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侠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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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宅门,吴刚目光扫处,心头为之大大一震,只见这巨宅虽已古旧,但气派犹存。影壁前约六七丈见方的空场,全系青石板铺砌。两根灯柱,各吊了一盏“气死风”灯,略显昏黄的灯光,照着气势十分的门楼。门楼两侧,分列一对硕大无朋的石狮,靠右是一根旗杆,一望而知是有功名的世宦人家。
两边侧门洞开,中门的正门紧闭,兽头巨环,已见锈蚀,油漆斑剥,门头上一方直立精雕的匾额,泥金剥落,依稀可辨是“敕建状元府”几个字,由于下侧年代的剥蚀,已不辨是何朝代的状元。
门楼上,竟然蛛网尘封,这使吴刚心中又是一动,看来这状元府业已荒废,而被江湖人据为舵坛。
目光下移,才发现侧门两边靠壁,各站了四名执剑武士。
这到底是什么所在?
存疑之间,已到了门楼前的台阶下,那八名武士,一动不动。
“人灵”口里微微发出一声冷哼,大概是怪这八名武士无礼,大声道:“老夫要见此间主人!”
八名武士连眼都不眨,毫无反应。
吴刚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他装痴作聋,没有开口。
“人灵”大踏步走上台阶,口里嘟哝道:“这些崽子该整顿一番了!”
听口气,“人灵”与此间主人的关系必非泛泛。
台阶只有三级,“人灵”作一步踏了上去。
奇怪,那八名衙门武士,仍没有动静。
吴刚跟了上去。
“呀!”
“人灵”惊呼了一声,脸色大变窒在当场,不动了。
吴刚突然警觉,一个迈步,逼近右首的四武士,用手轻轻一拂,“砰!砰!”连声,四武士僵直地仆倒地面,赫然是四个死武士,早已没有气了。左边,不用说,也是四具死尸,从死状,可以看出是被点了死穴。
“阁下,全死了?”
“人灵”这才嗯哼出声,道;“到里面看看!”
话声中,人已扑了进去,吴刚自是亦步亦趋。
门里,又是一道影壁。
人甫入门,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人灵”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当然,这等于是自语,没人接腔。
转过影壁,是一个院落。
“呀!”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院地中,血污狼藉,横七竖八,尽是残肢断体,约略一看,不下五十具之多,这景况,令人怵目惊心,头皮发炸。
从这些死者的死状看来,下手的若非心怀怨毒,便是极端凶残之辈。
吴刚纵目一扫,发现死尸堆中,有两柄金剑,登时心头剧震,暗道了一声:“金剑手”!不言可喻,死的全属“武盟”属下,而此地,当是“武盟”的一个秘密处所。
由此,愈加证明“七灵”与“武盟”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七灵教”是“武盟”的前身所灭,双方应是死仇,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吴刚故作不知,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人灵”额上青筋股股而冒,还夹着大粒的汗珠,厉声道:“都是你我的朋友!”
“朋友?”
“不错!”
“是什么人下的手?”
“目前还不知道!”
“杀!”吴刚虎吼了一声,表示心中的愤慨,其实他是笑在心头。
“人灵”若有深意地道:“小兄弟,你会有机会的!”
吴刚在心里自语:“当然有机会,俯拾即是,第一个先杀你。”心如此想,口里却道:“区区渴望流仇人之血!”
“我们到里面去!”
“走!”
越过积尸的院落,穿过中门,又是一重院落,迎面便是正厅。
昏黄的纱灯依然亮着,只是毫无人迹,空气中充满了神秘与恐怖。
“咯——吱一一”
两人不由自主地一颤停了脚步。这是厅门雕花隔扇,被夜风吹动发出的声响,但在这恐怖的境况下,分外显得阴森刺耳,栗人心弦。
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双神秘的眼睛在窥伺!
似乎每一个暗影中,都隐藏着杀人凶手!
吴刚的感受与“人灵”不同,他乐得看这批“武盟”爪牙被杀。
“人灵”怔了片刻,举步上阶轻轻拂出一道掌风,推开半掩的隔扇门。
“呀!”
又是一声悚人的惊呼,“人灵”步步后退,到了阶沿边才停住。
吴刚一个箭步,到了厅门边。
“呀!”他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厅中,一字式排着五张紫檀木太师椅,五名老者,被反缚在椅背上,业已凝固的血浆,淌了半个厅,一摊摊,一股股,令人目震心悚。
血污中,整齐地排着十条人腿,齐膝被刖落。
五名老者,脸孔扭曲,双睛暴突,早已气绝,从被杀者表情来看,生前似经过最大的痛苦与恐怖,极可能,双腿是被活生生砍落,血尽而亡。
这种杀人手法,的确够残忍。
不用说,死者全属“武盟”的人,这五名老者,身份当不低。
下手的是些何许人物呢?当然,一个人是很难办到的,下手的当在数人以上。
吴刚回头故意问道:“死者都是朋友么?”
“人灵”只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神情十分难看。
吴刚举步入厅,发现两侧各横了四具尸体,死者手中尚握着剑,看装束是“神风剑士”之流,如此厅内一共是十三具尸体。
这属于“武盟”的秘密场所,是被血洗了。
偌大一所宅第,想来死的人决不止此。
穿过屏风后的中门,又是一重院落呈现眼帘,虽然业已败落,但从那些山石花草,曲槛回栏,台阁亭榭诸陈迹看来,可以想见当年的盛况。
苔痕斑剥的白石花径,接上了第三进的厅堂。
灯火较前边明亮,走廊上高挂的纱灯,有四对之多。
吴刚缓缓举步前欺,眼看了这些凶残场面,心中不无忐忑之感。
一脚踏上阶沿,另一只脚似乎钉住了。
厅内,两根牛油巨烛,吐着熊熊的光焰,照得厅内明如白昼。
一桌酒筵,摆在居中,一个锦袍老者,独踞首座,他,赫然是“妖中之王欧阳残”,“武盟”的太上护法。两侧,各坐了一个装扮妖冶的妇人,一个手抚酒壶,另一个似已不胜酒力,伏桌而眠。
巨烛已燃烧过半,烛芯结炭总有半尺长。
这老魔倒会享受,居然拥美而酌。
难道是他下的手?但怎么会呢?
场面是静止的,没有动静,吴刚觉出情况不对,登时一阵毛骨悚然。
目光一转,呼吸为之一窒,一双人腿,平放在桌上盘碟当中,血,从桌子底下漫出,在桌前地上汇成了一摊。
“死了!”
吴刚自语了一声,弹身入厅。
“妖中之王”双目不闭,两个女的也已香魂离了躯壳。
是谁?能杀得了这不可一世的魔王?
“高升客栈”想杀他没有杀成,他却先一步赶来领死。
近前一看,“妖中之王”死状奇惨,由胸至腹,被利刃剖开,肝肠五腑,直拖沥到地,双腿齐膝被切,与前厅那五老者一样。
厅内有打斗的痕迹和四溅的血渍,看来死者是被格杀之后,再摆上酒桌的,被杀前,死者无疑的正在饮酒,杀人者所作的安排,可说酷而虐。
是谁呢?
放眼江湖,能使“妖中之王欧阳残”横尸的,有几人呢?
“忘我和尚”?“地宫”高手?丐门高手?……都不可能。
莫非是……
一个意念冲上脑海,使他不自禁地全身一震,他想到少林“大悲和尚”所述露的秘密,父亲尚在人间,莫非父亲已展开了复仇的行动?也许是胞兄吴雄?但胞兄的成份不大,因为当年祸是他闯的,他业已流于魔鬼一途,最可能的是父亲,否则,谁敢公然与“武盟”作对?
也许,父亲迟至十年之后才行动,定是参修什么高深武功,以期一举成功。
愈想,愈觉推论近于事实,血行不由地加速起来。
一回头,只见“人灵”木立在门槛边,脸上失去了人色。
忽地,吴刚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入此之初,“人灵”曾打了暗号,林内也居然有暗号回应,这如何解释呢?人都死光了……
只有一个可能,杀人者尚未离开。
如果杀人者真的是……
吴刚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假使杀人者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武圣吴永泰”,自己已从孩提变成一个年轻武士,他决认不出自己便是他幸免于难的幼子,而自己此刻与“人灵”一路……
姜是老的辣,吴刚神情上的变化,可逃不过“人灵”的眼。
“你想到什么?”
吴刚心念电似一转,如果让“人灵”单独出面引出对方,自己便有从容应付的余裕,心念及此,沉缓地开口道:“我们进来时,是什么人应的口哨?”
一句话点醒了“人灵”。
“哦!老夫竟然忘了这件事!”
但,他的脸色又变了,眸中散发出惊恐之色,下意识地左右一阵扫视,似乎,敌人就藏身在附近,能有力量血洗这密舵,连“妖中之王欧阳残”都不能幸免,对方的厉害可知。如果敌人尚留此地,此际或许便在暗中窃笑,在考虑用什么更残酷的手段下手,也许……
毕竟,“人灵”并非等闲人物,镇静了一会儿之后,运足丹田内力,发话道:“何方高人,既敢下手杀人,怎不现身一见,让老夫开开眼界?”
连叫三遍,没有丝毫反应。
吴刚也觉骇然,如果杀人者并未离开,决不会闻声而不现身,至少该有某种反应,看情形又有一个可能,真正的杀人者业已离开,留了手下隐伏现场,而留守的有自知之明,功力不逮,不敢贸然现身……
他想得到,“人灵”当然也想得到,当机立断地道:“你往后搜,老夫出门往前搜,如有所遇,长啸示警,无事,我们在林口会合!”
吴刚正中下怀,点头应了一声:“好!”
“人灵”闪身向外奔去。
吴刚望着“妖中之王”的尸体,愤愤地道:“你虽死,但可惜你的血不是流在本人剑下!”
蓦地——
一个阴冷刺耳的声音道:“都是一样!”
吴刚大吃一惊,这声音是发自妇人之口,难道杀人者是个女的?他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失望,他是一心一意希望自己的判断成事实的。窒了一窒之后,道:“尊驾何方高人?”
“这点你不必问!”
“何不现身一见?”
“有此必要吗?”
吴刚想借话声以辨对方的藏身之所,但那声音似近又远,令人捉摸不定,显然对方是以“传声易位”之术发话,能练成这种玄功,身手自可想而知了。
“这些人都是尊驾杀的?”
“与你何干?”
“在下碰上了不得不问!”
“吴刚,老身先问你一句,与你一道的可是‘七灵’中人?”
吴刚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这未免太骇人了,除了极少数几人,江湖中知道自己真正来历的,可说绝无仅有,她是谁呢?
“尊驾怎知在下来历?”
“凤剑便是标志!”
吴刚又是一震,对方居然也认识此剑,但自己的来历,甚至对自己的嫂嫂“魔湖公主”都未曾表明过,她从何而知呢?
“尊驾也知道‘凤剑’之名?”
“当然!”
“为什么当然?”
“少问这些题外之事……”
“在下认为必须要问明白!”
“你尚未回答老身的问话?”
“尊驾最好现身一谈……”
“待老身先解决你那同伴再谈不迟!”
吴刚心中一动,急道:“不可杀他!”
“为什么?”
“在下要从他身上发掘许多不解之谜!”
“哦!”
“尊驾请现身。”
“老身在此。”
声落人现,有如鬼魅,右首门中,巍然站着一个白发萧萧的黑衣老太婆,手拄一根鸠头杖,双眸炯炯,毫无老态。
吴刚定了定神,道:“尊驾如何称呼?”
“老身范大娘!”
吴刚不由一皱眉,这根本不类江湖人的名号。
“范大娘?”
“不错,干脆告诉你,老身是你嫂嫂的乳娘!”
“什么,在下的嫂嫂?”
“对了!”
吴刚登时激动起来,栗声道:“那么大娘是‘魔湖’中人了?”
范大娘冰冷的面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道:“这一问岂非多余!”
“大娘怎知小可来历?”
“小要饭的说的!”
“哦!”吴刚心内暗忖:怎么拜兄宋维屏也与“魔湖”拉上了关系呢?
“那老狗是谁?”
“七灵之中排行第三的‘人灵’!”
“嗯!”
“这些人是大娘……”
“老身仅是下手人之一!”
吴刚恍然而悟,怪不得五老者与“一妖”被刖去了双足,嫂嫂“魔湖公主”,在大洪山秘谷中,被“灰衣蒙面客”与“妖中之王欧阳残”暗算,折断了双腿,这是以牙还牙的残酷报复。
“下手的还有哪几位?”
“以后你会知道!”
“家嫂现在怎样?”
范大娘眸中进出了栗人光芒,恨毒至极地道:“她苟延残喘,要活着看报仇,要见你那负义的兄长吴雄一面!”
吴刚一阵怆然,一时千头万绪,全被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世间最不幸的人,但也是最幸运的人。
论遭遇之惨,家破人亡,骨肉流散,情海遗恨,出生入死,似乎天下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精神与肉体,都难以负荷。
而迭逢奇遇,练成了这一副杰出的身手,得仗以快意恩仇,又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有些泪眼凄迷,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范大娘突地变得慈和地道:“孩子,你难过?”
吴刚强忍住行将滚落的泪珠,凄声道:“这是人之常情!”
“坚强些,你要做的事还多!”
“是的!请问大娘,贵派此次行动,是专为对付‘武盟’?”
“不错,除了本门之外,尚有其他侠义同道参与行动!”
吴刚心念疾转,自己必须抢先行动,不能因人成事,血债必须自己亲手索讨,时机紧迫,不能依“忘我和尚”之言再等待了,今晚先向“人灵”动手,先从他身上揭开部分谜底,“七灵”既与“武盟”勾结,“人灵”必知“武林盟主”的来历……
心念之中,道:“大娘,小可先告辞一步!”
“慢着!”
“大娘尚有什么指教?”
“你知道此次行动,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请大娘见示!”
“要揭开‘武林第一堡’被血洗的真正谜底!”
“啊!”
吴刚登时热血沸扬,想不到众侠道是为了自己家门惨案而行动。
“次要目的是摧毁假‘武盟’之名,行君临天下之实的这批武林败类,以挽中原武林末日的劫运!”
吴刚激动地道:“小可首先感激务正义同道对敝家门的盛情,再誓言竭尽绵薄以促使此行动成功,虽死不惜,小可为前此一心以报私仇为志的思想致歉疚之意。”
“很好,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