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5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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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目前形势所言,我吴越同吴国,却也说得上唇齿相依……徐温所言,也确实在理。倘若我吴越坐视魏朝吞并吴国,只怕日后也将会有亡国之患呐……”
第1104章 纳土归附中原,现在还不是时候
进言那人乃是吴越国左丞相杜建徽,其父杜稜早年与吴越王钱镠还同为都将,是一并招募操练杭州诸县乡勇的同僚袍泽,而认为钱镠能够成就大业,遂奉其为主。
杜建徽便追随其父尽忠于钱镠,在军中以骁悍著称、以武艺闻名,而且治军严整、累建功勋。讨伐董昌、平定武勇都叛乱,还曾与吴国展开苏州争夺战,擒获敌将三十几人,缴获战舰二百余艘,获兵甲生口三十万……甚至迫退吴军周本那等名将,随后乘势追击,于黄天荡大破吴军。而吴越建国之后,每逢朝会,钱镠总会对杜建徽感然有言“今日忝窃一方,杜丞相力也”……
如今杜建徽虽然在吴越朝廷身居相位,可是向来也都是敢打敢杀的悍勇性情。早年上阵搏杀,动辄只着单衣,不骑马就凭两条腿撒丫子狂奔往敌军扎堆处里凿,因累从征伐,所至辄立功。于讨伐钱镠的老上级,却僭位称帝的董昌战事中为流矢射穿左肩,犹自拖着一只臂膀挥军死战,故而当时做为吴越国军队班底的镇海军牙兵皆敬称其为虎子;
当年武勇都徐绾、许再思发动兵变,形势险急之时,已有人提议放弃杭州而退守越州,也正是杜建徽仗剑高呼“事苟不济,同死于此。岂可复东渡售命于贼乎!”……最终通过血战打退了进逼内城的叛军。
按史载轨迹活到了八十八岁的杜建徽,先后效命于钱镠、钱元瓘、钱弘佐、钱弘倧、钱弘俶五代君王,做为吴越国的五朝元老,晚年兀自能骑善射,打马球击鞠,兴起时猛然发力,结果早年凿入血肉中的箭头便从臂膀中直接迸射出来,让在场所有人瞧得目瞪口呆……所以这杜建徽为吴越钱氏出生入死,赤胆勇烈,也是可想而知。
而杜建徽力陈己见,很明显意识到魏朝的军事威胁越来越大,那么与吴国报团取暖,也未尝不是自保之道……大殿内其他文臣面面相觑一番,其中早年便被钱镠辟为镇海军掌书记,如今也已是吴越朝中宿臣的沈崧站出身来,而有些迟疑说道:
“按左相所言,难道我吴越还要贸然兴兵救援吴国?毕竟魏朝并未挥军侵犯我国疆土,如果妄动甲兵,也是给我魏朝挥师讨伐我吴越的口实,只怕这也无异于负薪救火……”
“住口!”
沈崧此言一出,本来还有几个吴越文臣正要响应,然而杜建徽厉喝一声,怒目横眉,指着沈崧便怒斥道:
“公儒生之见,不足以论国事!魏朝大军渡江,又岂止是兴兵伐吴?也必然觊觎我吴越两浙之地!届时真到了魏人大军临境之时,又如之奈何?尔等不思保国之策,若劝谏大王作壁上观,便是任由魏人各个击破,相继覆灭江南诸国……这与卖国背主又有何异!?”
杜建徽这话可就说得过重了,沈崧本来也是受钱镠重用的老资历,闻言登时面色涨红,眼露愠色。至于其他正要搭腔的吴越文臣则直接悻悻的闭了嘴。毕竟杜建徽官居左相,在朝中地位尊崇,倘若在这个时候,还要谏言魏朝讨伐吴国,又干我吴越何事的话……这不是上杆子找不自在?
至于坐在王位上的钱镠,眼见的股肱之臣意见不能统一,反而当着自己的面吵了起来……他似是暗叹一声,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苦笑。
杜建徽也是为了吴越的社稷存亡着想,所以极力陈述魏朝巨大的军事威胁。我等吴越臣子,先前固然明白主公您为了保境安民,而顺服于魏朝。可是魏帝李天衢发兵都已经打到长江以南,那么现在也就不能再对中原王朝妥协让步了,该打的时候,也必然要打……他这是出于对钱氏尽忠的立场,钱镠当然清楚得很。
可是钱镠方今诸国君王中年岁最高的长者,他偏安一隅,固然不及朱温、李存勖……乃至李天衢等一代雄主那般有称霸中原、志吞天下的雄心壮志,也是因为他不但对天下时局看得透彻,对于吴越国在诸方割据政权中的地位也拎得十分清楚……钱镠心中其实秉承的一个原则,眼下却还不便对自己麾下那些元勋将帅明言:
倘若当真是大势难违,与其执意抵抗,还要致使生灵涂炭……也当保百姓不受战祸兵燹,而自献封疆于中原,莫不如直接归顺罢了。
毕竟钱镠到临终时,给子嗣留下的家训中明言“凡中国之君,虽易异姓、宜善事之”、“要度德量力而识事务,如遇真君主,宜速归附”……所以他很清楚这个天下,早晚是要一统的。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钱氏家族是顺应大势,还是逆势而为,也必须要做出最为明智的抉择。
可是钱镠也很清楚,诸如杜建徽、顾全武等心腹将领,他们追随自己至今,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搏命,辛辛苦苦建立吴越国这一方割据政权……也必然不会同意将这片江山拱手让人的。
眼下麾下另一员爱将顾全武,因魏军大举南下伐吴,遂赶赴钱塘江源头、浙闽赣皖四省交界处的原衢州地界督检边防,故而未曾至杭州参赴廷议。也是由于吴越国向魏朝奉表称臣,所以还要避魏帝李天衢的名讳,如今位于吴越西面边界,取“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意而定名的衢州,也已按唐朝天宝年间的旧制改称信安郡。
不过明面上对魏朝固然恭顺,但钱镠知道顾全武也必然不会坐视魏朝威胁吴越国。如果说那顾和尚是吴越国魂之所系、军心所向的顶梁柱,那么杜建徽就是把持吴越国军政的大脑。钱镠即便身为一国之主,自知也必须要考虑他们这些元勋宿将的想法。
更何况好歹也是半生戎马、一世英雄的开国明君,钱镠就算不会为了保全王位,便非要与魏朝对抗到底。可他心想若是魏军来犯,便不放一箭一矢直接举国投降,非但对于为吴越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顾全武、杜建徽等心腹将领有愧,在世人看来,这也未免忒过窝囊了些……
魏朝已经大举南下,这也比我原来所预料的时间要提前了许多。魏帝固然是一代雄主,只不过现在还没到纳土献地、归附中原的时候……可是要为以后着想,吴国这滩浑水,我吴越国也决不可淌进去……
钱镠心中念罢,遂对杜建徽长声说道:
“按杜卿所言,吴亡,则我吴越危矣,故而劝谏孤当发兵去救,也顾不得会与魏朝交恶,这才能互为倚仗,对抗中原……可是孤却以为,无论我吴越国是否派兵,吴国早一时、晚一时,也必然会被魏朝所灭。
毕竟铜陵口一役,吴军素来引以为傲的水军大败,徐温败归升州,也根本无力阻挡魏军大举渡江。镇南军治下江、吉等州府相继失守,亦难挡魏朝虎狼之师,各处州府的吴军,若是再得知水师……想必胆气尽丧,而相继归降于魏朝。
既然吴国必定保不住了,那么我吴越又何必徒劳去救?何况我国派兵,便是为了挟制吴主而专权的徐温,而枉自结怨于魏帝,此举非是自保之道,也殊为不智也……”
第1105章 海龙王钱镠,长者的智慧
听自家主公明摆着不打算发兵援吴,杜建徽心中更急,他立刻又道:
“大王,同魏朝接壤终日提防,而与吴国唇亡齿寒的,又何止我吴越?前些时日楚国发来讣告,武穆王(马殷谥号)病逝,由其次子马希声继位。虽然楚人也奉行上尊中原,下安士民的国策,可魏朝灭吴,必然得陇望蜀,楚、吴两国多有来往,也不会坐以待毙下去。
再加上南面的越国,改制称帝,也已与魏帝交恶。如今吴国全境疆土,若是为魏朝所并,越国则也是形势危矣。为了自保,越国国主也必会出兵救援!如此几国联手,以效苏秦合纵六国抗秦之法,也当能制衡魏朝。又怎能说吴国必亡,而只得作壁上观?”
杜建徽越说越急,可钱镠神情从容淡定,他摇了摇头,又长声说道:
“吴国先有杨渥小儿迫害旧臣勋将,徐温、张颢煽动兵变弑主,彼此又反目相互倾轧。而后徐温袭杀张颢,挟制幼主,以为能独专国政,可是又引起刘威、陶雅、李遇等外藩宿将的不满……如今徐温虽然陆续肃清吴国内一应反对势力,可时日不久,还要弹压清算、排除异己,致使各地暗流涌动。不少吴军部众,只是为势所迫,对徐氏口服而心不服罢了。
再给那徐温几年的时间,再无外部威胁,以他的手段,想必能整治得吴国上下一心。可是魏朝灭梁吞晋、速亡蜀国,又岂可以等闲视之?如今水战大捷,自湖口、铜陵大举渡江,当初刘威、陶雅等宿将的旧部兵马眼见吴国亡无日矣,谁还肯为徐温效死卖命?如此即便楚、越……乃至我吴越发兵去救,吴军将兵无死战之心,又焉能不亡?更何况……”
钱镠再说下去,他那张沧桑老迈的脸上,也显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孤与吴国孝武王……杨行密本是老对头,当初争夺江东诸州,他称穿钱眼,孤曰斫杨头……杨行密麾下久战成名的心腹宿将,乃至智囊谋士,与我吴越连年交锋杀伐,孤当然所知甚详,偏偏当年还真不知晓徐温这号人物。
本以为是籍籍无名之辈,原来是狼子野心之徒。他与张颢合谋犯上弑君,就算那徐温当时是情非得已……可是扶植吴国少主为傀儡,同样要做清洗谋害宿将同僚的勾当。徐温那长子徐知训,动辄侮弄欺凌吴国少主,孤亦有所耳闻。
如今那吴国之主,实则早已不姓杨,而改姓徐了……徐温纵容子嗣欺辱国主,意图撺掇昔日主公基业的歹心,也已是昭然若揭。足见他实乃无父无君、背忠负恩的乱臣贼子,孤又怎能与其休戚与共?杨行密就算是孤的老对头,如今眼见故人子嗣为权臣贼子欺凌,也颇为他感到不值呐……”
钱镠旋即把眼转向杜建徽,凝视过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爱卿以为,我吴越国的威胁,就只会来自魏朝?魏帝悍然出兵,先攻镇南军江州湖口水寨,旋即昭告天下,徐温暗中遣使,勾结契丹,图谋以后与其联手瓜分中原,故而兴师问罪,讨伐吴国……徐温如今实则已与一国之君别无两样,却又为何偏偏还要暗结契丹,而给了魏朝兴兵共讨的口实?
因为徐温一朝得势,野心膨胀,不甘于只把持吴国军政大权。可是魏帝龙骧虎视,统领雄兵百万,麾下良将如云、谋士如雨,要北进中原,又谈何容易?徐温如若退而求其次,要对抗魏朝,意图一南一北划江而治……那么楚、闽、越……乃至我吴越国,不也必然会是他意图侵吞的目标?
虽然徐温如今也已年近六旬,可是孤也知他义子徐知诰坐镇吴国宣城朝堂,无论手段秉性皆与其酷肖……恐怕也有划长江以南妄称九五之尊的野心。故而援吴抗魏,虽是为解近忧,然则必有远患。同徐温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与魏朝虎狼之师交战,枉然损兵折将,也不过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而且还是费尽力气,耽着莫大的凶险要救一只白眼狼啊……”
钱镠权衡方今天下的形势,心想即便现在还不便纳土归附于中原王朝,但是起码也不能为了吴国而把魏帝李天衢得罪狠了……可他侃侃而谈,长篇大论,这一番话却又绝非危言耸听。
毕竟按正史轨迹,楚国马氏、闽国王氏,可都是由徐知诰谋国篡位,更名李昪,而为取代吴国的南唐政权所灭……拓张的疆域,走史载线的话也不过再过个十几年,便将吴越国给彻底包围住。在当时对于吴越国威胁最大的,的确并非后晋、后汉,乃至后周这几代中原王朝,也正会是徐温义子篡取,前身为南吴的那个帝国……
钱镠不是穿越者,当然不能未卜先知的确定天下大势按原本的轨迹再推进下去,又将会是什么样的时局……如今因施政修筑海塘、疏浚内湖,而被两浙百姓惯称为“海龙王”的他,也是完全以自己的人生阅历,推敲徐温、徐知诰那对义父子若无外患,而能壮大实力的情况下,所将给包括吴越国在内的南面诸方割据政权的威胁,也绝对不会逊于魏朝。
杜建徽听钱镠这一方言语说罢,也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眼下魏朝固然最为强大,而且也能看出魏帝李天衢有一统天下的意向,可无论是吴国,还是徐温、徐知诰那对义父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当然清楚得很。
当年南面诸方势力的君主,如自家主公镇海军钱镠、武安军马殷、威武军王潮、清海军刘隐、镇南军钟相……虽然也经历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攻伐兼并过程。可是各自疆域拓张到一定程度之后,往往也都知道见好就收,以后彼此偶有领土争端,但基本上也能保正各据一方,相安无事,对外很少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虽然也有清海军刘隐之弟刘(上龙下天)这般好大喜功、野心勃勃的君主,受封粤王兀不知足,还要自称什么大越国皇帝,以为天南海北相距太远,便公然要与魏朝唱反调,上蹿下跳的也最为厉害……可越国除了向西扩张,吞并了安南交趾地界静海军藩镇之外,不但与楚国争夺容州、桂州等地却吃了大亏,还被当年占据虔州的卢光稠杀得铩羽而归……按钱镠先前对刘(上龙下天)的评价,便是:
此儿辈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便矫称汉室苗裔,僭号称帝。然则苛虐贪猥、凶狂暴虐,只因闭关自擅,才得以妄自尊大,无足为虑也。
可是吴国却截然不同……当年杨行密敌视朱温,梁国占据中原时,便与李天衢、李克用等雄主结盟,共讨朱温,而后李天衢占取中原,吴国却转而又与梁国联手,也明显是有意图入主中原的野心……镇南军以钟传为首的一众军阀治下各处领地,一股脑也都被吴国吞并,更何况先前便与他吴越国争抢地盘打得最凶……与南方其他势力相较,吴国对周边诸国的侵略性,本来就要强烈太多。
眼下经钱镠提点,让杜建徽意识到徐温、徐知诰这对义父子对外扩张的野心,比起吴国当初杨行密、杨渥那两代国主也是只会高,不会低……他不由得想到大王所言确实在理,对抗魏朝,本来便会是万般艰难的险仗恶战。吴国本就与我邦相邻,如若徐温狼子野心,还要伺机在我吴越国背后捅刀子……又岂能与他联手!?
第1106章 闽国的立场,就是不愿意打仗
从身份上而言,吴越王是自己效忠的主公;从辈分上来说,钱镠又是与自己父亲本为袍泽战友的长辈……所以经钱镠提醒指点,杜建徽也完全打消了救援徐温,与吴国结成抗魏同盟的心思。只是他沉吟片刻,仍不由面带忧虑的说道:
“大王思虑周全,臣自叹弗如。只是魏朝伐吴,若能斗个两败俱伤,我吴越自然乐见其成。可按大王所言,或早或晚,吴国必亡……届时魏朝疆域拓张至江东之时,却是恶邻换强邻,对我邦而言,先前毒蛇在侧,可以后便是饿虎在旁了……”
无论吴越参不参与救援吴国,而与魏朝为敌的这场战事中,杜建徽很清楚己方势力以后所将面临的巨大危机,也依然无法化解……可钱镠面色淡然,言语中仍透着一股长者处变不惊的从容: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孤幼时蒙阿婆怜惜,方得保全性命,故而得了婆留这乳名,长大成人,虽勤学好练,也不过是个以贩私盐为生计的贩夫走卒。只是时逢乱世,非但巢贼祸乱江山,天下亦是群盗蜂起,孤起初从戎,也只是为了保护乡里、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