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石三)-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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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征微微一笑，摇头道：“小子无论何等的狂妄自大，也不可能有那个心思。况且改朝换代了，阁下是第一位受到牵连的，小子又怎么会用这种办法来寻求阁下的支持？”
慧逸公静静的饮茶，如天边雪山一般巍然不动。
倒是两位巅峰老祖，今日初次知道了大人胸中丘壑，震惊之余好奇之心大起，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有何办法？”
宋征身躯前倾，沉声说道：“我欲重返古制。”
“古制？”这一次连慧逸公也不由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宋征详细分说道：“上古之时，绝域遍地，猛兽食人，妖族欺压。我人族有圣者出世，带领我族开拓荒原，驱逐野兽，对抗妖族。又教授我族子民种植作物，桑蚕渔牧。我族才能在蛮荒之中慢慢崛起，繁衍生息，绵绵不绝。
尧圣将陨，广招族人共同推举舜圣继位，舜圣同样贤德，一代代相传，薪火不息。”
慧逸公露出失望之色：“你想公推天子？时代不同了，那个时候民心淳朴，大家推举的时候也大都没有私心，只看圣者是否贤能。现在让整个天下推举，恐怕立刻就会乱作一团，那些世家、宗门、豪强、高官，人人都会觉得自己有资格到那个位子上去坐一坐。
带着膨胀贪欲和私心，这样的制度根本无法实行。”
他连连摇头，宋征则是微笑：“首先，阁下误会了小子的意思，天下还是皇室的，小子准备公推的并不是天子，而是首辅。
其次，阁下说的很对，如今人心不古，贪欲太盛，简单的公推自然是不行的，但小子日夜苦思，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天下十年一推，不管什么人登上了首辅的位子，只能做十年，十年后天下重新公推。”
慧逸公深邃的双眼中，有一片细碎的星光在闪烁，资深镇国正在用自己强大的神通，推演宋征所说的这种变革的成败得失。
他已经有些成果了。
但是两位巅峰老祖却有些听不懂：“公推首辅？但这天下仍旧是皇家的，公推有何意义？天子一道圣旨，便可以撤换首辅。”
宋征冷笑道：“本官计划若是成功，天子岂能还有那么大的权力？首辅领衔执政，天子不过是个传国玉玺的保管者。
制定了各种国策，只需他以圣旨的形式颁布出来，加盖大印即可。”
“这……”两位老祖一时间想不通透：“那还要天子做什么？”
“若无天子，其一天下百姓急切之间难以接受，恐怕会有一场大乱。其二，人族七雄、妖族诸部，只怕都不会放过我洪武。”
两位老祖想了想，也逐渐明白了。
宋征又对慧逸公道：“至于公推首辅、以及首辅领衔执政的各种细节十分繁琐，解说起来分外麻烦。小子写了一道条陈，还请阁下过目。”
他呈上一卷玉简，慧逸公接过去一眼看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认认真真的推演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来，道：“若真是照此推行，一切不出偏差，此计可行。当能续我洪武国运数万年。”
两位老祖将慧逸公赞同了大人的方案，心头大喜，却不料慧逸公紧跟着道：“可是首辅的权利极大，哪怕是十年一推，他在掌权这十年中，也可以用各种手段巩固自身的权力，想方设法打击政敌。”他将玉简放下道：“所以你这一套方案看似美好，却根本无法推行。”
两位老祖心里咯噔一下。
宋征却不慌不忙，笑着朝慧逸公一拜道：“这才是小子今日来，真正要和阁下商谈的事情。”
慧逸公看着他：“好，你说吧。”
“如何杜绝阁下说的这个恶果，灵感从龙仪卫而来。小子觉得，需要一个真正监管天下的衙门，不需要对皇帝负责，完全不听命于首辅。
独立调查、独立审判、独立定罪、独立行刑。
小子想将这个衙门命名为‘天督署’，遍观整个洪武，唯有阁下有资格、有能力、有威望执掌天督署！”
他说完，深深一拜，不肯起身。
慧逸公眼神一动，若是寻常的镇国强者，此时只怕已经哂笑，觉得宋征用此等庞大的权势诱惑镇国，行为幼稚可笑。
但是资深镇国慧逸公却不会。他听宋征说完，没有讥讽，没有斥责，也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催动了自己的推演神通，将刚才的结果，再加入宋征所说的“天督署”，重新推演了一番。
即便是以资深镇国只能，也足足用去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开口道：“如此一来，天督署需要强大的武力，在郡县都需要配备战具。”
宋征应声道：“洪武富庶，天子若不是挥霍无度，县级衙门定可配备战具。”
慧逸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洪武国运飘摇，老夫因为洪武才成资深，与洪武羁绊极深。
数年前做出隐世不出的决定之前，老夫就曾经退演过。若是继续追随天子倒行逆施，最终难逃天罚，必定身死道消，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难以获得。
若是当机立断，斩断了和洪武之间的联系，也是因果报应，最终难逃境界跌落，实力大损的下场。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老夫自然选择隐居避世。
可是若能拯救洪武，老夫自然愿意出山，保住现在的境界，以期飞升。”
两位巅峰老祖心脏狂跳：这是慧逸公阁下答应支持大人了？
慧逸公却又说道：“老夫隐居这竹海之中，你不是第一个来见我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拿出一整套计划试图说服老夫的人。
天下将乱，龙蛇并起，这世道下有人杰、有英雄、有枭雄。
老夫也以神通推演过他们的计划，有的可能成功，有的却毫无用处。但是到目前为止，你的计划是最大胆，成功的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他顿了一顿，做出了决定：“老夫不会明确的支持你们任何一人，但老夫希望能够看到你将计划彻底的进行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然后，他就闭口再也不言。
宋征这才再拜而起：“有阁下一言，已经足矣，必不让阁下失望。”
他起身来：“小子告退。”
两位巅峰老祖连忙跟着起身，一同告退。
三人一步步出了那一扇竹门，童子从后面追上来，笑着呈上一只纸包：“这是我家老爷给您的。”
宋征接过去一看，开心的笑了：“代小子谢过阁下厚赐。”
童子叽叽喳喳的说道：“这紫竹灵茶冲泡颇有讲究，水温不能过高，上好的泉水沸腾半盏茶的时候，然后去火静置半盏茶时间，如此水温正好。而后……”
宋征一一记下来，但回去之后肯定是柳成菲伺候他喝。
童子生怕宋征糟蹋了他家老爷的好茶，絮絮叨叨的一炷香的时间才说完，然后朝他一拜，转身跑回去了。
三人走在宽敞的大道上，两位巅峰老祖还如在梦中。
良久之后，吕万民才忽然一跃而起：“老夫当面拜见了慧逸公阁下！”
齐丙臣也终于吐出一口气来：“资深镇国，果然风采绝代。”
两老又激动起来：“大人，阁下这是答应支持我们了？”
没有解释得太详细，以免有水字数的嫌疑，什么意思大家应该都明白。以此时修真界的发达程度，应该可以推行这样的制度了。
第三一五章 世间将有巨变（下）
宋征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阁下可是资深镇国！像我们一样想让阁下支持，进而实现抱负的人应该不少。
我猜太后和黄远河应该都求见过阁下，也向阁下陈述过自己的计划。
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事关身家性命，对于阁下来说也事关大道，都是不能轻易做出的决定。
阁下说了最后那句话，并且派人送来了一包茶叶，已经是极大的支持了，本官估计太后和黄远河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不敢再用镇国强者的战力来威胁我。”
两位老祖点了点头：“阁下是想将争斗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要涉及镇国之战。这样对我们很有利。”
宋征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心头的重担总算是卸下去了一点。
除了他的劝说之外，慧逸公本身应该也不愿洪武再发生镇国之战了。他的这个意愿会得到忠实的执行，在这种限定下，太后和黄远河也不会撕破脸来一场镇国之战。
慧逸公要从长远考虑，都是洪武的镇国强者，真的一场大战，损失的也是洪武天朝。
若是洪武真能够续命成功，多保留几位镇国强者，对于洪武未来的强大和腾飞自然是有极大帮助。
所以今天这样的局面，除了宋征努力争取之外，也有慧逸公本身的意志作用。
宋征看了看身边两位巅峰老祖，他们仍旧沉浸在获得资深镇国支持的喜悦之中，却忽略了今日真正的关键：自己对慧逸公阁下提出来的公推首辅、首辅领衔执政以及天督署监察天下的一整套制度。
如同慧逸公阁下一样，他早已经用周天秘灵反复推演过了，知道自己只要能够在京师的政争当中，压过太后和黄远河，那么这个制度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两位老祖满心怀喜着，宋征满腹心事着，一起回到了龙仪卫总署衙门。宋征吩咐一声：“将需要本官处理的公务，都拿上来吧。”
石中荷答应了一声出去了，还没等她回来，鸿天成就进来了，满脸不满：“大人，京师缇营不准我们进驻。”
宋征意外：“这是为何？”
齐丙臣和吕万民站在一边，脸色一变果然还是出事了。
宋征注意到两位老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
肖震被太后镇压之后，万克豪是有资格竞争龙仪卫新任指挥使位置的几个人之一。他统领天下缇营，他的嫡系塞北边镇缇营，乃是龙仪卫手中最强大的军队。
他曾经一度很接近那个位置，却没有想到最终宋征得到了太后的册封。
万克豪隐忍了几天，最终一件事情发生，让他决定不再忍受，和宋征正面对决。
不去迎接新上司，并且拒绝天蚕雷虎斗兽修骑进驻缇营，已经是彻底和宋征撕破了脸，但万克豪此时胸有成竹。
齐丙臣将大致的情况和宋征说了，宋征正在思索的时候，外面有校尉飞快而来：“大人，刚刚接到密报，塞北边镇九大缇营近万人，已经聚集完毕，正在往京师而来。
他们手中，都有万克豪下发的调令！”
宋征忍不住摇头：“万克豪想干什么，他看不到京营精锐的下场吗？”
吕万民道：“老夫这就去调来这段时间对万克豪监视的报告。”
龙仪卫不仅监视百官，也监视自己人。衙门内常设“乌衣千户”，干的就是这差事。肖震以前不喜欢这个“乌衣千户”，所以他上任之后，乌衣千户的日子不好过，权力被削弱到了极点，就差裁撤了。
但是刘震的事情之后，肖震无奈重用乌衣千户，严密监察龙仪卫内部。
他去了时间不长，就恼怒的回来了：“陈自意告诉我万克豪最近很规矩，什么人也没见，也没什么去拜见他。”他丢出单薄的一张纸：“这就是乌衣千户手下，监视万克豪三个月的成果。”
薄薄的一张纸上，很简单的记载着万克豪每天上差下差的时间，进出家门的时间，仅此而已。
上面还加盖着乌衣千户的印信，敷衍而可笑。
宋征点了点头：“陈自意不过来见本官？”
“他说公务繁忙，就不过来了，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大人可以派人去问他，也可以派人查阅乌衣千户下的一切档案。”
宋征笑了一下，朝大家招了招手：“走，我们去会一会乌衣千户和天下缇营总领。”
……
陈自意和一位文修乃是同乡。三年前那位同乡文修落到了龙仪卫手中，家中走通了关系，带着五百万元玉求到了陈自意门下。
陈自意看在乡党更看在元玉的面子上，出手把他捞了出来。本来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这名文修后来反而时来运转，成了黄远河府上的一名幕僚。
这一次他居中联络，先是说服了陈自意，然后通过陈自意联络上了一直心中不服的万克豪。
万克豪权衡再三，觉得缺少了镇国强者坐镇的龙仪卫最终难逃败亡。在太后和首辅之间，目前看来还是首辅弱势一些，当然是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于是毫不犹豫的加入了首辅大人的阵营。
这些事情宋征甚至都不用去调查，就能够猜到究竟是谁在背后给万克豪撑腰。
鸿天成趋前问道：“大人，先去见谁？”
宋征随手一指：“乌衣千户就在衙门里，就近吧。”
“是！”
乌衣千户的差房就在总署衙门们的后院，深藏其中不为外人所知。新任指挥使出行——有万克豪、陈自意这样不服气的，当然也有更多想要投效新指挥使的——哗啦啦一片千户、百户、供奉随行，顷刻之间就将乌衣千户的地方给围了。
宋征负手站在门外，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大人来了？陈某公务繁忙，不能出门迎接，还请大人恕罪。”
齐丙臣等人恚怒，低声禀报道：“里面有一位四品供奉，玄通境中期。”
宋征点了点头，把虚空神镇升起一招，整个乌衣千户手下毫无秘密。除了那一位四品供奉，差房中还有十二名陈自意的心腹，手握六件战具。
一百六十岁的陈自意本身也是玄通境初期。
他一声冷哼，把手一抬，指挥使印信升起，有特殊灵阵升起，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变化，却将整个龙仪卫衙门笼罩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龙仪卫乃是特殊衙门，因而准备有这种灵阵。
宋征面朝陈自意的方向道：“陈自意当杀！”
里面众人一愣，陈自意冷笑道：“大人要杀我，总该有个罪名吧，陈某也是天子亲军……”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只恐怖大手从天而降，霎时间天地都朝自己挤压而来。
“摄拿天地！”他身后的四品供奉老祖喝了一声，身上飞出七枚梭形法器，一经催动，噗噗噗的声响当中，每一枚上面都睁开了一只古怪的黑瞳。
这一套诡异的法器看上去十分不凡，却被宋大人一用力，咔嚓一声全部破碎了。
四品供奉一声惨叫，一口心血喷了出来：“大人快走……”他只来得喊了一声。
十二名心腹一咬牙，有六件战具举了出来，还不待激发，宋征一跺脚，轰……太古灭雷发动，他们眼前一黑，错失了时机。
摄拿天地大神通落下，轰然一捏，所有人的阴神、魂魄被他捉了出来。
这是宋征最近新领悟的法门，将摄拿天地和阴神神通结合起来，玄妙无穷。
四品供奉大骇，他已成阴神，宋征同样是阴神的层次，为何自己在他手下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陈自意的阴神被捉拿住，兀自强硬的叫喊道：“宋征，本官乃是龙仪卫乌衣千户，品阶更在所有千户之上，并无过错，你怎敢杀我！”
宋征看着他，道：“本官一向草菅官命！”
他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两团阴神连带十二道魂魄一起杀灭！而后一甩手，丢进了大噬灭天阴神之中，以供吞噬。
他最近对大噬灭天阴神有了些想法，于是开始进行培养。
生死分神之中，大噬灭天阴神眼中凶光大盛一顿饱餐。有了“力量”之后，它又不安分了，可是一挣扎，却发现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多，似乎它的力量越强束缚也就越强。
宋大人轻易斩杀了乌衣千户陈自意，周围总署衙门众人噤若寒蝉。
正如陈自意所说，他的地位超然，在一般的千户之上。到了这个级别，按照常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