一阵风般直奔颖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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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午夜刀声(二)
三十一、午夜刀声(二)
数日来叶天涯已从本地人闲谈之中约略得知颖州府衙的大致方位。不料黑夜之中来到一大片宅院前,却见屋宇鳞比,黑压压的至少有好几百户人家,一时间却哪里分辨出哪是府衙,哪是官舍,哪是民房,哪是店铺?
如此飞檐走壁,高来高去,却见除了少数人家、酒楼、妓院、赌场兀自烛火通明、饮宴未散之外,大多居民都已休息。沿街走去,胡乱找寻了一阵,半点头绪也无。
他转了几个弯,飞身上了一座民宅屋顶,纵目四望,黑沉沉的夜色之中,茫无头绪。知府衙门究竟在何处?小候爷又在不在内?
他越想越觉后悔,更觉气馁,暗骂自己鲁莽胡涂,小候爷多半另有下榻之所,怎会住在府衙之中?颖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到哪里找得到他?
寻思:“只怪我思虑不周,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小候爷的下处,便即草草行动。对了,听说黑道中那些专做没本钱买卖的穿窬小偷物色到‘羊牯’之后,会白天实地踏勘,还先行暗暗做下标记,以便夜间行动,是谓‘踩盘子’。这个法儿,倒也足堪借鉴。”
随即又想:“呸呸!我叶天涯乃堂堂男儿,光明磊落,怎地将自己与绿林飞贼相提并论了。该打,该打!”
正没做理会处,忽见左前方隐约一团光亮,随即听得一阵脚步声响。
叶天涯依稀记得那是一座大宅院,先前已然去过,并无异状,心道:“这家的人明明都已安息,怎地又点起灯烛来?”
便在这时,朦胧夜色之中斗见那座宅院上空黑影一晃,竟有一只大鸟掠了过去,迅捷无伦地落在当中的一处屋脊之上。
叶天涯一愣之下,猛地省起:“啊呀!哪里是什么大鸟,分明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轻功了得的高手!”
其实黑夜之中那人倏上倏下,一个起落,本只眨眼间事,端的是快似狸猫,捷如猿猴,寻常之人绝难发见。但偏偏事有凑巧,院中的灯光脚步将身在远处屋顶的叶天涯吸引过来。
那团灯光只亮了片刻,随即熄灭。
这当儿叶天涯正自凝神注目,光亮时刻虽短,他却把那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明明白白。
如此一来,叶天涯自是好奇心起:“咦,这么好的轻功,不会当真是飞贼来做没本钱的买卖吧?左右也没头绪,我何不过去瞧瞧究竟?”
当下长身而起,在屋顶树梢之间飞奔过去,顷刻间来到相距那座宅子近百丈之遥的隔壁一座大厦之前。略一停顿,悄然从墙顶飘身而下。
当此之时,他知若再贸然往前,极易被那潜伏屋脊之人发觉,因此只有先在附近藏身,再慢慢一步步挨近。
不料他甫一站定身子,一转头间,险些失声而呼。
原来他落足之处却是那宅第正门,微弱的灯光下但见朱漆门上碗口般的铜钉闪闪发光,门外两盏大灯笼,一盏写着“颖州府正堂”,另一盏写着“欧阳”。
叶天涯一怔之下,不由得哑然失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才我经过那片宅子之时,竟没想到只须再往左转几十步,便到府衙了。看来大致方位倒也没错。”
于是纵身一跃,便从府衙正门上空飞越过去,落入院中。上下四周环视,偌大的院子黑黝黝地,寂无声息。暗想:“先前我当真是错得厉害。显然,小候爷决计不在这里。”
又想:“现下这座府衙倒没什么不妥,反而隔壁的院子里有飞贼出没。我还是先瞧瞧那飞贼究竟想偷些什么吧。”
言念及此,又即注目四下打量,摸清了周遭情势,这才蹑足走到围墙脚边,随即一提气,手足并用,施展“壁虎游墙功”,悄没声地游了上去,在墙顶站起身来。这时离隔壁那座宅子已近,他唯恐纵跃之时衣襟带风,发出声响,静夜中极易被那潜伏屋顶之人察觉,是以不敢使轻功。
延颈而望,只见那人兀自隐伏在屋瓦之上,一动不动。
这时他已看得分明。隔壁院中数十间房舍都是黑沉沉地,只东首一间屋子窗中透出灯光,隐隐听得室内有人在低声交谈。门口走廊外是座花园,园中有十二名劲装大汉分作两组,手执兵刃,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叶天涯一看这阵势,料定那潜伏正堂屋脊之人但有稍动,立时便会暴露行藏。然则那人既是身在正堂屋顶,与东首屋子相距尚远,显也听不到屋中人的说话。
叶天涯溜下墙来,一步步挨到花丛旁的假山之后,探头打量,却见隔着花园中一干巡逻之人,再也近身不得。离得这么远,自然也听不见屋中动静。
如此一来,屋顶之人和假山后的叶天涯一般只能远远的各自隐伏。
叶天涯寻思:“看来我又猜错了。那人十九是来监视这屋中之人的,并非寻常飞贼。这些巡逻之人步履轻捷,身手矫健,显然都是练家子。哼,一个能令这些练家子如此保护之人,除了那‘银枪公子’小候爷,还能是谁?”
想到遍寻不着的正主儿便在此间,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转念又想:“我此来是摸清小候爷是否真的如牛叔叔所说,害人之心不死,还在打坏主意的。却不知室内与他密谋的,又是何许人物。唉,偏偏屋顶那家伙也来凑趣,碍手碍脚,否则的话,我倒可以设法绕过这几个巡逻的家伙,接近窗户探听一下小候爷在搞甚么名堂。”
好容易挨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突听呀的一声,板门开了,快步走出一人,向园中招一招手,气愤愤的道:“石波兄弟,进来!快告诉大爷,那‘辣手书生’是何等样人?”
园中巡逻的大汉之中一人应道:“是!”飞步奔进。
二人进屋,啪的一声,板门又即关上。
看到这短短一幕,那潜伏正堂屋脊之人倒还罢了,叶天涯却又险些失声而呼!
原来他已从声音中听出来,屋内说话之人正是那夜在泰和县衙结识的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翻江金鳌”欧阳松。
叶天涯又惊又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欧阳当家的怎会在此?难道他和小候爷也有联系?”他又记起被欧阳松叫进房的正是十二连环坞沙河分舵舵主石波。此人曾经专门送信,提醒自己防范“点苍双剑”途中发难。
叶天涯心下惊疑不定,怔怔的出了会神,忽听得开门之声又响起,只见欧阳松带同石波大踏步走出屋来。
听到动静,园中另外几人奔近迎上。
欧阳松道:“走吧。不要点灯笼啦!”当先向南便去。石波等六人快步跟上,园中仍然留下六人。
那七人走不几步,忽听身后一人道:“老二!”
欧阳松霍地停步转身,望着门前走廊下之人,问道:“还有事啊?要不要回屋说?”却不举步返回。
叶天涯在假山后瞧得清楚,那屋中走出来的并非“银枪公子”小候爷,而是一个身形高瘦的中年文士,年约四十来岁,短衣小帽,下颏留着短须,形貌清癯,神情甚是潇洒。
叶天涯乍一望去,心想这人倒与苑文正那老贼模样差不多。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朝着欧阳松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进屋啦。我就两句话,老爷子寿诞之前,你休要再兴风作浪,没的替家里招惹麻烦。须知树大招风,在这当口,你和你的兄弟可得小心在意。嗯,至于那个‘辣手书生’,倘若当真是个侠义之士,保他一保,也非难事。好了,你去歇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去。
欧阳松左手不住搔头,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嘿,婆婆妈妈的,我这个一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