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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再世权臣-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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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清晨血莲印记又现,他推测浮音夜里还会来,故而答应了鸨母的要求,想等浮音混在人群里进来时,用珠花投他。
  如此浮音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便不好溜走,很有可能会顺水推舟去“挽红绡”的闺房,独处时将“她”放倒,再悄悄离开,自行其事。届时他就可以尾随盯梢,抓住与浮音联络的人。
  谁想,苏大人竟然也来了!来做什么,真想梳拢清倌人?
  ——不能吃醋,不能生气,无论苏大人是寻欢作乐还是娶妻纳妾,我身为侍卫,哪有管他的资格?正事要紧,今夜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一个合格的刺客,眼中只有标的,没有闲人。
  如此再三告诫之后,自以为控制住了情绪,下一刻却见楼下那风骚花魁挽住了苏大人的胳膊,贴在他耳畔娇笑私语,而一向洁身自好的大人竟也没拒绝,反而与她调笑起来。
  小红霍然扯下面纱,朝自家大人(身边的狐狸精)露出一个要杀人似的冷笑。
  楼下一众寻欢客顿时哗然:
  “果然是个美人!”
  “冷艳中自有一股凌厉之气,真是与众不同。”
  “冰魂雪魄挽红绡,当为花中一绝。”
  “看来京城行院要再添一位头牌了。”
  “美则美矣,就是妆容太浓了些,总觉得不太……真实。”
  这个异议声很快被淹没了,有人反驳道:
  “想看素颜?回家让老婆洗洗脸,不就看见了?青楼女子,浓妆艳抹出风情,管她上了几层粉,美就行了。”
  苏晏也在看,且一眼就认出楼上“美人”,可不就是自家侍卫荆红追?
  这位大佬反串上瘾了?果然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苏晏抹了一把脸,啼笑皆非地想,哪个倒霉鬼要是真当了“挽红绡”的娇客,怕不是一夜春宵的艳福,而是一剑穿心的劫难了。
  阿追这是要做什么?苏晏忖到,上次听他说,这家妓馆有古怪,他在这里把浮音追丢了。眼下做这般花样,想必是要出奇制胜,我还是不要坏他的事,只当做没认出来就好。
  一念至此,苏晏移开目光,转头对阮红蕉说:“我以为多美,也就那样,没你好看。”
  阮红蕉十分受用,以袖掩口,娇笑道:“看来公子不喜欢这一款的,无妨,奴家再留意。”
  周围喧哗,二人小声说话,以为没人听见。不料荆红追耳力过人,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苏大人没认出他?又不是头次乔装,之前在陕西清水营与大人做了那事,他也是穿的女装,大人竟然毫无印象?也不知大人是心里过于排斥而刻意遗忘,还是真的对他这一款毫无兴趣……
  陈醋与苦酒一并打翻,荆红追没收住手劲,把硬木栏杆“咔嚓”捏出了数道裂痕。他纹丝不动地僵立着,因着此刻情绪失控、真气乱窜,多动一下,怕整座阁楼都要塌掉。
  不能吃醋,不能生气,做个谨守本分的好侍卫,荆红追深呼吸调息,让自己平心静气……
  ——去他娘的本分!今夜“小红”的恩客非苏大人莫属,既然他忘记了,那就身体力行,让他再好好记一次!
  什么浮音,什么隐剑门七杀营,此刻都被抛到脑后,荆红追用妒火中锤炼出一颗的熊心豹子胆,准备逼着苏恩客把自己梳拢了,当即指尖一弹,珠花朝苏晏射去。
  灯火映照下,茶杯大小的金丝攒珍珠海棠花光彩闪耀,从空中划过。
  顾念着苏晏并无武功在身,荆红追不敢在珠花里灌注内力,怕伤到他,只精准地投向他的头顶,一击之下,肯定会将束发小冠打偏。
  见珠花投出,众客欢呼起来,纷纷你挤我碰,还有甚者跳起身去抢夺。那珠花却仿佛长了眼睛,从无数只手挥舞的缝隙间穿过,只奔苏晏而去。
  眼见要打在青玉小冠上,斜刺里忽然生出一股阴风,只一扇,便叫珠花改变方向,向左侧偏去。
  荆红追眼尖,见不知何时冒出个沈柒,就站在人群最外围,脸色阴戾,狐疑的目光似乎想穿透他的伪装。
  左侧几个寻欢客见珠花飞过来,连忙一拥而上。荆红追将手藏在袄裙大袖中,一缕真气趁机凌空射出,带动珠花再次改变方向。
  苏晏嫌人多拥挤,正护着阮红蕉退到场边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点金光向自己射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金光又偏走了。
  众客像一群曲项讨食的鹅,挪来挪去,又是一通哄抢。
  荆红追再次暗中出手。
  沈柒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
  有人骂道:“这是扔珠花还是蹴鞠,怎么弹过来弹过去的?”
  苏晏揽着阮红蕉,瞠目结舌看空中金光乱飞,耳畔仿佛响起标准的京腔解说词:
  “你们看,这个金色飞贼很有意思,只有胡桃大小,长着银色的翅膀,飞行速度极快,很难被捕捉……哦,对不起,这是珠花。
  “最具竞争力的嫖客甲出场了,只见他一把长枪舞得像蛟龙出水,虎虎生风,不禁让我们想起了三国时代的常山赵子龙,关羽关云长……呃不对,关羽使的是刀……不好意思,嫖客甲拿的也不是长枪,是扫帚。
  “嫖客乙靠他的身体杀出一条血路。我说吧,关键时刻还得看体型,你看看人家,这身材,嚯,都长成方的了……
  “嫖客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没扑住珠花。
  “只见一个嫖客两条腿,两个嫖客四条腿,三个嫖客八条腿,全扑过去了!”
  阮红蕉扶着苏晏,感觉他身体抖得厉害,不禁关切地问:“公子?公子你没事罢?”
  苏晏忍笑忍得快要抽筋,把头歪在阮红蕉肩膀上,断断续续地答:“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经典语录……”
  阮红蕉还想再问,突然感到如芒在背,回头见一名佩刀男子正盯着她,目光凶狠,杀气刺骨,顿时一声惊叫,吓得脚都软了,直往地板上滑落。
  苏晏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一把捞住腰肢,叫道:“阮姐姐!”
  这声阮姐姐,让空中两道互相较劲的真气仿佛劈叉一般,也打了个滑。
  珠花逃出生天,朝着大门方向飞去。
  浮音一只脚刚迈进门,就见暗器迎面射来,心道不好,眼前这么多人,我要是运功击碎或拨开,岂不是暴露了身份?灵机一动,假装脚下绊到门槛,哎哟一声往前扑倒。
  珠花从他后背上方擦过,落在几丈外的街道路面。
  一众寻欢客愣住。
  不知谁喊了一声:“抢啊!”
  人群蜂拥着挤出大门,朝珠花落地处冲去。
  一只长筒皂靴的靴底踩在了珠花上。
  豫王谨慎地用帕子裹住珠花,捡起来端详:“什么玩意儿?”
  他跟踪浮音,见人进了妓院大门,准备继续跟进,忽然见浮音摔倒,紧接着一点金光射出,落在面前地上,不知对方遭了谁的暗算。
  暗器似乎是……一朵珠花?
  豫王正在思索,一群人呼啦啦冲到他面前,同仇敌忾地盯着他,七嘴八舌问:
  “卖不卖?”
  “多少钱肯卖?”
  “尽管开价,老爷我有的是银子!”
  豫王见一群大老爷们眼冒绿光地说要买他,觉得稀奇得很,笑了:“只怕你们倾家荡产,赔上九族,也买不起。”


第182章 今夜谁是恩客(下)
  浮音爬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和脚印,低头往屋子边上溜走。他一身布衣打扮,脸又长得不显山不露水,乍一看与妓馆的仆役没什么两样。
  日里听说临花阁入夜举办梳拢盛会,他还觉得正中下怀,毕竟人越多越杂乱,越能掩盖自己行踪。谁料出了场闹剧,害他一进门就险些被暗器打中、被客人踩踏。现在只希望谁也不要注意到他,让他顺顺利利地消失就好。
  荆红追站在二楼外廊,一眼就发现了浮音的身影,下意识地将面纱重新戴上。
  追踪浮音一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意外出现的苏大人……他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相认。
  浮音此刻就在临花阁内,万一知晓了苏大人的身份,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恶意。再说,沈柒也在场,至少苏大人的人身安全有保障。
  既如此,就不必节外生枝。毕竟大人把公事看得重,还是先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回头再来向大人解释。
  荆红追这么想着,悄然离开外廊,追着浮音的脚步而去。
  苏晏不认识浮音,也没有留意到在门口摔倒后爬起来的那名仆役,倒是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小红”。见人影一忽儿就没了,他连忙对阮红蕉说道:“阮姐姐,这里有点乱,你还是先回胭脂巷。出门时麻烦和我那小厮交代一声,让他继续等着,我再过会儿就回去。”
  阮红蕉在他的搀扶下站稳,颤巍巍问:“公子,你在京城可有仇人?”
  苏晏一愣:“没有吧,我这人一贯与人为善……呃,其实也有,政敌,数量还不少。”
  “公子回头看,你身后凶神恶煞的那厮,是仇人,还是政敌?”阮红蕉怯怯地用指尖点了点,小声道。
  苏晏转身与沈柒打了个照面,一怔之后,有些心虚地干笑:“都不是。那是我兄弟。”
  阮红蕉这才松了口气,手指不抖了,收回来时很自然地转成兰花指,理了理发鬓上快要掉落的凤钗,“公子,你自己也说过了,亲姐弟明算账。这亲兄弟也一样,欠了人家多少钱,赶紧还了罢,若真是囊中羞涩,奴家可以先帮你垫付。等你发了俸禄,再还奴家。”
  苏晏正哭笑不得,沈柒替他答道:“欠的不是钱,是债。”
  “什么债?”
  “风流债!”
  阮红蕉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悄声问苏晏:“这个是同僚、侍卫,还是权贵?还是权贵那一家子亲戚?”
  苏晏脸皮再厚,此刻也觉得汗颜,自顾自说着“我去方便一下”,便要尿遁。
  “站住!”沈柒喝住他,对阮红蕉阴冷一笑:“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阮红蕉,我和你做笔交易,从此以后你不再见苏晏,你那因罪发配边军的哥哥,我就找人把他放回来,如何?”
  阮红蕉骇然,后退了两步。她盯着沈柒的脸,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苏晏眉头微皱,说道:“七郎,不要违法。再说,这不是交易,是折辱。”
  “奴家想起来了,你是锦衣卫沈大人。”阮红蕉深吸口气,面色逐渐恢复平静,“沈大人若是勒令奴家不去见苏公子,民不与官斗,奴家可以听命。但公子来不来见奴家,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只怕沈大人也强制不得。至于奴家那不成器的哥哥,就让他继续戍边赎罪罢,放回来也是害人。”
  这番话回答得不卑不亢,莫说苏晏赞许地瞧了她一眼,就连沈柒心里也不免高看这花魁几分,觉得她思路清晰,胆色过人,针对她的那股妒火不禁淡了些。
  沈柒漫不经心道:“既如此,那你就别见他了。他这边,我自会料理。”
  阮红蕉的眼波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悟,掩口葫芦:“明白了,奴家会避嫌。”
  她朝苏晏福了福身:“奴家告辞了,公子保重。”
  方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沈柒说:“沈大人本就是我们胭脂巷的稀客,怕是今后再也不会来照顾姐妹们的生意了。至于长春院那边的谣言,是否需要奴家帮着去辟一辟?毕竟事关大人那方面的名声,让小倌们乱嚼舌根不好。”
  沈柒森然道:“还不走,是想吃牢饭?”
  阮红蕉凭借自身性情与阅历强撑场面,到底还是怕他身上的厉气,被这一恐吓更是心生惴惴,不禁有些后悔,因为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挑事,万一真惹恼了对方,如何收场?
  那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坐堂主官,大名鼎鼎的“摧命七郎”!阮红蕉走出临花阁大门,被夜风一吹,才恍然觉得手脚发软,冷汗渗出。她半伏在婢女身上,用帕子拭着额角,感慨:“祸从口出,哎,日后当慎言慎行。”
  另一名婢女眼望街道上的人群,说:“姑娘你看,那些客人不甘心,还在抢珠花哩。”
  说话间,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那名高大男子,轻轻松松地排众而出。
  嫖客们见他是个硬茬,便也只得死了心。大部分奔着挽红绡来的客人悻然散去,还有些回到临花阁继续寻欢作乐。
  那男子随手将珠花揣进衣襟,往临花阁门口走来。
  灯笼的亮光下,阮红蕉瞧了个清楚,见他容貌过人,可以说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一身玄色曳撒并无华丽纹样,但布料上等、做工精细,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心道:此人顾盼神飞,气度超凡。这小小的临花阁今日是照了什么福星,竟引来这许多大人物光临。
  虽无心勾搭,却也难免职业病发作,阮红蕉挽了挽发鬓,挑了个最动人的角度对着那男子,却见对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仿佛压根没瞧见面前还有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一般。
  阮红蕉愣住,看着那名男子的背影,咬牙道:“又是个弯的!”
  “姑娘说什么,弯的是什么意思?”婢女好奇地问。
  阮红蕉从苏晏那里现学现用,说:“他只肯睡男的。”
  婢女遗憾地叹道:“免费送他也不要么?”
  阮红蕉又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走了。”
  大厅内,苏晏脸色不善地问沈柒:“从前你那些破事就不提了,单身男人解决生理需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长春院是几个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京城最大的南风馆子。”
  沈柒僵着脸,说:“没那回事,别听那窑姐鬼扯。”
  “她没必要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撒谎,分明是说漏嘴。好哇,当初你在我面前是怎么说的?说你原本不好此道,一见到我就……就……”“就”了半晌,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柒替他说:“‘我原也不好此道,但一见到你,就好了。’”
  苏晏气呼呼骂:“老子信了你的邪!骗子!杀千刀的王八蛋!”
  沈柒挨了骂,反而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去过长春院,还是以为我睡过你之后,又去睡小倌?”
  “我生气个鬼。你爱睡哪个睡哪个,关我什么事,只不要再来招惹我。”苏晏强压着心底酸涩,语气冷淡。
  沈柒反而轻笑出声,上前将他一把抱住,附耳说道:“你吃醋生气也好,故作冷淡也好,都说明心里在意我。为夫说得对是不对,娘子?”
  苏晏挣不脱,踹他小腿,“放……放开!大庭广众,脸也要不了……”
  “这是青楼,最不缺的就是情与欲,最不稀罕的就是脸面。不信你看周围,谁顾得上我们两个?”
  苏晏看左右皆是谈笑的男女,但见一片春意,不见半点礼教,真个是红裙溅水鸳鸯湿,几度云朝雨暮,哪里还管什么清规戒律?更没有人会对两个男子之间的亲密举动露出大惊小怪之色。
  只除了厅门口那名脸色难看的黑衣男子……那是豫王?
  苏晏吓一跳,对沈柒道:“豫王来了!他在看我们。”
  “爱来就来,爱看就看,管他。”沈柒专心嗅着他衣领内的淡香,“长春院之事,待到有空时,再向你慢慢解释……”
  苏晏现在没心情听解释,看到豫王,就想到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皇帝的脸,进而想到天子无戏言的警告:
  谁敢攀枝窃香,朕就折他的手。
  朕不动你,只动动你的那个人。
  再想到背后灵一般的四大天王,心下叫苦:今夜青楼中事,八成也逃不过皇帝耳目,原只想来瞧个热闹无伤大雅,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急道:“七郎,七郎你快放手,皇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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