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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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殖民地。
靠着这些殖民地的不断输血,大乾朝尽管有着各种内忧外患,恰如风中之烛,却依旧一直古怪的维持下来,等到本该灭亡的二十年后依旧在撒欢,未见有灭亡之相。
再过三十年,虽然西北、江南都各自经营的如铁通江山一般,渐渐不听朝廷的号令,但毕竟名义上还是服从皇族,大乾朝仍然在延续。
国中虽然不能说是国泰民安,大灾小灾仍然不断,贫富悬殊,斗争不绝,但却一扫旧时代的陈腐,有一种新时代的气息在洋溢。
叶行远已近古稀之年,封太师、国公,赐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其余封赏不计其数,可说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若是以往,这种功高震主的家伙,早就该被兔死狗烹了。但十几年前,叶行远会同朝中、江南诸位大佬,推参议元老制,虽然不能说是完全遏制皇权,但对于他这种位极人臣的人物来说,至少有了自保之道。
他安坐于家中书房,看日光透过冰纹的窗格,照在地面斑斑驳驳。不知不觉,一枕黄粱,这一世竟如此无常。
贡院之中,日刚偏斜。
大多数的考生都已经从推演幻境之中醒来,或是沮丧,或是兴奋,一篇策论已然于梦中完成,考官收取,先行糊名。
只有叶行远依旧是紧闭双目,脑袋轻轻一点一点,兀自沉睡未醒。他身周已经不再是青色雾气,而是纯金色,萦绕旋转不停,肃穆而威严。
王学政看了看天色,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时间将至,诸位考官准备收卷。没有完成策论者,当以弃权计。”
他虽然没看叶行远一眼,但如今贡院之中只有叶行远一人尚未完成,诸考官哪里能猜不到是针对。边有人苦劝道:“而今只有一位叶生员尚未完成,只他浑身金气耀眼,必是不世之策。虽然延搁,但人才难得,还请大宗师三思!”
第195章 三千年罕有之事
省试的策论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像叶行远用时这么长,因为推演空间虽然起自天机,但是其丰沛性与细节终究还是来自于考生自己的见识。
一个秀才的见识有限,推演空间的变化充其量在一县方圆,历时数年,便可告完结。就算是刻意要拉长时间,也没有东西可以填充。
而叶行远却不同,他两世为人,尤其是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见识岂是轩辕世界这些普通秀才可比?
这才是能够推动叶行远在推演空间之中纵横天下的基础,但这也同样让他的策论时间超过了省试的限制。这不像会试,策论时间整整有三天,在省试的策论考试之中,还从来没有超时的先例。
王学政望着叶行远身周的金气,摇头叹息道:“本官何尝不知道这是一篇好文章,但省试有其规矩。考试策论,考核的除了才子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对规矩的认知。
为人为官,第一便得讲规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秀才不明其理,岂能成为举人?罢了,本官颇怜此生员之才,你们燃起线香,再给他一炷香时间,这已经是本官的最大权限。若是拖延再久,连我都要被朝廷问罪!”
这番话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省试规矩森严,并非主考可以随便改变。一时间众考官也默然无语,只焦急万分,为了叶行远捏一把汗。
王学政内心却暗自得意,这种特例若是他力保,所谓朝廷问罪根本不可能。但他就是刻意用规矩来压制叶行远,还要故作大方,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免显不近人情。
事实上叶行远此时应该还在这策论的高潮,想要仓促结尾还早得很,等到一炷香燃尽,王学政自可借口时间已到,取消他的资格!
叶行远暂时还不知道外面情况,依旧安坐于幻境宅中。此时推演空间之中的叶行远已经满头白发,却仍精神矍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就在一隅之地暗掌天下大势。
“太师,有位神人下凡求见。”正当叶行远研判情势,推想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手下匆匆过来禀报。叶行远一怔,身为朝中大员,时常有沟通神人之责,偶然有神人下凡来见也不奇怪。只是今日并无天人感应,这神人来得突兀。
叶行远漫不经心点头道:“快请进来。”手下应命,不一会儿领着一个高冠羽士入内,一进门就大笑道:“太师数十年富贵,还记得故人否?”
叶行远仔细端详此羽士面貌,依稀有些面熟,突然想起此人便是臬台身边的刁师爷,他曾经在鸦神庙中远远见过一面。当时虽未详谈,但却此人面有黑痣样貌特殊,倒是记得。
藩台之外,臬台也派人来了?叶行远虽然在这幻境之中过了几十年,但毕竟只是浮光掠影,并无真正的深入。秀才心志坚定,也不会被迷了神智,不至于忘了现实,便笑道:“原来是刁师爷,怎么来这里?”
要混进省试推演幻境,即使对于省内大员来说也并非易事。好在按察使负责考场的秩序,他想要动手脚终究有机会。刁师爷说话,就要比潘大人派来的神使入梦来得从容许多。
刁师爷见叶行远认出了他,便拱手道:“叶公子,此时情况紧急,我也不能多说。你在这幻境之中数十春秋,可知外界光阴变化?此时日已西沉,考试的时间已经到了。
王学政因为当初被我家大人逼着发榜撤榜,让公子你过科考,心中记恨,如今便在贡院之中燃起线香,下令若是一炷香时间之内你若不出,便要取消你省试的资格!”
王学政恁的可恶!叶行远虽然人在幻境之中,但做下如许多大事,平流民保大乾朝延几十载国运,这一篇梦中策论出来,必然是了不得的文章。
王学政此人睚眦必报,居然想在这种地方来卡他,简直是自取其辱!叶行远按下恼怒,笑了笑道:“多谢师爷提醒,此事我心里有数,必不会让小人得逞。”
他太师当久了,言语也颇具威严,刁师爷只觉得官威甚重。虽然明知对方不过只是一介秀才,但心中还是不由起敬畏之心,比之面见臬台更觉压力,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说,喏喏而退。
叶行远见刁师爷走了,看看窗外天色,一笑将桌上的诸多卷宗拂落在地,沉声吩咐道:“来人,为我磨墨!”
有娇俏灵巧的小婢应声,怯生生的捧着比她肩膀还宽的砚台,举过头顶,安放在叶行远书桌之上,低头为他磨墨。
叶行远自取了一支狼豪,铺开桃花洒金纸,笔走龙蛇,不过片刻功夫,便将文章写了大半。与其说这是应对流民的策论,不如说这是推演幻境之中他一生的总结。
忽然窗外有急促的钟声响起,仿佛是在催促叶行远。这想必就是时间的限制,很快这天机所演化的幻境就要消失不见,四面书架、房舍、树木都渐渐变得朦胧,面前的小婢也是若隐若现。
当叶行远的文章写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只见四面俱空,小婢泪眼朦胧,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只有他一人一笔,立于天地之间。
远处有一人遥遥走来,拍手笑道:“叶公子,此时危急,可要本官祝你一臂之力否?”
叶行远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身穿大红官服,长须飘动,不怒自威。他心中一动,便行礼道:“莫不是抚台大人亲至?学生何德何能,能得抚台垂顾?”
这是巡抚胡大人亲自来了,这倒是叶行远都未曾想到的礼遇。不过在定湖省中,大约也只有抚台大人能够在省试之中亲身而至,其余藩台、臬台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胡大人微微颔首,“叶公子,如今王学政苛刻,你此时文章纵成,只怕也赶不及在一炷香时间之内退出。为今之计,只有本官出面,压住王学政,你意下如何?”
身为一省巡抚,胡大人亲自来此,态度已经非常明显,话也就不用说得太明。省试大典,非一般人可以干涉,除了学政之外,大概也只有巡抚能够为叶行远说那么两句话。
胡大人出面,这也就意味着叶行远倒向了巡抚一方,在三方角力之中选择了自己的立场。叶行远淡笑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省试森严,学生不过庸人,不敢拖累大人。”
这便是婉拒了,胡大人城府纵深,也不由一惊道:“叶公子,你可知此时不同以往,若是王学政真铁下心来公事公办,你今年省试便过不了关,岂不可惜?”
叶行远身周金气冲天,胡大人虽然不知道他策论的内容,但知道必是惊世之作。一方面是为了流民祥瑞之事要拉他一伙,另一方面,也是在意他的才华,决心拉拢。
没想到这小子不识抬举,竟然就这么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到这种时候,叶行远难道还有翻盘的手段?胡大人见叶行远坚决摇头,他也不能多说,瞧见天边夕阳如血,叹息而退。
陡然间钟声再响。四面狂风暴雨,天崩地裂,如世界末日一般景象。叶行远淡淡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睁眼之时从容运笔,将文章的最后一段完成。
轰隆隆!雷声震耳欲聋,这个虚幻的空间就像是琉璃一般破碎,分崩离析,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叶行远的文章化为一点金光,恰如暴风雨中的蝴蝶振翅而飞,直上云霄!
当!锣声响起,线香燃尽。与此同时,叶行远在贡院之中睁开了眼睛。
梦中策论,本该在叶行远面前展现,其余考生的文章都是这样落于纸上,但叶行远面前的卷子却是空白的,连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回事?考官们轰然吵嚷起来,明明看到叶行远浑身金光,在推演空间之中必有出众的表现,这一言一行自有天机文章记录,怎么会是白卷?
王学政面无表情,“时间已至,诸考官收卷。”
他心中窃喜,却并未形诸于色,一众考官这时候也没有了言语,只能讪讪的凑到叶行远面前,伸手要取他面前的白卷。
巡抚胡大人、布政使潘大人、按察使万大人用各自的方法知悉考场的情况,都是叹息不止。叶行远这小子性子未免也太倔强了,他不得举人之位,流民祥瑞之事也不知如何着落,怎不叫他们三人忧心如焚?
“考生叶某,未曾完成策论,省试资格取消。”王学政冷冷的宣布了结果。听到这个消息,叶行远不怒反笑,他轻轻的压住了面前的卷子道:“大宗师莫要着急,学生的策论正在天机审阅之中,且看结果!”
叶行远伸手向天一指,只见贡院上空,金光盘旋恰如一个漩涡,一片文章在其中旋转不停,有见识之人都禁不住一起惊呼。
果然是天机审阅,叶行远的文章竟然牵动天机至此,以至于跳过了主考,直接由天机来评判这篇文章的优劣!
这样的事情,三千年科举历史中也没发生过几次,竟然在本次省试上出现了!想到这点,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能亲眼见到这等奇迹,足以夸耀一生了!
第196章 又是这样!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轩辕世界评判一篇文章的好坏,归根结底在于对天机的阐发,越是准确越是合乎圣人所传,这篇文章的价值也就越高,至于文采倒在其次。
如果是针对经传的解释,那只要能够引起天机共鸣,便算是成功,根本不需要天机再一次审阅。因为这本身就是体系内的东西,共鸣越大,文章就越好。
但策论就稍有不同,毕竟虽然圣人生而知之,从降世之后定三千年盛世秩序,但圣人秉承述而不作之道,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有详细的应对。对具体事务的对策,还是需要当世的贤人来想办法。
从中而生发出来的新手段新思路,即使是天机也不可能立刻判断其优劣,会经过一个天机审阅的过程。这种情况在臣子上表论述争执不下之时偶有发生,以作为皇帝定行政策的参考,但一介秀才的策论,哪里能到让天机都关注审阅的地步?
叶行远到底写了什么?王学政面色僵硬,虽然强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却如惊涛骇浪一般。自己之前要公事公办,取消叶行远的资格,偏偏叶行远争到了天机审阅的机会,如果他的文章因为离经叛道而被天机黜落倒也罢了,但要是他得到天机赞赏,那他堂堂一省学政可怎么下台?
从叶行远身周现出金光的情况来看,一旦进入审阅。他这篇策论要么是一鸣惊人,要么是重遭斥责,非此即彼。王学政心中暗叹自己不智,早知道会是这样,他绝不会轻易表态落人话柄。
两种情况一半对一半,毕竟对于秀才来说,纵然能够突发奇想,找出应对时局的妙策,但学问到底未纯,未必能够从圣人经义出发。万一有所偏差,也可能会万劫不复。
王学政只能心底暗自祈祷叶行远的策论存在这样的问题,目光直勾勾的瞪着空中的金色漩涡,焦急等待。
叶行远镇静站在原地,心中却也是千头万绪。他这次的策论引动天机审阅,并非是本意,如果知道会到这个地步,或许在幻境世界后面几十年的处理上,未必肯这么坚决。
“我这法门,虽然看上去平复了流民问题,为大乾朝延续了数十载的国运。如果在现实中,可以说是功勋彪炳,但其实定西北、江南与中原朝廷割据分立之基,又养豪商一族,行约法立宪之初。不知道是否动摇了圣人治世的根基?”叶行远心中有苦自知,也捏着一把汗。
如果以一个纯粹文教秀才的立场,他不应该写这样的策论,也不应该行如此之政。但身在局中,叶行远也能感觉到时代力量的推动,他亦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如果不这么做,就可能会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叶行远也只能因势利导,每一步都做出尽可能更好的选择,最后就现出了这样的结果。
这种变化在天机审阅之中会是怎样?叶行远自己都没底。
叶行远自己担心,别人却更都为前所未有的变数而震惊。抚台、藩台、臬台三位大人听说贡院之中发生之事,都不禁瞠目结舌,深自为叶行远的能量而骇异。
“想不到他能够做到这一步,真大贤也!”布政使潘大人惊叹,在三位大员之中,他对叶行远的了解最深。但即使是潘大人,也不敢相信叶行远的策论居然能够引发天机审阅,这可是当朝宰辅才偶然能够触发的天象,叶行远的水平难道能与宰相相当?
按察使万大人心中骇然,他一开始是得罪叶行远最深的,后来在流民生变之后虽然极力示好,双方关系有所缓和,但在叶行远没有表态之前,也不能算是化敌为友。
“幸好没有为了老范之事就与他纠缠不休,能够在省试之中就引发天机审阅的才子,要是他能够活下去,那未来必是不可限量!”万大人暗暗打定主意,纵然这次叶行远不选择投靠他,他也不愿意与之为敌。
巡抚衙门之中,胡大人端坐后衙,脸上满是奇异的神采,赞道:“怪不得到最后关头,叶行远还不要本官伸手相助,他有这等能耐,岂是区区定湖一省可以羁縻?”
在这一场省试之中,胡巡抚亲自下场,虽然只是化神而入,但对于他这种品级的封疆大吏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赤膊上阵。叶行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胡巡抚心中本有些不爽,但在此刻,这种不爽完全烟消云散。
叶行远迟迟没有表露要投靠哪一方,也就意味着祥瑞的好处不知道该归于省中哪一位大佬。胡巡抚原以为是这小子在待价而沽,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能够引动天机审阅之人,完全有资格自己去占这一份祥瑞功劳的大头。怪不得叶行远顶着压力,一直不表态,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却明显得很!
“果然是有才者必有傲气,他既有此心,我何不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