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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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容亵渎。
虽然事后王陵和那位袍泽都受到了处分,看在同城当值的分上,王陵也没揭露他侮辱女帝的罪行,可却毅然和他断交。
陛下在王陵心里,是天上仙人。
谁也不能亵渎。
当值丽正门,王陵只想过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从丽正门进去伤害陛下,我王陵一介小兵,也许阻挡了不大军破门,但能做一件事。
为陛下而死。
你可以进城,但请踏着我的尸首前进。
王陵知道,这样的人不止自己一个,禁军之中十有六七皆如是,就是那位醉酒秽言的袍泽,袒露心扉也只是极度崇拜所至。
所以王陵没有揭露他。
王陵很庆幸,自己当值这数年来,丽正门一直很祥和,这是陛下的圣恩泽被天下。
但今夜即将关闭宫禁的丽正门,迎来了一位少年。
少年左剑右刀。
默默前行,杀意迸裂如北风,切肌割肤。
还有一条狼。
第218章。218章 在女帝面前任性的少年
王陵没见过少年。
但知道临安有这么一个人,从西边而来,听说杀了江秋州知州,还逼得北镇抚司一位百户倒戈相向,又在燕云战事里守下观渔城。
这个少年便是左剑右刀随身带狼。
但是,不管你是战场大功归来,还是北镇抚司的千户百户,陛下无旨意,谁也不能进。
王陵抢身站在了那少年身前。
王陵看不见,少年身后有一道巨大的虚影,披甲按剑,高越宫墙,默然的俯视众生。
李汝鱼冷漠的盯着王陵,“我要见陛下。”
王陵不卑不亢,“天子重地,宫禁将闭,相公也不可入。”
李汝鱼毫不退缩,“着人去禀报,李汝鱼要见她!”
语气渐冷。
用词也有些不留情理。
王陵摇头,“不可能,有事明日请早。”
李汝鱼眸子渐眯,“叫田顺出来。”
“田都指挥使也不是你相见就能见,请回罢。”王陵有些诧然,这个少年不是不懂情理之人,为何要如此执拗。
禁军都指挥使田顺当然不能随叫随到。
李汝鱼眯缝着眼,右手移到剑柄上,“我一定要进去。”
王陵也按住腰畔长刀,“请从我等尸首上踏过!”
分寸不让。
丽正门外,十二名当值禁军悉数刀出鞘!
李汝鱼深呼吸一口气。
果然,道理讲不通时,还是需要用刀剑来讲,虽然这一次自己确实没有道理,但小小就是自己心中大过天下所有道理的道理。
小小,即是天下道理。
身后花斑,前腿微屈,张嘴欲狼扑。
只要眼里那个小主人拔剑,这条从扇面村跟出来的忠犬,便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无惧生死。
夜风渐紧。
剑光乍闪刹那,有道很温和的声音飘过来,“让他进来。”
锵。
长剑出鞘半寸,又归鞘。
王陵回身,看见城门下站着的那个身穿官服的无盐才女,愣了下,讷讷的道:“可是马上就要关闭宫禁了。”
柳隐笑了笑,笑意温和,“无妨。”
王陵只好退到一边,看着李汝鱼,语气凝重的说了句,“你若敢在宫中做出任何违规之事,我王陵必然要你碎尸万段!”
李汝鱼不语。
刚抬步,王陵忽然伸手拦住,“刀剑留下,狗不能进!”
柳隐苦笑,“无妨,陛下有旨,随他。”
王陵无奈的叹气。
少年先一步走入丽正门,那个无盐才女笑眯眯的看着王陵,轻声道了句,你叫王陵啊,挺好,陛下一定会很高兴有你这样尽职的守护者。
虽然这很可能是凤梧局才女的一句客套话。
但王陵还是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满心欢喜。
柳隐追上少年,在前引路,小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若非有人告诉陛下你可能要进宫,让我来接你,难道还真要杀进皇宫不成,只怕你进了丽正门不出一刻钟,就会被大内高手当场格杀。”
李汝鱼沉默不语。
柳隐见状,也不好再问。
心中也是好奇的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向沉稳的少年,会忽然间失去了分寸,变得如此莽撞了。
一路行去,来到福宁殿外。
此是女帝寝宫。
以往时候,晚膳之后女帝都会在垂拱殿处理许久的政事,才回福宁殿休憩,否则永安盛世真是说几句就出来的么。
但近来女帝身体不适,便早早归来。
当然,这种身体不适也不需要御医特别开方子,影响不大,只要下人们长点眼,多习惯下女帝这几日的喜怒无常,过几天便好了。
此刻那妇人便坐在殿前石桌上看书。
怀中放着盛满热水的袋子。
桌子上摆放着糕点和热气腾腾的蜜糖水,更是在周遭放上了几个火炉子,又有宫女拿了屏风,挡住夜风袭来的方向。
看见李汝鱼进来,妇人放下手中书,双手捧起怀上的热袋子,抱在小腹上,轻声道了句,真不怕死么,说吧,找朕何事。
李汝鱼看了一眼那些宫女。
妇人挥手,宫女们便弯腰退却几步,再转身悄然离开。
柳隐站到妇人身后,轻轻为她揉着肩。
李汝鱼没有闲话,开口说道:“我要人,五百骑兵,连夜出城。”
又是一个来要人的让人头疼的人。
妇人挑眉,稍微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朕可不能无缘无故给你五百骑兵,你得有一个让朕无法拒绝的理由。”
言辞间有些冷。
李汝鱼丝毫不惧妇人会对自己发帝威,认真说道:“方才赵骊来找过我。”
妇人讶然,“因为什么事?”
李汝鱼捡轻就重的说了一遍,临了,认真的说道:“陈郡谢氏是书香世家,谢琅府上只有家丁奴仆,不足以对抗赵骊的人,所以我只有找陛下借兵。”
妇人蹙眉凝思,许久才缓缓的道:“难道你没想过,这很可能是赵骊的调虎离山之计?”
李汝鱼点头,“想过,但我不管。”
少年忽然变得这么任性,让一惯欣赏他稳重成熟的妇人有些失望。
旋即转念一想,此乃赤子之情。
倒也是让人觉得这少年越发可靠了,如此有真性情的人都不可靠,难道乾王那种暴虐嗜血的人才靠,那真是盛世帝王者的悲哀。
乱世倚血将,盛世重明臣。
妇人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失望情绪消失殆尽。
任性的少年,挺好。
想了想,“看来乾王是想杀了岳平川,或者逼岳平川反了大凉,所以他找你,用谢晚溪做威胁,就是算定你会找我求援,如此他才有更大的把握杀岳平川。”
李汝鱼沉默不语。
妇人暗暗头疼,知道无法说服这少年,于是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夫子和谢晚溪一起负笈游学,难道你还不相信他么?”
那位夫子啊……
一剑挂天幕,银河落九天,人间谪仙,不应世上人。
“我相信夫子。”
正因为相信夫子,所以才不得不去青州。
如果赵骊的人对小小下手,夫子必然拔剑,大河之剑下,赵骊的人难以得逞,但自己不去青州,夫子也会死在滚滚无穷的惊雷之下。
汴河之畔那位圣人,迎接的最后一道惊雷是七彩色。
夫子接的下?
所以自己必须去。
第219章。219章 小小晚溪,重于泰山
妇人沉默了一阵,许久没有说话。
李汝鱼安静等待。
如果妇人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自己,那么我李汝鱼又何须继续呆在临安,天下之大,我大可去得。
妇人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少年心里最重要的角落,有个谢家晚溪,这是青梅竹马的赤子之情,而在其后,则是那位教导他的白衣夫子。
小小不容任何伤害,夫子也不能出任何差池。
再其后,也许才是仕途功名。
说不得仕途功名还要排在江秋州老铁,观渔城君子旗之后,毕竟少年性情多纯真。
想了想,“五百铁骑我不能给你,岳平川明日便要抵达临安,其后是三万大风轻骑,朕不怕他反,但亦不敢小觑这位王爷。”
李汝鱼转身就走。
神态绝然。
再见。
妇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难得的露出小女儿情态,埋怨的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讲不讲理呀,倒是听人家把话说完呀。”
自称人家。
犹似小女儿抱怨小男人的情态曝露无遗。
一旁的柳隐哭笑不得。
李汝鱼缓缓回身,默默的看着女帝不言语。
妇人捏了捏小腹上的热水袋子,不无幽怨的道了句真是的,一点耐心都没有,如何成得了大事,旋即一脸认真的道:“临安这边需要你,你去青州,岳平川很可能会率军随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顿了一下,“朕给你一个人,一柄剑,四把镰刀,如此足矣护得小小周全,甚至也可能不用你家那位剑仙夫子出手。”
李汝鱼不太相信。
妇人低声对柳隐说道:“你去将内侍左都知薛盛唐宣来。”
柳隐应声而去。
妇人回首对李汝鱼说道:“乾王赵骊若是要以小小威胁你,大概会出动他豢养的那群棘奴死士,人数不多,其中不乏可媲美闫擎之流的高手,足以成大事。”
李汝鱼眸子一紧,欲言又止。
妇人却云淡风轻的紧,“世人皆知朕手上有南北镇抚司两柄屠刀,却不知赵室亦有赵二房,一房储剑,一房储镰,朕登基后,二房改三房,添一房储异。”
“闫擎便是剑房一剑,为佼佼者。”
“如此,你可安心?”
妇人说完起身,“随我来。”
双手一直抱着那只暖水袋,按在小腹附近,彩衣长裙迤逦拖地,华贵无双。
李汝鱼默默跟上。
绕过重重殿宇,来到位于大内之西的钦天监,径直走进数位供奉守护的监天房里,李汝鱼如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
监天房里,有一座浑天仪。
无数金气凝就成一条金龙,旋绕其上,威武狰狞,俯揽人间怀抱天下。
在浑天仪之旁,矗立一座两丈见方的水缸,一如这神州版图,缸水深绿,不见游鱼。
妇人笑道:“金龙为朕。”
又指着那水缸笑道:“此乃大凉天下气运池,因北蛮和大理不在版图,所以并不包含那两国,你亦是这天下气运池里的一条游鱼,至于有没有跃出过水面,得问那位老先生。”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身从里间出来。
目光直接落到李汝鱼身上。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妇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说道:“老监正,恐怕得麻烦您老走一趟青州。”
老人似有意料,“善。”
妇人又道:“连夜出发。”
老人笑了,笑得很慈爱,看妇人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女儿,“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颠簸。”
妇人回首,笑看李汝鱼,“永安十二年年末,朕之肱骨,老相公柳正清临死前,提笔写诗篇,书道大家矣,然天穹有惊雷,闫擎以剑挡惊雷,余雷绕身,便是请老爷子出手救了他一命,如此,可放心了罢?”
李汝鱼悚然心惊。
深深的弯腰,一揖到底,“谢老先生。”
老人笑着不言语。
却又不着痕迹的侧挪了一步,不受李汝鱼如此大礼。
妇人若有所思。
是不愿受。
还是不敢受?
为何自己行礼,他却坦然接受?
窥探天机极多的老监正,为何会做出如此诡异的行径?
三人同出钦天监,回到福宁殿外时,薛盛唐和柳隐早已等候多时。
妇人坐下,只给老监正赐了座。
问薛盛唐,“薛都知,剑房尚有几剑?”
薛盛唐不假思索,“陛下若是需要,三剑可尽出。”
妇人点点头,早有定夺,轻声说道:“镰房选四,剑房……让青衫秀才去罢,跟随老爷子前往青州,哪怕死尽死绝,也要保护谢家晚溪,当然,老爷子和那位夫子,亦是重中之重。”
薛盛唐愣了下。
剑房秀才,犹胜闫擎远之,再加上镰房四镰,这可是大手笔,当初观渔城诛赵飒,也仅仅是出了剑房的闫擎和北镇抚司的三把屠刀,不曾动用过镰房。
这位自女帝登基后受到冷落内侍都知,侄子薛举战死蓟州后备受皇恩厚待,薛举胞弟也因此而今秋科举中第。
知悉陛下心中还是有薛家的。
这位大貂寺对女帝只有忠心,很快明白了一点。
谢家晚溪对于女帝而言,重于赵飒。
只因为李汝鱼之故。
笑了一声,“陛下,不若让老奴也一并去?或者,让异房出动一两人。”
有这位老监正在,应该能应付惊雷罢。
老监正干咳一声,对这位大貂寺可不留颜面,翻眼向天,嘀咕了一声老头子我没那能耐,要不薛都知你来。
一个还行,几个同来,还是先劈死老夫罢。
有这能耐,陛下又何须雷劈不死的少年为剑。
薛盛唐唯有苦笑。
对这位老人是又尊敬有害怕。
妇人也不禁莞尔,看向一旁安静不语的李汝鱼,道:“如此,可放心否?”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我应该相信?”
万一失手了呢,小小若殇,那是自己不可承受之重。
妇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情绪并无多大变化,认真的道:“绝无可能。”
李汝鱼默许。
一剑四镰,如果皆是闫擎之流,确实是股强大至极的力量,老监正同去,夫子亦可无后顾之忧,况且青州那边还有南北镇抚司的缇骑。
妇人笑了笑,“你们出发罢,李汝鱼留下,宫禁尚开着。”
那位老监正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李汝鱼。
意味深长。
李汝鱼有些讶然,老爷子的眼神为何在可怜自己?
第220章。220章 来例假的女人不能惹
薛盛唐和老监正退下。
妇人对柳隐说道:“你也先退下。”
旋即又道:“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可踏足福宁殿半步!”
柳隐大惊,“陛下……”
妇人挥手,示意不必多说,柳隐只好无奈的退出福宁殿。
偌大的女帝寝殿瞬间无人。
妇人坐在那里,神情安详,很有大家风范的斜斜并腿,看着李汝鱼,一直不曾言语,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像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
时光静好。
似乎而已。
李汝鱼有点尴尬,不知道女帝为何忽然间诡异了起来,隐然感觉,今夜的妇人有些不同寻常。
妇人忽然笑了一声,“你过来。”
李汝鱼福至心灵,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陛下有事请吩咐。”
她会不会像苏王妃一样啊……
虽然妇人很美,用她的话来说,是先前那位老监正的手笔,致使岁月不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貌似比苏王妃还大一些吧。
而且……自己心中只有小小。
妇人蹙眉,旋即挑眉,“你过不过来?”
李汝鱼干笑一声,婉拒。
妇人起身,双手抱着暖水袋,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意,“那妾身过来。”
李汝鱼吃了一惊。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从见到妇人后就夹起了尾巴,和一条哈巴狗没什么两样的花斑,更是萎缩至极,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下一刻,走到李汝鱼身前的妇人忽然间脸色大变,愤懑、精怪、不满的情绪骤然爆发,双手抱着暖水袋劈头盖脸的望李汝鱼身上招呼。
“你还长脸了,敢威胁妾身!”
“你还有理了,敢和妾身任性!”
“你还敢跑?妾身没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