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边记事-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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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沉默不语，但心里并不认为，李贵这么容易就会放弃，头开始用荣华富贵骗哄，接着又想将柳雨馨给另聘他人，这之后，还不定有什么招数呢。不成，柳叔一家去年才刚有了起色，家里日子才好些，不能因为他有得罪旁人。
“娘，你也别赶我，我自然不会赖在家里不走的，只是，这亲事，全哥儿是不结也得结，哼，若是冥顽不灵，不要怪我找柳家的茬，不过是个开卤菜铺子的，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但是，如果你肯乖乖的听我的话，以后，把那柳家丫头抬回去做个小妾，我也不反对，你们好好想想，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磨。”柳爹轻轻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李婆婆，当年的事儿，他从来不曾后悔，他那样也没做错，李府本就属于他的，他是爹唯一的儿子，至于娘，也只怪她没本事，不能夺得爹的欢心，落得那般下场，没连累他。已算万庆。
“呸。”李婆婆气的对着李贵的脸就是一呸下去，嘴里的痰就这么吐到李贵脸上，李贵心里那个恶心，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坏再坏，冷哼一声，也懒得跟这些人说话，大步离去。
待李贵一走，李婆婆气的一下子瘫在地上，对着地面狠狠的槌了几下，只觉得晦气的很。这元宵节，还真是招了鬼的说。
李全将李婆婆哄睡着了后，这心里越发不安。生怕那李贵会做什么别的不好的事情出来，握了握拳，咬了咬唇，李全也不敢跟李贵硬碰硬，心中憋屈的很。但也知道，李贵这个亲爹，就是奶奶怕是也拿他没办法。
总不能真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将柳家给害了，当年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如今，只能哄着等着。毕竟柳家大伯是去靠院试，若是真成了进士，想来他这个爹也不敢乱来。
李全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却全是悲苦之色，待半夜的时候，就见李婆婆突然身体不适，半夜说起胡话来，吓得李全忙去镇上请了大夫过来。竟说什么油尽灯枯之像，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有办法治愈，李全吓得面色苍白，对着李婆婆，眼睛水就没停过。
头开始，李贵还以为李婆婆这是装病呢，待后来见她真的不大好了，这心里也微微有些难受，沉默着脸，不知如何是好，见巧娘跟李全跪在她床前哭着，又见这村子里的人来来去去，那芸娘还指着鼻子狠狠骂了好几句，他这心里，却还是木木的。
他没觉得自己心有多疼，也没想着要哭啥的，就是觉得怪怪的，感觉一切都是假的，这老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打小就没对他怎么温柔过，他一直都觉得她将对爹的恨全架在了他的头上，因此，他有了儿子后，也没有任何留恋的就出去闯。就是那年在李府，她骂人还有力气的很，还敢拿着菜刀要跟爹拼命，差点没害的他也被扫地出门，可是，这才过了几年，昨天还扯着嗓子骂他，拿着拐棍打他的人，今天告诉他，就要不行了，呵呵，他怎么会信呢，这不是玩笑么。
李贵整个人愣愣的，心里想着，莫不是那老太婆装病骗他不成，冷冷一哼，甩着袖子就走了，虽心中不满，但到底也没跟柳家怎么着，只住在镇上的客栈里，他倒要看看，这老太婆要装到什么时候。
自打李婆婆病了以后，李全天天跟前跟后的服侍，就是巧娘，人也跟着憔悴不少，每日里，柳雨馨做好饭菜送过来，看着李婆婆躺在床上无力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很。
“李大哥，你先吃些饭，李婆婆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啊。”柳雨馨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劝说，但眼睁睁的看着李婆婆日渐消瘦，到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几日人越发迷糊，喊人名字都对不上好了，嘴里还说着胡话，最多的是喊着贵儿贵儿。
李全心里恨的不行，要不是他回来找事，奶奶至少还能活个十几年，到时候，他也能好好的报答奶奶，养她老，让她高兴，可如今呢，他什么都没有，他还没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他这心里怎么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李全眼睛红红的，眼泪全是血丝，就是见着柳雨馨也没个笑脸，这日，见李婆婆越发迷迷糊糊的了，李全对着柳雨馨道，“馨妹，还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奶奶，我去去就来。”他根本就不想去找那人，但是奶奶每日里喊着贵儿，贵儿，全儿全儿的，他不忍心，就是奶奶心里一直想着，那就将那人喊回来就是。
只当满足奶奶最后的心愿。
去了镇上，见着了李贵，李全冷冷的看着他，“奶奶喊你，求你回去一趟。”说着就冷冷的看着李贵，眼里的恨意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那眼神，让李贵一愣。
“哼，那我就陪你这不孝子走一遍就是。”李贵也冷冷的说着。
这一次，李贵回去没有得到村里人的欢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怪怪的，不时还指指点点，李贵浑身不自在，只能自己挺直了腰，故意淡定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等见了李婆婆的时候，李贵也愣了，这才几天，怎么就瘦成皮包骨了呢，他一直都以为是装病，难道真的生病了不成。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怎么就成这样了，难怪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真是，那他岂不是平白添了不孝的名声，这可怎么是好，虽说娘被爹休了，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她的儿子，这要真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他的二儿子日后的前途怕是会背他给拖累了。
李贵这心里也烦躁的很，见李婆婆这样，也不敢说重话，只将一切憋在心里，李贵到的时候，李婆婆昏睡在床上，人小的可怜，厚厚的被子往身上盖着，越发显得她憔悴。李贵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见李婆婆还没醒，这老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就怕村子里的人说是他害的李婆婆生病，更难听点，说是他气死亲娘的，他还不冤枉死了。
这般想着，李贵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去镇上棺材铺，准备给李婆婆买个厚点的棺材，到时候弄个风光的葬礼，到时候也没人说他不好了不是。
只是娘都被爹休了，这还能葬在祖坟么？这事儿，李贵还真不敢确定。
李贵头疼，一时也不敢拿定主意，写了信，让奴才找了信差，快马加鞭送到方州城。而后他自己则又去挑选寿衣，这手头上有的是银子，只管买那最好的，这不，一路上被那些个老板夸着孝顺，还真以为自己孝顺了呢。
李贵一走，李婆婆就醒了过来，看着李全，道“贵儿啊，不要跟人打架，你有爹呢，你爹去外头挣大钱去了，啊。”说来说去，都是不要跟人打架，他有爹。李全红着眼眶不住的点头，“嗯嗯”，可李婆婆就跟没到似的，还是不停的说着，说着说着，她自己也伤心了起来，“贵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呜呜，贵儿啊，你以后要成器。”
李全哄着哭闹的李婆婆一会儿，只觉得精疲力尽，心里更是酸涩难耐，心中更是气愤不已，凭什么这个时候了，奶奶还想着那个混蛋，都是那个混蛋的错，若不是他，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李婆婆再次昏睡过去，李全走到外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将眼里的泪水和脆弱全部咽回去。看天边乌云密布，这天，是要下雨了么。
柳家，芸娘抬头看了看天，叹气道，“妞妞啊，李婆婆这怕是不好了奥，咱们都主意点，唉，李全那小子也是个命苦的，这人啊，好好的，怎么那么容易就病了呢。”
“娘，这话哪能瞎说，保不齐李婆婆什么时候就好了呢，你这说不好了，别人听着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柳雨馨忙道。
“娘那是瞎说啊，当年你爷爷去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晴天变的乌云密布的，你没看着，这几天，天气越来越不对劲。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芸娘叹了口气道。
她这心里也希望李婆婆长命百岁呢，只是，这生老病死哪里是人能决定的奥，这人啊，抵不过一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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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芸娘看着天色，不过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还真的一语中的，第二天，李婆婆看着就不好了，找了大夫，也说就是这么两天的事儿了，让他们赶快准备准备后事。知道这个消息后，芸娘也沉默了，这心里也难受的很，带着柳雨馨一起去了李全家里。
走在路上，这会儿还没看到李全里院子，老远就听着李全跟李贵再吵，芸娘皱了皱眉，都这个时候了，还吵架，这不是让李婆婆走的也不安生么，加快步伐，就见着李全跟李贵在院子外边吵着，李贵面上烦躁不屑，李全则是愤怒到了极致，眼里全是泪，脸上还有泪痕。
“全哥儿，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也不怕李婆婆在里边听着了，心里不舒服，有什么事情非得这几日吵吵闹闹的，啊。全哥儿啊，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哼，你爹，就是个不孝子，能有什么用处，呸。”芸娘见李全那样，这心里也难受，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有这么没人性的老子，缺天德的，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李全这会儿心里全是李婆婆，想着刚才李贵说，说还没收到那老头子的来信，这会儿不能在祖坟丈量土地和看风水，这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人。
他奶奶，也是他的亲娘啊，也许没给他带了多少荣耀多少金钱，但至少养了他那么些年，就是养了条狗，这时候也有感情，知道感恩了吧。呵呵，那老头子，不过是以为自己有点银子了不起么，他从来就不稀罕，如果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想见着他们。
芸娘说了会儿，见李全只在那儿哭，也没说话，叹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眼李贵，道“我告诉你，你个没良心的，这儿可是柳家边，可不是你逞能的地方，要是我看见你欺负全哥儿的话。瞧我不跟你拼命。妞妞，走，咱们进去看看李婆婆。”说着拉着柳雨馨就进了院子。柳雨馨一直看着李全，见他整个人憔悴不安，心里也难受，又想着他的身世，李婆婆若真是没了。他还不定会怎么伤心呢，毕竟，这些年，最关心最疼爱他的就是李婆婆，李婆婆为了他也真真切切吃了不少苦。
李全侧身让芸娘跟柳雨馨走了进去，这会儿。他整个人都傻愣住了，心里最多的都是仇恨，就是从芸娘跟柳雨馨那儿得到的温暖。也不足以让他心里舒服。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娘跟奶奶已经被李家的两个混蛋给休了，嘿嘿，瞧那嘴脸，给了柳家边这个安身之所。好像多么伟大仁慈似的，如果可以。他也不稀罕让奶奶葬到李家祖坟，而他，也不稀罕姓李，这个姓，让他觉得恶心。
只是，他不得不考虑奶奶的感受，他奶奶一生受了那么的苦，他真的也不忍心让奶奶死后还被人说嘴，不得安宁。
就是拼了命，他也要奶奶好好的葬在李家祖坟里，至于城里的那几个贱人，就是死了，也只能在奶奶身旁服侍着。
李贵见李全愤恨的模样，心中也不满的很，这又不是他不肯将自己亲娘葬在祖坟，实在是没得办法啊，这么些年，李府的大权还在那老头子手上，除此之外，那老头子还有一个私库，里边还不知道多少宝贝，这个时候，怎么着也不能出幺蛾子。
“看什么看，老子不是也没办法么，你让老子割肉去啊，你奶奶如今身份本身就不配葬进去，这葬进去，像个什么话啊。你见过哪家被休了的还能葬在男人家祖坟的，我劝你还是找个风水宝地去的好，别在这边耽误时间。”李贵刚被芸娘说了一顿，又见李全一副看仇人的模样看着他，气道。
李全冷冷的看了眼李贵，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李贵浑身一哆嗦，只觉得，如果这不孝子身边有把刀的话，他一定会被这不孝子给捅两刀的，这么一想，腿一哆嗦，这心里越发不舒服了，想道，老子养了你，你倒在老子面全耍狠了呢，只心里到底有些心虚，也没敢太过蛮横，转身就走，只是转了身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好背着个手在村子里转悠。
村子里那些品行好的，看也不看李贵，连打招呼都懒得打，那些个想在李贵身上捞好处的人，倒是前后拍马屁的，只是，这心里却也在骂着呢，毕竟，谁喜欢被人用鼻孔看着，
屋子里，李婆婆仿佛又瘦了很多，柳雨馨看着，只觉得她身上就剩下最后一层皮，包在身上， 柳雨馨实在忍受不住，这眼睛水就这么冲了出来。
李婆婆这会儿也清醒着，今个也比昨日有了些力气，脑袋也不是特别清醒，但也能认识些人，见着芸娘也高兴，还问道，“芸娘啊，你来了，家里可是没米了，日子啊好过啊，巧娘啊，快给芸娘瓦点米过来，可不能饿着几个孩子，啊。”李婆婆虽还认识芸娘，但这记忆还停留在以前，以为芸娘家里日子还是以前那样苦哈哈的呢，还担心她家里没有米粮，日子不好过呢。
李婆婆这么一说，芸娘眼睛水一下子出来了，想着当年要不是李婆婆一家时不时的帮衬着，这个时候，自己怕是都不在了，这心啊，酸的很，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一辈子，怎么就不能顺风顺水点呢，怎么就不能长命百岁呢。
擦了擦眼泪，擤了下鼻涕，芸娘忙道，“婆婆，我家日子好过了，你忘记了啊，瞧瞧，这是谁？”说着就将柳雨馨拉到李婆婆面前，给她认认。
李婆婆打量好一会儿，纳闷道，“这谁家闺女，一看就是个有大福气的，我这瞧的眼熟，就是想不起是谁，芸娘啊，这是哪家的啊？”
“这是妞妞，你忘记啦，你未来孙媳妇儿啊。”芸娘笑道，后来那句孙媳妇更是为了安李婆婆的心，芸娘也不后悔说了出来。
“呦，这是妞妞啊，怎么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是个有福气的，我家孙子赚到了，来来，妞妞，我看看，这丫头长得好，细白粉嫩的，好，好。”李婆婆拉着柳雨馨的手，那手，粗糙而又干枯，看不到一丝活力，仿佛所有生机都已经消失殆尽。
芸娘跟柳雨馨又陪着李婆婆说了会儿，就见李婆婆自己又昏睡过去，芸娘吓了一跳，忙将手指伸到李婆婆鼻子下面，感觉还有呼吸，忙拍了怕胸脯。
柳雨馨也吓了一跳，李婆婆可是抓着她的手说着话儿，好好的手突然间就松了。
“没事没事，你李婆婆睡着了，妞妞啊，娘在这边看着，你去喊李全过来，这几天就守着他奶奶，我看，也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了。”芸娘坐在一边，也不敢走，如今李婆婆这样子，身边哪里离的开人啊。
柳雨馨忙点头将李全喊了过来，抬头就看见巧娘将头伸在外边勾着脖子看着，也不知道看什么，柳雨馨眼光一扫，总觉得巧娘这些日子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她一时也没看出来，只心里有那么点怪异。
李全进了屋子，先跟芸娘道了谢，而后坐在李婆婆床边，呆呆的看着李婆婆，一动不动，眼里全是哀伤与不舍。
柳雨馨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劝他稍微能开心点，这个时候，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也许，只有李婆婆能好起来，才会让他真心高兴。
芸娘见这一老一小的，心里不是滋味，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准备跟隔壁的巧娘去说会儿话，又让柳雨馨直接在李全家做个晚饭。
如今都这个时候了，李全也只有巧娘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她能开导开导，关心关心李全，也许还能有点用，让李全稍微好过那么点，让他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