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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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绣也被李梅儿拉了过去,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今天借老夫人贺寿之机,举办了一次诗词比赛,一共收到诗词六十七首,经过我们两轮评选,三甲已经出来了,老规矩,在宣布之前先谈谈奖品。”
众人一阵哄笑,徐先图又继续道:“奖品有三个,第三名奖赏健驴一头,祝他在仕途求学之路上越走越稳!”
有家人牵出一头小毛驴,众人大笑,女子们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
“第二名,奖赏宝砚斋上好文房一套。”
其实不管毛驴也好,文房四宝也好,都不贵,最多几贯钱,大家写诗比赛也不是冲着奖品而来,而是在张浚府中题名,自然会得到张浚的重视,在仕途上会非常有利,大家要的是人脉。
当然,像陈庆赢走五十两银子,那是特殊情况,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在五丈外五箭五中,大奖就这一项。
“第一名奖品特殊,是张相公亲笔中堂一幅。”
众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文人们都懂,得到张相公亲笔墨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提携啊!
“下面我宣布第三名,军器监主簿赵文信,他的祝寿诗构思巧妙,奇思妙想,用王母祝寿来渲染今天的主题,大家一致同意他为第三名。”
赵文信走上前,抱拳笑道:“太高看晚辈了!”
徐先图牵过毛驴笑道:“你爹爹以后上朝就不用步行了。”
众人轰然大笑,赵文信满脸通红地签着毛驴走了。
徐先图又打开一张纸条笑道:“第二名是我们的探花郎沈该,他在相思亭填的词《生查子》,写他对一位佳人的苦苦相思,情真意切,哀婉缠绵,我就恨不得这位佳人是我女儿,太感人了。”
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吕绣,沈该可是公开宣布过的,他非吕绣不娶。
吕绣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俏面凝霜,杏眼微忿,她知道这首诗是陈庆出现后才写的,让她着实有点生气。
吕绣是宋朝大家闺秀中极为少见的性情中人,敢爱敢恨,如果是之前她或许会有点感动,因为沈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心上人。
但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爱郎就在这里,他还要不知趣地写这种情诗,那就是在故意破坏她和陈庆的之间的关系了,而且居然用《生查子》这个词牌,他自作聪明,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借用谐音‘生岔子’。
吕绣现在就丝毫没有半点感动了,心中只有不满和恼火,她又偷眼向陈庆望去,只见陈庆斜靠在大树上,一脸坏笑望着自己,她芳心‘砰!’的一跳,就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笑得这么坏干什么?
沈该也在偷看吕绣,见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庆,他心中哀叹一声,就算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意义?
“探花郎在哪里?”徐先图再次高喊。
“来了!”
沈该连忙挤出人群,走到近前,躬身施礼,“学生沈该参见徐大学士。”
徐先图笑眯眯把奖品给他,问道:“你能不能给我们泄露一下,你思念的佳人在不在这里?”
沈该可是人精,他敢在年轻人中说非吕绣不娶,但他绝不敢在众多相国和大学士面前说这句话,尤其当着吕颐浩的面,这会让高官们怀疑他是趋炎附势,从而看低他人品。
沈该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抱着文房四宝就跑了。
大学士刘晋低声对吕颐浩道:“吕相可知道他相思的是谁?”
吕颐浩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他相思的就是令孙女啊!”
“是吗?”吕颐浩有点惊讶,听说这个沈该眼高于顶,拒绝了很多高官求亲,他居然是看中自己孙女了。
‘吴兴沈氏!’吕颐浩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徐先图摆摆手,中庭又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手上的纸条。
徐先图重重咳嗽一声,“下面我要宣布高榜第一名!”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寿宴(七)
徐先图打开纸条,故意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神情,大笑道:“简直不可思议,我们大宋人才辈出,文武双全的佳话啊!我宣布第一名,秦州制置使陈庆。”
徐先图话音刚落,中庭顿时一片哗然,陈庆这个名字刚刚才火过一阵子,余兴未尽,结果又出现了,只不过从武变成了文,之前认为陈庆是愣头青的一帮人,心中无法接受了。
一名男子高声问道:“是不是因为陈将军赶走完颜昌有功,所以把第一名给他,以示奖励?”
这话就很难听了,你们不是以才服人,而是内部照顾。
徐先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重重咳嗽一声,“请安静!大家听我说完再做判断。”
中庭内渐渐安静下来,这里面恐怕只有吕绣,其他人都有怀疑,毕竟只有吕绣读了这首诗,连李清照都面露惊讶之色。
徐先图继续道:“陈将军写的这首诗叫做《农舍》,是在后宅农舍上唯一的一首诗,写的是春社前后的乡村景象,写得情意真挚,农趣十足,我可以读给大家听,让大家听一听,是否能列为第一。”
徐先图清清嗓子,高声读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好!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场都是识货的文人,这首诗一出,无人不心悦诚服,鼓掌声热烈无比。
徐先图笑着向陈庆招招手,陈庆走了出来,他心中着实惭愧,为讨好佳人抄了一首诗,没想到居然获得第一名,他可不喜欢这种出名。
陈庆硬着头皮走上前,躬身施一礼,“参见大学士!”
“陈将军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诗中一幕是哪里的景象?”
陈庆苦笑道:“这是我儿时的记忆,是因为我在秦州所见,一路上的村庄都变成残垣断壁,百里荒无人烟,心中对往昔十分怀念,故写下此诗!”
中庭内十分安静,陈庆这几句话说的有点扫兴,徐先图打个哈哈,“陈将军忧国忧民,令人敬佩,诗写得很好,第一名乃是众望所归!”
沈该见吕绣看陈庆的目光柔情似水,无限爱恋,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文,用文才来压陈庆的武艺,现在陈庆的诗居然也压自己一筹,佳人的芳心真的就难以争取了,不能这样认输。
沈该求援地向好友柳环望去,柳环会意地点点头,他来到舅父大学士刘晋身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刘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该,他当然也知道吕颐浩曾经许婚给陈庆之事,现在陈庆压倒了沈该,这倒有趣了。
刘晋轻轻咳嗽一声,对张浚笑道:“我觉得命题诗有点限制三人的才华了,不如放开他们手脚,让他们三人现场各写诗赋词一阙,如何?”
刘晋这个建议倒赢得了大部分在场文人的赞同,毕竟让一个武将夺得诗词大赛第一,他们面子着实有点难看,不等张浚表态,众人一起喝彩起来,“好!好建议!”
张浚看了一眼陈庆,见陈庆神情傲然,丝毫不惧,又看了看吕颐浩,吕颐浩微微点头。
张浚便起身笑道:“昨天官家赐我一颗明珠,大如核桃,那我们就用这颗明珠为彩头,请三位现场各赋词一首,抒发自己的志向,限时一炷香!”
张浚取出一颗圆润无比,散发着莹莹宝光的大珍珠,足有核桃一般大,放在盘子里,所有人都羡慕地望向这颗明珠,要知道一颗珍珠能有麻雀蛋大,就已经很少见了,这颗居然有核桃大,还这么圆润,简直就是世间罕见的至宝。
三名年轻人又重新下场,徐先图笑道:“这次不限制你们,你们各赋词或者写诗一首,虽然没有限制,但写淫词艳丽赋可不行。”
中庭内又是一阵大笑,徐先图一挥手,“限时一炷香,你们开始准备吧!”
随从迅速开始布置,抬来了桌子,铺上上好宣纸,准备好笔墨,一名随从点燃了一炷香。
三人开始思考起来,虽然说没有题材限制,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内心是一把尺子的,比如今天是寿宴,写苏东坡的短松岗就不行,写李清照的‘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行。
赵文信向父亲赵鼎望去,赵鼎不露声色地拾起一个寿桃,赵文信立刻醒悟,父亲是让自己写祝寿诗。
沈该却看到了摆在台阶上的一座香炉,那是官家派人送来的寿礼,他得借这个机会向官家表达敬意啊!
陈庆的目光却向吕绣望去,谁说他不会讨女人欢心,关键时刻听听佳人的意见,没错的。
吕绣嫣然一笑,忽然她面若寒霜,化掌为刀,一掌劈下,陈庆只觉得脖子一凉,他明白吕绣的意思了。
陈庆走到其中一张桌前,提笔龙飞凤舞写下了一首词,当然,不是他的原作,只是借用而已。
随着一炷香熄灭,徐先图大喊一声,“时间到,停笔!”
三人都停下笔,站在一旁。
徐先图对众人笑道:“今天让在场诸位一起评审,我把三人的诗词展示出来,看看谁能夺魁?”
随从用木板架将三人的宣纸固定好,一起展示给众人。
赵文信写的是《张相公府贺寿》
地灵人杰产忠良,瑞霭龙蟠虎踞乡。
天欲中兴神降岳,世将嘉靖弼生商。
和羹早报梅花信,寿酒先飞柏叶觞。
笑指山南成带砺,庞眉与国等绵长。
这首祝寿诗名义上是贺老夫人,但字里行间却是在拍张浚的马屁。
只能说还可以,格局不高。
沈该写的是《鹧鸪天·记中州旧日》
日暮迎祥对御回。宫花载路锦成堆。天津桥畔鞭声过,宣德楼前扇影开。
奏舜乐,进尧杯。喧阗车马上天街。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
不愧是探花,写得有点水平,看起来好像是在拍先帝的马屁,但字里行间中却是在歌颂当今天子,这个马屁拍得十足,很有官场潜质。
但这种做派有点让人鄙视,这又不是天子过寿,这家伙明显是借用相国过寿的机会,拍天子的马屁,对张相国就有点不太尊重了。
相比而言,都是拍马屁,赵文信就显得比他厚道。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陈庆的诗稿上,大家的第一印象,字写得很不错。光这笔字就不比前两位差,要知道沈该是探花,赵文信是上届进士科第十七名,才华都相当出众,但陈庆只是个武将,书法就可以和他们比肩了。
陈庆写得是《破阵子·秦川行》,这很符合他的身份。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词一出,中庭内顿时惊叹万分,一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经典词句就已经让众人感叹了,现在又来一首慷慨激昂的从军词,更让人血脉贲张,仿佛又回到了苍凉的西北,鼓声隆隆的战场。
这一次,徐先图不再客气了,他高声道:“我提议《破阵子》获胜,有反对意见请举手!”
中庭内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举手,就连柳环想维护好朋友的利益,这一刻他也无话可说了,沈该满眼绝望,无心再呆下去,转身悄悄离开了张府。
沈该知道,这首《破阵子》一出,吕绣的芳心一定被陈庆征服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选择
白天的喧嚣和热浪已消去,夜晚有了一丝凉风,让人渐渐冷静下来。
吕颐浩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着实有点左右为难。
今天陈庆表现得非常优秀,有担当,有魄力,竟然把人人畏惧的金人赶出王府。
不仅如此,他还表现了超然文学水平,一首诗,一首词,奠定了他儒将的名声。
让吕颐浩又有点怦然心动了,有这样的大才为孙女婿,何愁吕家的前途?
但唯一让吕颐浩担心的是陈庆的野心。
吕颐浩也是自幼生长在西北,他很清楚西北那种和朝廷隔绝的环境很容易让军阀生出割据之心,就像辽东对于隋唐朝廷的隔绝最终酿成安史之乱,也滋生出契丹人和女真人一样。
陈庆这种被排斥于文官体系之外的武将,又痛恨文官掌军制度,一旦他掌握军权,控制了地方政务,以他的野心,他会甘心像王彦、刘子羽那样受朝廷摆布吗?
这就是吕颐浩的宰相眼光,眼光深远,入木三分。
但另一方面,一旦陈庆进入文官内,成为文官的一部分,那他就有可能成为文官制度的维护者,以他的功绩和魄力,拜相是必然的。
吕家得到这样孙女婿,又是莫大的运气。
吕颐浩悔婚之心又有点动摇了,但只是动摇,并没有完全取消。
关键是沈该的出现,着实让吕颐浩动心了,沈该是吴兴沈氏的嫡子,从衣冠南渡,东晋开国起,吴兴沈氏便渐渐成为江南大族,以至于唐代宗皇后,德宗生母沈珍珠就出身吴兴沈氏。
这个大家族延续数百年,一直到今天,已经成为江南最大的名门世家之一。
现在的宋朝是江南宋朝,和衣冠南渡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江南士族的地位在朝廷中逐渐重要起来。
吕颐浩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得到江南大族的支持,使他相位不稳,若和沈家联姻,正好弥补了吕颐浩最大的短板。
所以把孙女吕绣嫁给沈家已经成为吕颐浩的两个必选项之一。
一边是天纵骄子陈庆,另一边是江南世家沈该,吕颐浩着实有点左右为难。
这时,长子吕晋在门口道:“父亲,两位叔父到了!”
吕颐浩连忙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进来两名中年男子,两人正是吕颐浩的二弟吕大同和三弟吕青山,两人都是科举出身,一个在光禄寺任少卿,一个刚刚被任命为抚州知事。
“这么晚请你们来,主要是有件事拿不到主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难得有机会替大哥分忧解难!”
兄弟三人坐下,有使女进来上了茶,等使女退下,吕颐浩叹口气,便把择孙女婿的难处告诉了两个兄弟。
吕大同笑道:“这么着急吗?再观察观察也无妨。”
“哎!优秀男儿不等人,哪个进士不是香饽饽,出来就要抢的,难得探花郎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婚事,我怕耽误一下,就会被别人抢走,至少我要先给他一个想念。”
吕青山沉思片刻道:“兄长说,陈庆的野心比较大,这是大家公认的,还是兄长自己的看法?”
“是我的看法,如果野心彰显,他这次进京就要被拿下了,但朱胜非也是这样上书指责他,向官家告御状,说陈庆不守规则。”
吕大同和吕青山对望一眼,吕大同道:“兄长为何不问问绣儿自己的意愿呢?”
吕颐浩摆摆手,“这关系到家族切身利益,不能按照她的想法来,你们坦率说说吧!”
“那小弟就直说了。”
吕青山沉吟一下道:“我个人认为,陈庆的利益兑现很遥远,而且风险很大,一旦他真的想大哥说的那样拥兵自立,吕家肯定会受到牵连,相比之下,和沈家联姻,效果会立竿见影,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对巩固大哥的相位大有好处,而且这门联姻的利益会连绵不断,延续百年。”
吕颐浩点点头,三弟的意见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又望向吕大同,“二弟怎么看?”
“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既然两个男子都很优秀,那我们应该让绣儿自己选择,毕竟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吕大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