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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世权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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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被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好意思再责备,缓了怒色道:“如此我便去跟父皇说一声,不要你随侍了,省得成天魂不守舍的。”
  苏晏道:“只要殿下肯安心待在宫里,我这魂儿自然就定了。”
  太子白他一眼:“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主,下次出宫不捎上你总行了吧。”
  苏晏目的达成,嘿嘿一笑。
  太子这才转怒为喜,拖着他往东宫去,“饿了,陪我用膳。”
  …
  翌日,苏晏正在东宫整理书册,忽见内侍前来传旨。
  原来那场因朝堂混战而耽误了不少时日的殿试终于传胪,皇帝于礼部设恩荣宴,礼部重臣、翰林院学士、新科进士皆奉诏列席,苏晏排了个二甲第七名,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披上大红宫袍,圆顶乌纱帽翅插了彩花,一殿新科进士望阙舞拜、山呼万岁后,皇帝便宣布赐宴。
  眼见那珍馐美馔流水般上来,进士们纷纷举杯对皇帝歌功颂德、献诗献画,一心展露才华,以博圣悦。
  太子在皇帝左侧落座,目光在一片行恭言敬的红色人影中穿梭,却见苏晏躲在众人后面,嘴里嚼着凤鹅肉,筷上夹着玉丝肚肺,眼睛还盯着盘羊肉水晶角儿,正吃得不亦乐乎。
  太子当即竖眉瞋目,又朝龙座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苏晏也学学那些进士,去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苏晏不已为然地一笑,埋头只管吃。
  太子脸色越发难看,狠狠剜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苏晏当他小孩子脾气,并未太在意,正咬着箸头,无意间瞥见右侧上位一人,着宝蓝色盘领窄袖常服,金织蟠龙栩栩盘蜷其上,似要裂帛脱困而去。
  这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眉目间与皇帝颇为相似,又仿佛更标俊几分,只一派疏慵姿态,手指绕在琉璃酒盏上,懒洋洋地眯眼看他。
  苏晏见他容貌装扮,猜测大概是亲王之流,恭谨地低了低头,把触在一起的目光移开去。
  高居龙座上的景隆帝今日心情不错,对敬酒的进士们称赞了几句。
  礼部侍郎周川笑道:“仰圣上天恩,春闱进贤拔能,一堂济济皆是朝廷栋梁之才。今日琼林宴,臣提议不如让一甲进士各自口占一绝,以添意趣。”
  景隆帝道:“周侍郎出的好主意。这诗题谁出?”
  周川拱手道:“自然是陛下当仁不让。”
  “你们落得轻松,倒把麻烦事都推朕身上。”皇帝笑着点了点案几,“朕也懒得想啦,就以诸卿面前的菜肴为题吧。”
  新科状元崔锦屏自然拔了头筹。他出身朔北,肤色微黎,眉目浓郁,顾盼间似要飞出一股勃勃的英气。
  扫了一眼面前的莼菜氽鲜鲈,他不假思索地吟道:“紫气东来落碧池,雨侵菡萏色无失。微君之故何留盼——”
  方略作停顿,进士中有人问:“鱼呢?”引得数声闷笑。
  崔锦屏也不恼,侧过脸盯了发问的那人一眼,朗声道:“龙跃金鳞会有时。”
  众人一愣,纷纷对这个傲气四溢的青年露出赞赏之色。
  皇帝笑了笑,道:“鱼化龙,好志向,作得好。”
  周川捻须笑而不语:此子虽有鸿志,却未免锋芒毕露,将来怕要惹祸上身。
  榜眼叶东楼乃江南人氏,被钟灵毓秀的水土养得眉目如画,神情中总带着一丝不谙世事般的温柔腼腆。
  他低头看一盘用红杏点缀的金丝酥雀,轻声吟道:“黄雀戏穿丝柳绿,粉蝶羞许点枝红。闲愁只在青山外,独倚危楼最上重。”
  景隆帝点头:“工丽秀巧,一派春意缱绻,好。”
  崔锦屏接口道:“只是失之于柔媚,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景隆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探花也聊作一首,应应景。”
  被皇帝点到名,探花云洗清冷自若的神色才有了些微动,望着一盘鸳湖醉蟹,沉吟片刻后开口,声音如破冰春河般清冽动人:“青袖云帆醉指东,风波桂棹自从容。孤鸿一唳惊寒去,冷月千江照影空。”
  景隆帝微叹口气,“有遗俗绝尘之姿,飘然仙去之气,意境是好,可总归太孤清了。”
  云洗粹白的面容仿若冰雪,渗着半透明的凉意,慢慢伏了身:“臣不才,扫了皇上的兴致。”
  景隆帝宽厚地挥挥手:“不怪你。”
  殿中一时肃寂,空气中似乎也淬了那股凉意,弥漫着一层孤清寥落。
  苏晏斟酒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扎耳。
  景隆帝向远处望了望,扬声道:“苏晏。”
  苏晏霍然一震,忙放下酒壶:“臣在。”
  “素闻你才高识远,有八闽冠秀之称,今日士林才子都在此处,你也不要只顾喝酒,同作一绝如何。”
  苏晏心下大声叫惨,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就算他把唐诗宋词翻个遍,也找不出一首可以遮人耳目的呀。
  “诸位同仁七步之才,臣比之不及,怕贻笑大方,还是藏拙为好。”
  景隆帝轻笑一声:“苏进士过谦了。”
  苏晏急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子,不料连他也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顿时天昏地暗,绝望如死。
  面对无数灼灼目光,苏晏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心念急转:看来咱也得跟那些穿回去的男男女女一样,不得不厚着脸皮GJM一把了。用哪位大佬的比较合适?纳兰?袁枚?查慎行?
  思来想去也没个准头,只得把心一横:“有了。”
  景隆帝嘴边微微浮起笑意,只听他拖长声调吟道:“琼林宴罢逢杜甫——”
  满堂乍然错愕,众人面面相觑,只怀疑耳朵听错。
  “自言曾受李白侮。”
  皇帝嘴边微笑变作抽搐,太子面庞陡然扭曲。有人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更多的人想笑却不敢笑,憋得面红耳赤。
  苏晏夸张地叹了口气:“问我缘何亦瘦生,同为席上作诗苦。” *注
  一时咳嗽声四起,最后皇帝忍不住先破了功,顿时满堂前仰后合,哄笑成一团。
  景隆帝拿龙袖死死掩面,半晌才喘着气道:“好个苏清河,连李杜都要戏弄……打得好,诗仙诗圣都曾打过油,后世才子如何打不得……”
  内阁大学士李乘风用扇子点着苏晏,啼笑皆非:“小子不成气候!”
  身旁二三进士调谑地拍着苏晏的肩背,大笑:“绝句!绝句!清河兄高才!”
  唯有朱贺霖茫然四顾,不知为何众人反应如此强烈。一个翰林院学士见状,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典故,却见太子笑得险些滚到地上去了。
  眼见冷清的气氛顷刻活络起来,景隆帝笑着饮了两杯,便携同太子回宫。銮驾走后,众人才把吊着的心胆安回原处,放开肚子吃酒。
  苏晏逃过一劫,又白吃了皇帝一顿大餐,心满意足地步出偏殿,到园子里吹风散酒气。
  园子花木繁茂,亭榭错落点缀其中,虽谈不上峥嵘大气,倒也曲径通幽。苏晏沿着碎石小路信步漫游,暮春的风中已有依稀暖意,令人四肢百骸慵懒丛生。
  他不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忽然听见假山深幽处似有人唧唧私语,因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听壁角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苏晏转身欲走,却听到一线陡然拔高的声音:“……好说歹说,你怎么这般不晓事?”
  另一个声音轻柔含糊,隐约道:“……难道要我以死明志么?”
  “不必多言,我最见不得人拿死来说事……”
  苏晏微微冷笑,管他旷夫怨女还是欢喜冤家,事不关己,拂了拂衣袖,掉头而去。
  走了百步,后侧一个男子声音清晰地传来:“苏清河——”
  却是一把极好的嗓子。那声音浑厚宽广,低沉处带着轻微的震鸣,送入耳中仿佛隆冬午后乍现的暖阳,令人沉醉之前冷不丁先打个哆嗦,全身孔窍都熨开了。
  低音炮!声控福音!苏晏打个激灵,慢慢回头,一袭金织蟠龙的宝蓝色袍服闯入眼帘,正是恩荣宴坐于上位右侧的那男子。
  他不知到底是亲王还是郡王,或是其他什么皇亲国戚,只得含糊其辞地行礼:“苏晏参见千岁爷。”
  蓝袍男子上前两步,托肘扶起他,顺势握紧,“不必多礼,我是豫王。”
  苏晏不自然地扭动一下,抽出手臂,“原来豫王殿下,恕下官眼拙。久闻王爷盛名,今日一见,真是高山仰止。”
  豫王笑道:“当真?”
  “一字不虚。”
  苏晏暗道:朱栩竟,你当然出名,出了名的荒淫王爷、花花太岁,连史书上都记载“豫王嬉靡好色”,可不是我诽谤你。
  “清河,”豫王自来熟地唤道,“殿试一事朝内外早有风闻,难得你立身耿正,冰清玉洁,孤王可是神交已久了。”
  苏晏因为“冰清玉洁”四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强笑道:“王爷过誉了,下官受之有愧。”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我有心与清河结交为友,多相往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爷哪里的话,能得到王爷提携,是下官天大的荣幸。”苏晏陪着豫王哈哈两声,心里大赞自己脸皮功的修炼更上层楼。
  豫王越发笑得舒怀,一只手也不知不觉揽了过来。
  恰时一个宫里的青衣小侍快步跑来,见到苏晏两眼一亮,喘吁吁道:“苏大人在这哪,可叫小的好找。”
  苏晏借机旋开两步,感激地看着他:“原来是富宝公公,不知找我何事?”
  “小爷正在大发脾气呢,说是要把那些西洋棋、皮影、马吊什么的都砸了,现在东宫人心惶惶的,小的只好自作主张来请苏大人去一趟。”
  “好哇,你们怕挨刀,倒叫我去挡头阵。”
  富宝腆着脸笑:“还不是因为苏大人慈眉善目,小爷见到您,什么火气都消了。”
  苏晏转头:“王爷,您看这……”
  “无妨,清河是太子侍读,理当先奉东宫的差事。日后若是得空,不妨多来王府走动走动。”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苏晏刚迈了两步,就听背后叫一声:“等等。”无奈转回身。
  豫王倾身凑到苏晏耳畔,轻声道:“奉安侯这段日子领旨面壁,侯府正门偏门却照样车来马往,白日黑夜的什么人都有,清河可得仔细了。”
  苏晏心底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拱手道:“多谢王爷提点,下官定铭记于心。”
  豫王笑吟吟地捏了捏他的手:“你有心就好。”
  回宫的路上,苏晏突然间暴起,一脚踢折了路边手臂粗细的一棵幼柳。
  富宝吓了一大跳,嗫嚅道:“苏大人……”。
  苏晏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出口恶气而已,没事了。”


第十章 容易招蜂引蝶
  刚进东宫,一道黑影挟利风扑面而来,苏晏大惊之下把头一偏,便听得耳后一声尖刺脆响,顿时牙酸,生生打了个突。
  茶壶摔作粉碎,朱贺霖这才惊觉险些出事,三两步跃过来:“有没有砸到?”
  苏晏摇着头笑:“幸亏殿下手下留情,臣侥幸脱靶。”
  朱贺霖横眉挑眼地看他一阵,忽然就泄了气,瓮声道:“你来做什么。”
  “臣盘算了一下,那些旧东西殿下应该玩腻了,正想着再换批新鲜玩意儿,就到东宫来收拾收拾。”
  朱贺霖抿紧嘴唇,看苏晏差使宫人把皮影空竹之类的搬来搬去,一样样装进箱子,终于忍不住道:“别折腾了,不关那些的事。”
  苏晏寻来新茶壶,倒了杯清茶递过去,“怎么回事?”
  朱贺霖挥退左右内侍,低声道:“我去找父皇说你的事,反被狠狠训斥了一顿。父皇骂我读书不勤,整日只知嬉戏玩乐,还说以后你下午都在御书房当差,不许再陪我胡闹。”
  苏晏暗叹口气,柔声道:“殿下当知爱之深,责之切,皇上是为了殿下能更好的种学绩文,修身养性,将来做个盛世明君。”
  朱贺霖怔忡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知道。可你若不在东宫,我便觉这殿里空空冷冷,忍不住想啸叫,待久了像要发狂。”
  苏晏也怔忡了,忽然笑起来:“说什么傻话。你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以后要面对的多着呢,总不能事事都如意。就算是皇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朱贺霖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天子家,百姓家,各有各的难处。”
  “你知道就好。”苏晏一口气喝光杯中茶,“好啦,别没精打采耷拉着,殿下忘了自己才十三岁,装什么老成持重。”
  “十四岁。”太子重重咬着字眼。
  苏晏笑:“一样是小鬼。”
  太子不服:“你才比我大三岁,装什么老气横秋。”
  “我比你大多了。”苏晏慢慢望向窗外。
  宫墙上那方天空一碧如洗,蓝得刺人眼睛生痛,苏晏用力盯着,只觉无数色彩斑斓的碎片从那上面分崩离析,浮光掠影般逐渐远去不见。
  时至今日,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恍如隔世,什么叫前尘已了。
  …
  这几日苏晏下了学,只雇辆马车在街头巷尾奔波,寻找一处合适地方。
  原来日前景隆帝无意间问起,才知道他在京城僦居,便道居无定所总不是办法,赐他二百两银子置买第宅。
  苏晏谢了恩,暗道一声惭愧,自赴京赶考至今,入夜大半都盘桓在秦楼楚馆,哪里还记得这些事。
  挑来拣去,在东城黄华坊定了一处三进的院落,虽谈不上轩敞堂皇,但胜在清幽雅致,尤其是临街一面粉墙丝柳,桃杏尤繁,很是惹人喜爱。教坊司离此不远,风中隐约飘过悠柔丝竹、燕婉歌吹,更是合了他的心意。
  他也没带多少行李,仓促搬进新居,见房子久无人气,四下难免积些残花败叶、蛛网燕泥,总得买两三个仆役小厮打理才是。
  说到“买”,苏晏本来对这个字很感冒,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总觉得有种为人口贩子提供市场的罪恶感,但又想到既然已决定再世为人,就该入乡随俗,也便释怀了些。
  这时代买个寻常小厮也就二两银子左右,苏晏挑了两个看上去干净伶俐的少年,又雇了厨子和洗扫仆妇,让他们先回去整理宅院,自己则上街找了家酒楼喝茶。
  太白楼上,凭窗而座,一江霞波、半城春色尽收眼底,苏晏啜饮着雨前龙井,满足地叹了口气。
  忽然听见楼梯上脚步杂沓,小二陪着笑道:“客官,楼上临窗雅座确实已有人了,要不换个地方?”
  一个男子声音朗朗:“不换不换,你不是说只一人?待我上去瞧瞧,倘非浊俗难近之辈,凑合搭个桌也无妨。”
  苏晏听这声音有点耳熟,转头去看上楼的青年,正是认识的,起身作揖道:“原来是新科状元郎,失礼失礼。”
  崔锦屏在贡试时便与他混了个脸熟,笑道:“清河兄这套礼数只合作给外人看,什么状元不状元的,折了你我的交情。”
  苏晏望着他意气飞扬的面孔,微微一笑:“那是那是,若不嫌弃,我请屏山兄喝茶。”
  崔锦屏洒然落座,“清河兄如今位居从五品,又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听说连圣上也对你青眼有加,这般客气,倒叫我这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无地自容了。”
  苏晏摆手:“切莫这么说,小弟只是侥幸走了点福运,平日里为太子爷研研磨、跑跑腿,当个闲差,混口俸禄而已。不比屏山兄胸怀大志,才华横溢,翰林院又是极清贵的去处,日后定然步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啊。”
  崔锦屏眼中掠过一道睥睨之色,口中微叹:“我虽有心报国,无奈身居偏隅,只得做个文笔小吏。”
  苏晏为他续了杯茶,“我家乡有句老话,叫‘当官没功夫,全靠天线粗’,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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