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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唐德刚晚清七十年简体完美版-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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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涿州是当时京师的门户。乾隆爷下江南时曾许为“天下第一州”。上溯往古,它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乡;下及民国,它也是傅作义将军死守、张学且少帅猛攻的历史名城。此时也是足与北京城共存亡的咽喉要塞。如今既被三万黄巾所窃据。官军旅长被杀;守土之官也在绝食待命。事实上他们现在都在向朝廷的当权派摊牌;你大清王朝对洋人,究竟要和要战,对扶清灭洋的义民,究竟要剿要抚?总得有个抉择,有个交代!朝廷年来的混沌水政策,总得有个句号!  
  和战必须决定,剿抚不可再拖  
  其实事到如今,关于和战、抚剿的抉择,地方与中央,满族与汉族之间,早已泾渭分明。南方的汉族督抚袁世凯、刘坤一、张之洞、李鸿章;朝中有嘴无权的汉族大臣兵部尚书徐用仪、光禄寺卿(主祭祀谯饷之官)袁昶、吏部侍郎(前驻俄德公使)许景澄——后三人均兼总理衙门事务大臣——皆坚决反战主剿。后来此三大臣也均为主战派所杀。  
  此时朝中满族亲贵(除荣禄称病不愿表态之外)在载字辈四人帮,尤其是端王载漪,和协办大学士刚毅的领导之下,连八二高龄的大学士徐桐(汉军旗)父子皆坚决主张抚团开战。其中尤以少年亲贵贝勒者流,呼嚣抚团灭洋,已至疯狂程度。  
  笔者此处所言汉满、和战之分。并不是说主战派中无汉人。李秉街、赵舒翘皆汉族大臣也。主和派中亦有满人。主和被杀之五大臣中,内阁学士联元即是进士出身的镶红(汉军)旗人。在和战争论中,联元坚持“民气可用,匪气不可用”。又说“甲午之役,一日本且不能胜,况八强国乎”?遂为端王所杀。另一主和派户部尚书立山(蒙族),因在太后之前驳载漪“民可用”之论,说“拳民虽无他,然其术多不验”,也以言祸被杀。(以上均见《清史》本传)这些都是多数中无权的少数,其言行无足重轻也。  
  因此在涿州知府龚大人的绝食待命期间,对和战两策还在踟蹰之间者,唯慈禧老太后一人而已。她个人的一念之间顷刻便可决定这架和战天秤的轻重。  
  慈禧不是个笨人。在理智上,她未尝没有想到联元的名言。一国且不能敌,况八国乎。事实上南华四督的电报,和被诛三臣生前的忠谏,说得都比联元之言更彻底、更可怕。但是她毕竟是个知识有限的老女人。她怕洋的理性,始终敌不过地恨洋的感性。加以她始终对义和团的“刀枪不入”,存有幻想。在涿州被拳寒所据时她就派军机大巨赵舒翘、顺天府尹(今北京市长)何乃莹与刚毅于六月初相继去涿州视察,一探究竟。赵到底是个进士出身的高知,他与何市长因此都对众师兄的带功讲座能否“灭洋”存疑。可是继至的刚毅则对刀枪不入的气功表演大为折服,认为是神术可用。(见《清史·刚毅传》,及其它杂著。)  
  刚毅是太后的红人,也曾是舒翘的恩人。赵氏回朝怎敢顶撞刚相。聪明的何市长自然更会顺风驶舵。太后一旦对调查所得的结果如说“拳民忠贞、神术可甩”, 如予以“上等军械,奸为操演”,就可以化为劲旅,抗御洋兵一类的报告,稍加默认色许,义和团运动就进入北京了。  
  慈禧太后的红卫兵  
  北京城内发现义和团是庚子四月的事(非另有注,本篇都用阳历)。但那是城内居民响应外界的组织。间亦有少数来自外府州县入京串连者,然为数有限。城防军警亦曾奉命严缉。可是自刚毅于六月中旬回朝复命之后,外州县的义和团就大举入京了。  
  一般都认为团众之来是朝廷导之。义和团本身也认为是“奉旨”入京“闹教”的。因太后颁发奖金, 他们要进京领奖!  
  义和团开始大举进入北京的日期大致是一九〇〇年六月十日(阴历五月十四日)。这个日期很不平凡。此日端郡王戴漪也奉旨出任“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他的死党启秀、溥兴、那桐也同时受委(见是日《上论》,载《义和团档案史料续编》上册,页五九六)这就说明了四人帮夺权已完全占领了大清帝国的外交部。主和派在外交政策上,已无转圆余地(详见下篇)。  
  第二,驻天津各国领事和海军将领也组织一支拥有二千零六十六人的“联军”——这是后来“八国联军”的先头部队,由英国海军陆战队队长西摩(Admiral Sir EdwardH。 Seymour,或译薛慕尔)率领,也在这天自天津乘火车开往北京。声言加强东交民巷的防卫,保护十一国公使。他们车行至杨村,由于铁路为义和团所破坏,进退不得,乃被奉命前往阻遏的聂士成军,连同当地团民所包围。这是中外武装接触的第一次。这一冲突不论何方胜败,皆无退路可走。清兵若败,则联军便长驱直入北京,就不得了也;洋兵若败, 则援军必至,就更不得了也。事实上最后便是这个更不得了的结局(见摩尔斯前书,卷三,页二二二、二一四),下篇再慢慢交代。在北京方面,四郊的义和团,便是在这一天大队涌入北京的。  
  义和团好汉是何等样人?我们不妨伫立街头,看看热闹。《庚子纪事》的作者仲芳氏有一段生动的描述。抄与读者共赏如下:  
  ……  
  团民自外来者,一日数十起,或二三十人一群,四五十人一群,未及岁童子尤多,俱是乡间囊襄粗笨之人。均以大红粗布包头,正中掖藏关帝神马。大红粗衣兜肚,穿于汗衫之外。黄裹腿、红布腿带。乎执大刀长矛,腰刀宝剑等械不一,各随所用,装束却都一般……  
  朋友,你看过大陆上文革时代的电影吗?毛主席的义和团,和西太后的红卫兵,有何下同?其实仲芳先生所看到的只是武清团、水清团、香河团、固安团、红旗、井冈山、奸派、屁派……的一支。这一支是红巾红旗的“坎字拳”。那支被张辫帅杀掉的黄巾黄兜的“乾字拳”,另外还有黑的白的,他还未见到呢!(参阅《拳匪纪事》)仲芳先生也笑他们是粗衣粗布粗笨之人。但是他还未见过蒯大富、聂元梓等头头所领导的北京本地的“义和团”呢!他们是遍身罗绮、眉清目秀的高干子弟。你笑他粗笨?  
  红卫兵不是有文革小组、司令部和各级造反领导头头吗?  
  ……他们造反的对象不是“赫鲁晓夫”、刘邓走资派吗?他们各派文攻武街,不是也曾和解放军武斗过吗?义和团照本宣科,样样齐备。  
  六月初有“义和团”万人整队入城。九门提督着了慌,闭门不纳。双方正相持不下时,怱有差官持来“辅国公”载澜的“令箭”,责令开门,守城者不敢违,拳众乃一拥而入。辅国公不也是文革小组的首长吗?自此九门大开。拳众自四方涌入北京,日夜不绝。经旬而入者多至十万余人。家家念咒、处处设坛。最后是“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倡优隶卒,几乎无人不团。”  
  (参阅《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义和团》第一册,页三〇六及《要录》页一四四。)  
  此时端王庄王都有大师兄随侍,随时表演特异功能。据说李莲英曾引拳师去颐和园表演,并于六月九日护驾还宫。太后对拳艺大为折服,并亲自习画“灵符”云云。(散见阿英编《义和团文艺选辑》中,诗文随笔等杂著。)  
  奉太后懿旨,所有入城的十万义和团,都由庄王载勋、大学士刚毅统一指挥;由载漪、载澜等三兄弟从中协助。义和团入城第一步便是去庄王府中“报到”、“挂号”。关于战防的地点和时间,要听候上级“转牌调遣”(见《庚子纪事》)。当时“坎字拳大师兄”便住在庄王府内,上听庄王调遣指挥,下对徒聚发号施令(见“军机处杂件”坎字老团大师兄德,六月二十五日《通知》,载《史料续编》上册,页六一八)。那时众师兄用以杀人的那种形状奇特的“大刀”,其图案后来被洋人摆成ABC字母,用为污辱华人的象征。谁知用久了竟变成一种“东方艺术字”。在今日海外华人小区的招牌上、广告上、名片上,仍随处可见。然使用者已不知其历史根源矣。  
  杀人放火的收场  
  试问义和团小将十万人,如今摩拳擦掌,挤在北京城内,意欲何为呢,曰:他们来此为的是“闹教”;为的是“扶清灭洋”。  
  六十年后,十万红卫兵小将也挤在原处,为的是“造反”,为的是“兴无减资”。红卫兵把革命对象大致分成十等。地、富、反、坏、右之下,笔者这类教书匠名列“臭老九”。七、八百年前,蒙古统治阶级也把我们的社会级别,列为乞丐之上,妓女之下—— 八娼九儒十丐,也是第九等。  
  义和团把他们镇压的对象,据说分为“十毛”。老毛子、大毛于是遏体黄毛的洋人,杀无赦。二毛子是教民。教民允许退教,不退教亦杀无赦。三毛以下则是用洋货,行洋礼, 崇洋、让洋…… 等而推之。  
  红卫兵当年要打倒国家主席“赫鲁晓夫”(指刘少奇),揪斗刘邓“走资派”等等。义和团也要杀掉他们的“一龙二虎”。一龙者光绪爷也;二虎者搞洋务的李鸿章、奕劻也。所以迅速窃政的端王,就要自己掌握外交系统,使奕劻老叔靠边站了。据传闻则庄王载勋的阴谋更大,他计划率领众师兄入宫去把一龙干掉。  
  这还是比较文明的上层。那些设坛长街,十万人摩肩接踵,歹徒再乘间闹事,一呼百应,群众兽性大发,烧杀奸掳,一时俱来,北京城就秩序大乱了。  
  义和团在北京之烧也,始则逢“洋”必烧。六月十六日拳众在大栅栏焚烧“老德记”西药房。一时火焰冲天失去控制,左右前后,烈火延烧三日不灭,把最繁华的前门大街一带,干余家矩商大铺(一说四千家),焚成废墟。正阳门楼亦被烧毁。京师二十四家铸银炉厂亦全被焚毁。北京市所有钱庄银行因之被迫歇业。通货既不流通,市场交易全停,一夕之间,北京就不是北京了。(见六月十八日《稳定行市事上论》,载《史料续编》页六〇四。)  
  义和团在北京之杀也,是从杀教民开始的,他们集体残杀教民的屠场,便是庄亲王府前的大院。在这空阔的广场之上,他们一杀千人。真是人头滚滚、尸积如丘、血流成渠啊。(见《义和团史料》上册,页五〇。)  
  迨教民为之赶尽杀绝,幸存者则逃入使馆区和西什库大教堂,依附洋人,筑垒自保。教民既绝迹,义和团便捕斩私仇,褴杀无辜。市民被他们以“白莲教”三字狱砍头者,为拳民趁火打劫而烧死戮死者,军团相斗,军军相杀,团团武斗而暴尸街头者,尤不计其数。天热尸腐,臭气冲天,全城鬼哭神嚎。  
  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巴黎儿童曾仿制“断头机”(guillotine)为玩具——真正的“以杀人为儿戏”。庚子夏天的北京城,尤其是庄王府前的广场,天天杀人,虽妇女儿童亦所不免,实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人类屠宰场啊!与北京这个屠宰场相比,巴黎瞠乎后矣。  
  至于庚子夏天发生于北京的奸和掳,则禁军、甘军也是首恶啊!妇女被奸被杀的无法统计。而商户被抢被劫的,则一九九二年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洛杉矶暴动,相形之下,也是小巫见大巫啊!我们的义民和军人,在洗劫北京商民之后,并摆出兴隆的“跳蚤市场”,把脏物公开拍卖呢!(见《要录》页一九〇,引《史料丛编》及《档案史料》上,页二〇。)  
  抢掉商户不算,像吏部尚书孙家鼐和大学士徐桐那样的深院大宅,也不能幸免。徐桐固为义和团保母之一也。他在被抢之时,义和团小将还把这位“老道”《徐的诨名》拖出公审。八十岁的老进士只得跪地哀求,才幸免殴辱。!当年的义和团小将,似乎比后来的红卫兵小将,还要文明一点。红卫兵打人杀人,“老道”的“太上老君”也阻止不了啊!  
  总之义和团运动发展至此,是完全出轨了;出轨到四人帮自己亦惴惴不安;他们自己的亲友也性命难保。七月初,清军副都统(一“旗”中的第二位高官)神机营翼长庆恒一家十三口,竟为义和团寻仇,全部杀害。庆恒是二品高官,又是满族,且系戴勋、载漪的好友,而一家被杀,两位王爷皆不敢深究。终以凶手为“伪义和团”而销案,可见义和团此时的声势了。若非清军打败仗,“八国联军”入京网“助剿”,任义和团如此发展下去。则老太后四人帮本身是否控制得了,犹在不可定之天也。  
  义和团和各路清军在北京抢够了,杀够了,再分头攻打东交民巷和西什库教堂来助兴。他们已把一半北京夷为平地,另一半则有待于“八国联军”之接班,而继续其奸掳焚杀之余孽矣。呜呼哀哉!我们写历史的人,拿着原子笔空着急。眼看历史一幕幕地重演,又从何说起呢?  
  * 原载台北《传记文学》第六十一卷第六期         第三章 慈禧太后向十一国宣战始末      第三章 慈禧太后向十一国宣战始末  
  一九〇〇年庚子,六月中旬,当北京城被十万义和团小将和他们的主使人庄王、端王,烧得烈焰蔽天,杀得血肉满地之时,慈禧老太后对义和团的抚剿政策还是摸棱两可,没个明确的抉择。她对那日夜逼她在和战之间表态的西方列强,更不知如何是好。老太后并不是个胡涂人。她知道义和团那套魔术既不能扶清,更不能灭洋。虽然她自己也在日夜“ 念咒”。  
  至于洋人的凶狠,她在做姨太太时代就已领教过了。一八六〇年(咸丰十年)秋九月,那时年方二十五岁的懿贵妃,就被英法联军赶出圆明园。据当年西方的传说,她逃得如此惊恐和仓卒,连她最爱的一只北京狮子小狗,都做了英军的俘虏。小狗不知亡国恨,当牠们被奉命前来放火的夷兵发现时,小贵族们还在追逐为乐呢!此一故事或为西方媒体的渲染。但是“狮子狗”这个可爱的小宠物(现在纽约市价至少每只五百美元),和许多东方的珍禽异兽,后为西人所宠爱者,每多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末被烧死的“烈士遗族”。笔者早年留美,在纽约动物园中,就见过源出圆明园的“四不像”。  
  那时矫贵的懿贵妃,在战火中随夫秋猎北狩。青年丈夫一气殉国。读者们看过大陆演员刘晓庆扮演的美丽的小寡妇吗?她多么可怜。夫仇国恨未报,守节抚孤四十年,到如今还要受老仇人的鸟气。老太后其恨可知;但是其内心的畏葸,也就不难想象了。不幸的是她现在已堕入她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亲贵四人帮的包围圈中,而谋主无人。更不幸的则是正当她在歇斯底里,方寸已乱的情况之下,忽然晴空霹雳,收到一封“蒋干”偷来的绝密情报,说洋人要逼她“归政”,痛哭之余,老太后自觉反正是死,就不如干脆“拚” 掉算了—— 这是一记《三国演义》上“蒋干偷书”的假戏真演。才使老太后决心攻打使馆区, 杀尽在中国所有的洋人。欲知其详,还得从她于六月九日自颐和园还宫说起。  
  甘军惨杀日本书记  
  慈禧在颐和园长住时期,她本人原有一支数百人的贴身卫队。他们使用的也是当时最新式的后膛钢枪。但是这几百个青年士兵既然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和御园之内,担任警卫,他们如是生理无亏的健壮青年,那就太危险了(后来毛主席在中南海,显然也有相同的苦恼)。所以这支卫队是由太监组成的。太监怎能持枪作战呢?因此慈禧一旦还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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