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万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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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气十二年,练刀再有十年,气劲皆足,他终于出师了。
之后,他便是成了个尚义任侠的青衫侠客,用一柄长刀,行侠仗义,久而久之。。。他终于杀了不该杀的人。
他记得很清楚。
起因是丽山城一权贵家的公子贪图妇人美色。
但那妇人已经有了丈夫,可惜却是一介布衣。
于是那公子稍作罗织,就设计害死了那妇人的丈夫,随后又抓住那妇人的儿子威逼她,若是那妇人不肯好好服侍他,那么她的儿子就会被发配边关。
原因很简单,那孩子“不小心”听到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于是前去报仇,但袭击权贵便是大罪,所以被抓入狱,实在是合情合理亦是合法。
那妇人心底悲愤,却又无可奈何,为了儿子能够活下去,她只能忍着耻辱。。。。。。
只可惜,那妇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天生有几分怪力,居然伤了那权贵家公子的脸,所以早就被割了舌头,砍了双腿,丢在阴暗大牢里等死,那权贵家公子为了报复伤他脸的那男孩,居然还令人将他与其母每天的事情去说给那男孩听。
男孩在牢狱之中悲愤吼叫,随后撞墙而死。
而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那权贵的公子玩腻了妇人,才把真相告诉她。
那妇人擂鼓伸冤,但官官相护,极尽勾结,其中的山山水水弯弯绕绕遮遮挡挡推阻拖延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何其熟练,妇人根本伸冤无门,于是绝望之间,上吊而死。
那时候的见空还很热血,听到这事后,一气之下,直接潜伏过去,替天行道,将那权贵家公子狠狠虐杀。
但这一杀就惹了弥天大祸,之后他不仅家破人亡,自己也落得一个仓惶奔逃的下场,直到再一次遇到年少时候传他武功的云水僧人。
那云水僧人便是雷音寺的前代方丈,因为有着师徒之缘,那方丈于是为他剃度,然后问他可知道哪里错了。
他说:“错在不够强大,杀不尽这世间不平。”
方丈让他跪了三天,然后又问他:“可知道错在哪里?”
他说:“我若是将那权贵一家斩尽杀绝,不留后患,自然无人知道是我动的手,也不会被追杀至此。”
方丈又让他跪了三天,再问:“可知道错在哪里?”
他没回答,因为他已经快晕过去了。
方丈让人领他去吃了斋饭,又取了佛经给他,让他面壁思过,日夜诵读。
一个月后,方丈再问他同样的问题。
那时候,他才有些不确定地道:“他虽犯下罪孽,但我亦造了罪孽,他杀生,我亦杀生,我与他并无不同。
造下一恶便是栽了一恶种,冤冤相报,无止无休,若是以大慈悲感化于他,教导于他,便是种下一善念,如此才能引他忏悔,让他余生以善行去弥补罪孽。”
方丈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看到了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万事皆空。”
方丈哈哈大笑,“从今往后,你法号便叫见空。”
他心境从此平静,而凡俗的事情方丈帮他摆平了,因为出了家,就无了家,放下了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之后方丈圆寂,师兄接过禅杖,而上一代的僧人们也陆陆续续坐化了。
一转眼,他已经成了雷音寺的第一代弟子,然而他的修为却始终不得寸进,佛门禅功更是停滞不前,无论他如何突破,如何苦求,终究如到了尽头。
佛说无缘莫强求,于是他不求,每日诵经,修行,练功,从此平庸,一晃已至四十六,也成了第一代弟子里垫底的存在,但雷音寺中往来贵人很多,慢慢地,他也不再去关注武学。
直到此刻,他看着那佛顶侧的皇子,那杀人如割草的魔,波澜不惊的心境竟是震荡不休,难以自已,恐惧,战栗,惊惶弥漫在他心头。
而这些情绪,在他二十不到的年龄却是全然没有。
即便,他曾杀了那权贵之子,四处逃亡,被人追杀,朝不保夕,亦是不曾如此时这般的心动恐惧,惊慌失措。。。
难道,他的心境还不如二十岁的自己?
那时候不惧死亡,此时却又怕了?
那修了这么多年禅又修的是什么?
又得到了什么?
见空不禁疑惑了。
“为。。。为什么?”
他匍匐在地上,无法明白。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又质问了自己一声。
他找不到答案,但无论这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最后一尊如来佛像即将坍塌,雷音寺也将成为历史了。
然而。。。
他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最后一尊佛像碎裂的轰隆声传来。
。。。
夏极的手掌贴在那裂纹遍生的如来佛像上。
旧的精神已经消失,新的精神正在灌入。
九层现在如来禅让夏极可生如来法相,但这法相终究是旁人的法相。
第二次技能珠的获得,让技能珠成了深金色,也让这法相融合了他的心意,而化作了淡红色的邪心如来,这就是他自己的精神。
如来禅的提升,也让三世佛禅的总体获得了提升。
而雷音寺三尊佛像上的精神馈赠,让他更进一步,以至于可以留下“精神印记”。
如今,原本灰暗的佛像,逐渐有了神采。
裂缝也近乎神迹地缓缓愈合。
许久。。。
他已经完成了这份印记的录入。
佛像也是重新耸立,虽无镀金,但却显得极为不凡。
从今往后,拜此佛者,便是拜他,僧不逆佛,拜他者亦不可逆他。
他疲惫而宁静,从佛身一跃而下,佛手竟如有生命般地交错于胸前,托住了他。
“来听我说法。”
平静的声音向着四周传出。
这声音如是蕴藏了莫大魔力,似佛陀之言,让剩下的那些僧人不敢不从。
于是,见空随着一众僧人从阴暗里走了出来,颤抖战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坐到雪地里,面面相觑。
平静的诵经声响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经只是普通经,但因为蕴藏了夏极的魔意而变得不普通。
魔意又与这佛像相得益彰,而灌输到了此时在场的所有僧人脑海中,动摇着他们心境,颠覆着他们的所学。
若是平时,这些僧人也不会为这魔意轻易所动,但此时他们在死亡的大恐怖面前,心防早就破了,便是被这魔音诵经趁虚而入。
一篇经念完,夏极又开始诵读第二篇。
。。。
。。。
时光飞快。
未几,经已诵完,雪已转缓,天依阴沉。
皇子卧于佛手之上休息,神态自若,柔和安祥,双瞳半开半闭。
而受他讲法的众僧只觉头痛欲裂,
有一些无法承受而疯了,
有少部分依然紧守灵台、维持着原本的禅心,
然而还有的则是在这一夜已快完成精神上的转变,见空就是其中之一。
见空看着那如卧睡佛陀的皇子,忽地心跳加快,他听了一夜法,起初是阻碍重重,心猿意马,心中各种念头如是两军交锋,厮杀连连,但很快他心底的念竟然随了那皇子诵读的法,之后,他越发感到心底舒畅,宛如再无执迷,再无困惑。
然而,却还有最后一道屏障阻碍着他,让他只要想起,就会呼吸困难犹如溺水。
他往前一步,跪拜叩首道:“礼敬我佛,请佛示诲为何。。。。。。万事皆空?”
他这句话也是许多“觉醒”了的僧人的共同疑惑。
这些僧人都期待着答案。
“错了。”
淡淡的声音回传而来。
见空一脸茫然。
那声音又示诲道:
“万,事,皆,允。”
四字缓缓而出,
只改一字,
但却成了滚滚雷音,
如当头棒喝,
似醍醐灌顶,
这四字骤地化作狂暴猛兽、汹涌怒涛冲闯入了见空的全部脑海,一切精神,一切意识,一切过去,碎灭了他最后的那一层阻碍。
他忽地明白了自己为何恐惧,明白了自己为何数十年不得寸进。
只因为他原本诵读的不是他的经,他叩拜的不是他的佛,心境堵塞,如何再进??!
他深深低伏,叩首,一个叩首之间,许多念流过。
再抬首,他已不是过去的他。
他迎来了新生。
见空双瞳之间闪过一抹红芒。。。
随后,起身,运劲,骤然向着身侧的僧人出手,那些僧人依然皱眉、未曾开悟、未曾领会这新佛的意。
他们既然无法迎来新生,那么便迎来毁灭吧,佛徒既在此,何须佛陀出手?
紧接着。。。
佛像之下,又是一阵厮杀,一边是信了夏极的雷音寺僧人,一边是维持原心、依然恐惧的僧人。
然而,两边精神气完全不同,前者很快完成了对后者的诛杀,然后又向着四周走去,想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夏极并没有去注意这些杀戮,事实上他说完那四字,就累的睡着了。
如今,他只是努力地去维持着一个佛陀卧睡的姿势,如果可以,他想呈大字舒服地躺着,然后睡到自然醒,或者被一个叽叽喳喳的妹妹吵醒,也不是不可以。
冬雪烂漫,是赏梅煮酒听曲儿的好时光,再一掷千金打赏个中意的女戏子带回暖床,那就更好了,但这些与他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是此方魔佛,睡在漫天雪中。
40。掌控
精神印记,并不是什么邪异的手段,更不是控制别人、让别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手段,它不过是一种“充满感染力”的手段。
首先,你要接受这精神印记里的精神。
其次,你会在它的感染下,得到加持,然后在修行某一类契合功法时事半功倍,甚至顿悟式的突飞猛进。
所以,与其说是夏极控制着见空等僧人,不如说是他为这些僧人揭示了他们的本心,并且成为了他们本心的定海神针,今后遇到心魔,遇到一切时,只需要联想到他,向他祷告,就可以压下波澜,稳住心境。
对应的,他也会收回信仰与忠诚。
这是双向选择。
如此而已。
若把身体比拟为孤舟,精神比拟为水波风流,修行比作风帆。
那么,绝大多数人的精神都是平缓的,那么无论这风帆如何之大,如何之好,终究无法去到极远的地方,因为水波不急,风速不大。
只有那些精神世界强大的人,才能真正的扬帆,在怒涛狂风里远航至更深、更瑰丽、但却充满了更多风险和危机的地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精神印记,则是一些精神世界强大的仙神给予普通人的一种启示。
然而,你要留下这等印记,需要强大到一定程度才可以。
譬如夏极,他得了九层技能珠的三世佛禅,只能融合低等级技能珠,
而在此番拜访雷音寺的过程里,这三世佛禅又获得了一次强化,一次精神馈赠,然后才具备了留下精神印记的资格,
然后再有“佛像里原本的精神印记消失了”这个客观条件,
他才能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不立字,教外别传。。。
叩拜图腾以获先人庇佑。。。
简而言之,就是真正地以精神开辟了一教,而这远比以武学开辟一教要来的好。
武学开辟的乃是门派;
精神开辟的则是教派。
然而,夏极并没有准备把这一教派抬到明面上,也没去想这一教派叫什么名字才好。
雷音寺也不过是这教派的冰山一角,亦或是一个尝试性的开始。
然而,并不是只有一个佛像就可以了。
所以,在暮色时分睡醒后,他讨了笔墨纸砚,在一重门内的禅房里,奋笔疾书。
留下的经还是那些经,武学还是那些武学,但以他笔触书写,这笔触里就融入了他浩大的精神,今后凡阅此经者,便是受他感染,凡修行武学着,亦或受他感染,从而变得不同。
这些经武学,会与那一尊“得了他精神印记的邪心如来佛像”一起,成为新生雷音寺的定海神针。
雪霁,晚霞红。
剩余僧人还有五百多人,这五百多人正在收拾废墟,挖掘坟墓,埋葬尸体,之后便是齐声诵经,超度往生。
待到木鱼声诵经声平息了,风声穿过山中奇石怪松,数百里须弥山呼啸呜咽,低沉鸣音并不停歇,如连着这片大地上曾有的千万亡魂一同归去兮。
夜色已起,风高月白。
僧人们进入一重门内的禅院僧舍开始休息,然而他们的佛陀却还在月色里书写着经,这让众僧惭愧不已。
见空在门外立了许久,等到夏极稍停才恭敬问:“礼敬我佛,请示诲新寺当以何名?”
夏极知道他走后,这见空便该是新寺的主持了,于是道:“可曾执着于字?”
见空终究修了近三十年禅,旋即知道这位新佛在考校他点拨他,便急忙道:“不曾执于字。”
夏极道:“你是执了才不曾呢,还是不执才不曾呢?”
见空:。。。
夏极又道:“想明白了告诉我。”
“是。”
于是见空也不离开,跪在月色里。
他面相端正,身形很瘦,灰色僧袍在长风里而动,贴着他枯槁如老竹的身形,双手合十间,如在聆听教诲般闭目垂首,只不过因为心神无碍,长期的积累终于重开了堵塞,而开始爆发式突破了,这让他气血更为沉静,也更为磅礴,就如大河的浪涛拍打着绝壁,即便隔着皮肤也能隐隐感到那种雄浑的力量。
夏极继续书写经。
一写便是一夜。
累了,就托腮调息,稍作休息。
待到再一个早晨,青霜锁道,寒风飒飒,大日从东而起,刺破天地黑暗。
幸好雷音寺封山,否则若是有香客来到此处,定然是惊惶着把雷音寺的覆灭传诸山外,把大商七皇子的再一宗暴行揭露于世人之前。
僧侣们早早起了床,分出三边,一边顾着日常斋食,一边去收拾着二重门内的废墟,整理残存经,更多的则是去了第六峰的藏物大库,他们需要重建寺庙。
但寺庙叫什么,他们还不知道。
所以,见空还在跪着。
夏极抄的差不多了,看他还不曾悟,于是再问了一句:“你过去诵过的经书里有多少是佛说的,多少是魔说的?”
也不待他回答,夏极又问了第二句:“我讲的经里有多少佛,多少魔?”
见空想说什么,但如哑巴般只是张着嘴无法言语,他参不透这禅机。
夏极轻轻叹了口气,这僧人终究是天资差了点,于是也不揭示,只是道:“还叫雷音寺。”
见空道:“弟子愚笨,谨遵佛言。”
“你也换个法号吧,想叫什么?”
“弟子十八入寺,如今四十有六,囚了魔念二十八载,直到昨天才明白囚住的不是魔,而是佛,弟子余生不愿再被囚住,想称法号自在。”
“可。”
。。。
。。。
僧侣们重为如来佛像镀着金衣,重新设立经阁,并整理着书册,其中不少是夏极点名了需要送至皇宫去的。
夏极站在山巅。
须弥第五峰是禅院大殿。
第六峰是藏物大库。
第七峰据说原本是灵园炼丹的地方,如今可惜已经成了荒地了,曾经的炉鼎也破烂生锈了。
第八峰却是一个谜,即便自在也不知道那峰是作甚用的,只道是普普通通的荒山。
第九峰却是传说之山,最近的传说便是曾有仙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