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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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外,牟长史当真是面无人色。他从世子进公堂被拿下开始,就知道中了叶行远的计,但他心中还是在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这里是蜀中而不是京城,就算叶行远的胆子再大,也决不敢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然而现在他就是铁了心不可挽回,就要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斩杀堂堂蜀王世子。而牟长史悲哀的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来不及了,回南浔州请蜀王出面,肯定时间不够。蜀中官场,无论是巡抚莫大人、还是布政使刘大人都是文官,手下无兵无将,想要强行阻止叶行远根本不可能。叶行远只要豁出去不给面子,就能杀的人头滚滚。
若是调动军马,时间上同样来不及,推到校场,一刀一个,这能费多少时间?唯一一个可能死得比较久的是智禅和尚,但难道他们辛辛苦苦调兵来,就是为了救这和尚不成?
眼看陆十一娘等一干锦衣卫雄赳赳气昂昂押着软瘫如泥的人犯们出去,叶行远昂然步行跟在身后,人群如潮水一般让出一条路来,两边都有百姓向叶行远哭泣跪拜。牟长史咬了咬牙,挤出来拦在叶行远面前,悲怆道:“大人心志如铁,老夫佩服,但你若是如此,便是结下不可解的深仇,当真有必要如此么?”
叶行远早料到他必不甘心,不过也知这位老者并不愚蠢,此时已经明白,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阻止叶行远的心意。他之所以拦路,只是为了最后的努力与警告。
“牟叔,救我!”蜀王世子看到牟长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高声呼救。
牟长史心如刀割,然而无可奈何。叶行远淡然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读圣贤书百卷,却只忘不了这两句。
今日世子既然撞在我手上,那也算是他的因缘既会,夙孽完结。你也不必吓阻我,我今日既然敢举起屠刀,便早已料到明日的结果。”
叶行远义正辞严,态度从容,语气一派平静而决绝。牟长史惨然而退,民众感觉到叶行远的决意,一边欢呼一边流泪。
第436章
校场之上,一干人犯标明姓名,被按在尘埃之中。叶行远毫不客气,当场便先从一干和尚入手,砍了十几个秃驴的脑袋,而智禅和尚也被绑在柱子上,开始漫长而痛苦的凌迟过程。
叶行远可没打算等他,一边凌迟,一边拉出一众官二代衙内们,找人按住了。锦衣卫小旗充当侩子手,手持鬼头大刀,日光之下锋芒闪烁。
童知府心痛儿子,冲到叶行远面前,不住作揖求情,只求叶行远网开一面,暂缓行刑,“大人,何必如此决绝,万事总好商量。。。。。。”
叶行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挥挥手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童大人不必纠缠了。”
他示意手下动手,只听嗤嗤轻响,那一群衙内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便已经人头落地。童知府大叫一声,痛厥了过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巡抚莫大人、布政使刘大人得到消息,心急慌忙的赶来,刚好看见儿子人头在地上滚动,死不瞑目的样子。两位地方大员都是痛呼一声,飞扑而前,各自抱住了儿子的脑袋,痛哭流涕。
莫巡抚总算城府更深,他虽然痛惜爱子之死,但仍旧知道此时局面剑拔弩张。当下放下儿子头颅,起身斥责叶行远道:“叶佥事!慈圣寺一案虽然审结,但未经朝廷批复,你怎敢滥用私刑?若是杀错了人,你担当得起么?”
一省巡抚说话就是要稍微有水平一点。他不直接说你怎么能杀我儿子,杀蜀王世子?只说你没有按照程序进行,这就能治你的罪。
叶行远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抚台大人此言差矣。本朝律法,地方审结案件之后,报大理寺批复,再按察使司重审,便可结案,无须再报。
慈圣寺一案,天州府已经审结报讫,按察使司衙门重审便是终审,也未必一定要再走一番流程。不知大人可明白了?”
这在道理上确实说得通,叶行远也正是占了这个理,才让蜀中官场和王府都无声无息吃了闷亏。
一般小案件,报朝廷一次,便已是冗余,若是重审再报,纯粹是浪费公帑。所以先皇定下重审终审的规矩,不必再报审核,但实际上慈圣寺一案的重审完全推翻之前的判决,牵扯出了无数新人犯,惯例而言,还是要再经大理寺批复一次方可行刑。
但叶行远打这么个擦边球,也符合法理不能说他不对。
莫巡抚咬牙切齿,儿子死了他已经痛心疾首,但他是省内最高长官,还是扛这烂摊子,便恨恨道:“叶佥事你行事如此鲁莽,本官自然会参你一本。只是如今你胡闹得已经够了,蜀王世子乃是宗室,岂是地方官员可以处置?
要对他动刑,无论如何也得先报宗人府,或者有陛下手谕,方才能够惩处。你有什么资格,敢对他动刑?还不快快将他松绑?”
儿子死了不要紧,蜀王世子怎么也得救下来,否则让这愣头青一通乱杀,蜀中一地就要翻天了。杀子之恨,慢慢再算。
叶行远微笑道:“大人又差了,蜀王虽为宗室,但也是朝廷子民,自然受律法限制。成祖之时,为了限制宗室在地方上胡作非为早有圣旨。但凡就藩藩王,凡无故离开封地者,受当地官府节制,不必通过宗人府治罪。”
本朝对宗室藩王还是限制颇多,以历代诸皇的意思,就是藩王最好能像猪一样被圈养起来,绝对不要离开封地。
不过碍着兄友弟恭的家族和睦的名头,皇帝们不能做的那么过分,所以没有不准藩王擅离封地。但也给了这种模凌两可的制约。
与其说这旨意是为了贯彻律法威严,倒不如说是压制藩王的手段。但如今天下纷乱,藩王们也蠢蠢欲动,游历天下者甚至都有之,而隆平帝性子柔和,不加治罪,这条故纸堆中的圣旨当然没人在意。
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之下,地方官府都对藩王敬而远之,哪里敢去治他的罪?所以一直都未曾有先例在前,也难怪莫巡抚想不起来。
叶行远又有这一条傍身,莫巡抚偏驳不倒他。巡抚心中暗恨,恼道:“纵然如此,你去去五品佥事,哪有资格审决世子?便是臬台在此,也须斟酌再三而行。
慈圣寺一案,虽然由你主审,但是事关世子的案情,本官要重新梳理,再定刑罚,你不可造次!”
律法上压不住叶行远,那就用官位来压。说起来确实也是,蜀王世子身份何等尊贵,岂能死于小吏之手?你一个五品官员都能杀他,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叶行远静静的盯着莫巡抚,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讥讽道:“蜀王世子姬静飞,主谋奸杀民间女子,手段令人发指,多达百人。此案证据确凿,他也当堂招供,莫巡抚不想着为民除害,却一定要保他么?”
围观百姓原本就对莫巡抚不满——他儿子本来就是主犯之一,如今已经被砍了脑袋。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就算巡抚对此事不知情,也有教养不善之罪,他不闭门思过,还敢来叨逼叨逼,言语之间明显是要为蜀王世子开脱,给他保命的机会。
这如何忍得?百姓们见了血,此时也正是群情激奋之时,便有人大叫道:“这狗官,儿子死了都不悔过。还想着要巴结蜀王府,真是没有人性!”
有人撺掇道:“打这狗官!看他还敢在叶青天面前嚣张!”
“打他!打他!”百姓一起鼓噪,若不是因为莫巡抚与叶行远站得太近,大约瓦片石块早就招呼上来了。
莫巡抚心中骇然,但骑虎难下,这时候也之能硬挺下去了,“本官只是秉公执法,绝无徇私之意,叶佥事你不要胡言乱语煽动民众。这也是大罪!”
叶行远冷笑道:“说来说去,抚台大人只是质疑我有没有资格来审理蜀王世子一案。若是我拿出来我有资格拿他的凭证,你待又如何?”
莫巡抚心中打了个突,心道叶行远难道还有什么底牌?他旋即想起叶行远还有一层锦衣卫的身份,便急道:“你就算是锦衣卫百户,若无陛下之令,也不能妄动宗室!便是指挥使周大人在此,本官也会一力阻止!”
锦衣卫可办钦案,权力极大,但这个权力得是皇帝交给他们的。不办案之时,锦衣卫百户也就是正六品而已,在一省巡抚、蜀王世子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叶行远不慌不忙,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手中,傲然笑道:“抚台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莫巡抚只见叶行远掌心一片金光灿然,定睛细看,吓得魂不附体,立刻滚倒在地,山呼万岁!叶行远手中一块金牌,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皇帝居然赐给了叶行远便宜行事的御赐金牌?这是铁了心要办蜀中窝案了?莫巡抚胆气溃散,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牟长史背上冷汗涔涔,不敢置信的望着叶行远手中的金牌。难道说叶行远这几日之中已经将证据献上去,而素来优柔寡断的隆平帝竟然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心,要铲除蜀王一系不成?
不然怎么会给这小子金牌?
只是光凭着叶行远一人,就算执掌“如朕亲临”的金牌,在蜀王经营了数十年的蜀中又能够做些什么?难道隆平帝真的认为凭着这一块金牌,蜀地就能自动平定不成?
不对!牟长史民敏锐的发现其中有特异之处,正要叫破,却听叶行远沉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陆十一娘答应一声,亲自握着鬼头大刀,手起刀落,便从蜀王世子腰间一刀将其斩成两段!世子痛极大叫,满地翻滚,肠子都流了出来,鲜血飞溅,场面可怖之极!
“世子!”牟长史惨叫一声,也顾不得心头疑惑,奔上去抱住了世子上半身,痛哭流涕。
世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一时却还并未死去,便用手指蘸了血,在地上连写了十八个“痛”字。叶行远面不改色,凛然道:“你如今知道痛了?当初那些女子何尝不痛?如今你所受痛楚,不足以赎罪之万一!”
蜀王世子喉咙中冒出一声如野兽般非人的嗥叫,终于在牟长史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牟长史几欲晕去,却之能勉强支撑。
叶行远向百姓们拱手道:“今日慈圣寺一案审结,但凡人犯,俱已处死,诸位可满意否?”
百姓们纷纷大叫:“大人清正廉明,实乃蜀中青天!这般不畏权贵之行,便是古之名臣,也不可及也。但恐有人挟怨报复,还请大人小心。”
叶行远笑道:“为民作主,理所应当,又有何惧?本官自有主张!”
他施施然走到牟长史面前,将如朕亲临的金牌又是一晃,漫不经心道:“长史,皇上有命,令我面见王爷,有大事相商。我本来要派人往南浔州通知,恰好长史在此,不如一客不烦二主。
请长史回南浔州报丧之余,也通告蜀王,本官奉皇命南下,有口谕在,请王爷准备好接旨吧!”
第437章
牟长史陡然瞪大眼睛,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叶行远手中的金牌,当然就是隆平帝命他面见蜀王的凭证,而绝非是让他查案便宜行事的道具。刚才无论是巡抚还是自己,都被他的气势所慑,上了他的恶当!
隆平帝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雄才伟略的君主,但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少年拿着一块金牌就平定蜀中。
叶行远既然受命而来,当然是来与蜀王府谈判的,皇帝手中得了证据,为了皇室的面子,肯定也不欲宣扬,必然是想与蜀王沟通。
这块金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叶行远却用这做幌子,一举杀了世子,这事态就成了一团乱麻。这小子难道真是疯子不成?
牟长史呆呆的望着叶行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莫巡抚看出不对,这时候也琢磨出味道,心知是吃了个闷亏,咬牙切齿,收敛了儿子的尸体,拂袖而去。
叶行远杀了蜀王世子,还要去南浔州,这就是自寻死路!而且他如此行径,不但是恶了蜀王府,甚至犯了欺君之罪,必死无疑!根本就不需要莫巡抚再出手了!
慈圣寺一案告破,蜀王世子被杀,此事立刻便轰传天下,很快就传到了隆平帝耳朵里。皇帝听说此事,简直不敢置信,对着安公公抱怨道:“我一直道叶行远是个识大体的,这才想都没想赐下金牌,想让他解决皇叔之事。
没想到他竟然意气用事,杀了我那不争气的堂弟,蜀王只此一个继承人,岂肯干休?这是不反也要反了,岂不是落入那些老朽们的算计之中?真真可恨!”
安公公素知隆平帝将叶行远当成子侄一般宠爱,从来不忍疾言厉色,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发那么大脾气。心中一转,劝慰道:“陛下息怒,叶大人年轻气盛,又有为民申冤之意,此亦纯臣之所为。虽然有些鲁莽,但也不能怪他,不过王仁荐人不当,坏了陛下的大事,倒要让他来说道说道。”
他巧妙的为叶行远开脱,也毫不客气的把黑锅往王仁头上扔。隆平帝一想也是,他原本就觉得叶行远去执行这个任务不合适,是王仁力荐,如今出了纰漏,自然要向他问责。
王仁也听说此事,大笑三声,心怀大畅,并不在意,听说皇帝相召,便施施然来了御书房,向隆平帝行礼之后,连声恭喜。
隆平帝沉着脸道:“如今蜀中事急,何喜之有?叶行远杀了蜀王世子,他怎么能去见姬继深?蜀王痛失爱子,岂肯干休?你的谋划岂不是全盘落空?”
王仁平静道:“陛下莫急,叶大人素来有鬼神莫测之机,他既然敢杀蜀王世子,当然就有应对之法。我看他年少有为,说不定此去南浔州,定能建下不世功业,陛下只需要拭目以待就好。”
安公公急道:“王仁,你是不是与叶大人有仇?事到如今,还要让他去南浔州?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杀子之仇寻常人也忍受不了,何况是蜀王?
他不杀了叶大人祭旗就是咄咄怪事,依老奴之见,还是赶紧召回叶大人,免得他枉自送了性命!”
安公公与叶行远没什么私交,但他知道此人乃是隆平帝宠信的臣子。此番为叶行远说话,也是为了投隆平帝所好。
果然隆平帝听了觉得甚为合意,点头叹息道:“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叶卿家年轻有为,让他白白丢了性命实在可惜。便传旨让他急速回京,我们另遣贤能,看能不能说服姬继深。。。。。。”
话虽如此,隆平帝以己度人,也觉得没什么希望。要是自己的独生子给人杀了,哪里还肯低头就范,无论如何也得拼他一把。
想到此处,他都已经打算该如何调动西南军马,开始防范蜀中的异动了。
王仁哈哈大笑道:“陛下,你多虑了。此时想要召回叶行远,大概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臣所料不差,叶行远应该已经在前往南浔州的路上了。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杀了蜀王世子,自然自己会想办法将此事得体的解决。还是那句话,陛下静观即可,必有好消息传来。”
隆平帝与安公公面面相觑,一开始还不相信王仁的判断,但是旋即叶行远的秘折又上来了,他果然与牟长史一起前往南浔州,全然不惧蜀王的怒火。
隆平帝有些想不明白了。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与叶行远一路同行的牟长史。蜀王世子的尸体已经收敛,暂时停灵于天州府,蜀王自然会另外派人带回南浔州安葬。
牟长史向蜀王报告天州府之事,蜀王果然是雷霆震怒,差点当场点兵杀奔天州府,宰了叶行远给儿子偿命。
但听说叶行远还要再来南浔州,蜀王这才略微平静下来,但仍是余怒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