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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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军控制的豫中、豫南、豫东和淮西确实陷入了空前的危机,随着地盘的扩张,各地流民也疯狂涌入,粮食危机进一步恶化。但是这种危机仅仅是民生方面的危机而已,并没有影响到赴死军的战斗力,甚至为赴死军扩充兵源提供了很大的好处。
越是在这种困难时期,招募士兵就愈发的方便,在极端的情况下,一个杂合面的馍馍就能换个好兵。
这个时候伸手对朝廷求援,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大了。
一来是暴露出淮西方面内在的虚弱,赴死军的强势地位会有所影响。更主要的是李四一直在致力于把淮西**于南都的政治体系之外,除了可有可无的民情军情奏报,仅剩下的也就只有画蛇添足的官吏任免询情奏折而已。这个时候伸手要钱要粮,可就等于是主动承认了和南都之间的隶属关系。
从名义上来讲,淮西和南都确实是从属的关系。但是赴死军极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儿,并且一直在刻意的消磨这个痕迹,摆出淮西的是淮西南都是南都的姿态,让很多人认为南都和淮西是两码事儿。
这也是政治上的筹码,最擅长勾心斗角观望风色的老神棍还能看不到这样做的坏处?
“哎,你终究不过是一条神棍而已。”李四难得很严肃的对魏无牙说道:“要是说到争斗,也得看是和谁,要是对面的鞑子,不用你说,咱们必定是寸步不让。可对南都方面,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这里头的道道儿我也清楚,只要这个条陈一上去,若我是南都龙椅上的那位,就是冒着资敌的风险,也要大大的给钱给粮。最起码这也是收取民心民望,更重要的是这等于承认了淮西是南都之下,承认了二者的君臣关系。”老神鬼不是看不到这里头的深远影响:“这钱财粮食拿着好拿,以后可就不好说,到了真正节骨眼儿上,这就是个说辞。何况咱们这边也没有到非要朝廷的粮食就过不去地步,这个最困难的时候要是和朝廷撇清了关系,以后咱们怎么干也没有人念碎嘴子。”
前边要了朝廷的援助,后脚就不听朝廷的号令,甚至是造反,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的不要脸了。虽然在大是大非的时候,脸面能当抹布使唤,可还不是没有到那个地步的么。
老神棍的心思万千就是为了赴死军和李四着想,这个李四还能不明白?
“我说老魏,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了,一步一步这么走过来,你为的是什么?”
“我?自然是公侯万代封妻荫子……其实也没有意思,那些个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老神棍颇为自负的说道:“就是现在我甩手不干了,最起码你忠诚伯也得给我个巡抚河南的地方大员位子吧……”
李四拇指朝下,哈哈大笑。
老神棍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分量,也不介意李四这个玩笑,继续说道:“可仔细想想,就算咱们得了天下,其实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儿,这天下迟早是咱们的,而且只有没有早没有迟。再有一年的时间,我敢确定甚至只要今年的夏粮一下来,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就算你李大帅做皇帝也罢也藩镇也罢,在内我就是军师……也就是诸葛亮的那个位子,放出去就是个督抚地方的大员也是最起码的。现在想想,这些都没有什么意思,其实这些功名富贵也就是说说而已。真正想的还是尽量做出一番事业来,史书上能不能有我一笔也不在乎,只要真真正正的做了一回事情,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就心甘了……”
老神棍不是没有富贵过,九千岁在的时候,魏无牙虽说不上有多大的权势,可也是一方有名有号的人物。也上去过也下来过,十几年漂泊江湖,虽然嘴上说的都是功利,其实心里早就看的开了。
如今这么费心费力的和李四一起折腾,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
并不是非要做出什么英雄伟业不可,更不是做给天下芸芸众生看的,只是做给自己看。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依靠九千岁的关系而富贵,更不是一朝败落就颓废不起的废物。胸中的这点韬略身上的这点儿本事,还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在老神棍内心里,做坏事还是做好事的区别不大,只要是大事就可以,只要能证明自己行。
老神棍是为了他自己而拼搏,什么富贵功名并不重要,流芳百世青史有名也不大在乎,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就可以了。
“好,再高看你老魏一眼。”李四是真的没有摆什么王者气概,更没有可以的弄什么姿态,自然而然的遥望远方:“拿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装,你就给我装吧,装给我看有意思?”轮到老神棍拇指朝下了:“你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要说你想做大明朝的第一忠臣,别说是我,只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
“然!”
“你这么操心劳力的折腾,要说是想改朝换代的做开国皇帝,或许还真是小看你了呢。”老神棍知道李四早就有过坐上龙椅的机会却放弃了,索性说的更加直白一点儿:“打鞑子是手段,聚集起人气民心,打下大大的疆土,让这个世道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不臣服在你李四李大帅的面前。然后就可以建立一个从来也没有过的大帝国,成就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英雄伟业,我老魏是不是料事入神?”
“狗屁,”李四大笑。
这一会,老神棍是真的惊讶了:“我的大帅,你不是真想做什么忠臣吧?”
“这一回连狗屁也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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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大帅的评语
第178章 大帅的评语
开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儿。就是把太平、池州两府的矿税筹集上来,连上福建和两浙的岁钱,在京从三品以上官员的俸禄全都扣了一个月的,宗室子弟的岁给银子也搭了进来,总共凑出了九十多万两。
从常州、苏州紧急调运六千多石精米,又从湖州和杭州两府“借”了五千石,总算拼凑出超过万石的粮米,直接就调运往淮西。
大家几十万两银子和一万多石米,对于整个江南来说,真的不算个什么。可对于兴武小朝廷来说,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东一笤帚西一簸箕的拼凑起这么点儿。
就是为了增援淮西的子民,兴武小皇帝把皇室子弟的岁给银子都扣下来,甚至把宫中“夜膳”都停了。皇帝宁可饿着肚子,也要凑钱凑粮把淮西最急需的物资送过去。朝廷里已经下了明旨,今春的茶贡、锦贡全部折合成现银或者粮米,不必再往南都,直接发往淮西,以应对淮西青黄不接的春季危机。
皇帝少吃一顿饭,根本就省不出几个小钱儿,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可宣扬起来,这里头的政治效果可就大了去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爱民如子了。
小皇帝本就是勤勉的,再这么一搞,还真有几分大行崇祯皇帝的作风。就连远在云南的沐家也为皇帝的举动大声叫好,专程派人送来十四万两银子和六百多条耕牛。
在四面八方支援淮西的时候,大明朝仅存的半壁江山反而显露出更多的中兴气概。
淮西的忠诚伯就是大明朝的潘屏,也是收复北地的急先锋和主力军。军事方面朝廷没法儿和赴死军一争高下了,可这份心思也是真真的。
打仗的事情就交给忠诚伯,大伙儿只要在后头把钱粮搭理好了,赴死军就能替朝廷把鞑子打走,就能替万岁收拾北地。
这个替字,实在是用的太妙了。
收拾河山这样的大道理,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是朝廷分内的事情。可真正打鞑子的事情一直就是赴死军的首尾,朝廷好像基本就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这么一来,朝廷并不是“无尺寸之功”的嘛事不干,也算是参与到光复社稷的大业当中了。
打仗的事情嘛,不光是冲锋陷阵流血牺牲,还要钱财粮秣军资器械。忠诚伯是能打的,就在前边打;朝廷在后方居中运筹,就在后边支援。如此一来,打鞑子就成了赴死军和朝廷共同的事业,谁也没有闲着。
无论是谁。也能看出这是赴死军在往朝廷这边靠拢了,以前关于两者面和心不和的传言也就淡了许多。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忠诚伯可是兴武小皇帝的老师,更是受了大行皇帝夫妇托孤之重的,现在还是万岁爷的姐夫,亲的不能再亲了,还真能闹出什么生分来不成?要不是忠诚伯的本事大,兴武皇帝早死了百万贼军中,要不是忠诚伯忠诚血勇,兴武皇帝根本就到了不南都。
不管怎么说吧,大明朝的这半壁江山总算是显露出齐心合力的样子。只要天下无敌的赴死军不缺钱粮,有多少鞑子也不够打的,收拾河山也就眼看着就能见到事情。
正月初五第一朝,万岁就和在京的官员就在五龙桥外祭拜了护国英烈碑。
从辰时正刻开始,在京文武官员、宗室子弟、各地藩王亲使齐集,动用了大明朝最大规模也高级别的仪仗,连皇帝万岁都行了跪拜之礼。这样的等级和待遇,已经仅次于祭祀天地了。
赴死军万千将士血洒大江两岸,这才有了南都的安平康乐,就是拜一拜也是理所应当。
不仅是民心士气的问题,更主要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从政治层面上讲,这不仅是确定了淮西和南都的从属关系,更是表明了忠诚伯本人的一个态度。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最起码他李四还把这个朝廷当成朝廷。不管李四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至少在收复失地的过程中,朝廷不是屁事不干的只会拖后腿。至少在民心和人望方面,朝廷避免了赵宋后裔“无尺寸之功”的尴尬,也避免了李四成为下一个朱元璋的可能。
事实上怎么样先不去说,至少从名义上兴武朝廷确认了淮西的地位——隶属于南都。这也保证了整个反清阵营的统一,大伙儿都是在兴武小皇帝的旗帜之下。
虽然在江南各地依旧是藩王和地方实力派林立的局面。可兴武小皇帝依旧是名义上的最高首脑,尤其是确认了和淮西的关系之后,这一点儿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要想铁腕收服各藩王和地方实力派,小朝廷还远远没有这样的实力,目前只要保证那些势力不走的更远就好。何况中枢的威势在逐渐加强,这种局面好像还呈现出逐渐好转的态势。
正月初九,忠诚伯李四的第二封奏表到来。
对于淮西尤其是忠诚伯本人的各种奏章条陈,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小皇帝总是在第一时间批阅。
因细炭硬笔书写的奏章,字迹远远谈不上如何的华丽,甚至连公整也算不上,但兴武君臣对于这份奏章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在给朝廷的奏章里头,李四并没有说什么实实在在的事情,甚至连赴死军和未来的动向和表达一下对朝廷支援应有的谢意也没有提,满篇都是客套话,再就是希望圣上“保重龙体”什么的官样文章。
这反而让那些个把持了中枢的老学官感到欣慰。
躬请圣安之列的客套话估计李四本人也不会当真,不过是顺嘴说说而已。这个让老学官很不放心的李四没有只言片字提及对支援的谢意,说明还是把他自己个儿看成是朝廷的一部分的。在学官们看来,普天之下统统是莫非王土,朝廷增援了自己的子民,完全就是分内之事。李四要是大张旗鼓的表示感谢甚至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语,就等于是表明了和朝廷平等的地位,那才是这些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随着奏章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领子熊皮大氅和一封书信。
熊皮大氅一看就是地道的两辽物产,长毫整齐短毫平绒,除了两辽极北,别的地界儿还真生产不出这样的好皮货。
这熊皮就是再金贵,小皇帝和老学官们也不大关心,最要紧的还是那封书信。
有事不在奏章里直陈,而是再弄封书信出来,肯定是有很紧要的事情。
书信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天眉地肩规规矩矩,一看就知道是李四找人代笔之作。
盈盈满满好几页,千言文字也不是李四那个不怎么会写字的武夫能够写出来的。
“……自甲申而至乙酉,今已丙戌年亦……自崇祯而至弘光,今为兴武之朝……”前面寥寥数句都是说近年来所经历的剧变,后面的才是重要内容。
“自大行皇帝授于校典之职,臣疏于职守,鲜有传道授业之机。旋刀兵乱起,国事艰难,更罕有机缘,每思及此,深感愧对大行皇帝托孤之重,惶恐不盛……”
李四的太子校典还是崇祯皇帝在位的时候授予的,也没有上过多少课程,更没有能够给于当时还是太子的兴武小皇帝多少指导,这是李四的遗憾。
“今大统已定,赴死之士待命,后方稍安,可大军北伐,光复北都兴我汉家,指日可待。终有闲暇,思圣君大业,当是需臣效力之时。两地相隔,特以书之,若有不解指出,学官可解。今岁首课,谓之民本……”
现在的情况好转了,李四也能腾出时间来继续给皇帝上课了。只不过淮西和南都距离太远,可能说的不尽翔实,好在有那么多老学官们,可以弥补。好了,忠诚伯要开始上课了,第一课,就是要说说什么是民本。
“所谓民本,即民为根基,官为枝干,皇为末叶……春秋往返。末叶枯荣,可见枝干凋零否?”
这样的也就是李四敢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老百姓是树根,官僚是枝干,皇帝只不过是树上的叶子,每到春秋季节,树叶子就哗啦啦的往下掉,可枝干不会动。
“然叶者,虽为末亦为首……,若到世无旷夫家无怨女。人人不饥不寒,生民养生之时丧死之际无憾,此为王道之始也。”
“王道一事,知易行难。江南富庶,可为王道之始。然则穷荒僻野之地,何为?”
“唯有民心!”
“民心者,实为洪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然则稍加导引……”
李四的这封书信,可谓苦口婆心。前半部分还是满嘴仁义道德,满篇的民本民心,后半部分却是让人匪夷所思。按照李四的硕大,民心已经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力量,而是可以借助可以操纵甚至可以凭空制造的一种力量……
这可是和儒家的思想和境界完全违背,满篇都是厚黑之言,强调的更是“术“势”两种力量。看李四的这个意思,这位太子校典不是要把圣天子教导成正大光明的明君,而是弄一个王莽之流的人物出来……
这可比所谓的帝王心术更上层楼,在很多地方,小皇帝看的似懂非懂,好像是有那么个道理,可仔细一想,又完全不是那么回子事情……
“忠诚伯之言差矣。只要民心向我,不管是李闯的百万贼军还是满洲十万铁骑都不足为虑。民心所向是要朝廷仁政为先,轻徭薄役为基。是非黑白善恶美丑,亿兆百姓看的清清楚楚,这民心又如何操纵?”
……
南都和淮西不过是一江之隔,随着物资源源不断的涌入,各地民生迅速好转,最起码不会出现饿死人的惨剧。
在严寒之中,没有百姓因冻饿而死,在那个时代绝对是了不起的政绩。
朝廷里的支援从东往西,赴死军通过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取得的物资从西往东,两个方向的补给让淮西和豫东的百姓取得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再不必为明天的衣食而焦虑。
虽然这些物资还不可能支撑整个淮西到夏粮收获的季节,最低限度也能维持到天气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