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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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凑趣道:“用展才的话说……这次他是膝盖无辜中箭。”
“哈哈哈……”嘉靖帝大笑不绝。
陆炳也附和几句,才问:“陛下,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红薯、洋芋试种……不管了,让户部去和展才打官司。”嘉靖帝瞄了眼陆炳的神色,“你那个老师……再等等吧。”
对于嘉靖帝来说,李默是颗很有用的棋子,但还没到真正用的时候。
可惜嘉靖帝忘了,李默是个人,不是颗棋子,是人总有所求,是人总有所恨。
陆炳躬身应是,又问:“礼部侍郎林庭机幼子林烃?”
“孝行感人,又心念乡梓,算了,随他去。”嘉靖帝顿了顿,突然笑道:“此子心思倒是深,有点像当年的展才。”
查清缘由,嘉靖帝放下心了,再加上手边的走盘珠,心情更好了。
虽然一月份的出海贩货账目还不知多少,但年节前后,海商大户通过钱渊秘呈的宝物颇丰,黄锦心情也不错,毕竟要过一道手的。
陆炳心情更好,这件事总算糊弄过去了,前前后后都严丝合缝,明面上挑不出理来。
对陆炳而言,其一,今天陛下明言,老师李默很有可能起复,这对陆炳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对每一任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从容抽身退却,从来都是最大的难题。
其二,虽然是一桩交易,但和钱渊的关系愈发紧密,虽然不能明面上多有往来,但至少……陆炳已经查清了,孙升四个儿子,前三个要么成婚,要么定亲,只有幼子孙鑛还没被抢走。
孙鑛,嘉靖二十一年生人,今年十七岁,自幼随祖母杨氏、父亲孙升定居北京,虽然至今尚未举业,但据说才学过人,小有名气。
呃,其实原时空中,陆炳的四女婿正是孙鑛。
第707章 试探
心事一去,嘉靖帝吃着香甜软棉的红薯,撸着狮猫雪白的毛,兴致勃勃的说起当年尚未入京时的旧事,陆炳和黄锦都凑趣附和,一时间其乐融融。
陆炳和黄锦都是嘉靖帝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臣子,从兴王府到皇宫,再到西苑……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这两年嘉靖帝越来越喜欢忆往昔。
这时候的林府,啧啧,林烃正跪在地上承受着父亲狂风暴雨般的训斥,脸上的口水都没胆子擦。
呃,林烃年幼时,林庭机已然出仕,少有相处,直到六年前林庭机母亲病逝丁忧守孝,才亲近起来。
毕竟老来得子,林烃又读书甚勤,被誉为少年才子,所以,林烃还真没承受过父亲如此训斥。
早就听说父亲唠叨……但没想到这么能说,林烃垂头丧气。
一旁的林燫用同情并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弟弟……谁让你不提醒,直到陆炳走了之后,老仆才婉转提醒林燫,少爷,您脸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呢。
陆炳离开后,林庭机抓着幼子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林烃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从梁生救下母子,到自己随梁生赴镇海拜见钱展才,从提出红薯、洋芋输闽解春耕之难,到受钱渊所托拜会李默……甚至连钱渊交代他如何砌词应付都说了出来。
当然了,林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要应付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听了儿子的长篇大论,林庭机的第一反应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真是跟着钱渊学坏了……还没中进士呢,就开始搅动风云了,和三年前的钱渊一个样!
前吏部天官起复,这是何等大事,你区区一个应试举人,如何有胆子掺和进去?
一旁林燫苦笑道:“李公与分宜多年互为仇敌,一旦起复,分宜只怕……这等事,小弟何能插手其中?”
“钱展才那厮是把你当枪使!”林庭机胡子都翘起来了,但随即愣了下,“不对,钱展才与严东楼颇有交情……”
按理来说,李默起复,最为忿忿的应该是严嵩父子,但林庭机觉得,分宜、华亭之间,随园倒是略略额偏向分宜。
林庭机调回北京不过几个月,而林燫在北京翰林院熬了十多年了,年富力强,资历又深,是张居正、陆光祖的同年,甚至名义上还是徐阶的学生,虽然不知内情,但立场还是看得出来的。
“钱展才其人心思深沉,四年前初入京,在分宜、华亭间摇摆不定,后简在帝心,出入裕王府,却又娶了华亭的孙女。”林燫缓声解释道:“钱展才与华亭既是同乡,又是姻亲,但颇有间隙。”
林庭机侧头看了眼,眼神中有询问之意。
林燫微微点头,“诸端甫归乡守孝,陶虞臣校录《永乐大典》,孙文和性情稳重,不出恶语,而徐文长常伺帝侧,轮值西苑,但也不时来翰林院……他对徐仰斋很是不屑,还曾两次当众嘲讽国子监司业张叔大,一度闹得很僵。”
看父亲陷入沉思,林燫侧头向弟弟解释道:“这几人都是随园士子,徐仰斋即徐华亭长子……”
“噢噢,龙泉公的岳父!”
“嗯,其实这对翁婿早年颇有过节。”林燫继续解释道:“张叔大是为兄同年张居正,右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徐华亭的女婿。”
“那岂不是龙泉公的长辈?”
林燫有些无语,为何你关注的点都这么奇葩?
我是在叙述他们的立场,你却只关系他们的姻亲关系!
林燫倒是听说过,四年前钱渊刚刚入京,就是住在张居正家的,后来随园初建,张居正时常出入……直到钱渊在京中名声鹊起,先中进士,后与徐家结亲。
“听闻徐文长此人性情疏狂?”林庭机突然开口问。
“的确如此。”林燫轻声道:“但其一,世人皆知,徐文长与钱展才乃生死之交……”
“这个孩儿知晓。”跪在地上的林烃兴奋嚷嚷道:“龙泉公当年被倭寇掳走,徐青藤率军千里追击,后病重托孤,龙泉公裹挟锦衣南下探望,真可入书为画的佳话……”
说到这,林烃闭了嘴,垂下头……林庭机和林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林庭机在心里哀叹,自家的猪被拐走了。
而林燫在心里哀叹,似乎小弟继承了父亲的话唠?
安静片刻后,林燫才继续道:“其二,虽钱展才离京三年,但随园中依旧以其为首,只看徐文长仍然住在随园便知。”
这个很好解释,如果徐渭要自立门户,肯定不会继续住在随园……毕竟随园是在钱宅内的。
林庭机点头道:“所以徐文长不屑徐仰斋,与张叔大不合……显然是因为随园与徐华亭颇有间隙。”
“不错。”林燫叹道:“小弟被牵扯进此事,实不知是福是祸……”
“离进场没几日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林庭机看儿子跪在地上,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乱转,不禁气道:“打什么鬼主意?!”
林烃犹豫片刻才低声道:“虽龙泉公驱使孩儿,另有心思,毕竟有大恩于孩儿,更有大功于乡梓……此番入京,是否需要拜会随园?”
“三年前,随园士子几近全数登科,包揽一甲三人并二甲传胪,想必……”
看父亲脸色变黑,林烃赶紧解释道:“通政使钱铮是龙泉公的叔父……”
“住嘴!”林燫忍无可忍厉声训斥,“你可知钱展才在京中的分量?你可知随园如今在朝中的分量?纵华亭、分宜亦要谨慎相对!”
“严东楼猖獗至此,京中无人敢惹,也不敢随意触怒随园,徐华亭与钱渊分道扬镳,如今却也只能苦苦忍耐。”
林燫苦口婆心的将事情剖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随园不是个简单的地点,如今已经是登堂入室的朝堂中的一股不容小觑的政治势力,背景复杂,向心力极强。
咱们闽县林氏虽世代出仕,但向来不涉党争,李默举荐父亲起复,不料李默事败罢官,如今却又有起复之像,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父亲呢,这时候你去随园……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吗?
林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时候拜访随园不太恰当,他只是找个借口试探下父兄的态度。
还好没提出联姻的事,不然父兄一口回绝……后面就不好办了。
算算日子,龙泉公之母的寿诞快到了,不知道母亲肯不肯走这一趟……呃,林烃早就暗中安排好了。
第708章 寿诞(上)
镇海,二月初六。
天还没亮,钱宅就人进人出,川流不息,天色微微放亮,两个中年人站在门口台阶上,手舞足蹈的挥斥方遒,台阶下以梁生、杨文、洪厚为首,个个神情严肃,拱手应是。
今天是钱渊母亲谭氏的诞辰,这个消息上个月就传了出去,东南各地赶来祝寿的络绎不绝,县内的各地会馆都住满了。
南下三年的传奇事迹已经不用再一遍遍宣传,最重要的是钱渊如今在东南的地位,他几乎将宁绍台打造成私人领地,他的影响力遍及整个东南,他的手脚无孔不入的伸入从巡抚衙门、府衙、县衙到最基层的驿站、管事。
已经是大人物了,但钱渊没有这样的自觉,难得的睡觉睡觉到自然醒,洗脸刷牙,吃完早饭出门一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饱嗝……门外那条被县人称为“钱家街”已经水泄不通了。
“龙泉公,你可出来了!”张家的清客疾步过来,“人手不够,就拨了几十个人,昨儿就说肯定不够!”
钱渊咂咂嘴,“哪来的这么多客人?”
“哎呦喂,龙泉公,消息传开,别说浙闽苏松,南京都有人来拜寿。”沈家过来帮忙的清客已经满头大汗,“刚还有个扬州赶过来的。”
“那……把酒楼那边的人拉过来?”
“服侍的人手再这么着也有办法,关键是陪客,陪客啊!”张家清客无语了,“好些都是有功名的,让酒楼的小二去陪客?”
世家大族往往门下有很多清客,有的善书画,有的擅红白事,甚至还有些有秀才功名,主要干的就是这种事……能拿得上台面迎来送往。
“要不去府衙、县衙借人?”
“绝对不行!”钱渊正色拒绝,“为私事而乱公务,钱某不取。”
开玩笑,这种事把府衙、县衙的小吏、文员拉来帮忙,孙铤还好说,信不信唐顺之打上门……就算今天不打,明天肯定打上门。
但问题还是要解决的,钱渊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表哥谭栋……谭纶的长子,前日就到了。
“表哥,表哥,前儿是郑先生陪你来的。”钱渊气道:“小舅借着我的名头大肆招揽名士,这次也得出点力气,都叫来帮忙!”
“对对对。”沈家清客恍然大悟,“沈老爷也已经到了!”
“全都拉来!”钱渊吆喝道:“还有句章兄的那个侄儿,沈一贯对吧?都拉来!”
谭栋已经年近三旬,笑道:“渊哥儿,这会儿动静可大了。”
“谁想折腾这么大?”钱渊两眼一翻,“小舅什么时候到?”
“总要午后吧。”
谭栋只是个秀才,已然不再举业,但总归上得了台面,而且还是浙江巡抚长子,也被钱渊塞到前面去帮忙了。
今日除却姻亲,其他来贺寿的客人礼物一概不收,倒是省了不少事,但一批又一批的人过来,有的还能让郑若曾、谭栋、沈明臣等人打发,但有的需要钱渊亲自出面。
忙的脚后跟都要砸到脚后跟,连午饭都没时间吃,直到下午略略腾出手来,钱渊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儿子还没去贺寿呢。
今日后院也热闹的很,谭氏名义上寡居多年,按例是不好大肆操办的,也没想到上门的客人这么多,要知道入后院的女眷,那都是和钱家关系算得上深的。
更别说绍兴府就在隔壁,随园中多少绍兴士子,不过今日最惹人注意的是坐在谭氏身边的老妇人,礼部侍郎林庭机妻子叶氏。
一个又一个后辈被引入后院高声贺寿,谭氏笑吟吟的,只叹今日丈夫和长子不能露面。
“来了。”
“龙泉公来了。”
叶氏抬眼看去,一位身材硕长的青年缓步而来,面如冠玉,鬓角似剑,淡然的眼神中蕴藏锋芒,身边是一位只低了半个头的年轻妇人,不卑不亢,并肩而行。
丫鬟将两个蒲团放好,钱渊和小七双膝跪下,为母亲贺寿。
“佳儿佳妇,真是好福气啊。”叶氏赞道:“龙泉公文武双全,兼有气节,其妻徐氏妙手回春,当世名医,老身远在闽地亦早有耳闻。”
“老姐姐过誉了。”谭氏笑道,“渊儿可是打了包票,今日亲制长寿面。”
“包在孩儿身上。”钱渊笑着出了门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为母亲身下厨,早在数年前,龙泉公未中进士,孝名已然遍传东南。”一旁的刘氏凑趣,她是鄞县张时彻的妻子。
谭氏握着叶氏的手,“以身饲虎而救母,若论孝心,天下还有谁能与贞耀相较?”
叶氏不禁垂泪,“老身这把年纪,死则死矣,亦盼我儿得生,若不是钱家护卫相救,死不瞑目啊。”
谭氏叹道:“渊儿曾言,路见此事而不救,此人非人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姐姐还要看贞耀娶妻生子复生男,五世同堂呢。”
“失语了,今天妹妹寿诞,何以说这些。”叶氏展颜一笑,眼角余光扫了扫站在谭氏身后的女孩,端庄有礼,落落大方。
小七忍不住抿嘴一笑……平日里可没见小姑子这般模样。
这个妹妹虽然还在家里,但心已经被猪拱走了……小七想起前几日丈夫忍不住几次嘀咕,可不能生个女儿!
不比前世,这个时代女儿出嫁,无事少回娘家,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面。
没一会儿,钱渊端着长寿面上来,啧啧,一根面啊,他前世是南方人,本就不太擅长面食,为学这手艺花了好几个晚上。
钱渊先亲自端给母亲,又一碗碗端给客人。
叶氏起身相谢,口称龙泉公,谭氏蹙眉道:“老姐姐,愿意就唤一声渊哥儿,要么就唤展才,小小年纪何以称公?”
渊哥儿,这种称呼一般出现在族内,或者姻亲。
叶氏只迟疑片刻,笑道:“那老身托大,唤一声渊哥儿。”
钱渊行礼笑道:“老夫人是长辈,正该如此。”
一旁几个女眷看着这一幕,都心里有数,钱家有女百家求,多少浙江世家大族都想求娶,没想到却花落闽地。
叶氏和钱渊一问一答,小七悄悄走到谭氏身后,手肘撞了撞忍不住展颜的小姑子,凑近低声道:“要装就要装到底!”
第709章 寿诞(下)
小妹努力收敛嘴角的笑容,再度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这对于她来说……难度稍微有点大,事实上今天已经够倒霉了。
叶氏入后院的时候,小妹正急着将乱跑的小二黑给逮起来关到屋子里去,完全看不到现在端庄的影子。
毕竟在钱渊的纵容下,她一直是放养的,即使是钱锐,钱鸿归来也因为心有愧歉而纵容,当然了,这也少不了小七这位嫂子的言传身教。
叶氏这把年纪了,其他的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眼角余光一扫,小妹从紧张期盼到一脸喜色的变化尽收眼底。
抿嘴一笑,叶氏低头品尝这碗长寿面,清亮的面汤里漂着几片番茄,红艳艳的颇为喜庆,面下还有个荷包蛋。
其实叶氏更中意小妹的活泼开朗,都说闽县林氏名门望族,诗书传家,但规矩太重,林烃是叶氏老来子,最是心疼,并不想给他寻个端庄守礼的妻子。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说起来外人羡慕,但家里却没什么鲜活气味。
这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仆妇通报后,谭纶终于到了,此次他是算准了日子,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