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剑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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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者。方珏大感惊异,这枯瘦老者是什么来路,怎会藏在草丛里?
枯瘦老者手中拄杖,飘近前来,身手相当利落。方珏一眼瞥见老者手中拐杖着地的一端,有一个铲头,极像和尚们惯用的佛门方便铲,不由更加怪异莫释。枯瘦老者两只精光灼灼的眸子,紧盯在老学究身上,略不稍瞬,久久,吸了口大气道:“老夫栽了,你老穷酸认得老夫,老夫却认不出你。”老学究打了个哈哈道:“这是老夫名不见经传的缘故!”枯瘦老者摇摇头,道:“少客气,老夫请教?”
“老学究!”
“老学究?陌生得很,你认识老夫?”
“堂堂江湖第一号神偷‘土行仙’,哪个不识。”
方珏心头一震,这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名满天下的神偷“土行仙”,实在是想不到。“土行仙”目光扫向方珏,道:“这小哥是……”老学究道:“老夫忘年之交,白儒。”“土行仙”目芒一闪,道:“白儒?小穷酸,老夫也是头一次听到。”方珏一抱拳道:“阁下,幸会!”老学究手指那些被毒杀的神剑帮弟子,道:“阁下方才说,从树顶遁走的不是凶手?”
“不是!”
“那谁是凶手?”
“一个蒙面女人,不知道来历。”
“女人?”
“不错!”
“为何杀人?”
“只她自己知道!”
“那遁走的灰衣人又是谁?”
“也是个蒙面人,我老偷儿就是追踪他来的,一样来路不明!”
“怪事?”
“老穷酸,你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被毒绝天下的‘毒中之毒’所毒毙。”
“哟哈,你老穷酸的见识惊人,大出我老偷儿意料之外。”
“阁下足迹遍天下,当知什么人擅长施用这种剧毒?”
“土行仙”拍拍脑袋,道:“以我老偷儿所知,普天之下,只有‘毒君’马木林能用这毒,但马木林是苗疆人,不会来中原,而且,马木林已死了十年!”老学究吐了口大气,道:“也许是‘毒君’的传人?”“土行仙”摇头道:“我老偷儿不敢妄加揣测,眼见的施毒者是个女人!”
方珏静静地在…旁想心事:“黄韬被毒杀,照他妹妹黄蕙芬的说法,是…个垂死的老者托送布包而引起,但后来证实布包内是…柄假的‘王者之剑’,在江滩上紫衣少女警告‘中州恶客’,说神剑帮主的心机白费了,像是神剑帮捣的鬼,可是现在死的是神剑帮的弟子,这太不可思议了,泫如何解释呢?除非逮到施毒的蒙面女人,可是,谈何容易,这些凶杀,是否与‘王者之剑’有关呢?”心念之中,脱口问道:“会不会‘王者之剑’有关?”“土行仙”登时目爆奇芒,显得有些激动地道:“你怎么会联想到‘王者之剑’?”老学究道:“阁下难道耳目闭塞,不知道数天前江边群豪争夺‘王者之剑’的事?”“土行仙”摇摇头,道:“我老偷儿正好有事。没赶上热闹,事后听说了,但人言人殊,语焉不详,你老穷酸参与了?”
“嗯!躬逢其盛!”
“何不说说经过情形?”
“小兄弟,你说吧!”老学究目注方珏。方珏点点头,把黄蕙芬兄妹受托送包袱,以迄于江滩流血夺剑的经过,…一说了出来,只隐起了某些不便说的细节。“土行仙”听完之后,激声道:“假的‘王者之剑’?……这事大有蹊跷,哎呀,不对!”方珏剑眉一挑,道:“什么不对?”“土行仙”道:“你所说的一个重伤垂死的老者,托两兄妹把包袱送交龙蟠寺的住持,那老者死在路上不错,我老偷儿路过碰,行好事把他埋了,却不知有包袱的事。”老学究惊声道:“这么说,是真的了,老夫起先判断是那老者被人追急了,行瞒天过海之计,可是,包袱在江边出现,结果是假的,怎么解释?”“‘土行仙”想了想,道:“一个可能,被人掉了包!”方珏激声道:“是施毒的那女人?”“土行仙”皱紧了眉头,苦苦…阵思索,道:“是龙蟠寺的住持!”老学究摇头道:“龙蟠寺没住持,只有…个又聋又哑的香火工人!”“土行仙”大声道:“老穷酸,这…点你就大错而特错了,香火工人又聋又哑是事实,但他并不是住持……”老学究道:“寺里真的有住持?”
“妙啊!你怎么断定没住持?”
“这……阁下知道寺里情况?”
“当然,我老偷儿在寺里做过不速之客。”
“怎么不见人?”
“他长脚不会溜么?”
………………………………
第八章 、莫测风云
老学究哑口无言。方珏接上话道:“住持得到了东西,怎会又毒杀送物的人?”“土行仙”显得十分精练老到地道:“这必须查证,那老家伙不会用毒!”老学究猛省似地道:“也许寺内住持也受了害,而我们没发现?”“土行仙”道:“可能性很小,那住持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老学究心中一动,道:“他是谁?”“土行仙”道:“说出来会唬了你,那住持就是三十年前,凶名满江湖的‘三眼狴’胡奎,你老穷酸听说过吧?”老学究栗声说着:“三眼狴胡奎,他怎么当了和尚?”“土行仙”道:“想来是造孽太多,想放下屠刀,修个来世。”老学究喃喃自语道:“三眼狴……额头正中央有个疤,杀人不眨眼,可是……他不会用毒!”方珏激动地道;“真的‘王者之剑’,到底落在何人之手?为什么会出现假剑?”“土行仙”抬了抬手,道:“老夫还有事待办,失陪了!”说完,提着带铲头的拐杖,行云流水般飘飘而去,身法之奇,令人叹为观止。
错综复杂的离奇情况,使方珏心思大感紊乱,像一团虬结的麻,理不出头绪来,灰衣蒙面人,蒙面女人,“三眼狴”胡奎,再加上神剑帮,这四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老学究悠悠地道:“这老偷儿行事,一向神鬼莫测,今天他说话倒是很坦白。”方珏好奇地奔到刚才“土行仙”出现之处,发现草丛中有个土穴,不由哑然失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伏匿在土穴中,当然无法发觉。老学究走过来招呼方珏,道:“小兄弟,我们走吧!”
两人上路出山,到了山外,老学究道:“小兄弟,我们暂时分手,你到前面镇上换件外衫吧,满身血污,会惊世骇俗!”说完,拱拱手,自顾地走了。方珏心事重重,他要找用毒的女人,更要紧的是查“王者之剑”的下落,深深一想,决定奔龙蟠寺一查,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二天,日出之后不久,方珏来到龙蟠寺,他毫不踌躇地闯了进去。殿庑重重,方珏一连穿越三重殿堂,到了最后一进,连半个鬼影都没看到,老学究口中的聋哑香火工人也失了影子。事实显然,这早已成了…座空寺。方珏大失所望,眼看此行是落空了。正面一排房舍是膳堂,桌椅凌乱,积满了尖埃。看样子是久已不曾用过了,方珏张望了一眼,转到右侧的香积厨,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只见一个非僧非俗的老人,斜倚在灶边,口鼻有血污,尸体业已发胀,像浸了水的馒头,看来已死多日了。
死者,当是香火工人无疑。
看死状显然是中了毒中之毒,这真的不可思议了。目光再转,方珏连呼吸都窒住了,在靠角落的食橱边,一个瘦小的老人,独据白木桌,在自斟自饮。对方,赫然是山中分手的“土行仙”。面对死尸,怡然独酌,这种修养还真是少见。
“土行仙”偏过头,露齿一笑,翻着迷离的醉眼道:“小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喝上几口!”方珏走了过去,只见桌上有…堆花生,只剩下空壳,还有半只火烘的风干鸡,一个大海碗,盛满了酒。“土行仙”端起碗,咕嘟一声,酒水缩下去半寸。方珏啼笑皆非地道:“您老好胃口!”“土行仙”打了个哈哈道:“这寺里打杂的生前是个黄汤客,与老夫同好,可惜死了,遗留下的酒如果不喝,岂非暴殄天物,怎么,来上一碗如何?”方珏喘了口气,道:“对不起,在下不嗜此道,您老怎么会到此地来?”“土行仙”翻眼道:“你呢?”
方珏脱口道:“想查究…下新近发生的连串血案。”“土行仙”道:“彼此!彼此!有志…同。”咕嘟地一声,又灌下了一大口酒。方珏目光朝灶边的尸身一瞟,道:“这火工道人是怎么死的?”“土行仙”道:“你没看出来?一样是毒毙的。”方绝暗暗…咬牙,道:“凶手居心何为?”“土行仙”摇头通:“这是个谜,看起来……又与‘王者之剑’有关。”方珏触动心事,沉声道:“在下有件事想请问您老………”“土行仙”用手…指旁边的长凳,道:“坐下说吧!”方珏依言坐下,定了定神,道:“据江湖传言。‘王者之剑’最初是‘云梦大侠’南宫谨夫妇所持有的,结果引起凶杀,而后剑落‘丹阳子’之手,您老知道详情么?”“土行仙”端起大碗,…口气把酒喝光,然后脱手砸碎了碗,激声道:“详情只有参与凶杀的才知道,除非找到‘丹阳子’!”方珏心念疾转:“照师父所遗的那块白玉而断,自己十有九是南宫氏的遗孤,可是怎会坠岩呢?不错,要确实地证明身世,只有找到‘丹阳子’!”心念之中,开口道:“丹阳子如何找法?”“土行仙”凝望着方珏道:“你问这干吗?与你何干?”方珏不便抖露心里的秘密,灵机…动,道:“在下曾答应过那姓黄的姑娘,助她追出毒杀她胞兄的凶手,这些连锁的毒杀案,全与‘王者之剑’有关,而‘丹阳子’可能是关键人物。”“土行仙”点点头,道:“有点道理,不过……老夫这些午来,一直在查‘丹阳子’的下落,但却…无所获!”闻言之下,方珏心中…动,道:“您老一直在追查‘丹阳子’的下落?”
“不错!”
“为什么?”
“查明当年的血案!”
“不是为了‘王者之剑’?”
“土行仙”作色道:“神物宝器,唯有德者居之,不能强求,否则必遭奇祸,老夫对剑毫无兴趣。只是……”说到这里,突然顿口不言。方珏心中疑云大盛,追问道:“只是什么?”“土行仙”道:“老夫没告诉你的必要!”方珏心念自己的身世,同时师父遗言要清理门户,把欺师灭祖的师叔裴震正以门规,除非得到“王者之剑”,所以,他不愿放过任何与此有关的线索,当下把心…横,道:“您老有什么事不可告人?”“土行仙”双睛一瞪,道:“怪了,老夫昨天在山中才认识你小子,你却要迫老夫说出心里的话,你小子可没曾向老夫报过三代履历。还有跟你…道的老穷酸,也没道过出身,老夫知道你俩是什么居心?”几句话把方珏给顶住了,的确,他是没理由迫问人家,可是,如此默然而息的话,又觉得不甘心。“土行仙”起身,抓起拐杖,道:“老丈没工夫跟你瞎缠!”举步便往外走,门里嘀咕道;“这年头人少鬼多,还是小心为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什么颜色。”方珏呆了呆,追了出去,眼前已不见“土行仙”的踪影,四下…了望,直追出去,到了寺门外,依然不见人影,这老偷儿的行动可真是迅速,心中大感懊丧。
正自发怔之际,只听…个冰冷的女子声音道:“总算把你找到了!”方珏大惊意外,循声望去,门旁墙角边,…个冷得怕人的脸孔,正对着自己,对方,赫然是“偷生客”墓前,准备盛装殉情的神秘女子,当下,镇定了…下心神,道:“芳驾要找在下?”
“不错,找了好几天了!”
“有何见教?”
“告诉我,‘偷生客’为什么要装死?”
方珏脱口道:“因为他怕死!”神秘女子眸中寒芒连闪,道:“你说什么?”方珏道:“在下说他怕死,所以装死逃避死亡!”神秘女子向前欺近了些,冷森森地道:“在山中时,我忘了问你,你在他假坟前,不无原因,现在告诉我,你那天在坟前做什么?”方珏也寒着脸道:“想证实…下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如果那天芳驾不劈开墓穴,在下也同样要做!”神秘女子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这么说,你是他的仇家?”方珏道:“在下没告诉芳骂的必要。”神秘女子凝视着方珏道:“你什么来路?”
“在下白儒!”
“你与‘偷生客’是什么过节?”
“这点歉难奉告!”
“哼!你不说恐怕不行!”
方珏冷笑了一声,道:“未见得!”神秘女子口角一撇道:“你刚才说他逃避死亡?”
“是不错!”
“凭什么?”
“就凭在下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人!”
“你敢?”
“为什么不敢!上天入地,在下都要找到他!”
“我先毁了你!”她可是说做就做,双掌一错,疾划而出。
掌未到,丝丝劲气已告袭体,触肤如割,方珏心头大凛,挥掌反击,三个照面下来,双方势均力敌,一个女子有这高的武功修为,实在惊人。神秘女子突地撤掌后退,双掌再扬,做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口里冷森森地道:“你果然是有两下子,不过,放眼武林,能在‘断玉手’之下逃生的,屈指可数,准备纳命吧!”
“断玉手”三字入耳,方珏心头剧震,师父临终交代,碰上能施“断玉手”的,必须尊重,不许为敌,当下飘开八尺,脱口栗呼道:“断玉手,芳驾是谁?”
………………………………
第九章 、身世揭晓
神秘女子没答复方珏的问话,眸子闪射栗人的杀机。方钰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遗言不许与能施展“断玉手”的人为敌,并且又不许吐露有关师父的一切。
神秘女子缓缓进迫。
方珏连连后退,栗声道:“在下不想与芳驾动手!”神秘女子并未停止进迫,寒声道:“你怕了?”方珏无语以对,他不能违背师父的遗言。神秘女子怪叫一声,双掌诡厉无伦地电划而出。方珏避无可避,像是被千百支利剑同时刺中,闷哼一声,倒撞了四五步,勉强定住身形;逆血上冲喉头,他硬吞了回去。神秘女子极感意外地道:“你能承受‘断玉手’一击而不倒,功力已算拔尖一流,你为什么不还手?”
“在下说过不愿跟你斗!”
“为什么?”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如果我再次出手……”
方珏心内明白,很难再承受对方一击,如果对方再出手的话,势非当场横尸不可,但师命不可违,他的生命,等于是师父赐予的,心念连转之后,激颤地道:“出手请便,在下决不皱眉,不过,请示知尊讳芳名。”神秘女子道:“你已经死定了,问这是多余!”方珏陡地扬起了右掌,想以“切金掌”反击,转念一想,又垂了下来,他无法分析此刻内心的感受,师父要自己杀“偷生客”,而这神秘女子却意在维护“偷生客”,偏偏师父又告诫不许与对方为敌,这该如何解释呢?三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神秘女子突地欺手扬掌,大声道:“你当真不怕死?”
方珏冷傲地道:“我不会向你乞命!”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
“基于一项诺言!”
“诺言?……什么诺言?”
“我不会告诉你。”
“你宁愿死?”
“下手吧!”
神秘女子叹了口气,徐徐放落手掌,以梦呓般的声音自语道:“多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