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明-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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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周、苏、秦三人齐齐退了一步。
“听这口气,看来你才是沈王府真正主事的人咯?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周秦川揶揄地问道,他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还在变声期,嘴上还是稀疏绒毛的少年能是什么大人物。
“嗯……”少年有些得意地清清嗓子,“不才朱幼塨,乃是……”
“啥玩意儿?”话未说完,就被周秦川给打断了,猪油公,难不成还有猪油婆?这是什么奇葩名字。
“周纪善,在下大名朱幼塨,可莫要想歪了。”想来朱幼塨也是知道自己这名字容易让人听歪,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介绍自己:
“乃是当今沈康王的幼子,去年刚被朝廷封为永年王。”
又是个王爷!
周秦川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一番之后问道,“当真?”
“当真!绝无虚言。”
“就我所知,大明藩王非有皇命不得入京,你既是沈王之子,又受封永年王,那不知是否有皇命在身呢?没有的话,擅离封地这罪责可不小,嘿嘿,要是我捅到朝廷那里……”
周秦川大摇其头,并不太相信这少年的话。
“在下带着诚意前来,也相信周纪善不是那种会告密的小人。”朱幼塨不卑不亢地回答。
“朱……小王爷,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罢?”旁边的秦琪忽然插话,“怪不得要扮作小厮,怪不得不敢在晋王府的人面前挑明真相。”
一旁的秦琪忽然插话相问。
“这……”朱幼塨胀红了脸,吭哧吭哧地说道,“怎么能叫做偷跑呢?我是永年王,自己也能做主,只不过……只不过没有告诉父王而已。”
“哈哈哈……”周秦川三人大乐,树下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好了,是我等怠慢了永年王,还请王爷恕罪,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再说,好吧?”
笑过之后,苏幼蓉率先把朱幼塨往屋里让。
“无妨无妨。”对他一客气,朱幼塨反倒不自在了,将手一引,“三位先请。”
进了周秦川所在的外屋,分宾主落座之后,苏幼蓉快脚快手地冲了壶茶一一斟上,朱幼塨连饮三杯,“渴死我了,不瞒你们说,这京师远比潞州要大,我差点迷了路,要不然早该到了。”
“王爷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佩服佩服。”周秦川仍旧打着趣。
“就莫取笑我了,周纪善,此番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王爷既然不愿以势压人,强占好处,不知还有何事相商?”
“话不能这么说,做人的眼光还是放长远些好。”说到正事,朱幼塨表现出了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还教训了周秦川一句。
“说实话,今日下午你们就是同意了那管家的要求,父王也绝不敢要这好处,我们这些朱姓藩王与顺宁王不太一样,搀和到朝廷税赋中来,当真是找死。”
算你识相,周秦川冷哼了一声,也不开口,靠在椅背上继续听朱幼塨说话。
“我沈、晋两脉的本意,其实是想在买卖上与瓦剌卫合作,那税关嘛,与我等半点也不相干。”
“哦,愿闻其详。”
“沙洲椎场地处东西要道,即便不设税关,瓦剌卫没了税赋之利,也可以大行商道,不拘是将中土的物件贩到此处,还是将运到此地的西域货物贩回中原,都能获利不菲,咱们内外藩王如能联手,势必……”
朱幼塨越说越兴奋,干脆站了起来,边走边说。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想要与瓦剌卫为首的关西诸卫合作,最好能成立商社,以便做大做强。
说实话,这小子的想法不错,关西诸卫与内地藩王份属的地域不同,双方各有长短,若是联手一道,的确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进而扩张规模,赚取更多银钱。
“的确如此,可我们想卖什么自己做就好了,干嘛要与你们一道呢?”周秦川装作没听懂,故意补了一刀,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大半夜巴巴地翻墙而入,还要送上好处,怎么想都不合理。
“呃……瓦剌卫地处偏远,对中原又不熟悉,有我们帮忙,岂不是方便得多?”朱幼塨弱弱地解释。
“小王爷,我多句嘴。”苏幼蓉客气地插刀,“即便如此,我们找定国公、英国公他们也很不错,干嘛非要找你们呢?”
“这不是……”朱幼塨眼珠转了几转,继续尴尬地解释,“这不是他们的势力都在南北两京之中嘛,地方上,特别是晋西一地,还是我们沈、晋两脉更方便些,当然了,要是能把他们也拉进来更好,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哈哈哈……”
“小王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秦琪冷冷地说道,“你们在地方上固然有势力,但未必有精擅商道之人,与这些天上门找我们的各地客商相较,并无优势,你不说清楚,我们可不敢应。”
周秦川冷冷地看着朱幼塨,任由二女尽情施展手段,无事献殷勤,还是朱姓藩王来献殷勤,必有所图,当小心为上,以免着了对方圈套,反正瓦剌卫又不缺合作伙伴。
朱幼塨被秦琪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吭吭哧哧半饷,这才颓然坐下,“三位当真是目光如炬,算了,我说实话罢。”
事情很简单,晋西一地三王,最北面在大同的代王,得了石亨、石彪叔侄的支持,气焰嚣张,不但大肆圈地,还强占各类产业,已经触及了晋王和沈王的利益。
第369章 同仇敌忾
晋西其他的地方官员不愿蹚这浑水,晋、沈两王联合起来也难以同代王和石氏叔侄相抗,只得进京寻找臂助,听说瓦剌卫风头正劲,与皇后、太子交好,且交恶石氏叔侄,正好有开椎场的契机,他们就寻上门来。
想借着合作的名头把瓦剌卫和背后的杭氏一脉拉入自己阵营,以此对抗代王和石氏叔侄,只是没想到主事之人向来自大惯了,没有领会二王的真正意图,反而想要以势压人,强占不该占的便宜。
好在有瞒着沈康王朱佶焞偷跑出来的永年王朱幼塨,这才上演了一出夜下翻墙的好戏。
一开始,朱幼塨还妄图以利诱人,没想到怎么都难以自圆其说,被周秦川三人冷言相对,迫不得已下只能说出实情。
“小王爷,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可关西离晋西甚远,瓦剌卫同代王、石彪再有宿怨,也相互奈何不得。
可恶的是,拉我们下水也就罢了,还想打皇后,甚至是太子的主意。
你也不想想看,皇后是那么好糊弄的么,即便侥幸让你们如了愿,要是因此给殿下带来不利和难堪,他日登基称帝,代王和石氏叔侄固然讨不了好,你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周秦川说一句,朱幼塨脸色白一分,说到最后,脸上冷汗涔涔而下。
“的确考虑不周,差点就要将我等置于险地,周纪善,还望你伸一伸援手。”
说罢就要下跪,被眼疾手快的周秦川一把搀住,“小王爷,我可受不起你这等大礼,话说你们也是藩王,代王即便强买强卖,难道还敢分文不出?只要价格尚可,地也好,铺子也罢,卖就卖了罢,总归有银子可拿,又不会家破人亡,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周秦川一本正经,嘴里巴拉巴拉地说着教,故意不看朱幼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终于忍不住了:
“那怎么成,周纪善,不蒸馒头争口气,同为藩王,要是就此退让,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岂不被其他藩王笑死?”
“小王爷,面子就这么重要么?”周秦川初时不解。
“那是当然,我等宗亲,本就是被圈养起来的废物,不得自在,要是连面子都不争一争,那就活得忒没趣味了。”朱幼塨梗着脖子说道。
一直冷着脸的周秦川,被朱幼塨此话说得颇有一种你这话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觉,脸上松动了些。
要知道,有明一代,这些朱姓藩王要说可恶吧,不算冤枉他们。
横行不法,盘剥百姓,草菅人命的事屡见不鲜,以至于王朝末年的农民军,每攻破一地,便要将当地藩王斩杀殆尽,除了搜刮钱粮财物,这如黄河一般的涛涛仇恨,也不容小觑。
但要说他们可怜吧,也真的可怜。
不得出封地,不得科考,不得为官,不得经商,即便后期松动些,也只能通过他人从商,总之什么都不能做,朱幼塨说自己是圈养起来的废物,还算是好听点的话了,说难听点的话,就是栅栏里养的猪。
唯一比猪好一点的,是养猪要杀了吃肉,而他们只要没有造反的意图,那就能当寿终正寝的猪。
“我说的没错吧,周纪善,我看你也挺赞同的,朱姓藩王相争,争的就是脸面,父王和晋王叔那里,可是一步都不愿退让,别说代王的价格尚可,就是再翻几倍……”
“你们也不出让?”苏幼蓉难以置信地追问,她真不相信有冤大头愿意多出钱,却不卖的。
“那……那再说罢。”朱幼塨不敢接这话头,打着哈哈接道,“再者说,代王会这么好心,以几倍的价格买我们的地和店铺?不可能的。”
苏幼蓉翘翘嘴角,显然有些看不上言不由衷的朱幼塨。
朱幼塨哪里顾得上其他人对他的看法,虽然被周秦川把着臂,跪不下去,还是腆着脸凑到周秦川面前笑道:
“周纪善,帮帮忙呗,我听说石彪那厮也曾想要强买你们的战马,既然咱们与他们都不对付,不妨同仇敌忾,一起应对?”
“同仇敌忾?我们瓦剌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还是想指望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么,怎么,刚才秦川哥说的你没听懂?”秦琪接着冷语相向。
“这个……”朱幼塨难以作答,为难地看向周秦川。
周秦川抬手止住了还欲冷言相向的秦琪,循循善诱:
“小王爷,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承认对双方都有点好处,可要想让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替你们撑腰,你们总得付出点代价罢,若仅仅只是将你我聚在一起贩货行商,远远不够。”
朱幼塨颓然坐回胡椅,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谁也没听清的话,半饷方才开口:
“罢了,我就拿出些诚意来,刚才不是说要成立商社的么,周纪善,不知你意下如何?”
“只要你真有诚意,不是不可以商量。”
“好,既然如此,凡我沈、晋两王的所属,其下所有的田地,全都转给即将成立的商社作为本钱,我们要四成份额,不知这诚意如何?”
下定了决心的朱幼塨,双眼灼灼地看向周秦川,大有反客为主之势。
“等会儿,你让我捋捋。”周秦川的确被对方的话给震住了,不得不反问道:
“你是说,你们沈、晋两王的所有田地都给商社做股本?那包不包括各种旁系支脉?”
“自是包括。”朱幼塨傲然答道,虽然股本一词有些新鲜,但意思他能明白:
“从我父王和王叔他们这等一字亲王开始,由上而下,什么二字郡王、镇国将军等等,一直到奉国中尉,所有田地,全都给商社作为股本。”
周秦川和苏幼蓉、秦琪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震惊,沈、晋二王所占田地绝对不是小数目,这手笔可就有些大了。
“这个……小王爷,商社以本逐利,是用银子来赚银子的,这么多田地拿来入股,诚意是有了,可惜不太用得上……”苏幼蓉震惊归震惊,不过还是在商言商地说道。
第370章 献地
“这个我们自然也知道,不过大笔银两要一下子拿出来,即便是沈、晋两府也很吃紧,毕竟丁口繁多,尚需养家,还请原谅则个。”朱幼塨解释道。
此时还是大明中前期,流通在市面上的白银的确不多,即便是坐拥大量田产的藩王,也拿不出多少银子来。
秦琪则更加关心眼前这个年幼的永年王到底说了算不算,“小王爷,你今日此话算数么,能不能代表沈、晋两王府?”
“公主说笑了。”朱幼塨正色道,“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做得数,这些话都是父王亲口所说,绝无虚言,至于晋王叔那边,向来唯父王马首是瞻,无需担心。
我虽封王,但尚未开府,要不是父王放纵,岂能轻易走脱,他这是故意让我来京师与你等相商的。”
“兹事体大,再是亲信也不宜吐露,更做不了主,让其子前来倒也说得过去。”
秦琪自顾自地解释着,想了一会儿,又追问道:
“只是小王爷年纪尚幼,沈王怎么就放心让你主持此等大事?换你任意一个兄长前来,恐怕更恰当一些罢。”
“嘿嘿,我那几个兄长?”朱幼塨撇撇嘴,“他们除了吃喝玩乐,生育后代之外,还会什么,父王岂会把这等大事交给他们。”
言辞间颇不客气,却也算是给秦琪解了惑。
“如此行事,在下佩服之至,不过小王爷,可否为我一解疑惑,沈王爷何以能有这么大的气魄?”周秦川实在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最想知道的东西。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朱幼塨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方才接着说道:“周纪善应该知道,本朝自立国以来,一直在分封宗室……”
明太祖朱元璋对他们老朱家的人非常好,皇子封亲王,由嫡长世袭罔替,亲王其余诸子则封为郡王,也是由嫡长世袭,郡王其余诸子则由嫡长世袭镇国将军。
就这么逐次降爵,接下来的封爵分别是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俱由朝廷给付俸禄。
总之,只要你是朱氏子孙,最次也能做个奉国中尉,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但温饱不成问题。
周秦川边听边点头,这些事情,他在后世之时略有所知,但没有这么详尽,此时听朱幼塨所说,也算是长了番见识。
“所以,小王爷的意思是?”听归听,周秦川仍然不明白对方把田地全部献上的用意。
“不是我的意思,是父王的意思。”朱幼塨接着说道:
“父王说了,我等皇族,一出生就能得享荣华富贵,不但不用担心吃穿用度,还能凭空占有大量田地。
朱氏子孙无穷匮也,而天下田地有限,长此以往,田地势必集中到朱氏宗亲手中,朝廷和军队的用度何来?国何以为国?”
周秦川长身而立,向朱幼塨行了一礼,“沈王爷高瞻远瞩,实乃国之大幸。”他是由衷地佩服这个素未谋面的沈王。
朱明王朝的皇室宗亲,除了能得到远超普通百姓和朝廷命官的俸禄,还会被赏赐大量田地,这个大量,是实实在在的大量,且田地所出还不用缴纳粮税。
据说中晚明时期,万历帝之子朱常洵就藩福王时,被赏了四万顷的田地,后来群臣力争,才减半为两万顷。
其他各王的田地规模也小不到哪儿去,以至于到了明末,在一些藩王林立的省份,诸如豫南、晋西,一省一年收缴的钱粮,还不够给本身的这些宗亲发放俸禄。
这使得中后期本就拮据的明廷,财政更加紧张,不得不加征三饷,让本就天灾不断的陕、晋两地雪上加霜,逼反了走投无路的广大百姓。
此时的大明,各个藩王所占土地应该还没有那么夸张,但与常人相比,所拥有的田地哪怕是豪门富户也定然远远不及。
沈王见微知著,能在问题尚未显现之初,就把朱明王朝的一大症结看得如此透彻,的确值得敬佩。
“周纪善谬赞了。”朱幼塨掩不住眼中得色,客气完之后,接着说道:
“父王向来忧国忧民,只是身为藩王,不便妄议国策,且家中子弟众多,也不得不为大伙儿生计考虑,只能隐忍至今。
这下好了,商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