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妖记-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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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 孙爷爷
我叫张富贵，狄国天宝七二一年出生，今年九岁，住在狄国边陲一个名叫平安村的地方。平安村是个小地方，方圆不过二十里，也就百十来人。
我爹娘都是耕地的，俩老辛苦了半辈子，存了点儿小钱，一是给我上乡塾用，二是为我以后娶媳妇儿作聘礼。
九岁的我已经稍稍懂事了些，懂得为家里做些家务，因此倒也颇受爹娘疼爱，当然，村里大人见我懂事，都非常疼我，就算是每次我和别的伙伴打架，也都多偏向我。
“富贵儿？吃饭啦！”我爹又在扯着嗓子喊我，弄得周围邻居一阵笑声。
“爹啊，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改个名字，富贵，这和村头那条狗一个名字啊！你听，每次你喊我，邻居都在笑。”我回屋便无奈抗议道。
“这名字咋了！爹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就盼着你能大富大贵，爹也能沾点儿光，安享天年不是？”
进屋，看到一张黝黑却并不苍老的脸，我摇了摇头，没有反驳，我已经抗议一个月了，起先倒还是会辩驳很久，但渐渐地，知道父亲脾气，便也就无奈算了，只是心里还有点儿别扭，因此每次都忍不住嘟哝几句。
我爹当了几十年农夫，挣不了大钱，但好在这里天远地偏，一无贪官污吏，二无强盗匪贼，因此生活倒也过得去，爹也少了许多烦恼，没多少皱纹不说，每天的农耕倒让他练得一身壮硕。有时候我还忍不住想，要是爹能白一点儿，兴许还挺俊俏的。
“吃饭了，想什么呢？”我娘是个好妻子，瘦瘦弱弱的，虽然比不上村头的二姨好看，却也生得秀气，全副心思都在我和爹身上。我爹娘也很恩爱，有时听见娘跟我爹说想为我生个弟弟或妹妹，但一聊到这个话题，我娘都会唉声叹气老半天。
“哦，没想什么。”我拿起碗筷便往嘴里塞。
“吃慢点儿，别噎着。”娘每次都喜欢看着我和爹吃，她自己却吃不下多少。郎中也告诉她身子弱，该多吃点儿，她却总是摇摇头不说话。
“富贵儿啊，来多吃点儿，在乡塾多听先生的话，以后进到镇上大学堂去，就有出息了，也就不用像爹这样辛苦耕地了。”我爹一边帮我夹菜一边唠唠叨叨。
我娘在一边瞪了我爹一眼，跟我说：“别听你爹的，就算去不了镇上，你也一样会有出息的。”
我看着他俩一个当白脸，一个当黑脸，默默地扒饭。这种把戏时不时便会上演，其实都巴不得我能进镇上去，最好以后能当上大官儿。可我不想当官儿，至少现在不想。
吃完饭，我洗完碗，便装上一碗饭和一碟菜，挎着篮子跑去孙爷爷那儿。孙爷爷是个很老很老的人了，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快死了，可他眼里的精光却告诉我，他命还长着呢。
自从孙爷爷九年前来到我们村，便一直住在我们旁边，他膝下没有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居住，倒是显得尤为寂寞。但他对我确实极好，每次看到我，便为我讲故事，有时候还拿糖给我吃，而他给我的感觉也非常亲切，有时候，我甚至宁愿呆在他身边而不是回家，我当然也没多想。其实我觉得他是因为没有孩子，怕没有人为他送终，才对我好的。但他说是他来这个村的时候，我刚好出生，因此和他有缘。
有缘？哼，我才不信。
说也奇怪，孙爷爷什么事都不做，一天到晚躺在长竹椅上晒太阳，没有太阳的时候，也躺在那吹风，连大冬天也躺那儿不怎么动。我也曾问过爹，他却叫我不要再问了。
我老了以后，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不用为生活而烦恼。
“孙爷爷，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哦，是富贵儿啊，过来过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却有一种莫名地吸引力。
我一见孙爷爷那满脸皱纹还堆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是要跟我讲故事了。没办法，他从我四岁的时候便给我讲故事，四年多了，却从未重复过一个，而且每个都那么吸引人，这也是我致命弱点。也是从他的故事里，我明白了欺骗，隐忍，残酷，孤独。可以说，正是孙爷爷的故事，让九岁的我，有着一般孩子没有的独立和成熟。我自然也没有怀疑过，苍老如斯的他怎的知晓这么多故事，或许，他以前是说评书的吧。
于是我放下篮子，乖乖坐他旁边，看着天上灿烂的阳光，自觉拿起蒲扇为他扇凉。
“孙爷爷，有空你说说我爹，帮我重新改个名字吧！”我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呵呵，富贵儿这名字挺好的啊，为什么要改？”孙爷爷躺在那儿，笑眯眯问我。
“哎，上了两年乡塾，知道这名字真俗气，而且村头那条狗也叫富贵，这不是明摆着让我难堪么！”我一想起那条狗，便不觉气愤起来，连带着蒲扇也摇得格外狠劲。
“呵呵，别管它，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为什么只有你能叫富贵，别人不能叫呢！”
“可它不是人啊。。。。。。”我欲哭无泪。
“好了好了，别管那么多了，听我给你讲故事。”
一说听故事，我立马来劲儿，“今天讲谁的故事？”
孙爷爷眼里流露一丝追忆，“今天，我给你讲仙将龙魅的故事。”
“仙将龙魅。。。。。。好！”我正自凝神细听，却不想那孙爷爷还没开口，便听见我爹极不合宜的声音响起：“富贵儿，该去上学了，等会儿迟到，先生又要你罚站。”
“额。。。。。。”我爹就是这么中规中矩，每次我来孙爷爷这儿，他都会想办法阻止一下，担心我听故事入了迷而不去学堂，这不，明明还有小半个时辰，却生怕我迟到而引起先生不满，到时候没了先生举荐，进入县城学堂又得费不少力气。
“哎！”我哀叹一声，“孙爷爷，那我先去了，傍晚再来看你。”
“呵呵，读书重要，莫要让你爹娘失望，快去吧。”
“嗯，那我先去了啊。”
我离开的片刻，回头看见孙爷爷掐指算着什么，他还会算命？
我摇了摇头，离开孙爷爷那儿，我收拾了两本书，便向着先生学堂走去。
私塾在村外的一条河边，河水很清澈，是我们全村人唯一的水源，河边有一颗老柳树，先生说那儿有些风水意境，所以才把学堂办在那儿。我倒觉得是因为那儿好钓鱼，因为每次上课，先生都会在柳树下固定几根鱼竿，挂上鱼饵，等休息时，便把早已上钓的鱼儿取下来，换上鱼饵，这样每天都会收获不少鱼。也因此，我和几个伙伴都比较佩服先生，因为如此一来，他便省下了不少支出，生活远比我们好得多。
临近村口，便远远看见那可老槐树下坐着几个身影，那是我的几个朋友，都是约我一起上学去的。
“富贵儿，今天有什么故事没有？”
说话的是一个稍稍发胖的少年，他叫杜文虎，比我小一点儿，我们叫他小胖，而旁边一脸希冀盯着我的黑瘦小伙儿叫赵天宝，和我同岁，但也要小我几个月，我们叫他小宝。
“没有，孙爷爷还没来得及讲，我爹就叫我来上学了。”我颇为无奈地说道。
“哎，本来还想用糖跟你换故事呢！”小胖一副失望样子。
“我换牙，不吃糖！”其实我心里很想吃，我家没他家富有，而孙爷爷又只为我讲故事，因此他每次拿一颗糖换我一个故事，这已经持续了很久，而我每次都把一个故事拆分成两个或三个甚至更多，这样就能吃到更多的糖。
“哼，谁稀罕你的故事！”一略微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便火起，这是村里张伯伯家的女儿，比我小三岁，叫张舒雨，也叫她小雨，就是她给她养的那条狗起名富贵的。
我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不跟她说话。小胖和小宝也知道我生气，因此憋住没笑，和我一起走向学堂，小雨见我没搭理她，嘴巴一翘，泪水便在眼睛里打转，却忍着没流出来，撅着嘴快步跟上我们。
到了学堂，先生便开始讲课，可我却听不进去，望着窗外，回忆着孙爷爷跟我讲的故事。
“张富贵！”
“啊？”我心里一颤，站起来看着先生，心中不免有些畏惧。
先生一张国字脸，长发紧束，平时挺严肃的。我心里暗暗叫苦，又要罚站了。
“为什么发愣不听？”先生厉声问我。
我心里更苦，闷了闷头，却鬼使神差问了句：“先生，你说有没有仙人？”
先生明显吃了一惊，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什么仙人，好好学习，以后争取当上官儿，这才有出息，别老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坐下吧。”
我心中惊讶，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却没想到先生不仅没有追究，还叫我坐下。我战战兢兢坐下，却瞥见先生眼神有些复杂，若有若无地往孙爷爷住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管是不是错觉，我心中一怔，若有所思，强自静下心来，继续听先生讲礼仪道德。
今天先生挺好，还提前散学。散学后，小胖和小宝，还有那讨人嫌的小雨便黏过来。
“你上课怎么问先生那种问题啊，就不怕先生打你手心啊？”
“额，我心里有数。”我含糊一句，赶紧拿了书袋跑回家去，留下三个愕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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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章 仙将龙魅
“爹，娘，我回来了。”
“哦，富贵儿回来了，今天散学这么早啊，等下就吃饭了，别到处跑。”却是娘的声音，想来爹还在地里干活。
吃过晚饭，我带了点儿吃的，便跑到孙爷爷那儿去。白天先生那个复杂的眼神，让我隐隐有些期待。
“孙爷爷！”我喊了一声，孙爷爷还是躺在那竹椅上，只是闭着眼睛，听见我喊他，便睁了开来，看着我。
我下意识与孙爷爷双眼一对，却发现孙爷爷眼里的精光似乎黯淡了一些，此刻夕阳还有些余晖，却并不怎么敞亮，可能，也许是我想多了。
“孙爷爷，我给你带了点儿吃的。”我走近，抬了把矮凳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些红薯干，放了几块在孙爷爷旁边，自己也拿起一块啃得津津有味，孙爷爷只是笑着看着我，却没有吃。
嘿嘿，咬不动吧！我心里有那么一丝恶作剧的快感。
“富贵儿啊，九岁过了吧。”
“嗯，过了，过了好一段时间了。”
“呵呵”，孙爷爷笑了笑，看着我，“时间，原来过得这么快。。。。。。”
“孙爷爷，你还没给我讲仙将龙魅的故事呢！”我边啃便望着他说道，懒得管他的感叹。
孙爷爷笑了，“好好好。”顺手便把蒲扇拿给我。每次讲故事的时候都要我为他扇扇子，而我也不嫌累，亦觉得理所当然。
“仙将龙魅。。。。。。”孙爷爷略带磁性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仿佛带着追忆，仿佛带着魔力。。。。。。“龙魅，本名叫昊宇，是一个猎户，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他最疼爱的妹妹。。。。。。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面黄肌瘦，十指剩半，脚下鲜血结痂，但每走一步，还是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血印，蹒跚着，向北而去。。。。。。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执着，愤怒，还有悲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有如此强大的意志，我好奇，我尊重，于是，决定为他铭一篇文。。。。。。”
“我看着他一步步穿过深山，趟过溪河，行走在一片茫茫戈壁之上，走了十一天，他肯定不止走了十一天，只是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在路途之上。。。。。。他倒在地上，命垂一线，我看着他眼里的悲哀不散，看着他咬牙心中的绝望。。。。。。”
“此时，一道门，出现了，这道门高有百丈，宽数十丈，通体灰白，门内，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仿佛能吸走任何人的目光。。。。。。我看见了，昊宇也看见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三步一倒向着门走去，身体已经虚弱成这样，可眼里的光，没有一丝涣散。。。。。。”
“他站在门前，看着眼前若巨兽血口般引人恐惧的门，口中喃喃：‘可以报仇么，进去，就能报仇么。。。。。。’我在门口，看着里面，心中竟有些紧张，但昊宇却笑了，没有犹豫，一步踏入。。。。。。”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我看了看周围，很诡异的地方，仿佛没有生机，没有灵。。。。。。他醒来时，干呕了一阵，抬头，入眼的是一座漆黑的殿堂，这殿堂，很压抑，很压抑。。。。。。他没有害怕，踏出了一步，却只是一步，便到了门口。。。。。。这时，有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这声音之冷，让我有点喘不过气，让那时的我，有点恐惧。。。。。。‘你，为何来此？’‘为，为报仇。。。。。。’‘能来此，孤，念你不易，可助你报得大仇。’‘条件。。。。。。’‘一生为我所用！’‘好！’昊宇昏了过去，我看见一个带着黑木面具的男子，奉他口中的王命，将昊宇带到了一个洞府，帮他治好了伤势。”
“几天之后，昊宇醒来，那久婢吣凶釉谒砼苑帕艘黄康ひ槐竟Ψǎ档ひ┮辉乱豢牛颐咳昊崂粗傅己图觳殛挥钚蘖丁５ひ源戎Ψǎ廾n#
我能忍受枯燥，昊宇，却是毫不在乎枯燥。修炼的日子，很漫长，我忘了时间，只觉得他在慢慢变强，慢慢变得疯狂。。。。。。”
“多少个三年过去，我是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黑木面具男子提前来了，告诉昊宇，王已将他的仇人找到。我看见昊宇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从此再未消散。久婢吣凶哟抨挥畛鋈チ耍用爬锍隼矗搅艘桓瞿吧牡胤健：谀久婢吣凶痈嫠哧挥畛鹑说奈恢茫阌伤桓鋈巳チ恕？吹疥挥蠲娑阅蔷懦咦澈海聿兜难樱抑溃饩褪撬某鹑耍既返乃担皇侨耍且恢换⒀！n#
“仇恨，已然使得昊宇心中不再宁静，两者打斗许久，昊宇见奈何不了虎妖，便使用秘术，在其身后渐渐幻化出一个山包，仔细看时，竟是一座坟墓，这，可能是他家人的墓吧。此墓一出，顿时，方圆十数里，都被无形禁锢，那虎妖瞠目欲裂，满眼血丝，怒吼一声化作妖身，数丈大小的白虎，挣破禁锢，张嘴吐出一颗拳头大小妖丹击向昊宇，转身逃走。昊宇以墓压下，破妖丹，虽自身也受了伤，却终将虎妖收于墓中。”
“昊宇杀了虎妖，回到门内，被那神秘的王赐名龙魅，第九仙将。。。。。。”
孙爷爷讲得很慢，也不多，他以前给我讲的故事，跟今天的有很大不同，准确地说，是今天的故事不同。龙魅的故事，仿佛他在旁边看着一样，我不知道为何今天的故事如此奇怪，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故事，又或者，今天的孙爷爷，想告诉我什么。。。。。。“孙爷爷，后来呢？”
孙爷爷笑着看着我，“后来，没有了。”
“这，这个故事，好像不完整吧？”
“故事，就到这里，这，已经完整了。”
看着孙爷爷望着我的眼神，我心中有些紧张，他想表达的，我迷迷糊糊知道一些，明白了一点儿。
“呵呵。”我有些尴尬地笑笑，“孙爷爷，那神秘的王，是谁啊，还有那久婢吣凶幽兀质撬俊n#
“富贵儿啊，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的，只要，你愿意。”
“嘿嘿。。。。。。”我有些不敢看孙爷爷的眼睛，不知为何，现在被他看着，浑身不自在，心中有些忐忑。
“告诉我，富贵儿，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