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昭烈帝-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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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们嘴严一点,千万不要害自己。”
“要不然我把他们都带去韩州或是倭国,今生再不踏足汉土?”王烈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也一样,再不回来了。”
“不至于做到那种份上。”刘备不由得轻笑起来,稳声宽慰道:“那些弟兄为我们的事业奋斗了将近十年时间,立下了多少功劳,因为一桩意外就把他们流放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烈默然无语,只能点点头。
“还有你自己,该怎样做事就还是怎样,不要想太多。”刘备继续说道,拍了拍王烈的肩膀,然后信步走出书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位于后院的灵堂之中。
看着被漆涂成黑金两色的牌位,刘备终于第一次落泪了。
“兄长,你对我有恩,我却不能保护你的血脉,任由他们受人欺凌,如今更是因为我的人做了错事,让你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
“……是我对不起你。”
受人恩惠却没有机会报答,甚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对方断绝血脉传承,这种事情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就一定会心生愧疚,刘备这十年来杀了不少人,见过无数生离死别,早已不再是伤春悲秋之人,但在良心和道德的拷问下,他还是失态了。
王烈站在灵堂之外,听着刘备极力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心中无比复杂。
关于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他的情报里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实情如果说出来,只怕刘备就不是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因为愧疚而哭泣了。
天子和皇后,是他亲手杀死,然后趁黑扔下船的。
五艘船船底漏水,也是他支开其他人之后,亲自动的手脚。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王烈觉得,如果让天子活着回到洛阳,不管最后落到谁的手里,都会对刘备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更别说那些在地方根深蒂固,有些遍布天下的盘根错节关系的朝廷重臣了,他们在长安,先后被董卓和李傕郭汜拿捏着身家性命,尚且能兴风作浪,弄得西凉军分崩离析,好几位头面人物死于非命,论起阴谋诡计,刘备这些人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的。
王烈在听说天子东归,带领部众动身南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避免刘备在今后遇到麻烦,一定要让这些做事不行,搞破坏一绝的家伙们全部死掉。
但是,这些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了。
在邺城短暂盘桓几日之后,王烈便再度动身,迎着料峭的春寒前往河东,那边如今人心惶惶,正是他安插人手,做一些事情的好时机。
刘备在抑郁了几天之后也缓过劲来了,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按照原定计划,今年开春之后,关羽等人就会发动对河内郡的攻击,而这一次天子遭到李傕郭汜等人的沿途追杀,又在准备渡河去河东的路上发生意外,实在是给了刘备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机会。
要知道被人捅出来的事实真相是,在天子遇难当天,包括河东太守王邑、裴、卫两家为首的河东豪强们倾巢出动,时至今日,他们都择不干净自己和卫家之间的关系,虽说王邑派人查抄了卫家各处宅邸和产业,但绝大多数卫氏族人四散逃命已是不争的事实,刘备正可以打着为天子复仇、查明案件真相的旗号出兵河东、甚至是弘农、京兆尹一带。
从冀州前往河东,又必须要经过河内郡,就算张扬再桀骜不驯,在当今天子遇害、天下震怒的大环境下,他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借道前去讨伐逆贼的正义之师。
一举拿下河内、河东两郡,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武将们忙着厉兵秣马,为出征做着最后的准备,监军沮授和军师郭嘉却在筹集完粮草物资之后,有了难得的闲暇,一起来到州府拜见刘备。
三人来到后院的灵堂,恭恭敬敬地叩首上香之后,又一起返回书房,聊起了即将爆发的战争。
对于河内和河东方面可能的抵抗,沮授是一点都不担心,唯一让他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天子的意外去世了。
“如果天子成功返回洛阳,我等便可以顺势前往迎奉圣驾,从此打着王室的旗号,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传檄可定。”沮授摇着头叹息道:“可惜了,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刘备面色尴尬,只能跟着附和了几句,而郭嘉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出言反驳起来,“公与兄此言差矣,以小弟之遇见,没有天子,倒是要比有天子好得多了。”
第二十九章 兴师讨逆
“对于袁公路、曹孟德他们来说,想要在大义名分上压过对手,就必须把天子掌握在手里,如今天子遇难,他们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找一位宗室出来,然后将其奉为新的天子,这是为什么?”郭嘉笑着自问自答起来,“因为他们不姓刘啊,天下人可都是知道白马之盟的。”
白马之盟,是大汉王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定力的,当初楚汉相争,刘邦为了增强实力,与项羽争夺天下,曾经分封了一批异姓王,并借助这些同盟者的力量击败项羽,建立了大汉王朝。
但是在建国之后,刘邦觉得异姓王终究不可信,于是以各种借口除掉了所有异姓王,将刘氏子弟分封为王,令其镇守各地,又与群臣杀白马定立盟约。
盟约中最重要的一句,“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一直被延续下来,经过四百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得到了天下的默认,成为人们心照不宣的惯例。
如今天子驾崩,要说那些地方实力派没有起别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但有白马之盟在头顶上压着,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和胆子,只要心智还正常,就得老老实实地拥立一位新天子,再找机会玩个王莽当初的“禅让”好戏,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
这叫法理。
虽说朝廷这几年威严扫地,地方上已经变成了强者为尊,想当刺史一类的只需要打服对手,自领官职,再假模假样地派人去长安报备一下便可,但如果有人不经过这么一道程序,打破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直接自立为王甚至称帝,那就相当于否认了大汉的统治,其他人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否认他的地位,甚至下属也可以堂堂正正地改换门庭,而不被人视作叛变。
可是对于刘备这样的汉室宗亲来说,事情就容易解决得多了。
当初质帝刘缵八岁遇害,没有留下子嗣,朝臣们便从旁支宗室里选择了刘志继位,是为桓帝;
桓帝去世时没有子嗣继承大位,于是朝臣们又从旁支宗室里选择了刘宏继位,是为灵帝;
灵帝刘宏生了两个儿子,并于他死后先后登基称帝,结果都尚未成年便遭横死,按照惯例,还是应该从刘氏族人中选择一人出来,成为大汉王朝新的天子。
可偏偏整个朝廷都完蛋了,原有的流程没人能做了,谁想当皇帝的话,嘴上说说肯定是没用的,得靠手里的刀子来说话。
“除使君外,如今执掌大权的宗室有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陈王刘宠、扬州刺史刘繇等人,但他们不是偏居一隅就是年老德薄,即使有心继承大宝,也根本没有让天下重新归一的本事。”郭嘉自得地笑道:“天子之位,只有可能是使君的。”
刘备自从穿越过来就知道自己的奋斗目标是当个皇帝,也认真回忆过历史上曹操是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步步架空朝廷,最后把大汉变成他自己家的。
但他从未想过,原本历史上活到五十三岁才去世的献帝刘协,竟然提前四十年就呜呼哀哉了。
面对如此巨大的历史转折,刘备觉得,自己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听郭嘉这么一说,好像天子驾崩,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事?
“奉孝那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刘备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智力比较低下,还是应该虚心请教,听一听郭嘉怎么说。
“目前只需要打着为天子报仇、为国家讨贼的旗号对外用兵,将河东、河内、并州、洛阳等地拿到手中,其他的不用多想。”郭嘉竖起三根指头,仔细地解释起来,“天子驾崩乃是国丧,按照惯例是要服丧三年,实服二十七月,在此期间任何人敢于逾越雷池一步,都会被天下人唾骂,是我们扩张实力,为统一天下奠定基础的最佳时机。”
“诸侯之中,益州刘焉偏居一隅,对天下大势没有丝毫影响,荆州刘表乃是个坐谈客,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我们无需多虑。”
“中原的豫兖两州有曹孟德、张孟卓、吕布、袁术等势力,但彼此差距不大,短期内很难分出胜负,只要我方掌握住黄河以南的洛阳和徐州地区,不管他们谁最终获胜,都没有据黄河而守,与我军长期对抗的能力。”
不但刘备听得聚精会神,沮授也是频频点头,对郭嘉这一番与之前一脉相承的战略规划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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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子驾崩,新一年的年号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成为建安元年,而是延续了之前的年号,史称兴平三年。
兴平三年三月,冀州牧刘备决意发兵西进,讨伐盘踞关中,犯上作乱的李傕、郭汜等人,派出使者前去向河内太守张扬商议借道之事。
出人意料的是,张扬断然拒绝了刘备的借道请求,并公然宣称道:“此子欲假道灭虢乎?”,派遣部队前往朝歌城一带驻防。
刘备闻听回报之后勃然大怒,向天下诸侯通报此事,将张扬归为李傕郭汜同党,命关羽领军,赵云为先锋,点起步骑三万,浩浩荡荡向河内方向开去,俨然是要先拿张扬开刀的架势。
这一下张扬可坐不住了。
“这刘玄德是早有预谋啊,他就是冲着河内来的!”几天时间下来,张扬念叨得最多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在他的思维模式中,自己是河内太守,有权拒绝刘备的请求,刘备若是懂规矩,就应该再次派人前来商议,约定沿途秋毫无犯,然后自己再顺水推舟,派出部队为刘备增添实力。
如此一来,不管刘备心里怎么想,他都会碍于面子和道义,不能顺势吞并河内了。
可刘备的反应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使者刚刚返回邺城,关羽等人就已经启程出发,河内的军队走到半道上就得到了朝歌举城投降刘备的消息,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怀县。
这一切都让张扬确信,刘备打着讨伐李傕郭汜的旗号,实际的目标却是自己。
但他已经无从辩驳。
第三十章 悔
张杨本是丁原手下将领,跟恩主一样出身不怎么样,文化水平也不怎么样,之所以可以在上党地区盘踞数年,甚至将势力范围扩张到河内,自封为河内太守,一方面靠的是当初丁原麾下能征善战的并州边军,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人也确实能打,称得上是一员猛将。
面对赵云率领的白马义从,张杨麾下的并州老卒并不示弱,虽然装备远远不如对手,但仗着主场之利和步兵协同作战的优势,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白马义从的行进节奏,没有让河内变成之前魏郡那样,被骑兵切割成一座座孤岛的窘境。
然而,当主力部队进入战区之后,整个太行山南部的战事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在关羽部队强大的军力威慑、以及幽州商会的各种煽动之下,朝歌以西的诸多城池纷纷掀起了脱离张扬的浪潮,人们以各地豪强为首,驱逐忠于张扬的官员,打开城门迎接刘备的军队,关羽顺风顺水地长驱直入,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把战线推进到了山阳和修武两城,与怀县的张扬军主力遥遥相对。
“敌军精通骑兵战法,擅长利用地利优势,不是易于之辈。”
形势一片大好,但赵云对敌人的实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都要亲自率领斥候们游弋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尽量减少怀县和周边县城的联系。
与此同时,文丑率领的一支偏师也已经沿着山阳、雍城、葵城一路快速西进,试图卡住太行八陉之一、连接上党和河内地区的咽喉要道太行陉,阻断张扬获取援助的通道。
双方在主要方向上彼此对峙,太行陉一带的战火却是愈演愈烈,俨然有成为主战场的趋势了。
“杨丑是怎么回事,我几次三番下令,让他率部前来河内助战都没有动静,如今又被人堵住了太行陉!”站在怀县城头,看着远方旌旗漫卷如云,营寨连绵十几里的营寨,张扬心中越发焦躁,来回踱着步子破口大骂起来。
杨丑是张扬的爱将,为他在上党地区站稳脚跟、又在对抗黑山军张燕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张扬在南下河内之后,将上党地区的基业都交给他来打理,以太行山最南端的几条陉道为纽带形成掎角之势。
然而在刘备大军压境、张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杨丑却给他来了个按兵不动,不管如何催促,杨丑的回答总是说黑山贼张燕率军来犯,自己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南下支援。
眼看着刘备的部队越聚越多,葵城一带的防线摇摇欲坠,张扬心如火燎,派人送往杨丑那里的书信中言辞也是越来越激烈,但是,杨丑仍然不慌不忙地搬出之前的理由。
这种行径在张扬看来,实在是缺乏诚意的搪塞之语。
“白兔,以你看来,杨丑那厮究竟是想怎样?”张扬来回转了几圈,突然开口向一直侍立在旁的眭固问道。
眭固字白兔,本是黑山军一员,与于毒、白饶等人齐名,位列张燕之后,后来荀谌单骑入黑山,说动这些首领率部背叛张燕,才使得刘备借助黑山军进入上党的计划破产。
在上党、河内等地混迹了几年后,眭固又投奔到袁术麾下,与袁术、南匈奴于夫罗部一起进攻东郡,结果被曹操打了个落花流水,没了落脚之地,这才重返上党,依附于张扬帐下。
虽说眭固长了一张瘦脸,双眼细长,跟“白兔”这个略显呆萌的名字放在一起极度违和,但他心思颇为缜密,自从投入张扬麾下之后就被对方视为心腹,但凡遇见难以决断之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
“以末将看来,杨丑这人一向趋炎附势,如今见到刘玄德声势如日中天,又高举为天子复仇的旗号,心中或许早已有了背弃主公之意。”作为张扬的新爱将,眭固一向跟杨丑互相看不顺眼,如今好容易有了挑拨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当即添油加醋地说起了坏话。
对于眭固来说,自己不过是顺口这么一说,但这话落在张扬耳中,意义却又不一样了。
张扬思索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感觉眭固所说还颇有那么几分道理,心中更是惊惧不安起来。
作为并州有名的游侠儿、边军中声名显赫的勇将,张扬对享乐并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盘踞在上党那么多年,这两年又吞并了河内,一方面是为了给麾下弟兄们找个归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成就自己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梦想。
如今他做过了太守,在天下诸侯之中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头,若是无法击退刘备大军,被迫退出河内、甚至连上党都待不下去了,带着弟兄们去并州北部、甚至去匈奴人的地盘上重新打下一片基业,对于张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要是杨丑叛变,切断张扬的退路,那可就严重了。
张扬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但他不能不要自己的性命啊。
“强敌在侧,后路被断,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张扬越想越是心凉,忍不住一拳砸在坚实的城墙垛上。
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在接见刘备派来的使者之时,为了逞一时之快,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来。
假道灭虢,呵呵。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