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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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十三愣了下,猛然醒悟什么,恐怕是真的有人在转移北镇抚司南卫四所的注意力,没有丝毫怠慢,“你去何处,等下我来支援你。”
李汝鱼出门,也不管阿牧会不会跟来:“宁鸿府上!”
房十三看了一眼阿牧,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你这是何必呢,那少年岂是那么好忽悠的,阿牧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说完也转身出门。
阿牧呆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狠狠的顿足,轻声喃语。
我虽然也不喜欢她,也不喜欢看见她和他耳鬓厮磨,可我更不愿意看见他成为异人被北镇抚司追杀啊……
阿牧出门。
出门的阿牧心很乱,她不知道,如果李汝鱼真的和自己心中的那个他拔剑相向,自己应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拔剑杀了这个很暖人心的少年?
阿牧不忍心。
李汝鱼一路狂奔,直接闯过门子的阻拦,冲入宁鸿府上,对闻讯赶来的宁夫人急声问道:“你们府上那位范夫子呢?”
出身琅琊王氏的宁夫人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笑道:“李县令这是作甚,莫不是我家范夫子犯了什么事?”
李汝鱼苦笑,“现在不好说,请夫人告之。”
宁夫人想了想,觉得自家那位儒雅的范夫子应该不是犯事,要不然夫君宁鸿不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估计是李县令找他有事,于是笑道:“他今日和小女出游踏青去了。”
李汝鱼心中一惊,“踏青?”
宁夫人点头,“是啊,说是去钟山踏青,不过倒也是奇怪,两人出门时也没带奴仆,只带了一只水囊,就这么出城了,倒是简单的很。”
什么都没带就踏青?
李汝鱼心中如闪电划过,只怕是这位异人知晓风声,带着宁浣逃离建康了!
苦笑一声,对宁夫人说了句打扰,转身冲出门去,迅速来到建康西门,抓住守门的兵丁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位夫子带着一个小姑娘出城?”
守城的兵丁大怒,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货色,竟然敢——呵斥的话硬生生被这位兵丁吞了回去,只因看见了李汝鱼腰间绣春刀,急忙道:“这么多人进出,小的不曾注意到。”
李汝鱼颓然的松手,暗暗头疼,暗想着范夫子既然要走,肯定不会告诉宁夫人真正的方向,很可能是一个相反的方向。
李汝鱼不再犹豫,回到北镇抚司骑上骏马,出东门一路狂追。
追出数十里地也不见范夫子和宁浣身影。
李汝鱼勒马,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
已尽人事,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李汝鱼颓然回到建康时,已是午后,阿牧站在城门口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有些愧疚的道:“女帝会不会责罚你?”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笑了笑,“不会的,阿牧别担心。”
阿牧欲言又止。
看李汝鱼背影的眼神越发充满愧疚,许久才喃语道:“你是好人。”
李汝鱼牵马入城。
阿牧没有看见,少年嘴角噙出了一抹笑意。
第291章。291章 霸主、财神,皆潜渊于水
回到县衙,房十三气定神闲的坐在院子里,看见李汝鱼进来,笑眯眯的道:“李百户,今日这事你确定不会穿帮?”
李汝鱼咳嗽一声,“隔墙有耳。”
房十三哈哈一笑,“这是县衙,若是连这个地方我都不能确保它的安全,那建康城咱俩谁也呆不下去了。”
李汝鱼一想也是,笑道:“应该不会,反正南镇抚司那帮人看在眼里,咱们确实是尽力了,你去通知韩某人,我去追范夫子,只不过范夫子谋划更深远而已。”
压低声音,“范夫子究竟从哪里离开的建康城?宁鸿知不知道范夫子拐跑了宁浣?”
房十三也压低声音,“真的是钟山方向,估计他已经预计到你会按照相反的方向去追,所以他对宁夫人说了真话,至于宁鸿是否知道?”
顿了下,“这会儿这位通判大人还蒙在鼓里,他当然做梦都想不到女儿会跟着夫子私奔。”
李汝鱼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宁鸿会何等伤心,也是命呐,话说回来,房县尉你知道范夫子究竟是谁么?”
房十三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干笑道:“都不重要,再强的异人,没有强势的主公,也难以动摇女帝陛下根基。”
范夫子究竟是谁?
宁浣又是否是异人?
这些事情没人说得清楚,不过房十三心中隐然有个猜想。
只因宁浣有病。
一种心病,据说当年差一点就香消玉殒,然后范夫子从外地来建康,靠着微薄的钱财,竟然在建康做了几单大生意,成为炙手可热的商贾。
其后又诡异的散尽钱财,跑到宁府去当一个夫子。
也是神了。
范夫子去了宁府后,宁浣的病就好了,以往隔三差五发作一次,范夫子去后,一月两月才会偶然发作,这当中有什么诡秘,就连宁鸿都莫名其妙。
李汝鱼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阿牧和范夫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房十三神色奇怪的沉默着。
李汝鱼又道:“韩某人那边怎么样?”
房十三道:“府兵尽出,建康青龙会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再有丝毫过分行为,不过暗地里的刺杀械斗大概是没跑了,这几日咱们县衙得忙成狗。”
李汝鱼呵呵一笑,“反正都是你的事。”
房十三苦笑。
李汝鱼又道:“得注意一个那个伍龙头,如果可以,想办法拉拢到北镇抚司来,毕竟他曾是建康青龙会的龙头。”
房十三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没办法拉拢了。”
李汝鱼讶然,“怎么了?”
“伍龙头也人间蒸发了,今晨咱俩分头行动的时候,这位伍龙头去了一趟城外的永宁村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据消息说,他带着个原本是傻子的年轻人离开了建康辖境。”
李汝鱼叹气,“都在跑路啊,难道咱们北镇抚司这么吓人?”
……
……
时间往前推一个半时辰。
钟山下的官道上,范夫子带着宁浣悠悠行走在官道上。
“浣儿,可曾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啊?”
范夫子腰间配了剑意思意思,苦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跟着我受这颠沛流离之苦,毕竟没人知晓你的身份。”
悬名豆蔻录的宁浣脆生生的笑,“可是浣儿想和范郎在一起。”
范郎?
两人之间至少差了一个年轮,这个称呼着实有些让人意外,然而范夫子好像已经习惯,笑了笑,“我们去北方罢,那边是镇北军的地盘,北镇抚司无法插足。”
以自己的经商才略,就算做不到朝堂肱骨之臣,做一个富甲北方的富贾还是不难。
宁浣点头,一脸幸福的拉着范夫子的手。
范夫子心中荡漾着欢快,将宁浣小小的柔弱无骨的手拽在手心,脚步轻快的说,“等今后落脚好了,我们再请你父母来北方团聚。”
宁浣嗯了一声。
范夫子还欲再说什么,却倏然拉着宁浣止步,警惕的盯着不远处十字路口拦路的两人,苦笑道:“还放不下仇恨么?”
远处,站着傻儿子吴夫差和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
吴夫差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宁浣,许久才问道:“你当年有没有爱过我?”
宁浣眼有嫌恶,“没有。”
吴夫差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入另外一条道路。
你姓范的去北方,那么我去西方,倒要看看,将来是否有一天,你姓范的还能不能从北方来灭我西方的国!
姓伍的黑衣汉子沉默着盯着范夫子喝宁浣,许久才微微弯腰,说了句谢谢。
能找着大王,只因范夫子通过宁鸿的官场能量,从建康所有户籍上找到数个叫吴夫差的人,最终在永宁村大王苏醒。
虽然知道范夫子有可能是在利用自己,但没有他,自己真的找不到大王。
这一声谢谢发自肺腑。
范夫子呵呵笑了声不谢,又道:“天下早已不是当年天下,你家大王若是还想再续霸业,并非没有机会,但得去西方等到天下大乱之后。”
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道:“要不,让你家大王随我去北方?”
异世为人,没有一个显豁身份要想再登顶,难度巨大。
只有一种可能:乱世之中民不聊生,届时再揭竿而起,可这需要士族和乡绅世家——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赚钱?
恰好是自己最擅长的事。
走了十来步的吴夫差回身冷哼了一声,“到时候你也可以来西方投奔我。”
这就是曾经王者的自信!
罕见的,范夫子没有反驳,而是对着吴夫差长揖,“若有那一日,不再献美。”
抛开立场问题,范夫子是真心钦佩这位曾经的霸主,绝非人们口中所言被美色耽误的君王,他当得起天下霸主一词。
吴夫差愣了下,“再献我也不敢要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泯恩仇,他日若有缘,可否共牵手再谱写一段霸业传说?
吴夫差带着姓伍的汉子去了西方。
范夫子带着宁浣去了北方。
渐行渐远。
钟山之上,有个女子蹲在树下,看着范夫子和宁浣的身影,压抑不住泪水磅礴,恨恨的幽怨低语,“范郎,你真傻,怎么会相信她呢?”
我才是你的爱人啊!
第292章。292章 天下三分
和李汝鱼意料的一样。
北镇抚司南卫四所这边的公事文刚送出建康,南镇抚司在建康的卫所也有一份公事文送递临安,说的恰是宁鸿府上范夫子和宁浣私奔一事。
估计其中也有自己和房十三当日动向的具体细节。
至于女帝知道后会不会猜出是自己故意放走这位异人,李汝鱼不关心。
事实上临安那边也不关心。
因为,一个月后,镇北军内乱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北方会乱,但没人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岳家新王岳单世袭罔替后,逐步清理岳平川当年的旧将,按说应该徐徐图之,可虎牙铁贲统率许诛没有给岳单机会。
在岳单找理由罢免了步军统领,虎牙铁贲两位部将大醉落水暴死后,许诛看出了苗头,竟然筹谋了一场叛乱,若非关键时刻虞弃文率领大风轻骑出手,只怕北方已经易主。
其后许诛率领虎牙铁贲不满岳单的一万铁骑北上,进驻燕州,并收归了附近军镇同样不服岳单的驻军,兵力达到两万余人之众。
岳单杀孤独鹫满府的毒药开始发作,北方逐步失控。
让人无语的是,许诛所率兵马宣称,岳家新王诛旧臣,更有在临安见死不救老王爷的劣迹,大军反叛非不得已,只要大凉撤了岳单王爷之位,改拥岳平川长女为王,许诛愿负荆请罪。
言下之意,反岳不反凉。
但事实上并无差别,岳单始终是大凉的王爷,反了岳单和反大凉并无实质上差异,只不过这样更有利于许诛笼络军心民望。
尤其是那一条“岳单见死不救老王爷”,着实极其有力。
世人皆知你三世子力盖山河,当日同入临安,你不仅杀了独孤鹫满府,还冷眼旁观让岳王爷死在叛王赵骊槊下,枉为人子。
而改拥岳平川长女为王也是无稽之谈。
但这皆是开封岳王府的一面之词,真相若何,临安潜伏在开封的细作也没传出消息来——历来皆是如是,岳家坐镇的北方,很少让临安这边插手。
李汝鱼只是个县令、北镇抚司的百户,对这些家国大事难以触及。
但认为临安那妇人应有对策。
建康走了个圣贤异人,又走了个范夫子,最终在李汝鱼屡上奏折后,加上宁鸿为了自证清白,也大力促进南卫四所的正常化。
韩某人和河东柳家等乡绅士族不敢再找理由反对。
毕竟两个异人在建康鱼入大海,陛下真要追究下来,南北镇抚司脱不了干系,建康府治甚至于本地乡绅士族都会受到牵连。
永贞二年三月,北镇抚司临安总衙派了二十缇骑前来建康,南卫四所再次矗立在建康的角落里,对整个秦淮河畔的异人虎视眈眈。
而李汝鱼也被摘掉县令一职,加封了个朝请郎的正七品上文散官。
上元县令由燕狂徒补缺。
这一日李汝鱼真在南卫四所公事房看书。
天下异人很多,但并不是所有异人都会曝露身份,大部分时间李汝鱼还是很轻松,只是偶尔想起放走了范夫子,李汝鱼总觉得有些不安。
但至少阿牧没事,李汝鱼觉得这样也挺好。
范夫子走后,阿牧就像得了失心疯,整日里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和范夫子以及宁浣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连。
忽有声来,“李百户真是悠闲啊。”
声落人至,一位帅得让天下男人都感觉自惭形秽的大叔身着青衫便服,昂首走进公事房,气势逼人,正是当今大宋枢相公。
身后还跟着个默不作声的黑衣男子。
李汝鱼讶然,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因有枢相公在,不便与其交谈,于是起身行礼,“狄相公怎的来了建康?”
狄相公哈哈笑着坐下,示意阿牧也别倒茶,说几句便走,又对李汝鱼道:“这一次来的匆忙,登门拜访也没带什么礼物,见谅见谅。”
李汝鱼笑了笑,对这位枢相公感观极好,“狄相公这是要折煞下官。”
狄相公点头,这少年越发沉稳,行事风度已和及冠青年无甚差异,甚至比起那些深门大户锦衣玉食的膏腴公子哥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务繁忙,我就不兜圈子了,这一次前来建康坐镇,实则是担心北方那边大乱,岳单无法收拾乱局,导致许诛的叛军野火燎原而南下。”
李汝鱼讶然,“北方的内乱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狄相公苦笑,“现在情况不明,不太好说,毕竟临安这边不可能就听信了岳单一面之词,也可能许诛并没有反呢?”
李汝鱼不解,“这是为何?”
狄相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介意在这方面提携一下李汝鱼,拓宽他的政势见解,道:“岳单其人,勇猛之余略缺谋才,所以陛下才会放心将北方交给他,其最终目的,也是希望岳单能反了大凉,到时候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北方这个顽疾,岳平川入临安时,女帝陛下也许真没想过会杀了他,但逼迫岳家三世子杀独孤鹫则是早就算计好的事情,这件事后,岳单失去了不少镇北军心。但许诛其人忠心岳平川,就算是虞弃文反了岳家,他也不会反才对,所以这里面估计有什么猫腻。枢密院的见解,许诛反岳不反凉,很可能是造成北方内乱假象,让广西闲安王爷赵长衣觉得有机可乘,然后揭竿而起,如此可以为岳单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只要岳单彻底吃下镇北军,不管他反不反,对大凉而言都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咳嗽了一下,苦笑道:“虞弃文是个人才,他的眼光远比岳平川看得更远,当日大风轻骑南下,虞弃文就看出了岳平川不会反,也看出了岳平川可能会死,他同来临安,一者依然属于镇北军所辖,二者么,大概是想为岳平川收尸。”
李汝鱼恍然大悟:“那么赵长衣会反么?”
狄相公摇头,“不好说,毕竟太子赵愭已经参政,赵长衣这辈子大概是没希望回临安坐龙椅了,如果镇北军真的内乱,这位王爷必然会揭竿而起。”
李汝鱼想了想,“可如今镇北军在签书枢密院事包清淳手上呐。”
狄相公长叹了口气,“你大概还不知道罢。”
李汝鱼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包清淳进入广西境内不久,在临安的家眷便在一场大火里全数身死,凶手是谁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