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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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好得没法再好了,不信你看!” 朱祐大急,仓啷拔出腰间长剑,唰唰唰挽出几个剑花,紧跟着左刺右削上劈下撩,意欲展示自己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可堪大任。谁料,转身反刺的时候,右腿竟一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仲先小心!” 刘秀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飞身冲过去,一把将朱佑扶住。后者却丝毫不肯领他的情,用力挣扎了几下,低声咆哮,“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而已。况且我只是替你去拜会群雄,并不需要出力与人厮杀!我继续憋在帐篷里终日没事干,才真的会憋出毛病来!”
“仲先当年跟随四鸿儒之一的刘龚修《周礼》,辩才无双,让他去探查情况,遍访豪杰,再合适不过。”严光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从另外一侧扶住了朱佑,然后低声力挺好兄弟。
“朱将军的病主要在心上,身体上的伤,倒是已经不打紧。出去走走,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邳彤身为医者,怕朱佑被刘秀拒绝之后,影响了病情,也主动替他打圆场。
刘秀见此,只能笑着松开手,点头答允,“也罢,我正想去挨个拜会群雄,却苦于无法抽身。由你代我去,倒也妥当。但是,切忌与人正面冲突。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且忍一时之气,一切等你平安回到曲阳之后再说!”
“谢主公,属下必然不负所托!” 朱佑大喜,一把推开严光,躬身向刘秀行以臣下之礼,“这些日子我躺在病床上反复琢磨,河北群雄虽然表面上以王朗、刘杨和孙登三人马首是瞻,但内地里,却未必都跟他们是一条心。只要向他们当面陈明厉害,其中大部分人,应该知道怎么走才是正途!”
“仲先,你这是干什么?!” 刘秀被朱佑的多礼弄得浑身都不自在,连忙伸出双手搀扶住对方的胳膊,“咱们一直都是生死兄弟,眼下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
“对内,咱们是兄弟,对外,咱们却是君臣!” 朱佑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从没见过的成熟,“生病的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叫你文叔也好,主公也好,对你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咱们既然要向仇人讨还血债,就不能没有个规矩和章程。所以,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叫你文叔!”
“这……” 听朱佑说得如此郑重,诸多难言的滋味,迅速涌上了刘秀的心头。
文叔、主公,绝对不是一个称呼上的差别。前者,他跟朱佑永远是兄弟。而后者,却意味着,他们即将成为君臣。
正犹豫间,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大声喧哗,“打,打死他,打死他。敢骑在咱们兄弟头上拉屎,把他打出……”
“何人吵闹?” 刘秀顿时再不顾上跟朱佑讨论称呼问题,朝着门口厉声喝问。
“大人,铜马帮的兄弟与邓将军的部下起了摩擦,陈都尉出面呵斥……”立即有一名亲卫走进厅中,抱拳回应,“谁料,两帮人马皆为不满,因此大吵大闹,还说要,要……”
那亲卫面有难色,不敢再说下去,万脩却已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向了中军帐外,“是哪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头闹事?给我住手,否则,休怪万某不拿你当兄弟!”
“君游,不要莽撞。先问清楚冲突到底因何而起?!” 刘秀闻听,赶紧迈步追上,冲着万脩的背影大声叮嘱。
中军帐外不远处,一伙铜马帮的喽啰和数十名邓禹的部下正面相对,互相喝骂推搡,有些人脸上已经挂了彩,有些人,则偷偷将手摸向了腰间刀柄。
“住手!” 好在万脩来得及时,果断扯开嗓子,先朝着自家部下发出了一连串怒吼,“陈三,石舟,你们想造反吗?退后,都给我退后!”
“退后,弟兄们,全体退后。否则,军法不饶!” 邓禹紧跟着万脩冲到,对着自己的部属横眉怒目。
两伙正在对峙的迅速分开,冲突戛然而止。但冲突双方的脸上,却都写满了不服。
“二当家,这些王莽的狗看不起我们,您可要给我们做主!” 铜马帮头目陈三把脖子一梗,率先扯着嗓子告状。
“是极!二当家,七哥的腿都被打断了!”
“这些狗娘养的还侮辱我们是山贼!”
“二当家,咱们都是被新朝的狗官欺负才上的山,现在为何还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二当家,山里多痛快,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和成郡?”
……
众义军七嘴八舌,紧随其后,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而邓禹的属下们,则撇嘴冷笑,打定了心思,要看万脩如何给“山贼”们撑腰。
“都给我闭嘴!” 万脩被自己人吵得头昏脑涨,只得扯开嗓子,来了一声大吼。随即,又迅速将手抬起,指着陈三旁边的一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弟兄,“石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老七的腿谁给打断的?”
他本以为,可以听到几乎实话。谁料想,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石舟,居然立刻双手掩面,放声大哭:“二当家,你可得为弟兄们做主啊!兄弟闲来无事,站在一旁看那帮家伙操练累得满头大汗,就好心招呼他们歇息。谁料,谁料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反而骂我们是上不得台面的山贼,让我们滚远点,不准跟他们偷师。七哥,七哥不服气,就跟他理论,结果。结果竟被他们一脚给踢断了腿!”
“你胡说,那人的腿不是赵校尉踢断的,是那厮不小心滚到马下,被马踩断的!” 邓禹的下属们气得火冒三丈,果断开口进行反击。
“邓将军,这群贼人自己不训练,反而嫌我们训练的声音太大,吵了他们休息!故意过来找茬儿!”
“他们骂我们是大新朝的狗,每个人身上都欠了他们的血债!”
“他们骂我们是丧家之犬,赵将军才忍不住过去跟他们理论!”
“对,他们还笑话我们,中看不中用,全是花架子。即便我们再能打,也永远都是他们手下败将!”
“他们还骂将军您是大司马(严尤)的私生子!”
……
“谁再多话,打他四十大板!”邓禹顿时也被吵得头大如斗,双目寒光一闪,沉声断喝。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其部下的身形却俱是一颤,不约而同垂下头去,拱手谢罪,“属下不敢,请将军息怒!”
“万将军,小弟驭下无方,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小弟代他们向你,和你的兄弟赔罪了!” 邓禹又狠狠瞪了麾下弟兄一眼,转过身,抱拳向万脩长揖相拜,“等回过头,小弟定会对他们严加责罚。另外,老七和其他受伤兄弟的医药费,全由小弟来出。若需其他赔偿,小弟也一力承担!”
第十三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三)
第十三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三)
“这……” 万脩原本在肚子里已经烧起来的怒火,迅速化作了惭愧,红着脸,躬身还礼,“这怎么行,邓将军,分明是我麾下这群恼货先惹的事情。要赔礼,也应该万某向你来赔!邓将军,请你大人大量,看在万某的份上,切莫跟这群孬货计较!”
“是啊,邓将军,先撩者贱,此事,错不在你们那边!” 赤脚大侠盖延也走上前,主动向邓禹认错。
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像一个莽夫,内心里,却非常仔细。从先前冲突双方的吵嚷中,就早就听出来了,、是自己的人先故意找茬,才惹得邓禹麾下的弟兄奋起反击。所以,与其强行给弟兄们出头,不如主动认错,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料,邓禹却不肯受他的礼。先侧开了身子,然后正色回应,“并非如此!万将军,盖将军,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冲突,也并非在这一天两天。今日如果不把话说开,早晚他们还会再打起来。将来出去作战,也会各顾各,彼此之间,不会视为袍泽!”
“这……” 万脩和盖延愕然看着邓禹,不知他为何把话题扯到如此之远。而后者,则却又快步走向了他们麾下的喽啰面前,长揖下拜,“诸位兄弟说得没错,当初我等替新朝四处征讨义军,的确手上都欠下了不少血债。邓某替麾下弟兄们,向诸位赔礼了。还请诸位念在咱们如今并肩作战的份上,给邓某和麾下弟兄们一个机会,准许我等立功赎罪!”
“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邓将军,你折煞咱们了!”
“邓将军,你不要如此,咱们不敢了,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邓将军,我们是顺嘴胡说,你,切莫,切莫要放在心上!”
……
陈三、石舟等人,没想到邓禹那么高的身份,居然主动向自己赔礼。顿时又是惭愧,又是惶恐,纷纷跳着脚躲开,谁也没胆子受邓禹的赔礼。
“仲华,你这是做什么?前朝的罪,乃是王莽,王邑等人的所犯,怎么可能要由你和弟兄们来承担?!” 刘秀对邓禹的举动,也十分不解。快步上前,轻轻托住他的胳膊。
“主公,请听末将把话说完!” 不知道是预先跟朱佑商量过,还是自作主张,邓禹也不再称刘秀为师兄,“末将自太学毕业至今,无论是读书,还是征战,都不曾遇到对手。这让末将对时局的些许看法,跟主公和几位师兄大相径庭。直到严司马去世,痛定思痛,才忽然想明白,末将所做,跟严司马一样,都是助纣为虐。”
缓缓走向自家弟兄,他表情沉痛,说话的语气也更加低沉,“新朝建立十四载,未给百姓带来一日安宁。柱天大将军舂陵起兵,天下豪杰争相揭竿,两年不到,大新朝就灰飞烟灭。如此败亡速度,根本就不是兵将疲弱所致。而是由于,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而可笑的是,直到最后关头,咱们还在替朝廷追杀那些揭竿而起者,在最后关头,还想着凭借强力,消灭所有不平之声!”
“邓某乃是太学毕业,自问不是一个蠢材。邓某当初为何要带着尔等,在一条绝路上走到黑?无他,很简单,因为邓某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见识超过别人,本领也超过别人,所作所为全是对的,逆我者活该被挫骨扬灰。邓某内心里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弱的人,所以觉得他们的造反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杀他们杀得心安理得。邓某不屑,也从来没把他们当做过同类,所以,不会听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他们,发出的已经是绝望中的哀鸣!”
“而现在,你们也是一样。从没把别人当做袍泽,所以,别人嫌你们吵闹,你们就认定别人是存心偷懒。别人跟你们发生口角,你们就干脆打断他一条腿!今天亏得万将军来得及时,否则,只要那边弟兄敢先拔刀,你们肯定毫不犹豫将他们杀得血流成河。你们是百战精兵,你们有这个本事,只是你们从没想过,当初大新朝一样每次都将对手杀得血流成河,最后,为何却输得却是自己?你们从来没把他们当做同类,他们怎么可能跟你们并肩而战。你们从没把他们当做袍泽,他们又怎么可能在战场上为你们挡刀?!你们若是眼里只有自己和自己身边这些人。你们就永远都是这点儿人,将来只会越打越少,最后,彻底消失得无声无息!”
说罢,他霍然转身,正视着万脩,接着猛一抱拳,再次躬身赔礼,“邓某驭下无方,还请万将军恕罪!”
“请万将军恕罪!”邓禹身后,近千部下有样学样,一同躬身,齐刷刷向万脩行礼。
这一下,不光万脩以及他的部下,连同刘秀邳彤等人也都有些发怔。就在此时时,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红着两眼从邓禹身后走出,向万脩躬身下拜,“万将军,是卑职不守军规,连累我家将军受辱。卑职,卑职还故意策动坐骑踩断了贵部七哥一条腿。卑职,卑职知道错了,卑职这便赔他一条命!”
话音未落,仓啷一声,长剑出鞘,他反手一甩,狠狠划向自己脖颈!
“使不得!”万脩大惊,倏然踢出一脚,正好勾出那人臂弯,往外用力一提,左臂再上前轻轻一拍他手背,那人就像触电一般,撒开五指,长剑未等落到地上,已经被万脩抄在手中,刷的一声,又塞回了他的剑鞘。
这几下兔起鹘落,换做平时,肯定能赢得一个满堂彩。而今天,所有人却被邓禹部卒的行为震惊,根本没注意到万脩的好身手。见自杀之人脖子上已血流如注,刘秀急忙吩咐,“仲华,让你的兄弟不要再做傻事!”
“是,大司马!”邓禹微微一躬身,这才看着那人,大声说道,“赵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下去包扎伤口。该怎么处置你,是明法参军的职责,你切莫再要自误!”
“是,将军。” 校尉赵耳含泪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老七,老七在哪里?给我死出来!”万脩也不知该跟邓禹说什么才好,只得扭过头,冲着自己麾下的嫡系暴喝。
“二当家,小的在这里。” 有人高声答应,紧跟着,队伍分开,有两名嫡系,抬着一个担架,将断了腿的老七抬了出来。
万脩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左手一把将此人揪起,右手抡圆了,兜头就是一记耳光,“二当家,谁是你们的二当家?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非得去做山贼才开心不是?!万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大当家就是大司马,万某现在是万将军。你们,你们早就不是山贼,你们,你们和你们的子孙,今后都要抬起头来做个正经人。你们,你们怎么就不长半点记性?!”
那断了腿的老七,被打得嘴巴冒血,却不敢求饶。双手捂着脸,放声嚎啕。
“给我听清楚,不愿意当官军,还想继续当山贼的,现在就可以滚蛋。老子不当你们的二当家,老子要做大司马帐下的将军!老子这辈子注定要功成名就,封妻荫子!滚蛋的人爱去跟谁就跟谁,今后,咱们彼此一刀两断!” 万脩却依旧觉得不解气,扯开嗓子,大声重申。
“是,将军!”众闹事的喽啰打了个哆嗦,惨白着脸,齐声回应。
“君游,仲华,你们各自把麾下弟兄领回去。今日之事,着令明法参军从宽发落。对任何人都不必过于苛责!”刘秀在旁边看得真切,笑了笑,大声做出最后决定。
“遵命!” 万脩和邓禹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果断躬身行礼。
“去吧,其他事,咱们找时间再商议!” 刘秀赞许地向二人点点头,转过身,也迈步走向中军帐。才走了几步,老药王邳彤却快速从背后追了上来,哑着嗓子,低声道贺:“恭喜主公,经此一事,重建昆阳城下那支精锐之师,易如反掌!”
“嗯?” 刘秀楞了楞,迅速回头,“邳郡守,你怎么也来跟着凑热闹?刘某是大司马,你是郡守,彼此之间互不统属!”
“主公,邳某愿投入门下,效犬马之劳!” 邳彤毫不犹豫躬下身,郑重行礼。
有霸王之勇,有汉景之仁,麾下将士还忠心耿耿,懂得相忍为国。这样的主公,大业何愁不成?他邳彤不趁着此时附之骥尾,又要更待何时?!
第十四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四)
“邳郡守快快请起,秀得你相助,如虎添翼!” 没想到邓禹的部曲跟万脩的嫡系斗上一场,居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收获,刘秀大喜,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托住邳彤的双臂。
话音未落,却忽然见耿弇快步走到邳彤身侧,也跟着长揖下拜,“主公,末将不才,愿追随左右。从今往后,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