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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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却有些疑惑,犹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死在虚像之中,按说尸体也该在这船舱中,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被那些骷髅挫骨扬灰了?”
这一疑问无解,本来“现世所见”的点谶虚像就极为少见,冥界也是迷雾重重,便是回去向钦天监其他的专家讨教,只怕也是不得要领。
反正陈简就是未曾回来,隆平帝也就不想多为区区一个秀才操心。他急着回宫,便留下安公公在此善后,自己则是携保柱先行离去。
临去之前,皇帝勉励叶行远道:“你好好备考,三月间会试不要让朕失望。你尽管放心在驿馆住着,若得空时,朕再去找你。”
这是把自己当成宫外玩伴的意思?叶行远受宠若惊,叩谢君恩。看着皇帝离开,他才带着朱凝儿回返驿馆,回想昨夜所遇光怪陆离的恐怖,心中犹有余悸。元宵灯谜会原本只是闲暇休息,没料到居然惹出如此结局。
一宿未眠,叶行远有些困倦,便再叮咛了朱凝儿几句,各自回房休息,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
叶行远不想再去回忆谶言之中的可怖之处,便静下心来,再读圣人之作。如今距离会试已经只剩两月时间,他暂时丢开其它一切,先要用心去博一个进士功名。
然而此事余波,远未平歇。
却说四凶一离开画舫,立刻便分散四方,各自向故乡而行。他们所受反噬虽然没有司马诤那么严重,但是就算各展神通保命,剩下的阳寿也都不足一年。因此便急于回返故土,向弟子们传授衣钵。虽然不可明言,但他们也会隐晦的让族人早日为即将到来的大劫做好准备。
妖丐一路向北,他一开始就大意受了伤,虽然强行治愈,但终究伤了元气。如今走得急了,只觉得胸腹疼痛淤塞,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穿过一片树林,妖丐扶杖而行,约莫走出三十里地,突然顿住了脚步。他眯着双眼,警惕的四面张望,只见群山围绕,山中却传来凛冽的杀气。
“是哪一位朋友埋伏?这等小伎俩,可奈何不得我!”妖丐冷笑,木杖一指,只见草丛之中黑气氤氲,将所有的危险之地都标识出来。他最擅长趋吉避凶,想要暗算他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妖族一向不识天命,一味好勇斗狠,能出妖丐这样的人物,也实属难得。”草丛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叹息声,缓缓步出。
这女子一身白衣,身姿曼妙,面庞却仿佛被迷雾遮罩,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妖丐一见浑身发颤,汗如雨下,涩声道:“姑娘世外仙姝,何以到此?”
白衣女子淡然摇头,“君既通天命,自然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如今你已走投无路,不如让我省点力气?”
妖丐惨然笑道:“既然仙子到此,老乞丐必无幸理,只是无论人、妖,生死关头总要一搏。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他呼啸一声,木杖轻摇,化作一团乌云,一跃而起,竟想要腾云逃生。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妖族这爬云神通,也敢拿出来现?你既然要垂死挣扎,那我就断了你的念想。”
她举手一指,只见天上一道闪电掠过,惊雷劈下,正中妖丐顶门。妖丐惨叫一声,从云头跌落地下,浑身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一个。”白衣女子仰首望天,似乎意兴阑珊。
一日之内,宗山先生被刺于东海之滨,招提法王坐化于西城白塔,影人被人以秘法神通困住,以烈火焚之,灭却其无形无质的化身。这四位谶讳大家万万料不到这一次的京城之行,竟然如此大凶!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返故土,与司马诤前后脚同一日内故去,也算是缘分。
而与四人一起见过谶言虚像的叶行远诸人,对他们的死暂时还一无所知。
被众人遗忘的陈简在一张华丽舒服的大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一个窈窕的白衣女子背影站在窗边,不由失声叫道:“锦织姑娘?这莫不是在做梦么?”
因为多喝了几杯酒,昨夜的记忆陈简已经极为模糊,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他在醉中解出了谜中之皇,所以才得佳人青眼?
陈简游学京中好几年,因有人提携,侥幸进过一两次芙蓉阁。自从看过锦织姑娘的倩影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害起了相思病。
正是因为这次射虎社的画舫,拿出锦织姑娘的歌舞作为谜中之皇的彩头,才令他心中怨愤,连带着对谁都不客气。
如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佳人之侧,岂能不喜出望外。
白衣女子缓缓的转过头来,她的脸庞仍旧被迷雾笼罩着,但陈简看着她却露出更为惊喜的表情,眼神之中充满了恋慕。
“能得锦织姑娘垂首一顾,在下何其荣幸,如今便是死了,那也心满意足了。”陈简稀里糊涂,心中却充塞了巨大的幸福感。
白衣女子缓缓的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既然死都愿意,那么如果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一定不会拒绝喽?”
陈简大喜道:“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白衣女子的双眸之中闪烁异彩,陈简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嗡然一响,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
“起身。”白衣女子轻声指挥,陈简僵硬的如同傀儡一般坐直身躯,慢慢的下床站定,纹丝不动。
“出门去吧。”白衣女子又下了一个指令,陈简滞涩的迈步,身体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笨拙感。但走了几步之后,渐渐趋于灵便,他信手推开了门,走出屋外。
白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要你参加三月份的会试,在最后的博弈智斗之中不必求胜,只要帮我对付一个人就行。”
陈简转过身来,如今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就与平日一般模样,只有眼眸之中偶然才会闪现一丝诡异的光芒,不细看也根本不会察觉。他低头拱手道:“不知锦织姑娘要对付什么人?”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不必着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254章 祭天大典
过了元宵,汇聚在京中的举子就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奔着春闱而来。当然又是一波又一波的文会掀起了高潮,唐师偃都收了许多帖子,每日出门,喝得大醉而归。
但叶行远却放弃了装逼的机会,这次打定了主意低调到底,任何规格的文会都不打算参与。
叶行远现在手头正事太多,务虚的活动只能暂时先停一停。而且上了一个层次之后,就会觉得再与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读书人置气,显得有些不够档次。
在省城的时候叶行远就是与抚台、藩台、臬台这样的人物来往。如今进了京城,他与皇帝都已经见了好几次面,说了好些子话。既曾同院共嫖,也曾共经患难,要是不怕僭越,几乎可以称一声老朋友。
这叫叶行远哪里还有兴趣去小儿科的去打那些书生的脸?
随着时间的发酵,叶行远的诗名渐渐也传播出来,又因为他以举人身份得以封爵。一众举子其实对他都甚为好奇,他越是低调,越发显得神秘,反而他更加名声大噪。
几乎每一场文会之中,都有人要提及叶行远,“今日定湖省的叶公子可曾来了?又不曾来?可惜,这少年才子,缘悭一面啊!”
也有人不服气,嘲笑道:“叶行远不过幸进之辈,他有自知之明,是以不敢与我们正统士人来往,是怕被我们嘲笑吧?”
这种言论立刻就被人反驳,“幸进之辈能够写得出‘西出阳关无故人’之句,你可有与之相当的作品,倒是拿出来瞧瞧?”
每次拿出来打脸的句子不一,凭着各人不同的喜好,而会选用不同的句子。不过“春风不度玉门关”、“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不破楼兰终不还”、“古来征战几人回”、“犹是深闺梦里人”等句上镜率都很高。
这种诗才上的碾压往往让人无言以对,要点面子的人就绝不敢再挑衅。但也有人强撑道:“吾辈读书人,讲的是圣贤学问,这诗词小道纵然叶行远有些浮才,又有何用?他的文章呢?”
当今天子重文章,妙文出世,必然哄传天下,比之诗词的口口传播要快得多。叶行远县试、府试和省试连魁,得了个小三元,偏偏没有文章、策论传出来,这一直是让人诟病之处。
但也有知情人驳斥,“叶行远小三元的文章,尽皆封印进京。这一场考试或许是考官老眼昏花看不清。但连着三场考试都得此待遇,只能说是奇才,难道你敢说定湖省官场上上下下,都被他一人蒙蔽不成?”
在省试之中封印进京的先例多些,便是去年秋闱,也有几篇文章入京,但数月之后便解禁放出,唯有叶行远的文章从前年的县试、府试,到去年的府试,都一直未曾解禁,有心人们也都纷纷在猜测其中厉害。
能考中举人的都有些见识,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不寻常,硬要攀诬叶行远的文章水平不够,不但是把定湖省官场都骂进去了,同样也是在侮辱看过叶行远封卷的当朝几个内阁大学士的水平。
那当然没人敢说个不字,于是叶行远即使不亲自出手,也有人无数粉丝拥趸帮忙打脸。唐师偃参加文会有时候耳闻目睹,得意之极,回来便向叶行远学舌。
“现在京中都在说你是此次状元之选,朝廷必然要成全本朝以来第一个大四喜。”唐师偃与有荣焉,沾沾自喜。
叶行远觉得这不算什么好事,苦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要这么大名声干什么?会试最后博弈智斗,只怕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最后的策论是众人一起进入推演空间,必然会互相竞争。叶行远要是被吹成了状元的唯一人选,那当然会被所有人当成第一目标来针对,最后甚至可能连个好名次都捞不到,这种先例屡见不鲜。
所以少年成名,心高气傲者,第一次参加会试往往会遭遇挫折,这也是验证圣人所说“玉不琢,不成器”的至理名言。
如果说之前叶行远还有些虚荣,想要一个大四喜的头衔。但自从献祥瑞进京之后,他就有了通盘的打算。
叶行远的计划,是觉得乱世将至,他得尽快考中进士进入官场,为将来做准备,至于名次倒是不介意,只要不落入同进士出身便已足够。
而有了李夫人的承诺和探寻圣人弟子陵墓的计划之后,叶行远的目标更加细化和明确。现在对他来说,状元还真不是那么重要,恨不得闷声大发财。
谁知道他深居简出,名望也能靠一群脑残粉越刷越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所谓“一粉顶十黑”,诚哉斯言。
唐师偃却不在意,大大咧咧道:“别人或许害怕太高调,不过贤弟你如天上谪仙人,哪里会在意这些?何况皇上对你也甚为赏识,这状元该是你的便是你的。”
叶行远摇头道:“会试皇上的影响力极小,进士虽名为天子门生,但其实都是内阁几位大学士的弟子。这几位老先生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在意我走幸进之途,但说有什么好感,那也欠奉。若无压倒性的优势,想要状元是没什么指望。”
叶行远不敢小觑天下英才,会试之中哪个考生不是千挑万选考上来的?如果只比文章,叶行远自信自己有的是千古名篇可以占据先机略胜一筹。
但经历省试之后,叶行远也明白从现在的考试体系来看,文章只占据一小部分成绩,更重要的还是策论。
而策论在推演幻境之中进行,主要还是靠本身的能力和对天机的理解,文章辞藻,反在其次。
在这一点上,叶行远虽然觉得自己确实也有优势,但并不是那种碾压式的。至少没有一挑多的绝对把握,在博弈智斗中他并不觉得自己能稳操胜券。
叶行远有自知之明,但对他充满期待的人可不止唐师偃一个。在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突然安公公微服上门,说黄老爷约他喝茶,让他立刻便去。
安公公口中的黄老爷当然是隆平帝,叶行远不敢怠慢,换衣出门。随着安公公绕过一条街,到了闹市的一座茶楼,上了二楼雅座。
楼下有人唱戏,甚为热闹,隆平帝独占一处包厢,正自得其乐的一边享用凉茶一边听戏,倒像是个平凡的富家翁。
看到叶行远来了,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叶行远也没什么忌讳,就自在的在皇帝下首坐着。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轩辕世界人,没有那么重的皇权意识,这却让隆平帝更高看他一眼。
“听闻这几日你在驿馆之中用功,连读书人之间常见的往来都不参与,吾心甚慰。”隆平帝听完了戏,这才乐呵呵向叶行远开口,口气更像是慈祥的长辈。
叶行远是怕麻烦,隆平帝却认为他是不务虚名,又不与同年预先攀交情,更有做孤臣的感觉。
叶行远恭敬答道:“学生读书未求甚解,基础还是差了些,此次前来会试,不欲空手而归,免得辜负了老爷的期望。”
隆平帝笑道:“你这小子就是谦虚,以你的灵力与文章,便是天机不合,要榜上有名都不难。何况你连郑巨的谶言都能解,对天机的理解一定不会弱,我可是等着你拿个状元回来。”
安公公凑趣道:“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叶公子你,不少举子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今科状元非你莫属呢。”
叶行远苦笑,怎么连皇帝都说这种话,便摇头道:“各省举子皆有大才,我虽自忖不弱他人,但状元只有一个,殊无把握。”
隆平帝一挑眉毛,漫不经心道:“如果是我想要你得这个状元呢?”
叶行远一怔,知道皇帝此言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他想了一想,字斟句酌道:“若是老爷如此期许,学生自当尽力而为,但这状元确实不是那么好拿的。”
隆平帝莫名其妙来约见叶行远,说这一番话,定有深意。但是叶行远同样也清楚,国家选才大典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主持,但决定名次的却只能是内阁几位大学士。就算是皇帝承诺了要给叶行远状元,那也只是空头支票。
叶行远想不透其中关节,只能小心翼翼回答。隆平帝大笑,摇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举行祭天大典,向天庭昭告未来大劫之事。此事你立有大功,天机若有感应,必当赐福于你。如此一来,你觉得这状元还难么?”
要是皇帝祭天,为叶行远表功,天机因此而垂顾叶行远,那他在会试自当无往而不利。叶行远又惊又喜,但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蹙眉问道:“黄老爷这么快就举行祭天大典,不须筹备么?”
祭天大典乃是大事,急事也得筹备半年以上,隆平帝得知大劫消息是元宵,如今才方当二月,想在三月之前举行祭天大典,会不会太急促了些?
第255章 皇帝的承诺
自圣人定礼,祭天便是皇家最重要的礼仪活动之一。京城之中建有天坛,便是祭天之所。除了常规的祭祀之外,人间若出什么大事,也须举行仪式昭告天地。
比如新皇帝登基,册立皇后、太子,或者是大的战事、大灾劫,便以古礼祭天,以通灵天阙。但这古礼纷繁复杂,选择吉日、筹备仪式都得提前许久,说半年还是快的。
叶行远是觉得这种繁琐的礼仪并无什么实际意义,类似皇位继承之类事务倒也罢了,但灾劫战事等上半年再报告,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若不依古礼,祭天不得通灵,天庭自然收不到人间的讯息,就连皇帝的正统性都会受到质疑。
这一次的灾劫虽然影响三界,确乎有资格昭告天地,但时间未定,并不知道何时发生,不能算是紧急,无论如何也得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