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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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身体微微一震,眉头迅速骤紧,“如今大业未成,天下还在王莽手上,难道他们真的会不分轻重?子陵,倘若真的如此,你以为该如何应对?”
严光默然半响,低声道,“我也拿不出太好办法,除非大哥肯做项羽……”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秀立刻摇头,“这话休提,大哥若是肯,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就只能如文叔你刚才所言,紧握兵器,让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圣旨调你们返回,我跟士载,子张,还有君文,就称病留在昆阳,以防万一!”
“恐怕不易如愿,你们几个留下,若手中无兵,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兵可以再招,昆阳大捷,我军威震天下,不愁没义士率部来投!” 严光笑了笑,年青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你不用担心我,我眼下唯一需要面对的麻烦,只有严尤和陈茂。逃过河之后,不甘失败,又在对岸试图重整旗鼓。”
“那你也需要多加小心,严司徒毕竟是百战之将!” 刘秀笑了笑,轻轻点头,“还有,据元伯打探,颍川郡那边,已经组建了一直郡兵,随时准备西进替朝廷平叛。带头的郡掾叫冯异……“”可是当初跟在棘阳咱们一道对付岑鹏的那个冯异?” 严光大吃一惊,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好像正是他。当初众人当中,除了大哥,就数他最为多谋善断!” 刘秀笑了笑,无奈地点头。
当年大伙联合起来,为了马武和三娘对付岑鹏。而现在,岑鹏已经投降了大哥刘縯,冯异却成了挡在东征军必经之路上的一头老虎。
这乱世,敌人朋友,还真没那么容易分得清!
第五十四章 朝霞似火马蹄轻
数日后的晌午时分,王凤带着刘秀、王常等人快马加鞭返回了宛城。
大司徒亲自带着麾下弟兄应出城外,柱天都部的弟兄,一见刘秀等人走近,立刻擂动战鼓,吹响画角,向凯旋而归的勇士,致以最崇高的礼敬。昔日的棘阳县宰岑彭也跟在刘縯身后,满脸尴尬地向大伙见礼,让人愕然之余,心中又添几分豪情。
王凤心里头有愧,勉强跟刘縯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先行进城休息。当着如此多将士的面儿,刘縯也不方便对刘秀表现得过于亲热,笑着拍了拍后者肩膀,就将目光转向了王常、宗佻、傅俊、王霸等人,与大伙交谈甚欢。直到设在宛城郡守府的接风宴结束,所有人都满意地散去,他才又重新走到自家弟弟面前,低声道,“三儿,我就知道你能行,只是没想到,你比我希望的,还强了十倍。走吧,咱们回家,中午忙着招呼别人,没工夫管你。你嫂子已经带人准备下了家宴,今天晚上,咱们兄弟俩不醉不休!”
“哥!”刘秀心中热流洋溢,点点头,与刘縯一同跳上马背。
半路上,一队队巡逻的兵士见到大司徒兄弟,都主动停下来,行礼欢呼。刘秀见他们盔甲齐整,士气旺盛,且行止有度,不觉有些惊诧。在他原来的设想中,宛城之战打了这么久,将士们应该非常疲惫才对,却没料到,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柱天都部上下,已经全都变成了生龙活虎。
“好多都是新来投奔的生力军,宛城一克,我军向北一片坦途。而你在昆阳将四十万官兵打得全军覆没,也让江湖豪杰们彻底看清楚了,王莽那边彻底日薄西山!” 刘縯顺着刘秀的目光看了几眼,带着满脸的自豪解释,“这回,我遵从了你当初的意愿,让习长史严加把关,把那些名声很差,或者不愿意接受约束的,全都拒之门外了。肯留下的,都是原本就有侠盗之名,并且懂得令行禁止的。而朝廷不断运到宛城的粮草和盔甲兵器,也全便宜了柱天都部。”
“这……?” 刘秀楞了楞,本能地低声提醒,“大哥将前来相投者去芜存菁,是应有之举。但是要小心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家伙,心存怨恨。”
“他们怨恨又能如何?” 刘縯笑了笑,举目四顾,满脸骄傲,“他们还敢去投奔莽军,或者联合起来,挡住我柱天都部的去路?我不杀他们,已经算是客气了。就凭他们以往做下的那些事,我其实应该为民除害才对。”
“我是担心,有人趁机存污纳垢!” 刘秀也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刘玄那边,本来以为我会惨败,派人去拉东征军的将领为他效力……”
“那厮,也就会点儿上不了台面的花招!” 刘縯闻听,不屑地撇嘴,“的确有不少在我这边被拒之门外的,去投靠了他。那厮,也是终于明白了,王匡准备拿他当楚义帝。所以他才急着积聚实力,以免王匡将来废了他。另外,平林部那边,也有人受不了王匡的嚣张,主动向他靠拢!”
刘秀听得心中一紧,连忙低声追问,“如此,襄阳朝廷内部,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是襄阳了,马上,他们就要来宛城,已经走到了半路上,只是皇家出行,讲究太多,所以走得稍微有点儿慢。刘玄那厮想得很美,准备以为兄来牵制王匡,再利用王匡来牵制为兄。” 刘縯一边笑,一边摇头,“那厮本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王匡王凤当初立他,就是看中他软弱可欺,同时又是高祖后裔,血脉比你我兄弟纯净。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莫过于皇帝宝座,无论是谁,只要一旦坐上它,立刻就不愿意再下来,也不愿意再任凭他人摆布。”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尽管刘玄上位才短短几个月,却已培植出自己的班底。谢躬、申屠健、宗广之辈,别的不行,却全是内斗的高手。迁都的提议,就出自谢躬之手!陈牧那边带头响应,朱鲔也收拢了一批江湖好汉,在旁边呐喊助威。王匡无奈,只好写信向我,请我跟他一起拒绝刘玄。可我为何要拒绝?我是大司徒,刘玄是他们立的皇上,大司徒哪有拒绝皇上的资格?”
“噢!” 刘秀这才明白为何大哥辛辛苦苦打下了宛城,却不反对王匡前来摘桃子的玄机。想了想,又低声道,“刘玄和王匡彼此之间起了嫌隙,大哥你这边,反倒安全了许多。但是也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我一直警醒着呢,你还是多操心自己才是!” 很不习惯弟弟替自己担忧,刘縯笑了笑,再度轻轻摇头,“刘玄和王匡虽然对我不满,但如今天下未定,他如果对我下黑手,只会便宜了王莽。况且最近趁着咱们跟莽军打得难分胜负之时,赤眉军迅速崛起,声势甚大。如果刘玄和王匡连我都容不下,赤眉军怎么可能放心前来投效。天下其他各方势力,怎么可能相信刘玄和王匡会善待他们?”
“道理是这样道理,但是,就怕有人利令智昏!” 发现哥哥有些过于自信,刘秀连忙大声补充。
“利令智昏又怎么样?他们想害我,总得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借口。” 刘縯耸耸肩,不屑地撇嘴,“机会我不会给他。至于借口,当初我没跟他争皇位,如今他想拿宛城做都城,我也拱手相让。这两件事,全天下的凡是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他总不能都推翻了不认账!”
根本不给刘秀再劝的机会,他顿了顿,又快速补充,“三儿,如今,虽然在明面上,他们尽占先机,是天下的正统。但在实际上,战功、威望、实权、人心,这四样最紧要的东西,全都在咱们兄弟手里。在这种情况下,若说危险,他们比我们更危险!故而他们的第一个举措,就是竭尽全力避免我再立新功。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宛城最终没能挡住我,而凤阳又成就了你。”
“目前来看,他们当初的举措,的确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到当初王匡和王凤以东征为名,千方百计削弱柱天都部实力的作为,刘秀笑着点头,“但是,大哥你一定记住,能留在军中,尽量留在军中。临回来之前,子陵也跟我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子陵真是啰嗦,小小年纪,却好像比我还老了十几岁!” 刘縯不愿意在同样的话题上反复纠缠,又不想伤了弟弟的心,耸耸肩,大声打断,“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尽量不出门,不跟他们过多交往就是!”
“如果不得已去交往,也带上一个靠得住的将领,带足了兵马做侍卫!” 刘秀依旧不放心,继续大声叮嘱。
“我知道,我知道!” 刘縯想了想,不耐烦地挥手,“不说了,总之一句话,局面没你想得那么差。特别是你领兵在外的情况下,他们即便不怕我,也得想想,惹不惹得起你这以两万灭四十万的绝世名将!”
“大哥——” 刘秀气恼自家哥哥漫不经心的态度,皱着眉头抗议。正准备再多劝几句,却看到大嫂带着两个侄儿,从街道尽头迎了出来。
“到家了,到家了,家中不谈国事!” 刘縯如蒙大赦,跳下马,三步两步来到妻儿面前,抱起较小的儿子刘兴,扭头说道,“回家,回家。”
刘家大嫂,也笑着向前跟刘秀见礼。双方寒暄几句,正准备入内。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刘兴奶声奶气的追问,“婶娘呢,怎么没见婶娘。我要婶娘带着我骑马射箭!”
“对啊,老三,马姑娘呢?” 刘縯这才注意到,马三娘没有跟弟弟在一起,皱了皱眉头,低声追问。
“她去阴府找丑奴儿去了。阴家在宛城也有宅院。我在路上接到了丑奴儿的信,她在信里说,已经搬到这边。” 刘秀脸色微红,笑着解释。
“原来不是你小子见异思迁,那就好,就好!” 刘縯顿时放了心,笑着打趣:“你可真是有福气的,能同时拥有娥皇女英。”
“大哥!” 刘秀的脸上的血色,瞬间延伸到了脖子根部。望着自家哥哥,抗议得愈发大声。
“哈哈,哈哈,不说,我不说!” 比起王匡的排挤和刘玄可能造成的威胁,弟弟对马三娘负情薄幸,才是刘縯眼里最可怕的事情。如今既然弟弟有本事让马三娘和阴丽华情同姐妹,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只有成全的道理,绝不会棒打鸳鸯。“不过,三儿,你今年也不小了,终身大事早定早好。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趁着这次回宛城……”
刘秀虽久经沙场,但听到哥哥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心中竟不免慌乱起来,忙起身告辞道,“知道了大哥,时候还早,我先去一趟阴家,把,把三娘接,接回来。”
说罢,又向自家嫂子行了个礼。在刘縯的大笑声中,落荒而逃。
第五十五章 大鹏展翅叹天矮 (一)
幸福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
还没等刘秀跟马三娘和阴丽华两个,说起三人的婚事,大汉天子刘玄的车驾,已经百官的簇拥下,来到了宛城。
虽然对刘玄这个便宜皇帝有几分瞧不起,但眼下王莽未灭,义军绝对不能窝里斗。刘縯和刘秀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稍作商量之后,便决定以大局为重,各自带领麾下将士,主动迎出了城外。
数月未见,天子的銮驾又花哨了许多,刘玄本人亦是神采飞扬,举手投足之间,隐约竟有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
而定国上公王匡,却一改当初拥立刘玄时的跋扈。竟主动走上前,拉住了刘縯的手臂,大叙别离之苦和对刘家兄弟俩的钦佩之情,仿佛彼此从没闹过别扭般,先前暗中布置下死士,准备一言不合就将刘縯拿下的,也不是他。
“有趣,有趣!” 朱佑看得暗暗纳罕,俯在邓奉耳旁,小声嘀咕。
还没等邓奉回过头来接话儿,马车上,刘玄忽然长身而起,冲着所有文武,大声宣布,“众位爱卿辛苦了,最近捷报频传,朕心甚慰。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请众卿莅临朕暂时驻跸的宛城太守府。朕将亲自把盏,为诸卿庆功!”
“谢陛下隆恩!” 四下里,欢呼声响成了一片。朱鲔、申屠健、谢躬等一干皇帝的左膀右臂,表现得格外激动。
“嘿嘿,长进了,真的长进了!” 朱佑混在人群中,一边笑,一边偷偷撇嘴。
刘玄当年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他在太行山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因为刘秀念着同族之情,多次出手相救,此人的尸体,这会儿早就落在了山崖中,烂成了一堆腐土。
“仲先,别胡闹,给大汉朝留点儿脸面!” 邓奉怕他言多惹祸,扭过头,用极低的声音提醒。
“我是实话实说,他现在,真的有几分皇帝模样了。下口谕时,居然没先朝王匡那边看!” 朱佑却不在乎,继续小声嘟囔。
邓奉翻了翻眼皮,懒得再跟他理论。但是,内心深处,却也隐约觉得,刘玄的确已经脱胎换骨。
不光他和朱佑两个有如此感觉,刘秀,马三娘还有刘隆等曾经与刘玄有过数次交往的将领,几乎都觉得,此时的刘玄,与当年太行山里头全凭一张嘴巴讨生活的窝囊废,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莫说当年,在大伙记忆里,便是数月之前,刘玄还是个唯唯诺诺之徒。据说在淯水畔登基时,文武百官向他跪拜,差点将他吓得跌倒在地。
而如今,刘玄举手投足,充满了帝王威仪。好像这半壁江山,还真是他亲自率兵,一座城,一寸土,血战而定。至于满朝文武,则都是幸运地依附上了青龙尾巴,才获得了今日富贵荣华。
待酒宴开始之后,这种感觉更盛。由太守府改成的临时皇宫内,充满了刘玄中气十足的声音。或者向某个勇将劝酒,或者向某个文官表示嘉许,独自一人,就牢牢地控制住了宴席的节奏。
刘秀早就跟哥哥事先商量过,在天下未定之前,不会主动挑起义军的内部争斗。所以,尽管觉得刘玄的表现有些过犹不及,却也懒得搭理他。只管不动声色的转头四顾,偷偷打量酒席上的众人表现。
坐在下首的申屠健,李松、谢躬等人,一个个志得意满;坐在上首的定国上公王匡,则面含浅笑,始终神色如常;坐在王匡身旁的成国上公王凤,仿佛刚刚赌输了一笔钱般,满脸晦气。紧挨着王凤落座的陈牧,则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四下东张西望。
“王匡没想到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后悔了。王凤是懊恼刘玄刚才敬酒时,把他排在了最后,所以不高兴。至于陈牧,恐怕是觉得酒宴吃得毫无滋味,官做得也毫无滋味,巴不得早点散场。而申屠健,李松、谢躬,则是开心自己从龙从得早,前程似锦……” 观人之术,是太学里的一个偏门课。当年刘秀读书时,只是随便听了几耳朵,并没认真往心里记。今天,却忽然发现,这门课竟能学而致用。
“太常偏将军!” 刘玄的声音,忽然从御案后响起,将他的思路瞬间切断。
“末将在!” 缓缓站起身,刘秀不卑不亢地向刘玄行了个军中之礼。身上的武将常服,瞬间被烛光照得烨烨生辉。
“免礼!”刘玄对刘秀的反应和礼数很满意,笑着挥手。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刘将军,东路军能以少胜多,在昆阳击败四十万莽贼,你功劳居首!朕在襄阳和来宛城的路上,听人将此战大致经过讲了无数遍,却总觉甚不过瘾。今天正好众卿都在,你不妨给朕仔细讲讲,是如何冒死越下城墙,义救数万百姓?是如何带领铁骑突围,杀得莽贼混飞胆丧?还有,明明大司徒所派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你为何那么急,不等援军抵达,就对王邑老贼的中军发起了倾力一击?朕想听所有细节,朕真恨不得,当日就在昆阳城外,跟你并肩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