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第35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秉忠推开覆盖在身上的赤裸妇人,抬眼看着负责挡风的一排妇人身体,一股烦躁之意从心头涌起,一只手捉住一个妇人纤细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拗断了妇人的脖子。
松开手,妇人软软的倒在地上,从嘴角处慢慢涌出一团血……
其余的妇人并没有因为有人死了,就惊慌失措,她们只是木然的站着,不敢抖动分毫。
自从攻下南昌之后,张秉忠的暴戾之气勃发,每日若不杀人,便心中不快。
昨日杀王怀礼现在思来是杀错了……
前日杀周炳辉现在思来也是杀错了……
张秉忠赤身裸体的站在南昌阴冷的寒风中,头脑终于从燥热中恢复过来。
“杀了,也就杀了,这世上别的不多,酸儒多得是。”
追随张秉忠多年的亲将王尚礼给他披上一件长衫,张秉忠对王尚礼道:“囚牢中还有多少酸儒?”
王尚礼道:“回陛下的话,尚有江西儒生三千余。”
“可有与王怀礼,周炳辉比肩者?”
“有,张自烈,袁继咸都是不下于王怀礼,周炳辉。”
“哈哈哈”
张秉忠仰天大笑起来,拍拍王尚礼的肩膀道:“我就说么,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酸儒,走,我们去看看,从中挑选几人出来使用,不何用的就全部杀掉。”
王尚礼犹豫一下道:“陛下,当初周炳辉曾言,大军不可杀戮过甚,如此,我军才能在湖南所向无敌,攻长沙,明总兵尹先民、何一德投降。
下衡州,百姓夹道欢迎。
攻永州,兵威所震,使广东南雄、韶州属县的官兵‘逋窜一空’,明分巡南韶副使王孙兰吓得自缢而死。
下杨嗣昌老家常德府武陵县,当地百姓奉大王命,二十日之间,斩杀对杨嗣昌一族一百二十二口,李氏族人四百余口。
虽然杀的人头滚滚,当地百姓却处处赞颂大王。
我们进入江西之后,虽然兵锋更盛,可是,却步步难行,江西巡抚吕大器仅仅依靠乡勇,就与我们打了一个难分难解。
我们耗时一年有余,方才拿下南昌,可是,萍乡,武陵,袁州依旧不肯投降。
陛下,不能再杀了。”
张秉忠瞅着王尚礼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去看看,如果都愿意投降,就不杀了。”
说罢,就穿着一件长衫就要去监牢。
王尚礼瞅一眼被抬出来的妇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喟叹一声,就匆匆的跟上张秉忠。
南昌大牢之中塞满了人。
牢房之中,人挤人,人挨人,有些人早就死掉了,却无人理睬,依旧被人群夹在半空,腥臭之气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王尚礼用手帕绑住口鼻才能呼吸,张秉忠却似乎对这种催人呕吐的气息丝毫不在意,大步流星的向监牢里边走,边走,边大叫道:“哈哈哈哈,自烈先生,继咸先生,张某来晚了,恕罪,恕罪。”
王尚礼见自家陛下谦逊懂礼这才松了一口气,进来之前,他非常担心,自家大王会再次羞辱这些儒生。
张秉忠一连喊了三遍,却无人答应,遂怒道:“别给脸不要脸,赶在爷爷面前充好汉的都死了。”
王尚礼见状要遭,连忙将看守监牢的狱卒喊来问道:“我要你们好好照应的张自烈,袁继咸呢?”
狱卒古怪的看了王尚礼一眼道:“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我不是要你们好生照顾吗?”
狱卒苦着脸道:“咱们的好生照顾,就是让他早死早投胎。”
王尚礼大怒,飞起一脚将狱卒踹了一个跟头,单膝跪在张秉忠面前道:“都是末将的错。”
张秉忠饶有趣味的瞅着监牢里密密匝匝的人对王尚礼道:“你可知道,这些被我们当做草芥一般的儒生,在那头假惺惺的野猪精眼中,却是珍宝。”
王尚礼道:“既然是珍宝,陛下也应该以礼相待。”
张秉忠有些落寞的摇摇头道:“我们不是野猪精,这天下说到底将是他野猪精的,所以,这些读书人自然是有用的。
现如今,野猪精已经在蓝田登基,听说还是一群人遴选上去的,我呸!
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狗贼!
爷爷只不过是半路上的土匪,流贼,他野猪精累世巨寇,弄到现在,显得爷爷才是真正的贼寇,他野猪精这种在娘胎里就是贼寇的人却成了大英雄……还遴选……我呸!”
对于云昭,张秉忠是从心底里害怕!
他不怕官兵,不论来多少官兵,他都不怕。
他也不怕李弘基,不论李弘基此刻多么的强大,他觉得自己总会有办法对付。
唯独对于云昭,他是真的害怕。
他曾经试验过用低头作小的方式来迎合云昭,他认为只要自己低头了,以云昭年轻气盛的模样,应该能放自己一马,在襄阳盘踞的时候,云昭面对他的时候只是一心求财,并没有联合官兵将他全军诛杀在襄阳。
这让张秉忠以为诡计得逞。
逃出襄阳之后,他乱河南,进庐州,进蜀中,战湖南,云氏虽然也做出了相应的部署,不过,这在张秉忠看来,云昭依旧没有杀死他们的想法……
襄阳大会上,他本来想主动推举云昭为天下流寇的首领,大家只要齐心合力灭掉大明,再瓜分天下不迟。
可惜,他派去关中的使者,还没有见到云昭,就被被人砍了脑袋……从那一刻起,张秉忠终于明白了——云昭不想跟他们混成一伙。
张秉忠越想越是愤怒,忽然间探出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一个囚犯的脸,一边大声嘶吼,一边用力合拢五指。
囚犯避无可避,只能发出“唉唉”的叫声,狂怒中的张秉忠继续收拢五指,五指自囚犯的额头滑下,两根指头钻进了眼眶,将好好地一双眼睛硬是给挤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糨子。
拇指用力,居然钻透皮肉,再一发力居然将囚犯的半边脸皮硬是给撕开了。
松开手,囚犯的面皮耷拉下来,惊恐至极的囚犯抖动着面皮硬是在密集的人群中挤出一点空子,上下乱蹦,惨呼之声不忍卒听。
王尚礼目瞪口呆,狱卒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张自烈,袁继咸没死,是被小的上官给买了。”
王尚礼怒吼一声,一脚踢在狱卒身上吼叫道:“卖给谁了?”
张秉忠在一边嘿嘿笑道:“还能卖给谁?野猪精!”
王尚礼愣了一下道:“此时关中……”
张秉忠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一边在囚犯身上擦拭着手上的污渍,一边淡淡的笑道:“他在开他的狗屁大会?
不是的,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
我们打下了湖南,他就逼我们离开湖南,我们打下了江西,估计,他很快就要逼迫我们离开江西,好让他的大军将湖南通过江西连成一片。
他接下来,必定是要进军蜀中,进军云贵,一旦得手,如此一来,野猪精就正式将大明一分为二,他占一半,我们,与李弘基,与崇祯皇帝占有一半江山。
接下来,他就会坐山观虎斗,眼看着我们与李弘基,与崇祯皇帝斗成一团……而他,会在我们斗得三败俱伤的时候,轻易的以风卷残云之势夺取天下。
尚礼,我们保不住江西,我们甚至保不住任何一块地方。
野猪精贪婪无度,他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
王尚礼见张秉忠说的头头是道,连连点头道:“陛下,我们既然不能留在江西,末将以为,要尽快的另外想办法,留在江西,一旦云昭两面夹攻,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秉忠嘿嘿笑道:“朕早就有所准备,尚礼,我们这一辈子注定了是流寇,那就继续当流寇吧。云昭此时一定很希望我们进入东南。
爷爷偏偏不进入东南,爷爷走云贵!
那里山高沟深,只要我们小心应付,云昭想要短时间内荡平我们做梦去吧,就算他占领了云贵,我们没了藏身之地,爷爷们就去安南,去交趾国,有本事他就追爷爷到天涯海角。”
王尚礼面露笑容,拱手道:“陛下英明,末将誓死追随陛下,哪怕是去天涯海角。”
张秉忠笑着从柱子上取下火把,丢在监牢里的稻草上,眼看着大火烧起,这才率先出了监牢。
狱卒见状,匆匆爬起来就要跑,却被王尚礼一脚踹进监牢里面,随手将手中的灯笼一并丢在稻草上。
回到监牢外边,已经有火舌从监牢窗户里冒出来。
张秉忠看着暗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监牢屋顶,有些失意的道:“凡是云昭想要的,我们就不能留。”
火焰很快就笼罩了监牢,监牢中的犯人们在齐声哀嚎,即便是隆隆的火焰燃烧之音也遮蔽不了。
张秉忠仰天大笑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王尚礼看着燃烧的监牢,听着监牢中传来的惨叫,喃喃自语道:“这是一个会叫唤的火堆。”
第081章 正大光明
很多人在蓝田停留的时间长久了,就会忘记这个世界依旧黑暗而残酷!
在这个时候,蓝田显得越是静好,就越是能让人痛恨这个世界上黑暗。
这是一个辩证法的问题。
云昭在很多时候都怀疑——张秉忠才是大明反贼中最聪明的一个。
他与李弘基不同,此人很多时候依靠天眷顾才能从失败中崛起,可是,张秉忠不用,他每一次崛起依仗的都是自己的果决与残忍。
在蓝田国民大会结束的前一天,张秉忠洗劫了南昌,带着无数的粮草与女人离开了南昌,他并没有去攻击九江,也没有将衡州,永州的兵马向南昌靠拢,而是率领着南昌的大队人马向衡州,永州挺近。
张秉忠也在这个时候整顿了兵马。
以王尚礼为中军,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
分兵一百营,有“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设都督领之。
设大营十,小营十二,中置老营,名为御营,张秉忠亲自统领。
又命孙可望为平东将军,监十九营。
刘文秀为抚南将军,监十五营。
艾能奇为定北将军,监二十营。
全军近三十万大军,遮天蔽日般向衡州进发。
龟缩在抚州的江西巡抚吕大器大喜过望,连夜向南昌进发,人还没有进入南昌,收复南昌的奏报就已经飞向南京。
云昭在得知张秉忠放弃了南昌的消息之后,就迅速找来了洪承畴商谈他进入云贵的事宜。
两人看了密谍司送来的密报,也看了地图之后,脸色都不是太好。
“家里养的狗突然不听话了,陛下此时心中是何滋味?”
洪承畴见云昭脸色不好,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
云昭看看洪承畴道:“我一直都想问你,被多尔衮追杀的满世界乱窜的滋味可好?”
洪承畴道:“可是我阴杀了黄台吉。”
云昭叹口气瞅着洪承畴道:“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洪承畴道:“自从认识了陛下之后,我的运气就没有坏过。”
云昭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是我真正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大明官员,不用拿对付崇祯的那一套来对付我。
赶紧收拾,收拾,三天后就去云南,万一给张秉忠在桂林一地站住了脚,再勾结一下贵州的土人,野人,你的麻烦就大了。”
洪承畴愣了一下道:“你就这么把西南三地全部交给我了?”
云昭叹口气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云贵广西这些地方大军根本就没法子一下子展开,进去了也是浪费,只能把云氏在云南潜藏的力量全部托付给你。
不求你能平定西南三地,至少要拖住张秉忠,不要让那里过于糜烂。
等我回过头来,自然有人手重新分配给你。
最后,我告诉你啊。
心里边别有什么狗屁的功高震主的想法,就算你老洪拿下来了西南三地,这点功劳还远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当年辽东李成梁的旧事你万万不能干。
我给你一个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干活,不论输赢,我都不会害你。”
洪承畴抱拳道:“微臣遵命,不过,陛下,这种保证以后还是少说为妙,身为皇帝,你的心思不能为臣下所知。”
“嗤!”
云昭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伺候崇祯把你伺候出病来了?我要是不把心中所想告诉你,难道让你到了两军阵前猜测我的真实意图吗?
你放心,你要是心怀不轨,韩陵山,钱少少他们一定知道,我也一定会在你给蓝田造成伤害之前弄死你。
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西南干活,要是觉得寂寞,可以把你老娘给你娶得新媳妇带走,你这一去,绝对不是三五年能回来的事。”
洪承畴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低下头道:“陛下真的信任我这个降将吗?”
云昭笑道:“我这个皇帝当得很公平,你有多信任我,我就会有多么的信任你。青龙先生,信任这东西永远都是相互的,没有单方面信任这回事。”
洪承畴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好!既然如此,我要西南三地所有蓝田人马的统御权,包括钱粮,以及官员任免。”
云昭冷笑一声道:“想的美,调兵遣将的权力在你,监督的权力在云猛,钱粮早就归属钱库跟粮库,至于官员任免,那是我跟张国柱的权力,不能给。
不过,我保证,只要你是在干正事,没有人有胆子克扣你需要的半分钱粮。”
洪承畴的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拱手施礼之后就离开了大书房。
在一边假装看文书的韩陵山道:“我发现你现在很好骗,看不出这是洪承畴的计谋吗?”
云昭瞥了韩陵山一眼道:“我现在是皇帝,做事就要堂堂正正,属于言出法随的那种人,跟自己的臣子耍什么心眼啊。
还有,以后称呼我为陛下!
我已经免了你们叩拜的义务,你们要知足!”
韩陵山优雅的朝云昭施礼道:“知晓了,陛下!”
施礼之后,就离开云昭远远地,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因为什么事情来着,跟云昭打过赌,还说过,打赌输了的话,他就叩拜云昭。
既然云昭现在忘记了这件事情,韩陵山自然不会帮助云昭想起这件事。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直没有可操作性。
没有人能做到光明正大。
哪怕是父母跟儿子,女儿,做不到光明正大,同样的丈夫跟妻子也做不到光明正大。
至于别人……不陷害就已经是好人中的好人,需要对方顶礼膜拜,感谢不坑之恩。
云昭在龌龊了半辈子之后当了皇帝,这时候才有资格追求一下光明正大这个精神。
按照世人的看法,全天下都是他的,不论是土地,还是金钱,就连百姓,官员们也是属于云昭一个人的。
哪怕云昭已经宣布,这个天下是全天下人的天下,依旧没有人信。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云昭就会在黑漆漆的夜里听着钱多多或者冯英平稳的呼吸声睁大眼睛瞅着帐幕顶。
也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个恶毒而淫秽的想法就会在脑子里乱转。
在他的权力已经至高无上的时候,他很想肆意妄为一次。
只有成为皇帝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权力的可怕。
所以,只要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云昭总会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面对太阳自我警醒一番,压制住心底里那个蠢蠢欲动的黑色小人。
云昭相信,历史上所谓的明君,不过是那种可以压抑自己,克制自己欲望的人。历史上那些昏聩的君王,都是喜欢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