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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再世权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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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柒软硬兼施,苏晏没奈何,干巴巴叫了声:“七郎。”
  沈柒身躯微颤,说:“再唤一声。”
  万事开头难,这头一开,就如河堤溃于小小决口,一泻千里。
  “七郎。”
  “再唤一声。”
  “……七郎七郎七郎,三声了,可以了吧?”苏晏恼道,“放手,我腿压麻了!”
  沈柒这才撒了手,盯着他穿上鞋履与鸦青色直裰,戴好犀角束发冠,一身齐整又低调。
  “夜里为何要做外出打扮?”沈柒问。
  苏晏想了想,觉得此事没有瞒他的必要,便道:“发现一处蹊跷,今夜子时与人约好去探一探。”
  沈柒皱眉:“非得在今夜?改为明日如何,我陪你去。今夜冯去恶召我回北镇抚司,子时怕是赶不回来。”
  “无妨,你去忙你的。我就在这小南院内逛逛,且有同年陪伴,安全得很。”苏晏转念一想,不由面色微变,“冯去恶深更半夜召你去做什么?当心他对你下手!要不你别回去了,先避一避锋芒,待我出了这里,再帮你另谋出路。”
  沈柒不紧张自身,反而心下暗喜:“你不仅担心我,还愿意费心帮我谋划?”
  “想什么呢!”苏晏直接喝破他心底遐思,乜斜道,“我这是投桃报李,回馈你廷杖搭救之恩。”
  沈柒觉得他翻白眼也甚美,哂笑道:“何不以身相许?日后莫说替你掩护,卖命也是肯的。”
  苏晏被这一头热的锦衣千户缠得不行,摆手逐客:“行了行了,你要走就快走吧,事先布置妥当,以免猝不及防。”
  


第三十七章 临危所托谁人
  苏晏备好花铲与火折子,看看亥时将尽,便悄然离开自己的房间,去寻云洗。
  两人在约好的殿角碰了面,彼此颔首示意,一前一后地沿院中小径前往南墙根的林子。
  说是林子,其实不大,因为小南院偏僻,平时宫人也疏于打理,草木长得有些过于茂盛。日间竹树迷离摇曳,亭台楼阁时隐时现,还不觉得格外幽深。到了夜里,小径两侧镂空石柱中的灯火未燃,整个林子便显出几分黑黝黝的阴森。
  为了不惊动旁人,两人用火折照亮,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云洗照顾苏晏脚伤,刻意放慢脚步,地面湿滑处还不时停下搀他一把。
  “便是在那棵樟树下。”
  云洗指着靠近围墙的一棵枝叶葳蕤的大树。苏晏走过去,弯腰将手中火折凑近地面,用靴底拨开落叶,果然找到一处被挖开又重新掩埋过的痕迹。
  他忙把手中火折递给云洗,抽出掖在腰后的花铲,刨开土层,铲刃扎进软绵绵的物件——是个包袱皮。
  莫非染血外袍和那件与他身上纹色相同的曳撒,就裹在这包袱里?
  苏晏用力拽出满是污泥的大包袱,发现又湿又沉,还不停往外渗着水,把附近土壤都浸湿了。
  他颇费一番功夫,才解开包袱上湿漉漉的死结。
  …
  沈柒来到软禁奉安侯的洪庆殿,走进西厢廊转角的一间庑房。
  他脱去身上的侍卫盔甲,穿上锦衣卫千户的麒麟曳撒,将绣春刀重新佩在腰间。
  一名心腹总旗叩门而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
  沈柒瞳孔一缩,问:“你确定?”
  总旗答:“千真万确。他手下有个总旗与我交好,今夜喝酒时无意漏嘴,说商莲洲就是被他骗到阁楼上的,还说那陕西老头除了会作画,其余一窍不通,是个半傻子。”
  沈柒沉吟:“他范同宣一个千户,如何敢擅作主张,指使手下伪装成东苑侍卫,诓骗画师,画下诬陷之作……莫非他与杀害叶东楼的凶手有勾结?”
  总旗建议:“千户大人,这事咱们要不要禀报指挥使大人?那范同宣平日里仗着祖上荫庇,瞧不起大人的出身,对大人多有出言不逊之处。咱们既然抓到了他的把柄,不如借此机会——”
  沈柒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后半句话。又问:“冯指挥使临时召我回北镇抚司,小南院之事,由谁来接手,你可打探到消息?”
  总旗道:“正是范同宣。我方才还在洪庆殿外撞见他,一身普通侍卫打扮,朝小南院方向去了。”
  沈柒眉头紧拧,抬手道:“你先出去候着,容我想想”
  总旗奉命退出庑房。沈柒在屋内慢慢踱了几步,忽然一巴掌拍在月牙桌的桌面,将花瓶都震到了地板上。
  勾结凶手的不是范同宣,而是冯去恶!他恍然大悟,范同宣是奉了冯去恶的命令,指使手下总旗诱导商莲洲前往阁楼。
  因为叶东楼案惊吓到卫贵妃,致其早产,对妇人而言这是九死一生之事,故而奉安侯卫浚早被他排除在嫌疑人外。又因为冯去恶素来与卫浚勾结,他便先入为主将两人划作一道,把冯去恶也排除了。
  却没有想到另一种情况:冯去恶对卫贵妃的安危其实没那么在乎。他与外戚靠拢,却并未把自己绑在外戚这艘船上,此事也是瞒着卫浚所为。
  无论是凶手找上冯去恶与他合谋,还是冯去恶主动借凶手的刀杀人,双方的目标都很明确——叶东楼、苏晏与豫王。
  只是沈柒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冯去恶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倘若说对付苏晏是为了斩草除根——既然在廷杖行刑中与太子侍读结下死仇,为防日后对方得势清算,干脆在得势之前将其除去,这动机还算充分,且符合冯去恶的行事风格。
  但杀害叶东楼、陷害豫王呢?这只是凶手的目标,冯去恶事不关己推波助澜?还是另有什么利害关系?
  沈柒发现自己如今越发难以理解这个一脸阴沉的顶头上司——身为天子亲卫的统领,却热衷于鬼蜮伎俩,背着皇帝处处暗动手脚,真以为能瞒过景隆帝的眼睛?
  本末倒置,必然得不偿失。
  自建朝以来,历任锦衣卫的掌事指挥使鲜有善终。不是被权力腐蚀心志,牵扯进大案要案,站错立场,被皇帝赐死;就是攀附权臣,烈火烹油一时风头无两,待大树倒了,猢狲也难逃厄运;要么就是被更有野心与手段的后来者取代,在权力更迭中黯然退场。
  不知冯去恶会属于哪一种?
  沈柒摩挲着掌心中的刀柄,平息心头想要一蹴而就的躁动,决定先解燃眉之急——
  为了卖惨,他昨夜欺骗苏晏,说冯去恶不再信任他,另派手下两人前来暗杀苏晏,被他处理掉了。
  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两人。此事冯去恶仍交予他来办理,一来对他这个多年培植的心腹颇为看重,二来也是试探和警示,让他将功折罪,用苏晏的死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过了一夜一日,眼下已是第二个晚上,苏晏依然还活着。
  冯去恶对此十分不满,即使沈柒再怎么用“行刺奉安侯的刺客突然出现”“太子与豫王忽然驾临”等等借口来为自己开脱,也无法打消他的怀疑和愠怒——沈柒之前越是精悍能干,眼下的无所作为就越是形迹可疑。
  故而才将他临时召回北镇抚司,另派千户范同宣去接手此事。
  此时他若抗命,甚至回援苏晏,就彻底暴露了背叛之举,冯去恶定然会毫不手软地将他立刻除去。
  可他若听之由之,只怕苏晏即使有金丝软甲护身,也性命堪忧。
  如此左右为难、骑虎难下的局势,简直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如若他不能立刻想出破局之法,就必须在自己和苏晏的性命之间,做出抉择。
  沈柒将刀柄攥得几乎嵌进了血肉中。
  窗外远处,隐约传来更鼓房的内侍打更报时之声,亥时已至。
  他猛地推开门,走出庑房。
  那名总旗仍在檐下候命,沈柒走到他面前,却又踌躇——此人可不可信?有几分可信?是否堪当大任?
  生死攸关之事,即便是心腹手下,他也难以尽信,万一所托非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怀中一张新写的密折灼烫如火中之栗。
  “大人?”总旗小心地看他脸色,“可是有事吩咐?”
  “……不,没什么。”沈柒转身走下台阶。
  刚走出殿门,就见七八名缇骑牵着马候在道旁,一见到他连忙迎上前,抱拳道:“夜路难行,卑职奉命为大人前驱掌灯,护送大人返回北镇抚司。”
  沈柒看着这几张陌生面孔,心道,冯去恶果然放心不下我,派人监送。我原想在回城之前,亲自去一趟龙德殿,如今看来,是去不成了。
  他心中焦急,五内俱焚,面上却淡淡地看不出异样神色,腾身上马。
  行至东苑中门附近,道路迎面过来几名掌灯内侍,后面跟着一小队侍卫。
  沈柒看清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身材伟岸,披玄色斗篷,风帽遮了半张脸,眼底蓦然一亮。
  他双脚夹镫,暗施内劲,胯下骏马陡然一声悲嘶,流星般朝对方急速冲撞过去。
  “当心!马失控了!”沈柒使劲拽着缰绳,厉声大喝。
  对面的内侍吓得惊叫,宫灯落地。侍卫们则纷纷抽刀出鞘,挡在斗篷人身前。
  斗篷人在铁蹄践身之前,一掌重重拍在马颈下。
  这一击仿佛有万钧之力,骏马痛苦嘶鸣,冲势被生生遏制,沈柒从马背上翻身摔落,斗篷人却在反震的气浪中岿然不动,只是风帽向后掀起,露出真容。
  沈柒落地时连打两个滚,卸去大部分力道,并未受伤。他手撑地面,半跪告罪:“卑职驭术不精,险伤贵人,还请殿下治罪。”
  豫王眯起眼审视他,面不改色道:“是马匹突然受惊发难,非你之罪,不必惶恐。孤王深谙马性,心中有数。”
  沈柒知道他这是看出来了,心下石头落地,再次告罪。
  豫王不耐烦地摆摆手,径自走了,侍卫们连忙追上去,后面又追着手忙脚乱捡灯的内侍。
  沈柒起身,那几名锦衣卫缇骑这才围拢过来,七嘴八舌,有的关心千户大人可有受伤;有的抱怨失控的马匹险些连累他们,幸亏豫王没有计较;还有的惊叹豫王神力,竟能一掌逼退狂奔的烈马。
  一名缇骑道:“这有什么!当年豫王还是代王,戍守大同镇时,是赫赫有名的猛将。他十二岁初战便率亲军,于逆境中以五十人对敌千余,最后逼得鞑靼首领兵溃败逃,一役成名。区区一匹惊马,还能伤到他?”
  另一名缇骑吃惊:“真的?我如何完全不知!”
  “你才多大,自然不知十几年前的事,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当年先帝讨伐北成,便是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军略。听说他在庚辰年‘边堡之乱’的危急关头,驰援过还是太子的圣上。”
  “立下平乱救驾之功,又是一母同胞,难怪皇爷在诸多亲王郡王中,对他格外亲厚。这些年豫王殿下甚至不用就藩,留在京城享尽荣华,哪怕睡了那么多——”旁边人递了个眼色,这缇骑警觉失言,赶忙闭嘴。
  沈柒只作未闻,皱眉道:“我的马挨了这一掌,想是骑不得了。要么你们匀一匹给我,要么回去再领一匹。”
  缇骑们身负命令,要盯着沈柒回到北镇抚司,期间不能让他四处走动,尤其不能与人私会。刚才的惊马事故已经是意外,又怎么会让他再回头横生枝节,当即表示匀一匹最好的给千户大人,他们可以两人共骑。
  沈柒二话不说上了马,扬尘而去,其余缇骑紧随其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豫王停下脚步,伸手入怀,摸到了一个纸团。
  他将纸团慢慢展开,在宫灯的亮光中看清,竟是一张揉皱的密折,是锦衣卫内部款式。
  方才那个不知名的锦衣卫千户,不知为何要故意使座驾吃痛受惊,在手下缇骑面前演这一出戏,又在翻身落马时,悄悄将本该直递御前的密折弹进他的衣襟。
  他飞快扫视,看到其中“苏晏”二字,立刻将密折重新揉成团,揣进袖中,不禁转头望了一眼。
  那名千户已策马驰出了东苑中门,看不见背影。
  “殿下,可是要回重华殿?”亲卫见他驻足回头,请示道。
  豫王凝声道:“不,去小南院!给本王就近弄匹马,要快!”
  他说着,迈步疾行,竟比寻常人小跑还要快一些,斗篷下摆行云流水地翻卷着,猎猎作响,如夜风吹动战场旌旗。


第三十八章 无不透风的墙
  包袱上的死结终于解开,露出内中一沓湿淋淋的布料,腥臭扑鼻。
  苏晏被熏得后退半步,从云洗手中拿回火折,说道:“此物腥秽,未尘兄再退远一些。我自己检查就好。”
  他屏息把火折移近,用花铲拨弄布料,发现是一件外袍和曳撒,外袍污渍斑斑不辨原色,但曳撒湿透了仍能看出图样,上半身柿蒂窠过肩蟒妆花,下摆四合如意云纹,的确与他射柳那日所穿的毫无二致。
  苏晏从衣物间拈起一小片乌青将烂的草叶,嗅了嗅,若有所思。
  云洗忍着污臭问他:“可是血衣?”
  苏晏点头:“是。”
  “那崔状元……”
  “嫌疑很大。即便不是凶手,为其掩埋证据,也算同伙。”
  “此事,清河打算如何处置?”
  苏晏弹掉草叶,拍了拍手,起身答:“我去叫崔屏山来当场对质,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上报,以免坏他名声。还请未尘兄留在此处,保护现场和证据。”
  云洗皱眉:“你一个人去找他?万一他见罪行败漏,凶性大发,当场袭击你,你如何自保?还是直接上报,让刑部来定夺。”
  “我总觉得他并非本性凶残之人……”苏晏叹口气,“再说,毕竟相交一场,我若在尚未盖棺定论之前,就把事情做绝,一点活路不留给他,万一此案另有隐情呢?万一他是被凶手胁迫呢?岂不是害他性命。”
  云洗沉默片刻,道:“清河推己及人,宽睿通达,我不及你。”
  苏晏失笑:“未尘兄谬赞,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将火折吹得更亮一些,正打算原路返回,云洗忽然叫了声:
  “苏清河……”
  苏晏闻声回望,见一袭浅色衣裳临墙挺立,玉树皎然,明昧不定的微光映在他脸上,犹如余晖下的冰峰,美而苍凉。
  这一瞬间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只归于一句:
  “你可要看一看,传言中的潜龙遗迹。”
  苏晏不解地朝他走近,一同站在朱红宫墙的墙根。云洗指了指不远处,“就是那处豁口。”
  说是豁口,其实仍有两丈高,十余步宽度,比起三四丈高的城墙顶,像个缓降的壑谷。
  这段南墙,既是小南院的宫墙,也是内皇城的城墙,墙外便是临河大道与护城河了。
  “这都几十年了,怎么就不填上呢?”苏晏说,“平白留着个豁口,看着多难受。”
  云洗道:“毕竟是先祖诏命,后人也不好违背。再说,城墙的豁口犹可砌填,人心的豁口又如何砌填呢?”
  苏晏注视他,轻声问:“未尘兄可是心中有事?不妨告知一二,我虽能力微薄,也愿尽力为君解忧。”
  云洗不由得逼近一步。
  对方站得太近,几乎鼻息可闻,苏晏有些不自在,随之退了一步,后背紧贴宫墙,冷硬感从衣物外渗透进来。
  云洗伸手撑在朱红渐褪的墙面,将他圈制于双臂之间。淡幽梅香如网笼罩,苏晏呼吸不畅地喘了喘,嗓音干涩:“能不能,退后点说话。”
  “不能。”云洗近乎无礼地拒绝,右手在他脸侧墙面轻轻摸索,指尖与颊肤鬓发似触非触。
  苏晏轻抽口气,听见耳畔的空穴风声,时断时续,宛如海螺里的呜咽潮音。
  那是宫墙上镶嵌的“透风儿”,巴掌大的方形小窗,雕花镂空,为砌在墙体内部的承重木柱通风防霉。“天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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