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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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好几个?死了几个?”钱渊好奇的问:“说不定你在历史上是‘青霉素’之父……不,之母呢!”
“十五个,死了两个,三个没什么效果,四个正在好转,六个基本痊愈。”小七喜滋滋的说:“真是不容易啊……可惜连试管都没有,不然还能再进一步。”
“试管……中国历史上就没透明的玻璃。”钱渊摸摸下巴,“回头跟汪直交代一句,西欧可能有,买些来就是。”
陈芥菜卤这玩意真的有效?
钱渊还真不太相信,他就没听说过中国历史上有青霉素……更别说是明朝了,不过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小七,毕竟人家是学医的……虽然是影像学专业。
两人正在沙发上斜斜靠着闲聊,小七好奇的问起今天白日来做客的汪直等人,钱渊笑着说起汪直等人在麻将桌上一败涂地。
小七早在一个月前就琢磨要重开诊所了,直到五天前前钱渊才出手帮了把……从那之后,小七白日都在诊所,午饭都是袭人她们送过去的。
因为五天前,钱锐才说动汪直拜会钱宅。
不是钱渊不信任小七,毕竟父亲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更别说小七也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万一以后回京说漏嘴被徐家知道……那这点很可能成为钱渊的致命处。
不仅仅是钱锐先后身为徐海、汪直谋主的身份,到时候会有无数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这一年多钱渊的所作所为,开海禁通商很可能就此夭折。
小七说起今天还收到另一′来信,是京中那位姑姑写来的。
“莫名其妙的。”小七疑惑道:“自从闹出那事之后,她向来看到我……恨不得用指甲划破我的脸,这次信里好像怨气全无,都拉起家常了!”
“那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回京你留点神……可惜日后得回京,不然都用不着见面。”
“见面就见面,还怕她啊!”小七哼了声,“她要以为我真像以前那么好欺负……那她就是瞎了眼。”
“随便你吧,估摸着等我们回京,她已经出嫁了,你要回娘家也碰不到她。”钱渊顿了顿,冷笑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她为什么……张居正的妻子半个月前病逝。”
钱渊不太清楚张居正的这位继妻什么时候死的,但很确定,徐四小姐和张居正在原时空并不是夫妻……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钱渊心里一阵冰凉。
在心里盘算了下,那位徐四小姐宁可嫁给张居正做第二任继室,看来心头怨气颇重……原因很简单,张居正是徐阶最为看重的学生。
但在信中怨气全无,钱渊琢磨着日后回京还真得小心点,别让小七中了招。
正聊着呢,门口响起小妹的声音,“二哥,二哥,母亲叫你过去。”
钱渊心知肚明是为什么,小声对小七说:“你先洗洗睡吧,今儿接到京中叔父的信,叔母也给母亲捎了信。”
出门往正屋去,钱渊打了个哈欠问:“今儿时辰短了点,回头在安排吧。”
小妹低声说:“母亲可不是那么想的……”
话还没说完,前头就看见急着迎出来的谭氏和黄氏,显然,这两位心里想着的是,让两位丈夫能够回家。
走进屋子,钱渊第一时间摇头说:“绝不可能,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为什么?”
“为什么?!”
谭氏和黄氏的脸庞都扭曲了,近在眼前,却不能回家。
黄氏口不择言道:“二弟,你是怕坏了你的仕途!”
这话说的有点毒。
钱渊目光一冷,双手束在身后,眯着眼打量着一脸愤愤的黄氏。
居养体移养气,钱渊在家中虽然向来和气,但这些年杀戮决断,手下亡魂不知凡凡,只一个神色变化,屋内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黄氏的表情也迅速的垮了下来,谭氏和小妹都不敢开口说话。
但片刻后,钱渊轻笑一声,慢悠悠的斟了四杯茶,缓缓坐下……毕竟大嫂这些年熬的苦的很,而且从无插手家中产业,安分守己,大哥横遭不测的消息传来,坚持不改嫁而是守节,多年后夫妻重聚,钱渊也不能再多加苛求。
“嘉靖三十四年末,因大嫂患病在床,以至于不能迁居京城,那时候我已起疑。”
“嘉靖三十五年四月,我迎娶内阁次辅徐华亭长孙女,这等大事,母亲、大嫂和小妹都不肯赴京。”
“五月我南下台州,赶至黄岩,看到八两的那一刻……”
钱渊笑道:“便已经猜到内情,虽回临海定居,但我在黄岩留人看守,两个月后,就是在那儿,我和大哥重聚。”
“当时,我便说了……弟弟能帮着父亲、大哥洗脱身份,迁居四川、江西,甚至山西、陕西,必不使身份泄露。”
一声长叹后,钱渊轻声道:“父亲不愿,大哥也不愿。”
第569章 不吃白不吃
昏暗的内室中,只点了一根蜡烛,已然深秋,寒风萧瑟,门窗紧闭,在钱渊的描绘下,五年多来,钱锐、钱鸿父子的艰辛、痛苦、无奈、杀戮,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三个女人面前。
“自宋起,但凡叛乱者,首脑未必一定死,但谋主必戮。”钱渊压低声音道:“父亲先后为徐海、汪直谋主,又经商多年,常常在苏松、杭州、宁波露面,一旦身份泄露……”
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母亲,钱渊加重语气道:“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将人送到四川、云贵、山西去……被人认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关键是父亲不愿。”
“嘉靖三十二年,徐海裹挟父亲,聚拢数千倭寇,父亲不愿从贼,欲投海自尽。”
“什么?”面色惨白的谭氏忍不住惊呼一声。
“华亭钱氏无从贼者。”钱渊叹道:“当时徐海欲攻松江……母亲、孩儿、大嫂、小妹,还有叔母……父亲这才暂时打消死志,旁敲侧击,使徐海转向攻入嘉兴府。”
“后面的事,你们大概也多少听闻,徐海在平湖县伏击大败俞大猷,后攻破嘉善,半个嘉兴府都被抢劫一空……”
“崇德大捷!”小妹突然开口道:“应该就是那次吧?”
“不错,崇德大战之时,徐海、父亲、大哥都在城外。”钱渊平静的说:“之后徐海转战湖州、苏州、常州,将刚上任的浙直总督张经耍的团团转……大都是父亲出谋划策。”
内室里安静下来,今日和丈夫重逢的谭氏两眼无神,和钱鸿相聚数次的黄氏也瞠目结舌,倒是小妹事先猜到了几分。
“就在我们启程去徽州的时候,父亲设计使徐海和汪直开战……这一战一直打到你们移居黄岩,打到我南下台州。”
“父亲此计使倭寇内乱,给东南留出了大量的聚拢财力,编练新军的时间,戚继光、俞大猷、卢斌、侯继高、戚继美无不收益。”
“也正因此,孩儿在和大哥会面之后,才和浙直总督胡汝贞定下剿杀徐海之策。”
谭氏苍白的脸色有了几丝红润,她抓住钱渊的手腕,“你父亲亦是有功?”
“当然有功。”钱渊笑着安慰道:“若无父亲,东南一片惨状,多少百姓因父亲而幸免于难。”
“那为什么……”小妹小心翼翼的接口问道:“虽然不能公然归家,但为什么父亲不肯改名换姓迁居他处?”
钱渊沉默半响,低低道:“徐海几度欲侵袭松江,都是父亲劝解……徐海不攻松江,乡梓得以保全,但倭寇总归是要吃肉的……”
“嘉兴、湖州、苏州、绍兴……多少人因父亲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村落因父亲无人烟无犬吠,多少镇子因父亲被洗劫一空……”
“仅去年嘉兴大战,徐海以父亲之策击溃浙江副总兵卢镗麾下四千大军,裹挟数千青壮出海……”
小妹抿着嘴问:“徐海已死,还有谁知道?”
钱渊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眼妹妹,“天知地知亦无畏,但父亲知。”
又安静了下来,小妹沮丧的垂下头,谭氏和黄氏也终于听懂了这几句话,这就是钱锐、钱鸿父子不肯的原因。
其实钱渊是有将父兄迁居的想法,毕竟有汪直这个还算稳固的同盟,也还有谭七指在……后面的诸般事宜,交战之地大都在朝中,父兄完全可以脱身出来。
可惜,钱锐不肯,钱鸿也不肯。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次次杀戮,一具具尸首,还有无处不在的流血,让钱锐、钱鸿难以忘怀。
“其实在黄岩县和大哥初遇,孩儿就知晓了……直到那时,父亲尚有投海自尽的念头。”
“这就是我将通商一事揽入怀中的一个原因。”钱渊轻声道:“开海禁通商,非是小事,孩儿寄语,望父亲、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小妹在旁边解释道:“父亲这才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不过,父亲有意定居镇海,只要深居简出,不随意露面,当不会有碍。”钱渊劝道:“除了不能住进来……”
黄氏迟疑问道:“二弟,能不能像黄岩县那般……”
“呵呵,呵呵,当时是谁的主意?”钱渊忍不住笑道:“欲盖弥彰……不过除非是有心人,否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谭氏和黄氏的视线都集中到小妹身上,钱渊摸摸小妹发髻,“干的不错,这事儿回头就交给你。”
没等小妹反应过来,钱渊起身出了门。
屋内安静片刻后,小妹一手挽着黄氏的胳膊,靠在谭氏的肩膀上,低声道:“这事儿可不能随随便便透露出去,父亲、大哥的身份泄露……”
“知道,知道。”黄氏连连点头,“总是好事,能平安归来,就算不能回家,隔几日总能见一面。”
谭氏皱眉不展,叹息道:“之前还担心的很,还怕他们……”
“是啊,真怕战场上碰到。”黄氏气道:“去年就见了面,居然瞒着我们不说。”
小妹无语的看着这对婆媳一句接一句的发牢骚,最后忍不住打断道:“母亲,大嫂,听清了吗?是对谁都不能泄露!”
谭氏一愣,“你叔父、叔母远在京城,这等事自然不会写在纸上……”
倒是黄氏反应过来了,“小妹……你指的是她?”
“嗯,不能让二嫂知道。”
被钱渊暗地里提点过的小妹低声道:“这是二哥的意思……五天前,二哥突然帮忙在城西买下几栋宅院作为诊所,这几日二嫂白日都在外间。”
顿了顿,小妹补充道:“后院中,正屋才有路通向园子,二哥二嫂那边可是死路。”
想到这,小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疾步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正凝神看向屋后的钱渊的身影。
屋后有一座小小院落,还有仆妇、丫鬟的住所,再过去是另一条街道的宅子,和钱宅背靠背。
小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之前钱渊说自己干的不错……如果能拿下那处宅子,父亲、大哥住进去,几乎每日都能见面。
看妹妹走过来,钱渊笑着收回视线,低声道:“别急,再等等。”
隔壁那条街的宅子都是镇海周家的。
钱渊在心里想,那日自己琢磨周复类当年的金宏,比起来,这几处宅子没办法和杭州食园相提并论,不过,却是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白不吃!
第570章 取死之道
宁波府的府治是鄞县,但自从唐顺之调任宁波知府后,虽然府治不变,但府衙一直设在镇海县。
好吧,事实上,唐顺之这几个月来,还没回过鄞县,只让其他官员暂代职责,也没接受前任知府留下的幕僚,甚至都没调府衙六房的文员、吏员来镇海。
位于镇海县的临时府衙主持通商大事,而唐顺之这个拧巴的老头,也没调用镇海县衙的小吏,而是通过自己的人脉召来大批人手,也通过钱渊调集来部分人手,其中有两个因伤退出的钱家护卫,还有几个吏部致仕的十三清吏司的文员、小吏。
唐顺之本人清廉如水,但也懂的水至清无鱼的道理,并不禁下属的灰色收入,当然了,这和如今通商诸事不多,都要他本人点头的缘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府衙诸人全都是外人,但有的消息还是能透出来的。
在汪直公然拜访钱宅的第二天,周复立即洒出大笔的银子,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周复心情烦闷的挥手让下人退下。
“今天又多了好几家。”周复疲惫的坐下,揉着眉心道:“鄞县刘举人也上了黑名单,另外还有三四家。”
在座的还有三人,周复的弟弟周丰,余姚张家的张普,松浦赵家的赵四方,三家都是依附奉化吴家的海商。
赵四方就低声说:“刚听闻,慈溪袁家、赵家也倒霉了?”
“这事儿我知道。”周丰苦笑道:“昨日袁家找了赵家,邀钱展才赴宴说合,啧啧,好吧,不仅没成,赵家也被拉下水了!”
“嗯。”周复点点头,“但咱们不能和他们比……钱展才在京中根脚深,谁知道是不是京中有事。”
“一个翰林侍读学士,一个工部尚书……都不在他眼里,何况我们这些土货?!”张普冷道:“看来是真没办法了。”
“倒是听到个消息。”赵四方犹豫了下才说:“好像唐知府因咱们聚拢货物不满……”
这话说的比较婉转,实际上,这几家都不是什么好鸟,收货自然用的都是些阴损手段,就在两个多月前,还在码头因为棉布闹出一条人命。
实际上,这正是最初钱渊提议,唐顺之勉强点头的理由,这几家海商收集货物预备出海无妨,但聚拢货物意欲定价,这是无论钱渊还是唐顺之都无法接受的。
将海关控制在自己手里而不是由汪直在掌控,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定价权。
“不用想了,刚刚探得消息,钱家八成在海贸也插了一手。”周复低声道:“早闻钱展才和汪五峰和睦,没想到……”
钱渊和汪直关系不错,这是很多人都看得到的,两个人也并不避讳此事。
“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周丰苦笑道:“钱展才以击倭闻名天下……难道汪五峰竟然不算倭寇?”
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这八家的船队还是被府衙拒绝出海,而且有正当理由……都没正式的出海律法,理由正不正当,自然是唐顺之一口断定的。
钱渊起意邀汪直上门,主要目的在于父亲和大哥,但也顺带着刺激了下周家。
汪直的拜会给了周复沉重一击,让他不得不想到最残酷的可能……钱渊和汪直不是普通关系,而是同盟,甚至钱渊和当年沿海不少官员一样,在汪直的生意中是有利益分成的。
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是汪直借钱渊出手,将他们这些当年依附吴家,和汪直一脉不合的海商排斥在外。
如果是这样,周家几乎没有可能打通关节,钱渊那个王八蛋收了多少银子,连宅子都收了,到现在也没个准话,而唐顺之……更不好打交道,人家连银子都不肯收!
想到这,周复、周丰两兄弟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和大部分借助海贸一跃而起的大户一样,周家出身不算好,周复的爷爷只不过是个渔民,生了九个儿子,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
其实从明初开始,走私在宁波府就屡禁不止,周复的父亲在走投无路,不玩命只能饿死的情况下投身海贸,虽然赚了些银子养家,但也不过只是个伙计。
但周家真正成为大户,还是在周复手上完成的,嘉靖二十五年,当时才二十多岁的周复因好勇斗狠聚拢起一批人手,用各种手段抢来三艘海船,冒险出海贩货,只两次,就闯下一片基业。
之后朱纨禁海,捕杀海商,周家侥幸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