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吴钩-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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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涯怕被发见,再难脱身,一提气,衣襟带风,一飘数丈,已越墙而出。
那晚除了牛朴之外,叶天涯只是隔窗听到邱牛双姝的声音,连人影也没见到。
此刻他身在黄山脚下的店房之中,思来想去,心头不禁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心中细细想来,那两名女客的身形又不似邱灵卉和牛真儿。这当儿邱女多半回了淮南,牛女仍在颖州。
下午又出镇闲逛。他站在一处斜坡之上,眺望远山,寻思:“看来昨夜确是有人故意戏耍我。对方将我的一切行踪摸得清清楚楚,那火箭信号也是故意放的。等我赶到附近之时,放火箭之人早已乘着夜色溜之大吉了。也不知‘谭家桥’西山闹鬼之事是否也是对方所为?”,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五十三、深山诡影(四)
五十三、深山诡影(四)
便在此时,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只听得西首坡后响起一阵大笑之声,跟着便是一阵激烈的争辩之声隐隐约约的随风飘来。
叶天涯好奇心起,当即双足一点,身形纵起,循声奔下山坡。
片刻间转过一处山坳,却见树林中、河岸边搭着八九间石屋,屋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正是昨日来过的采石场。
远远望去,各处石堆旁三个一群、四个一簇的聚集了二三十名年轻力壮的乡民,正自做工。
叶天涯尚未走近,突听得一个男子声音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统通闭嘴!你们几个别再叽哩咕噜的噜苏不休啦,吵得佛爷头昏脑胀!你俩说是长舌鬼,你们三个又说是无头鬼,还有你,说是甚么‘矮冬瓜鬼’是吧?哼,你们只是采石工人,又不是菩萨罗汉,倘若真的遇见恶鬼,还能活命么?佛爷可是半点儿也不信。”
说话粗声粗气,正是中午在客栈所见的那个莽头陀。
叶天涯心道:“这位佛爷来采石场干吗?”一晃而前,隐身树后,微微探头一张,却见几名采石工人分别拿着錾子、锤子、锉刀等工具,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本地口音,均是劝那头陀乘早离开,以免见鬼。
那头陀又仰天打个哈哈,摇头笑道:“佛爷原本是来打听有谁见过这画中人的,我可是有五两银子打赏哪。你们几个倒好,缠夹不清,只管说见鬼的事。哼,世上哪里有鬼?佛爷偏偏不信邪,等今晚天黑之后,上山捉几只鬼来!”
叶天涯心道:“他倒是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世上哪里有鬼?”
只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佛爷,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劝你天黑之前回去。反正西山一到晚上便闹鬼,会吓死人的。信与不信,全由你了。”
众人纷道:“是啊。信与不信,全由佛爷了。”“大家别跟佛爷说了,我就不信他敢天黑留在这儿。”“干活儿,干活儿!工头又要兜了回来啦。”“佛爷,你还是快回去吧。”
那头陀只是摇头不听。自顾自的双手叉腰,站在河岸边一块大石上,极目四望。
众人劝了一阵,不见答应,便不再理他,又自开工。各人对着石头或凿刻旋削,或击打琢磨,大起忙头。
过了好一会。一名工头模样的汉子走了过来,双手一拍,叫道:“好啦,今儿先干到这里罢。天色不早了,收工!”
散布在远近各处的工人轰然答应,收拢工具,纷纷聚拢。
先前那男子对那头陀大声说道:“佛爷,你也不是金身罗汉、捉鬼天师,还是别逞能啦。大伙儿一片好心,劝你天黑前离开。你若是不听的话,也由得你。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不陪你啦。”
那工头听了众人之言,也劝道:“佛爷,你别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天黑之前,个个都得回家,没一个敢留下来的。自从西山一带闹鬼之后,原本看守这石屋子的伙计也都不敢住了。危险得紧,你还是早早回去罢。”
一众工人有的推车,有的扛抬工具,各自携了随身物件,结伴离去。
那头陀待众人走远,这才从岸边大石上跳下,自言自语道:“佛爷偏偏不信有鬼!待我回去吃饱了肚子,晚上再来!”
叶天涯早已悄悄兜了个圈子,奔回客栈。
晚饭过后,他洗了手脸,早早便熄了灯烛。
包袱在肩,宝剑在手,坐在圆凳上凑眼从窗缝中向外张去。
他自从有了昨夜险些失窃的前车之鉴,哪里还敢将包袱和兵刃留在房中?
此刻他在黑暗之中凝神注视屋外,隔着天井,望着客栈人来人往,其实主要便是观察斜对面那头陀的房间。他自然很想弄明白,那头陀敢不敢去捉鬼?
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只要一见那头陀出来,便跟在后面,瞧瞧究竟。
奇怪的是,那间屋子的窗纸中透出淡淡黄光,却一直寂无声息。
叶天涯瞪视着那门窗,迟迟不见动静,不由得心头疑惑,寻思:“难道那头陀睡着了?还是他压根儿便不敢去,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他还是怕鬼的。”转念又想:“他若然当真不敢前去,我便自个儿去西山瞧瞧。”
如此过了好一会,客栈渐渐静了下来,天井中也渐渐没了人影。
挨到二更时分,始终不见那头陀出屋。叶天涯心中老大不耐烦,便不再等,悄悄推门出去,飞身上屋,提剑察看各处动静。
这晚方当月夜尽,星月无光。客栈中朦朦胧胧的,别无异状。
四下里一片漆黑,那头陀屋中却一直有亮光。只是不见有人的踪迹。
叶天涯悄立屋檐,心下思量:“不管怎样,先看看这头陀在搞甚么鬼?”展开轻功,半空中飘身掠过天井,来到那头陀屋顶,一个倒翻身,足钩屋檐,“倒卷珠帘”,伸舌湿破窗纸,从窗孔中向内张望。
烛光照耀下却见那间店房中空荡荡的,布帐高悬,床上亦无人影。
然则那头陀去了哪里?
叶天涯又翻上屋顶,满腹疑窦,心想:“难道那位佛爷今天晚上根本没在客栈里吃饭么?可是他屋里的灯烛怎地一直亮着?”
正奇怪间,黑暗中忽听得镇西方向悠悠忽忽的怪声飘来,断断续续,凄厉之极,俨若狼嗥鬼叫。深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叶天涯自幼荒林练剑惯了的,阅历渐长,胆气日增,自也不以为意。
他飘身跃下屋顶,翻出围墙,来到镇上,正要循声而去,蓦地里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有计较。
于是故意衣襟带风,足底有声,拔腿便奔,黑夜中一阵风般出了镇子。其实却一到镇外,立时掉转方向,弓着身子,放轻脚步,远远的兜了个圈子,又自客栈后门返回。
他纵身上了屋顶,随即便在屋脊边伏下,放眼下望,横剑护背,一动也不动。
静夜之中,四下里并无声息,只有远处飘飘忽忽的狼嗥鬼叫。
显然,这便是所谓的“闹鬼”了。
叶天涯在屋脊边静伏不动,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得客栈角落之中衣服悉索之声,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人影从阴暗处悄悄站起,弯腰疾走,穿过天井,到得一间屋外。
却正是叶天涯隔壁的房间。
夜色朦胧中看得分明,那人影身形纤细,一搦瘦腰,显然是个女子。
那女子轻轻推门而入,随即又掩上了门。
叶天涯看得大奇,他自然知道自己隔壁住的便是那两名女客。
可是那女子深更半夜潜伏在对面,却又是怎么回事?
叶天涯亦已看得出来,适才那女子身法迅捷,脚步轻盈,决计是个武林高手。而且他还看出,中午在大堂中格格笑出声来、随即又强自忍住的便是此女。
那女子进屋之后,便再无动静。
叶天涯呆了片刻,颇感意外。他知自己行踪被人监视,这才去而复返,瞧瞧自己离开后会不会再有贼人入室行窃。哪料到竟尔发见那女子的一幕?
他心想:“看来她一定也是江湖中人。凑巧住在自己隔壁。适才半夜行动,也不知有何图谋。但似乎与我无关。”
然则今夜想要再追查出监视自己之人,多半是不可能了。
耳听得西山一带兀自响起断断续续的怪声凄叫,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又飞身出了客栈,向镇外奔去。
到得野外,那怪声若有若无,忽东忽西。
黑暗之中狼嚎枭啼,阴风惨惨,甚是可怖。
叶天涯停停走走,更行数里,已是荒山野岭。
他展开身形,在各处山坡间迅捷异常的游走了好一阵,那怪声却仍是若有若无,忽东忽西,似乎与在小镇时一般远近。
叶天涯悄立在一处山岗,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忽想:“我这般在山里乱转,便是转到天亮,也未必能见到所谓的‘鬼’。看来是有人故弄玄虚,在欺骗乡民。”
他想了一阵,一跃上树,便不再动。
隔了好一会,猛听得左首山中“啊”的一声长声惨呼,静夜中传来,叶天涯出其不意,登时吓了一跳。
但听那惨声在群山之间回荡,只惊得雀鸟四下里乱飞。
叶天涯一凛:“听这惨叫的声音好像是那个佛爷!”
当即上树一阵奔跑,提气飞行,便如一只大鸟一般。
黑暗中奔到近处,却是一处山坡。只听得一阵阵的呻吟叫唤,正是那头陀的声音。
叶天涯悄悄的落下地来,缓缓移近。那是一处山坡,夜风猎猎,空山寂寂,却只有那头陀的哀号之声。
叶天涯斗地停住,隐身在阴影中。
只因他远远便一眼瞥见不少星星点点的微弱火焰,有的绿色,有的蓝色,有的红色。
微光熹微,照见七八条影影绰绰的物事,似乎是人影,又似乎不是。
诡异的是,那些影子悠悠荡荡的,竟尔足不落地。
黑暗中望去,似乎是几条高低不同的影子虚悬在半空中。
难道是鬼影?
那几条鬼影团团围绕着地下一人。正是那头陀。
他蜷缩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抱着肚子不住呻吟,身体轻轻抽搐。,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五十四、荒山激战(一)
五十四、荒山激战(一)
夜静山空,松涛隐隐。山坡上除了那头陀的呻吟之外,更无别般声息。
围在那头陀身周的那几条“鬼影”似乎是随风起伏,摇摇晃晃,飘忽不定,抑且尽皆一声不吭,竟不似活物。
叶天涯伏在岩石阴影下睁大了眼向“鬼影”逐一望去,却是个个远较常人为高,躯体僵硬,形状怪异,越发觉得可能并非真人。难道是江湖上玩傀儡戏的提线木偶?
可是世上哪有这么高大的木偶?
他心下惊疑不定,思忖:“难怪今晚这位佛爷所住的客房中全无动静,敢情他是故意点了灯烛,装作有人,其实他很早便出来了。想不他居然真的见到了‘鬼’。却不知他又怎地变成这等惨状?嗯,定是这些怪物所害。看来我不可轻举妄动,先瞧清楚情势再说。”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只听那头陀呻吟之声愈来愈弱,呼吸低微,出气多而入气少,显已命在须臾。
突然间一阵吱吱吱的尖声鬼叫,一高一矮两条影子双双移近那头陀,直挺挺的扑将下来,陡地停住,头脸已相距地面不足尺许,正好和蜷缩在地的那头陀面对面,三只脑袋呼吸相闻,眼珠与鼻子几乎相触。
奇怪的是,那些或绿或蓝的火焰也即如影随形的跟着飘移旋转,摇曳不已。
叶天涯陡地动念:“是了,这不过是乡下常见的鬼火而已!每年夏天夜晚,不少坟地都会出现的,一点儿也不稀奇。只不过,这些怪物怎地生得这么高,而且腿不会弯曲,难道它们没有膝盖?”
其时正是初夏,死人骨头中有鬼火磷光,寻常之极。
但见那两条影子并肩斜悬,一直面对面的僵在那头陀上方,盯着他脸,久久不动,说不出的诡异。
鬼火微光中,忽听得旁边鬼影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六师弟,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怎么样了?”
叶天涯一惊:“他们果然是活人所扮!”
那一高一矮两条影子又即倏地弹起,犹如一对不倒翁一般,仍是直挺挺的。
那小个子嘿的一声笑,道:“大师兄放心,这贼头陀冷不防的中了毒针,半个时辰之内,决计是活不成了。不过这么死忒也便宜了他,适才他可是一掌打伤了扮成‘大头鬼’的邓师弟,幸亏大师兄你神拳了得,又将他打得吐了血,算是替邓师弟报了仇。哼,这贼头陀骂咱们装神弄鬼,说得难听之极。依我说啊,该当拔了他的舌头才好。”
叶天涯心道:“看来不出所料,一直都是这几个鬼头鬼脑的怪家伙在搞鬼!原来佛爷是中了这些人的‘毒针’暗器,已命在垂危。却不知这些人又是甚么来头?为何要扮鬼吓人?”
那阴恻恻的声音哼道:“这个莽头陀的‘开碑掌’功夫不错,乃是浙江雁荡山无量寺虚云老和尚的传人。他师父可不好惹,大家小心!”
另一人道:“大师兄放心,这贼头陀是孤身一人前来,并无别个儿同伙。”
那声音阴恻恻的大师兄冷笑道:“这头陀的胆子不小,竟敢孤身闯黄山,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对了,‘辣手书生’叶天涯呢?听说那小子手底下功夫不错。他也是独个儿前来,这两天该将‘谭家桥’摸熟了吧?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再出来?三师弟还没得手么?”
叶天涯又是一惊:“原来他们早知道我姓名。难道他们与苑贼有关?”
又一人道:“好教大师兄得知,那姓叶的小子昨晚被三师兄所放的火箭信号引到了南山一带,只是没头苍蝇一般乱逛。三师兄说,那小子轻功了得,为人机警,不太好下手。而且谭家桥镇上潜伏得还有旁的高手,昨夜三师兄险些在杨记客栈丢了性命。”
那大师兄哼的一声,不再言语了。
那人又道:“大师兄,既然谭家桥镇上另有高手,咱们干脆也去客栈投宿,再设下埋伏,与三师兄一起动手,还拾夺不下区区一个‘辣手书生’么?”
那大师兄斥道:“五师弟,我爹的话,你是不是全忘了?你且说来听听!”
那五师弟一惊,忙道:“是,是,小弟知错了。师父他老人家吩咐,咱们‘四象门’乃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做事要堂堂正正。他老人家还说,本门弟子行走江湖,不可伤害百姓,惊扰地方!”
那大师兄又哼的一声。
那小个子道:“大师兄,镇上的那些老百姓愚蠢得紧,又胆小怕鬼。这些日子来以讹传讹,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哩。但江湖中人可没那么好欺骗,今晚这贼头陀既能想到有人假扮鬼怪,那个‘辣手书生’多半也能猜到。”
那大师兄沉吟道:“咱们师兄弟在这一带扮鬼吓人,差不多也快一个多月了吧。只可惜那话儿还没线索。江湖上的高手一拨接着一拨的前来,烦也烦死啦。叶天涯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殊不足虑。至于浙东五老、湘西排教、金刀寨等人倒也不在话下。但设若再有几个青木道人,或者这贼头陀的师父虚云老和尚那样的厉害脚色,只怕不易对付……”
他话犹未了,只听得一阵吱吱吱的尖声鬼叫。
那八人均是一呆。
一人斥道:“六师弟,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干吗又扮鬼叫?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你想吓唬谁?”
那小个子忙道:“不是我,我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