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古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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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之神,中央大帝,气运占的是土德,炎帝乃凡火大能,南方大帝,阵营为火德,祝融司天火,太子长琴阵营如何一目了然。
土生金,火克金,但金生水,水克火,若是炎帝阵营能一鼓作气拿下黄帝阵营,火德便能再兴,然而一旦予以黄帝阵营喘息时机,等待炎帝阵营的终要是覆灭。
水克火,此理总是亘古不变。
但总归太子长琴不会出事。此战没有天道降令的神祇陨落,算得上比较温和了。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雪皇扑扇下翅膀,忽然想起青华上神曾经说过的要看护于他的话语,战场之上水火无眼,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扭过头发了半晌呆,趁着那一仙一虺的注意没在自己身上,极为不舍地啄下一根华羽,小心翼翼蹭进太子长琴发间,轻轻一点将羽毛化光,如微尘般附在一缕发丝上。
动作迅疾只是晃眼的动静,饶是太子长琴都不曾觉察。
做完之后,她才小小松了口气,安安稳稳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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阪泉之战,天下共主,有那诸神参与,便连洪涯境上的气氛也从整日里慵慵懒懒闲闲散散的无所事事转变为了微带剑拔弩张的肃杀。
太子长琴跟去参战,悭臾放心不过又无可奈何,只好努力静了心在榣水下闭关修炼。落单的雪皇各种郁闷,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为免突如其来的临场让人脑补以致误会青华上神的意向,又不能同道跑去阪泉围观,于是便溜进太易宫大殿,缠着辰湮要看现场直播。
辰湮被她缠不过,颇为无奈地动了动手指,凌空从莲池中抽来一串水珠,单手掐印一拂,水珠散开与半烟半雾的混沌气流组成道镜状的水幕。紧接着她的手臂往前一探,芊芊素手仿佛在摸索着什么般直接没入虚空,片刻之间便抽出一道水银色的细流,雪皇只觉得眼前一晃,那无形的细流便如薄纱般罩上水镜,而镜中终于缓慢地浮现天地大战的景象。
雪皇欢呼一声,在她肩上跳了跳脚,一头窜进她怀中扑腾了两下羽翼,安静不动了。
两人平平和和开始观赏天地间第一场人间共主之战。
只是大火熊烈,遮天蔽日,弱水浩瀚,排山倒海,本以为不过一场天神之间的游戏,却不料入目先是凡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凡人之躯,如何抵挡得了诸神水火?在诸神面前,凡人又算得了什么?天地架设的棋局,神祇构造的线路,渺小的凡人先成了全天道补天命的棋子炮灰。哪怕是传闻中爱民如子、少伐止战的轩辕黄帝,先是神,才是人间君主。
雪皇:“阿湮阿湮,这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罢?”
辰湮轻轻抚摩她的羽毛:“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其实,在这命轨之中,无论神,还是人,不过同理罢了。一因必有一果,谁又能赢得了时间呢?”
淡淡的声音流入心间,雪皇被水火无情激得发烫的灵台渐渐冷却下来。她还真不曾见到过这番景象,仙家间的争斗常常有头无尾看得乏味,兽类间的厮杀赌上生死强者为尊,也无这般规模的惨烈,而自从娲皇造人之后,那独特的生灵在大荒中繁衍,慢慢颠覆了神祇们的认知。
原以为不过渺小如蝼蚁,却有那诸多爱恨情仇。原以为坚韧顽强不甘毁灭,却仍旧难逃神祇指尖烟云。
雪皇想着情绪就有点低落:“阿湮,你说过未来的大荒,人类会是天地间主角,所以连神祇都要顺应天道参与教化以及现在这共主之争,可为何他们是这般弱小呢?”
辰湮温柔道:“当年飞禽走兽霸行一时的往昔,你又可曾想象,有朝一日,天罚降世,万劫难逃,它们会陨落至此,沦为天地末流?”
雪皇很是憋屈地窝着不肯动弹。鸿蒙前龙凤之争,龙族淫。乱滥情,留存的血脉之多难以想象,哪怕永堕四海,世间仍能留得一息尚存;凤族骄傲孤高,一雄一雌生死不离,那年凤族毁于不死火山,也仅留她独存。听得这话,回想以往,怎能不哀?
看到轩辕剑出世的瞬间,雪皇又没忍住:“土生金,金生水,现在气运是全落到黄帝头上了!”
雪皇很是暴躁:“这天道明明一开始就站在黄帝这边的么?还打什么!”
黄帝阵营原本就以克制水德的神祇居多,天地间第一柄剑的出世让气运彻底归附于其主黄帝之身,雪皇跟着辰湮也习惯了看事物看本质,冷眼一瞥,土德正盛,自然埋怨天道偏心。
辰湮:“慎言!”
青华上神猛一挥袖,击散九重天宇还未成形的一道雷霆,目光如针,刺破万千时空,直面天道威压。那临时集聚的雷云转了又转,见凤凰整个儿都被护住,实在找不到可乘之机,便默默散去了。
辰湮这才收回了气势,无奈低头:“共主之争,本就是天道导演,但就是心知肚明,才不能说些什么,凰儿你怎能这般口不择言?”
雪皇声音弱弱,但还是哼哼:“不公平嘛……就许阿湮你言行无忌,不许人家抱怨下下么……”
人说举头三尺有神灵。对于神祇而言,越是高高在上,越是为天道所束缚。天道要确保这场大战不出意外,定会全程监控。那末便很容易被发现任何一句不满之言。当然雪皇也知道,若自己能像青华上神那般超脱天道,自然不用在意什么,问题是她没那本事……
不过雪皇马上又打起精神:“阿湮阿湮,你看,太子长琴!”
轩辕剑出世,杀伐之风大盛。因为是世间第一柄剑,命主杀伐,天降功德,莫之奈何。此风来势汹汹,似有灵气一般,狂扫阪泉谷崖。但见草木凋零,死气弥漫,若是继续,难免会为火攻不胜的炎帝阵营再添一把漏屋夜雨。
而此刻迎着森冷杀气出现在谷口高崖处的却是一名白袍流袖的男子,怀中抱琴,束发端丽,温和如画的眉目沉静下来时,竟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陌生。
挥袖盘坐崖顶,五十弦琴置于腿上,信手一拂,几个短暂却连贯的乐音犹如破空之矢,迸射而出,直直射入无形的阴云之中,斩钉截铁,铿锵疾厉,音波散开,霎时间天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仿佛山巅的罡风陡转而下,瞬间冲入阪泉谷地微微泛黄的气流之中。
太子长琴身形孤傲,衣发迎风狂舞,如玉面庞不带任何表情,微翕的瞳眸甚至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冷意。反手再拂,指尖看似不经意地挑过几个音节,旋转的音波合天地自然之气,带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力道辐射开去,风动,物动,天穹云层翻滚,雷霆乍起,划破天幕的霹雳带着凄厉的啸声直冲过头顶,离谷数十里内的杀伐之风尽散。
——而就是那一瞬间,“嗡”一声剑鸣震耳欲聋。
太子长琴忽地睁眼,抬头望去,远处遥遥,轩辕城池附近一道利光直冲天际。雪亮的锐芒大作,出鞘的刃光犀利得似能刺破人的眼睛,剑身一颤,又一颤,随之发散开的便是那一声声剑鸣,绵长悠远,肃杀冷酷,即使在阴云重重之中仍旧清晰不已。
出乎意料的是,这般杀意威逼之下,太子长琴唇角竟然浮现淡淡的笑意。袖一撩,两手都置于琴弦之上,指尖轻挑,一曲琴乐悠然而起。
但见此幕,天拢乌云,地陷狂沙,风卷尘土,雾合浓烟,天地间的第一把剑,傲然长鸣,洪涯境第一乐者,信手抚琴,两者分庭相抗,丝毫不予多让!
琴音,剑鸣,隔得如此遥远却仿佛近在咫尺,竟如同彼此相合一般,这一曲何止是惊心动魄。
雪皇却是看得瞠目结舌。这般姿态的太子长琴,真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明明知道他战力不俗,只如何也想不到,同样的琴音一转,竟成了绝杀的锐器。
榣山水湄,他弹的,那是怎样静美动人的乐音阿,阿湮说以虚静推于天地,通于万物,此之谓天乐——仿佛天地间的一切美好事物都能从他琴中听出,他坐在那里,广袖长舒,乌发瀑悬,眉眼间便是轻风拂过似乎都会化开的柔和而令人安心的温然,让人甚至愿意沉溺到天荒地老。
可这个时刻,那样冷漠淡然的凤来琴灵,指尖孤傲霸道的琴音,连天地都震颤,万物皆俯首,却是如此陌生。如此陌生。
雪皇听着听着,闷闷地把脑袋埋在青华上神怀中:“阿湮,在你眼中,他的琴,究竟是怎样的琴?”
辰湮轻轻笑着,声音柔缓,即使不曾直视亦知晓她的眉眼此刻该是怎样的温情。雪皇只要一想到她望着太子长琴的眼神里从来就有波纹,而不是空灵无物的虚无,就总是嫉妒得想要发疯。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天地万物都不懂他的琴,凰儿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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阪泉之战,不出所料,黄帝得胜。众神全了天道,也不计较后续,反正总有人间秩序来收尾,待得重回居处,洪涯境内的肃杀气氛也已然淡却得差不多了。
雪皇孩子心性,转瞬便忘了前番种种纠结,欢天喜地奔去火神宫寻太子长琴。
倒是祝融输了大战很是不爽。炎帝神农,大荒五帝之南方大帝,本为三皇之一,司的是人皇,哪知偏偏却是输了天下共主之位!祝融与炎帝皆居南方,司火神职,又为神农辅神,走得近了,关系自然不比其他,只不过祝融掌天火,神农与人间有因,掌凡火。现下炎帝输了共主之争,碍于天命因果,时机未到前都只能远走他域,无法踏足中土,祝融的心情又如何能好?
而且此战之始还是旗鼓相当,谁料中间戏剧性突转,最后收得如此结局,回顾来看,更觉处处有玄机——于是得出结论,既是天道都站在黄帝边,还有何话可说?不止是他,连得炎帝这阵营的主将,皆是各个憋屈。
太子长琴却无这个顾虑。他参战本就是天道顺便凑个数上去的,哪想到阪泉谷音攻之术大放光彩,进能攻,退能守,顶着轩辕剑还能留有余力不落下风。诸神对于他能发挥的作用已经是出乎意料、大加赞赏,而他能做的都做了,打了败仗自然怪不了他。
这便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回了洪涯境,然后洗去一身战火纷尘寥落烟灰,宁了神静了心,又是那般温和沉静文雅清润的琴仙乐神,刚焚了香取下琴,转眸却见着青华上神身边的雪皇寻上门来。
似冰雪雕铸而成的袖珍版凤凰,娇俏可人,熟悉的横冲直撞扑来,半点不带含糊。却是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它意,心上却是蓦地一怔,恍然就忆起榣山水湄边那道青影来,就仿佛某些被封存的记忆忽然开了阀门,浩浩汤汤涌出来,可仔细辨别,又觉得是错觉。
太子长琴觉得很莫名。就是……莫名。他不明白这种宛若哪个地方缺了什么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对青华上神,仅仅两面之缘,其中天皇宴梨树下更是只留一个背影的印象,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系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前一秒觉得如此重要,后一瞬又觉得毫无关系,思绪游离,知觉难明,连他自己都道不清楚。
此后日日抱着琴在榣山奏乐的时间里,连笑着观望雪皇与悭臾打架吵闹的趣味都淡下,可越是深入去想,越是连自己都迷惑起来。
如此晃眼,又是数十年。
辰湮孤零零待在太易宫中看莲花。玉髓天池,鎏焰青莲,泉涌薄烟,轻雾缭绕,可是再美的景落在这太易宫,便注定了只会有一位神祇做赏客。
不过谁会在意呢?在时光这个名词都不存在的往昔,便只有它们陪着她。
雪皇现在已经会跟着太子长琴时不时去火神宫耗日子了。凤凰非梧桐不栖,因为太子长琴之特殊,所以不是蹲在他肩上,便是凤来凰来鸾来琴上挨个儿溜达——其中又以凤来琴居多。
遇到的哪个神祇不让着她?这就意味着她撒野放肆的地盘又多了一个。祝融全然无可奈何,撞上几回之后就发展成了见凤凰便闪人的地步,雪皇也不管,对于她来说,只要霸着太子长琴就很开心了。
辰湮也觉得这样很好。她的性子就那样了,多年来雪皇跟在身边,生生把活泼压抑成了静寂,她虽不说,心里还是有些难过。高傲与孤僻总是形影相随,凤凰原就骄傲无与伦比,又因着她的缘故,更是与众神间毫无交情,直至太子长琴的出现,那原本的跳脱才又悄悄绽露出头角,她看在眼里,却是很感谢他的。
正如那时雪皇所说,太子长琴当然是不同的。莫说他原就出自她亲手栽的梧桐木,便就是仅仅因为混沌莲子的存在,他与她之间已经有了天大的因果牵系。
雪皇总是愤岔于她望着太子长琴时,眼底的温柔——明明就连对着整个世界,都是冷漠淡然若虚无的,甚至对着雪皇,都不曾那般。
辰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表现出能为雪皇所觉察的所谓温柔,但她却是很清楚,她的本体,就在他的魂魄中,那样熟稔的生的气息,复苏的韵律,远古之前支撑一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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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长琴最近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常常怔在原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抚琴时抚着抚着就忽然忘了继续,幸好那是源自骨血的曲调与动作,虽不至于跑了调走了音,但奏一段又停一段,还是分明彰显出他的心不在焉。
身上角质鳞片已经完全硬化的悭臾,在他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都没法将他游离的思绪召回来,更别提问出些什么。
这种心不在焉终于在某天达到高。潮。
抱着琴回火神宫,走着走着,似乎想起什么般蓦地回神,抬头却正巧望见薄岚氤氲间,烟水之上静谧伫立的宫殿……貌似挺熟悉。
于是太子长琴就沉默了。
怔忪半晌,正想转身离去,却忽然有刹那的心惊肉跳。顺着觉得不安的地方望去,正对上一双闪亮闪亮的水蓝瞳眸。
某通身冰白的凤凰诡异地出现在他身后,眼神诡异地望着他。
太子长琴:“……凰君?”
雪皇扑扇下长久不动而觉得有些僵硬的羽翼,悬停在半空中好奇望:“你怎么在这里?”
今个吃太饱差点撑着,青华上神戳着她的肚皮含笑不语,为免遭到自家上神嫌弃,就算再不想动还要勉为其难跑出来溜两圈帮助消化,哪怕就是做个样子,于是就那么巧遇上乐神。
这洪涯境内真正被称为火神的是祝融不错,但正如炎帝正职是南方大帝,副职还司医药掌凡火一样,手上有火种但不居正职的小神不少,只不过估计全加起来也没有青华上神手上的多。因为众神皆是盘古陨落烛龙沉睡之后才孕育而生,像混沌中遗落下来的幽冥血火,南明离火,流沙赤炎等等,却是可望不可得,哪怕侥幸见到也难以收服的,更何况是天地间最初的火种——开天火灵。可是青华上神手上就有!
混沌青莲的莲子,连天都要为之妒忌的存在,敢于在这位神祇面前放肆的,还真不多。而且打从盘凤手上接过她这烫手山芋之后,青华上神便没少收集各种火种。她就是被各种火喂到现在的。
太子长琴默默回望:“我……走错路了。”
雪皇瞪了半天,直接咋呼:“这也能走错?!”
也怪不得她不信。太易宫在洪涯境之北,不算极至也不算近中,南边广阔自然不用说,再北还有封帝台诸神,北方大帝及辅神,偏偏就这一地带众神罕至,也不是说风水不佳,只是因为混沌气息的存在,灵脉绕道,便更是草木不生,烟火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