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昭烈帝-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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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这些人也被李儒临死前的一场舌战弄得下不来台,他们觉得,即使那个人死在箩筐里,然后还被宫中卫士枭首,把脑袋挂在皇宫外面示众,也比自己这些占尽了道义优势和局势上风,却被人怼得说不出话要好。
可是生气归生气,又不能把李儒救活再杀一遍,满朝公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每天路过皇宫门口的时候,对着高高悬挂在旗杆上的李儒的人头吐口吐沫,骂上几句罢了。
有时候遇见突如其来的迎面风,吐沫星子还会甩回自己身上。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作为这场政变的胜利者和最大得益者,司徒王允如今成了长安城内最受人敬重的官员,全面执掌了朝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被人碰到,就肯定是一连串夸赞和吹捧的话语砸到脸上。
再加上朝廷一致认为王允对社稷有再造之功,纷纷上书要求皇帝对他进行赏赐,小皇帝好容易甩掉董卓这个噩梦,对于这种要求也是来者不拒,几乎天天都要派遣使者,不分时间地点地对他进行褒奖。
只要风够大,猪都能飞上天,王允虽然还没有遇到那么大的风,但各种人轮番吹捧,也让他变得膨胀起来,有些飘飘欲仙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王允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董卓的恐怖统治下团结同僚,和大家推心置腹了,现在他每天正襟危坐,脸子绷得紧紧的,跟群臣商讨朝政事务的时候也不愿意采取权宜之计,而是强行推行自己的意志。
这个时候,很多原本把他看作汉室救星的官员才想起来,在董卓和李儒把所有人压制的喘不过气,只能抱团取暖之前,这些出身于名门世家的高官显贵,本就是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
不过嘛,王允虽然脾气臭了点,说话强硬了点,做事独断了点,总归是要比董卓好,最起码他不乱杀人啊。
很多人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天,得知外面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待在诏狱里躲避风头的荀攸终于走出了那座阴森的建筑,近两个月时间没有出现在阳光下,他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的饱满,而是略显阴郁。
满朝文武忙着瓜分董卓一党留下来的政治空缺,根本顾不上别的事,可是荀攸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大汉朝廷的黄门侍郎,如今出了牢狱,是要回皇宫里报到一下的。
若是被人误以为荀攸已经死了,把本属于他的官位占了,该给他的俸禄也抹了,那多尴尬?
荀攸一路缓缓而行,路过东市某个街口的时候,却发现董太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还玩出了新花样,便也走了过去,将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今已是初夏,天气变暖,或许是扫除了掩盖天空的阴云一般,阳光也显得格外毒辣,就在最近两天,人们发现董太师的遗体过于肥硕,居然被太阳烤出了尸油,想着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废物利用一下,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了几根灯芯,插在他肚皮的大豁口里点燃。
没想到还真行,尸油提供燃料,燃烧产生的热量有制造出更多的尸油,这都两三天时间了,居然一直都没有熄灭。
于是乎,董太师的灯,也成了长安城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将天下人视为刍狗,天下人则视你为仇冦,真是罪有应得。”看着滋滋作响的董太师,在想想不久前他权倾朝野,横行霸道的模样,再想想被杀的伍孚、自杀的何顒,荀攸心中惋惜,不禁轻叹了一声。
赏完奇景,荀攸继续前行,终于到达了天子所在的未央宫,在专供官员进出的北掖门外,他又看见了一个脑袋被绑在旗杆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不定,虽然经过几天时间的暴晒,脑袋又不像身体有那么多的脂肪,显得有些萎缩和腐烂了,但荀攸还是分辨出了它的主人——李儒。
“有才无德,肆意妄为,机关算尽,终究丧命。”荀攸抬起头与李儒的脑袋遥遥对视,不禁又是长叹一声。
这种强人,若是能把才智用在辅弼君王,振兴国家上,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荀攸又自嘲地笑了笑,就在一个月前,自己还是待死的罪犯,而董卓和李儒正是春风得意,短短些许时日,双方的境遇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说不定过些时日,局势就又不一样了呢,到那个时候,有谁能为他荀公达叹上一口气?
荀攸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片刻之后,在他身上,就又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
正在荀攸准备迈步走进宫门的时候,几个人突然疾步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按在地上,由于他反抗得太过剧烈,脑袋上和身上还挨了不少拳头。
“怎么回事?”把守宫门的卫兵见到这边一片混乱,连忙大声喝问起来。
“启禀军爷,这人是逆贼董卓的余党,被我们抓了。”一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同样大声回答道,还顺手给荀攸眼眶上补了一拳头,“他在路过董贼尸体的时候就驻足叹息,被我们一路跟着,结果到了这里,又对着狗贼李儒的尸首摇头叹息。”
荀攸拼命仰起头,却又被按得翻了个身,脸庞死死地贴在地面上,只能含混不清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黄门侍郎荀攸,刚从诏狱里出来,不是董卓余党。”
“黄门?”围观的百姓有对宫中官职一知半解的,当即指着荀攸大叫起来,“他不但是董卓余党,还是个漏网的阉竖,揍他!”
那xx没xx的叫小黄门,不叫黄门侍郎,你们这群xx的xx,看不见我的胡子吗!
荀攸都快气哭了。
第二章 到底想做什么
宫门守将是明白人,之前也见过荀攸几面,连忙分开人群将他解救出来,又命人给他洗去满头满脸的尘土,换了身干净衣裳,送入宫中觐见去了。
进到未央宫中,皇帝和王允等人对这个出身于颍川荀氏,并在忠肝义胆王司徒之前就策划了刺杀董卓的计划并实施,只可惜功亏一篑,身陷囹圄还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黄门侍郎荀攸大加赞赏,并当即决定给他加官进爵。
可是荀攸刚刚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不但被人说成董卓余孽,还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漏网阉竖,此时他看着众人同情的表情,只觉得无比屈辱,哪还有心情接受封赏,当即给拒绝了。
“荀攸,不要不知好歹!”最近这段时日,王允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平日里就连身边人少许的违逆都无法接受,此时见荀攸拒绝自己的好意,并且没有半点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陛下的好意你也要违背吗?”
荀攸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眼圈更是隐隐有肿胀起来的感觉,肉体上的疼痛加上心灵上的创伤,使得他也没了往日里温文儒雅的气度,毫不客气地顶撞了回去,“陛下都没说话,你一个录尚书事的司徒吼叫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让你乱喊乱叫的?”
“你——”被一个后辈这样顶撞,王允哪里下的来台,当即拍案而起,可是正在这位老司徒想要呵斥荀攸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对方的家世和名声。
这个荀攸是颍川荀氏子弟,虽然不是神君荀淑的子孙血脉,可他的祖父荀昙曾任广陵太守、从祖父荀昱位至沛国相,并且与天下楷模李膺李元礼齐名,并称八俊,都是正儿八经的两千石高官。
作为荀昙的孙子,荀攸本来就不是谁想折辱就能折辱的,再加上他是密谋刺董的壮士,在当前全民反董的大氛围下,更是要被人高看两眼,。
要知道王司徒自己也是扛着讨董第一人的旗号,才能让那些服气的不服气的官员乖乖聚拢在自己周围,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王允决定不跟这个无知小辈过多计较。
“公达,你在牢狱之中受了苦头,如今又身受重伤,不如在家中歇息几日,等到伤愈之后再回来任职如何啊?”虽说不想过多计较,但恶心恶心对方,王允还是很乐意的,他这一番话和颜悦色,看似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可是在场的官员听了之后,却是忍不住地偷笑起来。
被无知氓首按在地下捣了几拳,最多是受些皮外伤,再加上鼻青脸肿不太好看而已,这就叫身受重伤?
王司徒这是故意嘲笑荀攸呢吧。
在一片窃窃私语和悄不可闻的憋笑声中,荀攸脸色变得复杂无比,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他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不知是淤血还是面色气得涨红,不知是瘀斑还是面色气得铁青,总之这张脸就像是绸缎铺一样,各种颜色什么都有。
“多谢王司徒的关怀,如今董贼伏诛,众正盈朝,荀攸才疏学浅,也不该留在朝中滥竽充数了。”荀攸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继续肿胀的驱使,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颜面尽丧的地方,“黄门侍郎一职,还是交由贤人来担任吧。”
“哎,贤侄,你这是做什么?”王允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阉竖余孽,都是那些无知之人胡说,如今朝廷百废俱兴,正是用人之际,你怎么能轻易就撂挑子?”
去xx的阉竖余孽!
荀攸的双手在衣袖中紧握成拳,才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他紧紧抿着颤抖不已的嘴唇,强撑着做完士人应该做的告别礼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了,永远,永远都不想!
见到荀攸负气离去,王允轻轻抚着颌下长须,讥诮地轻笑两声,便开始琢磨这个黄门侍郎应该给谁来当。
黄门侍郎又称黄门郎,是秦朝才有的官职,名义上隶属尚书台,乃是皇帝近侍之臣,负责沟通宫廷内外,可传达诏令,可监督尚书事,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位卑权重的差事。
虽说宦官能当的那些官职里面也有黄门二字,比如说小黄门、黄门令、黄门署长、中黄门冗从仆射这些,说给一个外行人来听,黄门郎和黄门令,确实是没什么区别,可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人才知道,黄门侍郎一向是由士人中的年轻才俊担任,跟宦官压根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种职位,荀攸不当,有的是人挤破脑袋来抢着当。
“王允性情暴烈,又无容人之量,日后必定生乱,长安不可久留。”出了未央宫后,荀攸用衣袖掩面,快步向自己那座已经被闲置了两个多月的居所走去,经过一路上的思索和判断,他果断决定,尽早离开长安,去往暂时还没什么战乱的荆州避难。
如今天下的局势让人根本看不清楚,明哲保身,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又是几天后,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让长安城中的几位重臣再次召集相关的官员,一大群人坐在了一起。
董卓死了,可他还有数万西凉铁骑驻扎在函谷关外,由他最信任也是最忠诚的部将们率领着,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些人也应该知道长安这边发生的一切了。
该怎样处置这些军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之前吕布劝老夫赦免那些将士,老夫也答应了,可是这几天呢,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王允似乎是有些苦恼地说着,“这些人跟随董卓受他差遣,本就是身不由己,最多是有错之人,而不是有罪之人。”
“我等愚昧,还请司徒明言。”一名官员听得云里雾里,小心翼翼地出言询问起来。
王允见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便继续说道:“若是给这些人突然加上叛逆的罪名再特定赦免他们,恐怕会弄巧成拙,让他们猜疑恐惧,所以老夫觉得赦免他们无罪,不是什么上上之策。”
众人互相看看,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恐惧。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章 皇甫嵩的无奈
“温侯吕布?”接过自己儿子递上来的拜帖,皇甫嵩并没有将其打开观看,而是顺手放在手边的案桌上,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古铜色的瘦削脸庞也绷得紧紧的,“他与老夫没有半点交情,今日突然上门拜访,究竟是何用意?”
皇甫坚寿站在下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父亲的神色,见到这位老人家并没有勃然动怒的意思,这才轻声说道:“要不然,大人还是见见?”
“请他进来吧。”皇甫嵩点了点头,看着皇甫坚寿走出小院,他自己也站起身来,将衣冠都整肃了一番。
片刻之后,一身素袍的吕布跟在皇甫坚寿身后,迈步来到了这间略显简陋,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庭院,向站在台阶上的皇甫嵩躬身抱拳,行了个军中常见的见面礼。
见到吕布如此做派,皇甫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如今他们同在朝中为官,吕布却还像在军中一样行子侄礼,这就说明,他今天前来拜访,不是被谁委派而来打探自己,而是单纯的以个人身份过来。
皇甫嵩在打量吕布,吕布自然也在打量皇甫嵩,他见这位老将面色古井无波,身体却站得像是青松一样挺拔,丝毫没有半点不适的表现。
再联想到前两天皇甫坚寿亲自去王允那里解释,说皇甫嵩年老体衰,患了风寒,无力处理公务,想在家中修养几日的事,吕布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这段时间,朝廷对如何处置西凉军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在这个节骨眼上,皇甫嵩不想去王允那里触霉头,这才躲在家里避嫌的。
“奉先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双方刚刚落座,皇甫嵩便没有半分客套,直截了当地询问起来。
他是军中宿将,朝中老臣,和吕布也出自不同的边军序列,再加上这几年的阵营冲突,可以肯定的是,对吕布没什么特别的恶感,但好感也是基本为零。
不相干的两个人,就没必要搞个把酒言欢这一套了。
皇甫嵩没什么客套的意思,吕布却是微微一笑,正儿八经地扯起了闲篇,“听说老将军偶感风寒,在下便过来探望,也没什么正经事。”
打着探病的旗号过来,却说出这样的话,那意思就是老夫生病算不得事,无足挂齿了是吗?
“承蒙关心,老夫已经痊愈了。”皇甫嵩绷着脸,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看那副架势,接下来就是要送客的节奏。
“老将军没病,朝廷却有心病。”吕布见皇甫嵩对自己冷淡,便也不打算套交情,恢复到往日里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满朝诸公皆是空谈客,根本不明白董卓那几万余部是什么人,我今日前来,正是希望老将军开口,让他们清醒清醒。”
这个满朝诸公说的是谁,皇甫嵩自然知道,吕布希望谁能清醒清醒,皇甫嵩自然也知道。
不就是王允吗?
可是皇甫嵩有有什么办法?
“西凉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勇悍之辈,牛辅董越等人更是桀骜不驯之徒,董卓在世尚能压制他们,董卓一死,天下能够让他们不敢造次的,就只有皇甫将军你了。”吕布身体微微前倾,恳切地看着皇甫嵩说道。
从并州刺史帐下一名主簿,通过杀害恩主,帮助董卓夺取朝中权柄,又通过杀害恩主,帮助王允夺取朝中权柄,这两年时间里面,吕布的双手沾满了大汉王朝诸多官员的鲜血,也通过不遗余力地举动,爬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
如今董卓伏诛,吕布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家的忠良之士,只要这样过上十几二十年,老人都死光了,就再也没人记得他曾经做过的恶,只知道他是朝廷重臣了。
所以,在这样的时刻,吕布比任何人都渴望稳定的局面,渴望不要出乱子。
见对方说得情真意切,皇甫嵩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颓然说道:“老夫何尝不知道董卓余部是悬在朝廷头顶的利剑,可是王子师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劝,别人说再多也是没用。”
西凉边军这一代的精英全被董卓分给了他的部下,而长安周边,就只有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