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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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东口看热闹的旅人和流民们,几曾见过如此阵仗,顿时大叫一声,纷纷作鸟兽散。桥西口手足无措的众官兵,也立刻又来了精神,不待其军侯李威的吩咐,就“呼啦啦”摆出阵势,将西侧下桥的道路,也堵了个水泄不通。
刹那间,整座灞桥上,就只剩下了刘縯、刘秀等人、阴氏父子夫妻和几名王氏无赖子,各怀一种心事,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局!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持皇族!速速放下兵器就擒,免得祸及全家!”桥东侧的护卫中,很快就冲出一名白白胖胖的首领,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发出威胁。
“竟然是个中官!”刘縯闻听,心脏瞬间沉到了水底。
中官乃是皇家的奴仆,银装马车,也非公卿之下的官员能用!车中人物的身份,可想而知!
然而,劫持凤子龙孙已经是死罪,就不必再惧怕什么冲撞真龙。猛地把心一横,布衣之侠刘縯高高举起宝剑,大声回应,“桥下的人听着,速速让开道路。否则,刘某只好先杀了这群纵马伤人的无赖子,然后再与尔等决一死战!”
“让路,否则就一决生死!”马三娘一脚将王衡踢给朱祐,策马护在刘縯身旁,高高举起了环首刀。
没想到桥上的“刁民”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骂皇家子侄为无赖子。桥东口统领亲卫的中官,顿时听得就有些发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众列阵待战的侍卫里头,其中有不少是王衡等人的亲随。先前因为不敢打扰凤子龙孙们的比试坐骑脚力的雅兴,才拖在后面悄悄地偷了个懒。没想到,这一个懒,竟然偷出了泼天大祸。所以不敢再等中官决策,纷纷张开嘴巴,大声叫嚷:“大胆刁民,居然连皇族服色都分辨不出!赶紧下马受缚,念在尔等愚昧无知的份上,也许可以饶过一死!”
“刘某今日,只见到纵马肆意冲撞百姓取乐,当街掠人妻女的无赖,没见过什么皇族!”大难临头,刘縯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扯开嗓子,冲着桥上桥下所有人大声揭露。“尔等置国家律法于不顾,非要冤枉刘某。那咱们就只能拼个鱼死破!”
说罢,单手拎起一名俘虏,像拎小鸡一般举在半空中。另外一只手横过宝剑,作势欲割。把对面的若干偷懒的侍卫们,顿时给吓了个魂飞魄散。争先恐后扯开嗓子,大声祈求,“别,别杀,别杀我家少主。有话好好说,咱们有话好好说!”
“刘某跟尔等,还有什么废话好说?!”刘縯又是失望,又是鄙夷。拎着被吓晕过去的王家无赖子,大声冷笑。“今日,要么放我等离开,要么他们死,尔等任选其一。”
“别,别伤我家少主。咱们,咱们有话,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几名侍卫打扮的家伙叫喊着跳下坐骑,冲到中官面前连连作揖。
自家少主如果被桥上的外乡莽汉给杀了,他们几个谁都难逃一死。而放任莽汉们离开,过后如何追捕,却是官府的事情,与他们几个再不相干。
“这,这个叫咱家怎么做主!”中官皱眉扁嘴,满脸为难。
桥上“外乡莽汉”的话,他每个字听得都非常清楚。再结合几位凤子龙孙平素的行径,顿时就推测出来眼前祸事的来龙去脉。可想要让他下令放“莽汉”们离开,却是难上加难。因为那非但涉及到官府对此事将来如何收尾,还涉及到皇家脸面,绝非他一个早已失势多年的太监所能担当。
正犹豫间,忽然听到路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稚气未脱的童音,大声喊道:“姐夫,今天这事儿真奇怪?分明是有人纵马伤人,强掠民女在先,怎么官兵反而要抓那些制止恶行的仗义出手者?莫非这长安的律法,跟大新朝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住嘴,别给自己惹祸。皇上以身作则,当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开一面。长安城的律法,怎么可能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令一个浑厚的男声,紧跟着而起,字字如刀。
中官顿时被羞了个面红耳赤,本能地扭头,用目光去寻找那两冷嘲热讽者。却看到不远处的树林内,仍有数十名旅人,兀自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很显然,是准备亲眼见证,今天的事情到底如何收场?
“大新律,当街纵马伤人者,杖四十,囚三个月!官宦子弟敢抢掠民间女子者,斩,其父兄削职为民!”那说话的少年躲在旅人身后不肯露头,声音却又传了过来,清晰而又宏亮。
“有拦阻惊马者,赏金十贯!出手擒贼者,赐予铜钱与匾额,以荣耀其邻里!”朱祐在桥上听得真切,立刻顺着桥下的话音大吼着补充。
是严光,桥下大声申明律法,干扰敌将判断的少年,是一直没露头的严光。那个跟他一问一答者,则是刘秀的姐夫邓晨。有他们二人在桥下策应,大伙脱险的希望,无疑又多了几分。当即,刘秀、邓奉、马三娘等人,个个精神大振,手握兵器,眼睛看着刘縯,等待最后的决战命令。
“有拦阻惊马者,赏金十贯!出手擒贼者,赐予铜钱与匾额,以荣耀其邻里!”桥东树林里有旅人气愤不过,在严光和邓晨两个的暗中推动下,再度大声重申。
“有拦阻惊马者,赏金十贯!出手擒贼者,赐予铜钱与匾额,以荣耀其邻里!”
“有拦阻惊马者,赏金十贯!出手擒贼者,赐予铜钱与匾额,以荣耀其邻里!”
不断有人加入,声音越来越高,转眼就变成了愤怒的咆哮。所有坚持没有跑远,和还没来得及跑远的旅人,都把多年来心中所积累失望和愤懑,化作了怒吼。
想当年,王莽为了塑造一个绝世大贤形象,曾经亲自逼迫违法的次子王获,服下了毒酒。后来又因为长子王宇在家里摆弄鬼神之物,将其也按律处决。所以,无论内地里如何徇私舞弊,至少表面上,大新朝的律法甚有威严,哪怕王子犯法,也与民同罪!
这,是期许,也是承诺!
虽然从来没有落于简牍,但王莽接受刘氏禅让,所凭借的民意支持便来自于此。他登基之后例行复古改制,来回折腾,威望至今还没有被折腾干净,所依仗的级基石也是此。公然违背,等同于毁约,后果显而易见。
见旅人们忽然拿律法来说事儿,当众打皇家的脸。领军的中官顿时方寸大乱。把眼睛一瞪,就准备下令亲卫们冲入树林抓人,却听到身后的马车中,响起了一个愠怒的女声,“王宽,算了,放桥上的人离开,别在继续追究!父皇的脸面与江山,经不起尔等如此折腾!”
注1:这句是在评论区看到的,觉得甚合我意,借用一下。多谢。另外,行文仓促,难免有疏漏。酒徒只能在始发站,易这边不断修订。所以,请大伙尽量看易的正版。各种其他版本,有了错误,酒徒也没法一一更正。
第四十五章 太学馆舍连苑起
第四十五章太学馆舍连苑起
“这,这,室主,他们可是当众折辱”中官王宽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步返回第一辆银装车旁,弯着腰提醒。
“放他们走!”声音继续从车厢内传来,不带丝毫迟疑。
中官王宽没勇气违背,只好转过身,先命令众侍卫们让开一条窄窄的通道。然后扯着嗓子,朝着桥上的所有人大喊,“兀那乡下来的莽夫,念在尔等粗鄙无知的份上,室主命令放尔等一条生路。速速留下几位少公侯,自行离开,休要一错再错,枉自误了性命!”
“什么”绝处突然逢生,非但刘秀、邓奉、朱祐和马三娘四个无法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内容,万人敌刘縯,也有点儿接受不了人生如此大起大落。一只手继续死死拎住昏迷不醒的王氏无赖子,另外一只手平举着宝剑,剑刃在半空中,不停地晃动。
如果他的手臂用力方向稍微不对,就可能将凤子龙孙的喉咙一抹而断!登时,把对面的中官吓得头皮发乍。赶紧又扯开嗓子,大声补充道:“别伤人,千万别伤人。只要不伤人,尔等,尔等就可以自行离去。室主有令,既往不咎!”
“壮士小心,千万别误伤小公爷。先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黄皇室主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她说出来的话,绝对没人敢于违背!”灞桥西侧带队封堵刘縯等人去路的军侯李威,也怕桥上的“莽汉”不知道好歹,情急之下再做出什么狠事来。干脆丢下兵器,空着手跑上前大声提醒。
“站住!”马三娘何等警觉?立刻回首举刀,制止他继续向大伙靠近。随即,又皱紧眉头,低声向刘秀追问,“黄皇室主是什么官儿?难道比皇上还大么?”
“这个”刘秀把嘴巴一咧,哭笑不得地回应,“三姐,小声些。室主是皇上的女儿,没皇上大。但,但她的身份很是特殊!”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马三娘听得满头雾水,继续刨根究底。
“一会儿路上说,总之,咱们这次很可能是有惊无险!”刘秀没胆子在如此多人的面前,传播皇家**,摇摇头,低声解释。
马三娘不明就里,瞪圆了茫然的眼睛四下张望。果然,见到刘縯已经放下了手中昏迷不醒的人质,邓奉也把宝剑从几个王家无赖子的后心处悄悄撤开。只有朱祐,兀自不放心别人的承诺。用捡来的宝剑比着王衡腰眼儿,一边策动坐骑押着此人向前走,一边低声威胁,“继续跟我们走,放谁也能先放你这个罪魁祸首!什么时候我们都彻底安全了,什么时候再放了你”
“你,你把剑拿稳些,别,别捅我。我,我姑母从来不骗人!”王衡早已被折磨得气焰全无,带着哭腔,大声抗议。然而,他终究没胆子违背朱祐的命令,像个马童般,委委屈屈走在了后者的坐骑之前。
马三娘觉得好生解恨,平生第一次,主动冲着朱祐笑了笑,轻轻点头,“猪油,还是你最仔细。他们这种人,说话像放”
“三姐,咱们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朱祐被她吓了一大跳,立刻出言打断。“别辜负了室主一番好心!”
到了此时,马三娘才终于意识到,银装车里那名让太监俯首帖耳的室主,恐怕身份真的不简单。吐了下舌头,策马跟在了大伙之后。
不多时,大伙就已经下了桥,在上百道刀子般的目光中,缓缓穿行。眼看着就要跳出牢笼,身背后,却又传来几声气急败坏地叫嚷,“伤了我们的坐骑还想走,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拿下,来人,给我统统拿下!”
却是先前马屁股上中箭的那几名王家无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控制住了坐骑掉头返回。看到刘秀等人的背影,问都不问就命令桥头东口的亲卫们动手抓人。
刘縯、刘秀和马三娘几个,原本心中就暗存戒备。听到来自背后的叫喊声,立刻又纷纷握紧了兵器。就在此时,身边不远处被侍卫们重重保护着的银装马车里,又传来了黄皇室主愤怒的声音,“谁在发号施令?!王宽,我的话,难道没人听了么?”
“不敢!奴婢不敢!”中官王宽额头冒汗,躬下身体,大声解释,“启禀室主,是几位小公侯。他们刚刚跑过来,不清楚情况,奴婢这就命人拦住他们!”
说罢,又迅速将目光转向桥头,用手快速一指,沉声吩咐,“去几个人,替小主人们牵马。当心他们惊扰室主!”
“是!”原本已经打算节外生枝的亲卫们,不敢为了几个公侯继承人,得罪黄皇室主,大声答应着,向前走去。将气急败坏的王家无赖子们,全都堵在了桥上。
“姑母,姑母!”几个王家无赖子急得眼睛发红,扯开嗓子大声抗议,“他们,他们射伤了侄儿的坐骑。姑母,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这群乡巴佬,乡巴佬侮辱了咱们王家的脸面!”
“咱们王家的脸面,早就被你们几个丢尽了!”车厢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叱,“老老实实滚回家去,否则,休怪我带你们去见父皇!”刹那间,就将几个无赖子的叫嚷,全都憋了回去。
众侍卫见皇黄室主发怒,也都没胆子再去拍几个无赖子的马屁。纷纷拉紧坐骑,将离开长安的道路,放得更宽。
“王宽,拿一份我府上的腰牌,赐予那位仗义拦阻惊马的壮士!”将众侍卫的表现看在了眼中,车厢中的黄皇室主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族中晚辈们的“胆子”。叹了口气,沉声吩咐。
“是!”中官王宽不明白那个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外乡莽汉”,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令黄皇室主如此青睐。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从身边侍卫腰间扯下一块玉牌,快步送到了刘縯面前,“拿着,室主赐给你的。从此,天下关卡,你都畅通无阻!”
“这?多谢室主!”刘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接过腰牌,躬身向马车内行礼。“舂陵刘伯升,多谢室主厚赐!”
“你姓刘?”车厢内的声音忽然一变,带着几分惊诧,迅速追问。
“是!”刘縯被问的一愣,忽然想起有关车中这位黄皇室主的过往,福灵心至,又躬身行了个礼,用很小的声音补充道:“劳长者问,草民乃前朝长沙王之后,家道早已中落多年,在舂陵务农为业。今年幸得圣上开恩,令太学广开大门。才欣然送舍弟前往长安就读。本指望他能学有所成,将来报效皇家。谁料阴差阳错,唉”
他长得模样成熟,在旅途中又颇劳累,此刻看上去足足有三十岁。然而,银装车中的黄皇室主,却丝毫不已被他称作长者为意,竟然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来如此,唉也罢,好在你今天遇到了我。王宽,你去跟我那几个不争气的侄儿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再去找茬!否则,一旦被我得知,绝不放过!”
“是!”中官王宽暗暗乍舌,低着头大声答应。
正感慨几个外乡人鸿运当头,闯出如此大的祸事,居然都能逢凶化吉。又听见黄皇室主对着车厢外的外乡莽汉,柔声说道:“我乃无福之人,不敢给你等过多庇护。但是,你尽管送令弟继续去太学就读,只要本室主尚在,应该没人敢再节外生枝。”
“这”没想到自己试探性发出了几句求救的话,居然收到了如此好的回应。刘縯又是吃惊,又是感动,红着双目拱手做谢。“多谢室主,室主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什么恩不恩的,算是本室主,给几个不争气的侄儿赔罪就好!”车厢中的黄皇室主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非常客气地回应。然后,唯恐王家几个无赖子再生是非,竟然吩咐中官王宽将他们全都集中到一处,由侍卫贴身“护送”着那,与自己一道些迤逦过桥而去。
很久,很久,刘縯手握玉牌站立于灞水河畔,一直到完全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和几位亲人们,居然平安逃过了一场大劫!那些先前被严光鼓动,壮着胆子帮他们说话的旅人们,也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一个个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不断翘首张望。
只有司仓庶士阴固,此刻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到刘縯面前,满脸堆笑地拱手,“恭贺伯升,恭贺伯升,有黄皇室主替你撑腰,这一关,咱们算是彻底过了。你放心,令弟等人入学之事情,包在阴某身上。”
“子虚兄客气了!”刘縯强忍心中厌恶,侧身还礼。要不是念在此人有个弟弟阴方位列四鸿儒之一,今后有可能影响到刘秀的前程。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拳砸过去,将此人打个满脸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