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5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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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非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眼下发觉自家主公基本上已经决定向魏朝投降了……顾全武与杜建徽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心中倍感沮丧,关乎主上钱镠以后所将面临的处境,他们也怎敢自作主张?
而钱镠则沉吟片刻,便吩咐传奏官传令下去,恭请魏朝使臣至王城内殿,前来面议相谈。既然已经决定纳土归降,处于弱势的一方,钱镠也不想再多绕弯子,再多费功夫指使属臣与对方代为交涉……索性便亲自与来使说个明白:我吴越国已情愿归顺,这场仗也不必再打下去了。
钱镠遂又坐回王座,略整仪表,便与殿内一众臣子等候魏朝来使被引请至王城内殿。
直至对方来时,进入殿中,吴越国君臣就见这名使臣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交脚幞头、锦绿官袍、腰佩银銙的扮相,他生得俊朗,颇有股风流才子的气质,迎着众人的目光,非但举止从容,这个使者始终笑吟吟的,倒也另有种不拘小节的狂生意味。
不过这魏朝来使瞧见钱镠端坐在王位上,也仍按礼数上前恭身说道:
“下官秘书郎韩熙载,参见吴越国主。”
钱镠微微颔首,便喟声叹道:
“上国天使远道而来,虽然一路劳苦,但也是不虚此行了……孤自知先前违诏不曾赴京朝觐魏帝,招致兴兵讨罪,竟然还招聚兵马抵抗王师,自知冒犯天威,罪责深重。
孤悔不当初,更不愿见吴越黎民枉遭战祸殃及,按罪咎情愿自去王号,不敢再做抵抗,迎王师进入钱塘。我吴越国献土纳地,至此归顺中原,孤也会与家眷亲族一并赶赴汴京伏拜请罪,伏候圣裁……如此也无须天使多废唇舌,便可回去复命了……”
哪知那个名为韩熙载的魏朝使臣闻言却摇了摇头,竟然回复道:
“国主误会了,下官此行奉诏前来,并非为了游说国主尽早归降……实则我朝诸路军旅按陛下旨意,也不会接受贵国投降的请求。”
韩熙载此言一出,也登时引得朝堂内吴越众臣一阵喧哗,顾全武、杜建徽等人更是面露愠色。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地,魏朝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样!魏帝寻衅出兵讨伐,不就是要处心积虑的全盘吞并我吴越国?
可恨与魏朝相较而言,我吴越确实国小兵微,饶是我等已经竭尽全力,还是无法阻止你们的军队杀至国都城下……但是继续死战下去,背城一战,哪怕胜算较低,吴越国也不能说必然会覆亡。可叹大王体恤黎民,却也不愿再抵抗下去,那我们也只得追随他就此归降。
结果魏朝来使韩熙载这小儿,竟说不会接受投降,这却又是何意!?
不过顾全武、杜建徽等吴越国宿臣虽然恚怒,但也都见惯了风风雨雨,绝非头脑简单的莽夫。魏帝李天衢在他们看来,虽然得陇望蜀、野心极大,但是推敲其为人秉性,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吴越军进行过抵抗,便要杀鸡儆猴拒绝接受投降,而非要屠掠吴越国百姓的残忍暴君……
要吞并的目标既然已经认输,不必再动用武力强行攻打,从魏朝的立场上而言当然是乐见其成的。那么对方拒绝接受大王直接投降的请求,应该另有目的……顾全武、杜建徽等人也都沉下气来,且看韩熙载这个魏朝使臣还能有什么说法。
而钱镠眉头一皱,以他的阅历而言,当然也能意识到魏帝李天衢如此安排,必定别有深意,他虽凝视向韩熙载,又沉声说道:
“孤向陛下奉表称臣,虽然自问过往向来谨事中原,可先前毕竟违诏抵抗,便是上国的罪臣。如今知罪情愿纳土献地,伏候任凭裁决,也不敢有任何绝无怨言……但陛下不肯接受孤投降,这却又是何意?还望天使能够指点迷津。”
第1181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韩熙载听钱镠问罢,在大殿内一众吴越属臣的注目之下,仍是面带笑意,神情自若的回道:
“我朝与吴越军的确交锋过几阵,彼此各有伤损。只是虽然要向陛下做个交代,但大王也并非是以罪臣亡君的身份赶赴汴京。下官奉陛下口谕,宣请大王乃至宗室家眷朝觐,并非是为谴责吴越抗旨,勒令尽快投降而来。
大王这次尊奉陛下旨意,尽肯尽快携族亲家眷启程。屯驻于钱塘城外的我朝兵马,也将按藩王礼制相待,护送大王赶赴汴京。至于吴越纳土归顺,以及大王有甚过失要向陛下交代等事宜……呵呵,眼下暂不必细议,待朝觐时陛下与大王从长计议,也为时不晚。”
钱镠听韩熙载侃侃说罢,便立刻意识到,魏帝李天衢暂时不会接受吴越国归降的用意所在。
是做为亡国之君,在自家国都城下宣告社稷覆灭,再被押解着启程上路;还是以臣属藩王的身份,到宗主国国都后再敲定“要不咱就合并吧”如此大事,这其中的讲究其实也有很多……
毕竟按亡国之君投降的制度,前有曹魏灭蜀,晋朝灭吴之时,刘禅、孙皓这两个末代帝王都是素车白马,肉袒面缚,衔璧牵羊,大夫衰服,舆负棺椁的落拓模样;后有金国灭北宋,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这对昏君父子脱去上衣,外裹层刚宰杀的羊皮,四肢着地,而任凭金人羞辱。
而先前魏朝灭蜀,末帝王衍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身穿白衣,衔壁牵羊,以草绳系颈,迎降道左”……还要备口棺材跟随,寓意自己违抗上国,当真是罪该万死。
所以钱镠现在便要宣告归降于魏朝,若是细究起来,他也要在众多吴越军民的注视之下,穿素衣牵白羊,拿草绳拴住自己的脖子,后面还要跟着一口棺材……对于他这么个年事已高的长者而言,也无疑是一种天大的羞辱。
李天衢遂安排下去,三路魏军一旦在吴越国都钱塘城前会师,这次派出的使者韩熙载便立刻动身,告知钱镠咱们之间确实开战了,不过这件事暂且不提,有什么要紧事你先到我这来谈个清楚……毕竟你如果是在先前战败,大军又已兵临城下的情况下投降,便将以罪臣亡君的身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请罪受辱;
可是你如果亲自赶赴汴京,咱们好说好商量着敲定吴越并入魏朝这等大事,你就是献地而理当厚封重赏的有功之臣。
大概想清楚魏朝的用意所在,钱镠闭目沉思片刻,脸上倒流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他忽的缓缓起身,竟向韩熙载微微躬身作揖,又说道:
“陛下宽大为怀,体恤藩篱属臣,孤感蒙天恩、诚惶诚恐,不敢违负圣天子垂恩宣召,自当尽快赶赴汴京,必不迟滞。只是家眷众多,望天使转达,宽限几日,许孤准备停当之后,便即刻启程,朝觐面圣,上表我吴越愿纳土归顺于天朝……”
包括顾全武、杜建徽、钱传瓘这些本来强烈排斥吴越归降的重臣在内,大殿内众多官宦,当然也都很清楚亡国之君按说在奉表投降时所要走的流程……再通晓些人情世故,相继察觉到魏朝暂不接受投降,仍是以宣召藩王的名义让吴越国主赴京的用意所在。
看破不说破,在场一众臣子,也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反对钱镠纳土归魏的决定……毕竟吴越国主心意已决,而且魏帝李天衢做为胜利的一方,也已是尽可能的给予他们主公最大的尊重……不出些许时日,看来吴越为魏朝所并也已成定局,即便是先前的主战派,到了这步境地,又还能有什么脾气?
……
到了钱镠与他妻儿家眷奉宣召赶赴汴京的时日,于钱塘西面城门外扎营的魏朝军旅,也早早的让出了一条道路。诸部兵马整齐肃列,看上去也完全不像准备攻打吴越国都城的外来敌军,现在倒更像是接迎、护送钱镠启程的仪仗。
而钱镠膝下仅仅是史册中有载的便有三十五子,儿女众多,再加上他这个吴越国主都已经是爷爷辈了,这一大家子人还要算上随行的仆役、使女,装束行囊、乘坐车舆的阵仗很大,自然也难免吸引得钱塘百姓聚众前来,目送他们的王奉中原天子的宣召,踏上奔赴汴京的路程。
长街两侧、城内城外聚众围观的民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固然有不少人庆幸吴越国放弃抵抗,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便不会受到战火殃及;然而还有更多的百姓摇头叹息,感叹由吴越钱氏统治的时期很快便要过去,将会成为中原王朝治下的子民,但也仍有人念着钱镠的好,脸上也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毕竟寻常百姓所盼望的,就是能与一家人太太平平的生活在一起,不必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挣扎求生……钱镠做为割据政权的统治者,奉行与民休养之道,基本上能做到体恤黎民百姓,那么当地民众便会感念他的恩德。
所以眼见钱镠所乘的车仗从面前驶过,一些百姓不由得开始跟随着缓缓行进的车仗移动,周围的人很快受到感染,纷纷相随……
李天衢安排召请钱镠以臣属藩王的名义觐见,避免他按亡国之君向征服者投降的惯例公然受辱,也不仅仅是要给足这个五代贤王的面子,另有出自于安抚吴越国治下百姓民心的考量。
毕竟自唐末乱世至今,天下四方战乱、干戈扰攘,钱镠自据一方之后,便奉行保境安民的国策,总体上而言,他也的确称得上是个能够造福于民的明主。治下百姓对这个吴越国主风评甚好。李天衢心想如果眼见钱镠被迫降从、公开受辱……那么吴越乃至两浙诸地的黎民百姓,又会如何作想?
分批逐次,开始转向护送车仗的魏军兵马也都识趣。排开的队列,虽将钱镠与其家眷所处的车舆,与后面跟随的民众间隔开来,但是也并没有呵斥勒令自发随行的大批百姓速速散去。
当钱镠挑开遮窗的帷裳,便望见那一侧有不少民众徒步相随,高呼感恩念德,还有人随之下跪……钱镠频频颔首、招手示意,想到自己当年应募投军,成就王业,有一众文臣武将竭力辅佐,好歹也能受治下百姓拥戴,却终究不免要纳土归顺中原,就此放弃掌握的王权基业……又要远离故土,当然也甚是感慨。
钱镠又放下帷裳,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而他的原配正妻,本为浙西观察判官吴仲忻之女的吴氏也同乘坐在车舆当中。眼见自家夫君的神情有些寂寥,吴氏面露忧色,也不由说道:
“大王纳土归魏,是以吴越百姓为念,而不愿再妄动兵戈。只是大王素来受两浙军民拥戴,就此任由魏朝安置,也唯恐魏帝有所忌惮……他当真能善待钱氏宗亲么?”
虽然钱镠儿女众多,也纳了不少嫔妃,可是他最为呵护宠爱的,还是她这个吴越国正德夫人……那句流传千古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便是为正妻吴氏所做。眼下他们这对老夫老妻同坐在车舆当中,又见吴氏有些忧虑的问罢,钱镠则淡然一笑,缓缓握住他妻子的手,都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却仍有些动情的说道:
“夫人勿虑,魏帝当世雄主,虽不能说知根知底,可是推敲其以往的事迹……只要我钱氏子孙诚心归顺,按说也能安乐过活,得个善终。罢了……就此献地交权,也是无事一身轻,以后不必再受国事烦扰。这倒也好,昔年太白学士作诗有云: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我与夫人都已是白发苍苍,暮年时节,彼此也该多些时间相处了……”
第1182章 岭南刘(上龙下天),该轮到你了
钱镠与其家眷族亲,由魏朝兵马护送着,沿途又有各处州府官驿招待,一路顺风顺水。抵至汴京之时,李天衢闻报之后,由一众近臣内侍拥簇着,便亲自赶往皇宫内朝正门接应。
闻知魏朝帝君亲自来迎,钱镠便立刻走下车舆。临近皇宫时,远远的瞧见卤簿龙辇,他便吩咐一众妻儿家小在后面跟随,自己则领头徒步朝前走去。
虽然年事已高,可钱镠自知如今都已经到了汴京,既然决定纳土归魏,对中原天子须表现出最为顺服恭敬的态度。所以眼见御驾仪仗距离自己约莫几十步远时,钱镠高呼“罪臣叩见陛下”,便颤巍巍的伏地参拜,他身后一大群妻妾儿女,也赶忙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然而钱镠俯首刚才跪下,就感到一阵清风扑至。一双手伸来搀住臂膀,便将他轻轻托扶起来。钱镠微微抬头望去,就见扶起他的那个人朝天冠、衮龙袍、长靿靴的扮相,隆准颀身、目光炯炯……随即面带笑意的说道:
“吴越王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者,贤名远播,昔日被诸王尊为尚父,朕闻名久矣,甚是敬重,今日终于有缘相会。朕也当礼敬长者,也切勿如此多礼。”
魏朝帝君李天衢,与吴越王钱镠的目光对在一处,也满是副君礼臣忠的和谐场面。
而李天衢过往与朱温、李克用、杨行密这些雄主都曾当面打过交道;当年讨伐孙儒乱军,在杀阵中也曾与楚国开国君王马殷算是擦身而过;李存勖在社稷将亡、道尽途穷之时,还要上演一出李天下只身突阵斗魏帝的大戏,李天衢也曾与他马战交锋过……可是与钱镠彼此却是久闻其名,却从来不曾会面。
如今到了吴越纳土归顺时,李天衢才得以亲自与已经年过七旬的钱镠会晤,却见他生得张鞋拔子脸,怪目兜齿、鼻孔朝天……与其表字巨美截然相反,这个吴越国主长得确实很丑……
也难怪钱镠出生之时,他父亲打眼一瞧,还以为自己这儿子是个怪胎,甚至还打算把他直接扔到屋后的井中……不过钱镠长得虽丑,却也绝对说不上是面目可憎,相反的他举手投足间,也有一种睿智稳重的气质。
就好像有一些所谓的俊男美女,长得再是英俊貌美,可是一旦说起话、办起事来,却也甚是招人烦、惹人嫌;但有的人虽然长得并不好看,谈吐处事往往会让他人感觉很舒服,也愿意与其多加来往……钱镠无疑正属于后一种人,难怪会有不少有识之士愿意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忠。那种身为一方明主的魅力,也与他多少年来的见识、经历脱不开关系。
李天衢很快又吩咐下去,于每年举行春秋大宴的集英殿设下宫廷席宴,命良酝署、珍羞署备置美酒佳肴,招待钱镠与其一众族亲家眷。钱镠则连声谢恩,恭谨赴宴。
席宴上的氛围也是极为融洽,李天衢称道钱镠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着实能做到以黎民苍生为念;钱镠则称赞李天衢征乱伐暴,廓清海内,非但登建皇极,早晚也必然能完成一统天下、再造盛世的大业。
虽说还有那个正史中的吴越第二代国主钱传瓘,不得已举家迁至汴京的途中一步三回头,要远离以后应该由他继承王位的故地,也甚是依依不舍……但钱家的主心骨依然是钱镠,钱传瓘自幼深受他父亲的教诲,情知吴越这一方势力或早或晚还是要回归中原王朝,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而让钱传瓘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大概能认清眼下的形势,所以如今也只得接受现实了。
如果吴越国顽抗到底,魏朝或早或晚,就凭着硬实力还是能将其彻底覆灭。但李天衢很清楚那也势必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损兵折将、劳民伤财,致使两浙百姓深陷于战火当中,对当地的民生与经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所幸如今钱镠也不必于临终时留遗命家训给他的子孙辈,而是身体力行的带头归附中原,使得两浙地区不必再饱受血光之灾,便已顺利完成过渡,复入中原王朝版图。
一日之后,钱镠便正式上书请求去王位,吴越国文武百官、三军将兵、百姓钱粮……乃至治下全境疆土,便将转由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