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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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强势,让那数百人顿足刹那,校场上有了片刻安静。
李汝鱼趁机吼道:“给我滚回去!”
那数百人僵住,其余三千余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心中对李汝鱼充斥着绝对的恨意,他怎么能让我们吃袍泽的血肉?
李汝鱼默默的长剑归鞘,扫视了一眼,冷冷的说道:“觉得我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恨我?恨就对了,但请记住,是谁逼得你们如此!”
李汝鱼冷笑了一声,“袍泽已死,就死在城外那群敌人的刀下箭下,他们永远也不看见故土,也听不见亲人妻儿的呼唤,但是你们还有机会。”
“如果你们能活着,保护他们在活着时的梦想,保护他们远在故土的妻儿,我想,哪怕是当下的状况,他们也绝对无怨无悔。”
“因为,你们就是他们的希望。”
“如今,你们将带着袍泽的梦想,将带着他们的印记,出城去战,去死战。”
“告诉我,你们会让袍泽白死吗,你愿意让袍泽死不瞑目吗?”
无人出声。
李汝鱼知道,不可能让这群汉子在此刻说出任何话,因为他们心中的最后一抹尊严,作为一个大凉军人的尊严,已经被这个真相撞得破碎,他们心中的怒火,也已被这个真相彻底勾动。
没有尊严,没有恐惧,只有怒火的四千人,将是一群战力无比恐怖的野兽。
舌绽春雷:“给我继续吃!”
李汝鱼侧首看了一眼夏侯迟和花小刀,吼道:“吃!”
夏侯迟和花小刀不明所以,犹豫了下,默默的跪下。
噙着泪继续吃。
那数百先前冲出来要杀李汝鱼的汉子,沉默了一阵,又默默的走回了阵列,跪着端起碗,一口又一口的艰难吞咽。
四千人,尽数跪在地上,饮我袍泽血,啖我袍泽肉。
无人出声。
只是每一个人都热泪长流,悲壮得无以复加,更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是李汝鱼在骗他们,他们哪里知道,吃的是过期牛肉、马肉和骡子肉。
杀意在每个人心头奔腾。
今日后,我等将带着袍泽的印记,为我们共同的梦想而战。
死战!
但几乎没人赞同李汝鱼的做法,甚至不少人心中,依然对李汝鱼抱有杀意,心中更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若是能在突围之中活下来,一定要用手中战刀,找李汝鱼讨要一个说法。
用他的人头来给已故袍泽一个说法。
校场很安静。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然后安静的哭,沙场浴血的汉子们,哭得像个娘们儿。
李汝鱼一直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心中有些沉重,因为欺骗而沉重……
徐骁叹口气,只好跪下去端起了碗。
一直站在李汝鱼身旁的张姓粮草官有些钦佩,“真不告诉他们实情吗?”
李汝鱼回首冷冷看了他一眼,“在没有大破城外逐鹿军之前,若是你和你的属下敢说出真相,我杀了你!”
张姓粮草官不说话了。
看着这位年轻将军的背影,忍不住一声长叹。
现在不说,战事结束,你就再也说不清了。
没人会相信!
只怕这一生,你都将背负骂名,大凉军伍,大概没人看得起你了,将来就算功成名就,你也不可能在朝廷入仕。
枢密院和兵部不敢让你担职,至于其他文官居多的部门,更不会接受你。
然而又有谁懂你的一片苦心。
何苦来哉?
是夜,夜色深沉时,昌州突围!
昌州城北门大开,粮草官极其数十下属,以及那位军机郎亦弃笔捉剑,随着四千士卒一起,像死了爹娘一般嗷嗷叫着,又如下山野兽一般扑向逐鹿军军营时,无人惧死,手中长刀所向,只为杀敌。
被敌人的长刀砍掉了手,换一只手捡起长刀继续厮杀。
被弩箭射中,毫无表情的拔掉箭头。
那位说家中孩子已会写诗的天策军士卒,被逐鹿军长枪穿心,临死之前死死抱住持长枪的逐鹿军底层军官,直到看见袍泽砍死了那人,才会哈哈大笑着倒下。
向着南方倒下。
闭眼前呢喃了一句,儿啊,你爹没给你丢脸。
一刀砍死敌人的正是当时和他说话的袍泽,这位汉子满脸热泪,手中战刀停了刹那,更没去捂腰间那个拔出箭尖拉裂开的巨大伤口,大笑着对那位袍泽说你儿子那首诗写得真好,以后一定会科举中第。
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这汉子转身冲入敌军之中,手中战刀无畏斩杀……我们都不会给妻儿丢脸。
这样的画面,在夜色里,在战火下不断上演……
白起突围?
被杀了个猝不及防的赵阔反而大喜过望。
你仅有残兵数千,我却有两万余人。
就算你的战力再强,可遇上战力更强的逐鹿军,以数千对两万余的兵力比,突围?
做梦!
正好,让你也品尝一番怎样突围都会被杀回去的绝望。
估算了敌军兵力,赵阔越发得意,这已是倾城突围,如此,那便来一场围歼战,赵阔果断下令,命令东、南、北三面的兵力迅速包抄回来。
准备来一个瓮中捉鳖。
没了城池凭仗,这四千人只会被堆杀。
绝无侥幸。
但是……
被杀了个触不及防的逐鹿军惊恐的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残兵,而是一群不知道恐惧不知道痛苦,甚至连生死都已无所谓的……野兽。
没错,这就是一群野兽!
逐鹿军就算是曾经和大理士卒打过数次战役的沙场老兵,此刻也被杀得魂飞魄散,黑夜之中,那些敌人浑身披血,断手断脚都能继续拼死的人,谁不害怕。
在最初作防御阵型防备昌州守兵突围的一千人被冲散后,防御阵型后的军营里,无数逐鹿军士卒甚至刚披上甲,来不及组织有效阵型,就被那一群野兽一般的敌人冲杀。
祸不单行。
左翼突兀出现一只六七千人的骑军,领军之人一身白袍,手持长枪,率领数千轻骑,在黑夜中如条长龙,突兀而强势的撞阵。
猝不及防!
瞬间将逐鹿军撞得四分五裂。
正埋头杀敌的李汝鱼看见了那一袭熟悉的白袍,心中大定,长出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但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在!”
这是李汝鱼的一场豪赌。
赌君子旗不会骗自己。
赌君子旗和自己心有灵犀,会放弃永川的李溯,在最关键时刻率领穿云军来到昌州城外,配合自己强势破阵,一如当年观渔城。
君子旗一枪挑杀了一名逐鹿军的轻骑士卒,头也不回,爽朗声豪迈云霄,沙场之上的君子旗,就似那白马破城无双的陈庆之:“可曾记得长坂桥时我说过的话,依然作数。”
许我一万铁骑,还你半壁江山。
你李汝鱼若为将,我便是你一生的袍泽。
你李汝鱼若为君,我便是你无双的国士。
不离不弃。
李汝鱼大笑传令,“破敌!”
突围本就不是突围,而是决战!
赵阔一直在冷笑。
他以为,白起这一次必然会被自己大败。
但看着猛虎出匣战力恐怖到让人咋舌的四千昌州残兵,将军营搅乱而其他三面的兵力,根本还没来得及结成阵型包抄过来时,赵阔渐渐的笑不出了。
尤其是看到突兀出现的骑军强势撞阵后,自己所在的中军军心开始溃散,士卒里有人盲目逃窜时,赵阔的笑容僵化。
彻底懵逼。
这他妈又是哪里来的轻骑!
放出去的那些游曳在昌州城周围十里的近百斥候都是吃屎的么?
……
……
在昌州城北十里处的一座高山上,篝火熊熊,有个女子用秀戎刀穿着几只信鸽,正烤得开心,身畔插在一柄风嘴梨花枪。
枪尖上,梨花图形在夜色里绽放。
山下的林间,横陈着三具穿云军斥候没拦下的漏网之鱼,三具逐鹿军斥候已是冰冷尸体,没了主人于是散乱在野草堆里卧着反刍的战马偶尔打个响鼻。
女子不时抬头看一眼西方,
那里,战火炽热。
不断死人。
那里,残兵如兽,轻骑如龙。
寒光照铁衣!
女子笑了笑,“就说你找死吧,那可是白起呐。”
本来是后面几章才揭露李汝鱼骗士卒的真相,不过怕被和谐,还是提前说了吧。
第443章。443章 白起让我告诉你
永贞三年的昌州攻防战,只经历了十天。
在第十天的夜里,昌州忽然反守为攻。
匆忙赶到昌州城的君子旗采用了疑兵战术,仅有两千余人的穿云军,将备用战马上套上了稻草人,穿好盔甲,扎了木棍木枪在稻草人身上,又插上了数百面旌旗。
在夜色里乍然看去,仿佛有六七千人。
李汝鱼的四千人,加上穿云军的轻骑,趁着夜色,杀了逐鹿军一个惊慌失措,当战损一步步增大时,很快,逐鹿军的中军开始崩溃。
历来战事,并非是要杀到一方兵马死绝时才会分出胜负,一般来说,当阵亡率达到三成时,普通的军队就会开始溃散。
当阵亡率达到四成时,一般的精锐军队也会开始溃散。
若是阵亡率达到五成,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崩溃。
六成甚至以上的阵亡率,那只有包围战中才会发现,当年白起和赵阔的长平之战,白起大军伤亡过半,是数次战事累积。
而赵阔的四十万大军,伤亡率不高,但最后却军心崩溃投降。
就是此理。
包围战中,若是不能突围,就只有两种可能:投降或者被全歼。
而像今夜这种正面突围后改为决战的战事,阵亡率达到三成时,逐鹿军的军心就开始溃散——毕竟夜色的未知,使人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援兵,更容易增加逐鹿军的恐惧。
若是寻常时候,没有四成的阵亡率,逐鹿军绝对不会溃散。
更何况两万五千逐鹿军是四面围城,而李汝鱼昌州西门出城的四千和君子旗的穿云军从左翼北面撞阵,恰好撞的中军。
其他三面驰援不及。
大势已去。
赵阔不得不率领部分兵马撤退。
但不曾想,李汝鱼竟然率领两百轻骑死死的紧咬在赵阔身后。
无论怎样都甩不掉。
在昌州那边开始收拾残局时,昌州到普康镇之间,展开了一场追击战……赵阔如丧家之犬惶惶而逃,李汝鱼完全抛弃了穷寇莫追的真理,死追不舍。
但赵阔哪里知道李汝鱼只有两百人就敢死追,夜幕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数百铁骑声如雷一般敲在他心上。
他只想退到普康镇,再重整兵马。
他不会服气。
这一次输给白起,不是自己不如白起,而是那突兀出现的数千穿云军,让自己猝不及防,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昌州城竟然等来了援军。
难道永川的李溯和璧山的李平阳是吃屎的,怎么就让禁军的援兵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昌州?而自己放出去的斥候,竟然没有传回一丝消息?
赵阔不甘心。
可他又不得不面对被白起追的像丧家之犬的事实。
不过,只要自己抵达普康镇,就还有机会。
等溃散的逐鹿军回到普康镇,等待那些突围归来的士卒,重新整顿之后,应该还有一万多人,足以和白起再战一场。
赵阔绝不服输。
但是赵阔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夜,他又想起了当年在长平被白起支配的恐惧。
挥之不去。
然而身后的黑夜里,铁蹄如雷,寒光照铁衣。
马蹄声哒哒,汇聚在一起,如雷声在大地上鼓动,将沉睡的大地从黑夜里惊醒,无数飞鸟扑腾着翅膀从树林里惊起。
黑夜中,两条火龙一前一后。
逐鹿军本是为攻城而来,军中仅有一千骑兵意思意思。
只不过这一千骑兵没来得及结成阵型,就被穿云军凿得稀烂,战损两百人左右后,很快在夜色里溃散,无法阻击穿云军撞入步卒阵型里。
在赵阔撤退时,溃散的轻骑第一时间汇整在一起,跟着主将一起撤往普康镇,再加上一些其他底层将领和心腹骑兵。
赵阔身后,尚有一千人。
这一千人全是骑兵,否则又怎么逃得出穿云军的撕咬,但此刻却被两百人追得丢盔弃甲,人人都恨脚下的战马怎么才四条腿。
赵阔大恨。
长平之战,自己狼狈也便罢了,毕竟白起的兵力六十五万,而自己才四十余万,兵力优势下,加上赵王催促,导致自己冒进出兵,落个兵败被围的下场。
这一次,自己以绝对优势兵力包围白起,怎么还是这么个狼狈下场?
前方,夜色里忽然出现一条长大的火龙,道路上,倏然有两骑骑兵转身就跑,看其制式,应是押送辎重粮草到昌州的西军步卒。
赵阔大喜,喊道:“我乃逐鹿军统领赵阔!”
一千余负责押送粮草的西军步卒,在部将知悉赵阔兵败出现在前方的消息后,大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命令步卒列阵。
天色微亮时,赵阔汇合上这一千步卒。
终于长出了口气。
回首看了一眼追击的骑军,顿时大喜。
天助我也!
白起啊白起,你真当我赵阔是俎上鱼肉,竟敢带这么点轻骑来追击——旋即又有些脸红,自己竟然被这区区一两百骑军追了大半夜。
奇耻大辱。
这比在长平被围困四十六日而杀不出重围,更让赵阔感到耻辱。
赵阔命令骑军列阵,步卒押阵。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李汝鱼敢回身撤退,那么自己就率轻骑追击,让李汝鱼体内的白起也享受一下丧家之犬的耻辱。
如果李汝鱼不撤退,两百铁骑撞进数百轻骑之中,还有一千步卒拱卫,必然被撞得粉碎。
赵阔拔出了剑。
他在等,等李汝鱼转身撤退,或者等李汝鱼的轻骑全军覆没。
李汝鱼会如何选择?
没得选择!
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用两百骑军撞穿敌军数百轻骑阵型。
弹指刹那间,战马嘶鸣血肉碰撞刀剑铿锵。
人仰马翻中,两百轻骑像一柄冰箭,射入一片火海里,不断前进中又不断消融,但敌军终究只有数百轻骑。
撞穿了!
李汝鱼身后,已经只剩下五十轻骑。
但他看见了赵阔。
赵阔也看见了李汝鱼,甚至清晰看见了李汝鱼那双眸子里的冷漠杀意,赵阔有些不可置信,数百骑军阵型这么容易就被被凿穿了?
当他看见李汝鱼长剑指向自己时,赵阔心慌了。
再一次被曾经的恐惧支配。
畏缩的退回步卒军中,歇斯底里的吼道:“谁能拦住敌军,重重有赏,取下敌军将领人头者升为部将!”
人为财死鸟为食忘。
距离赵阔最近的两三百士卒,纷纷上前。
但这些只是押送粮草辎重的轻骑,怎么可能拦得住骑军冲锋……就算只有五十人,那也是骑军,无可阻挡。
人仰马翻中,劈开层层波浪的冰箭继续消融。
当李汝鱼一骑当先冲到赵阔身前时,身后的五十骑兵,已全数被围困,陷入绝境。
李汝鱼出剑。
一剑挂出一座墨池,旋即墨池倾泻化作万千剑雨,剑雨过后,赵阔身畔方圆五十米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李汝鱼纵马过去,一剑将赵阔拍晕落马,旋即抓住这货衣襟,转身就跑。
此刻,两百穿云军轻骑已死尽死绝。
只剩李汝鱼。
但西军那些幸存的骑军和步卒,已经被杀破了胆,在十余人试图挡在李汝鱼面前救下赵阔,反而被李汝鱼无情的一剑劈杀后,再无人向前。
人终究还是怕死的。
数百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