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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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算潜入这虎狼谷,暂时摆脱了感化军时溥的追兵……可是天下虽大,只剩下这微末兵马,我又该往何处逃去?
粗略环视一圈,现下周围也不过只剩下千来兵马。黄巢虽然抵死不愿承认,但他也心中很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先是与王仙芝、庞勋等人协同造反,转战天下,以为世人苦唐久矣,各地都能招聚来无数没有生路寻觅的贫苦流民。嘴上虽然不说,但黄巢切身体会到自己未必能使天下长治久安,甚至未必要比他以为早已烂到根的唐廷英明多少……兼之如今被几路藩镇牙军打得如丧家之犬只顾奔逃,又有多少人,还会甘愿投奔他这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继续干豁出性命的杀头勾当?
先前拼死逃脱,也是因为黄巢绝对不愿让时溥得逞而取了自己的性命。如今以为暂时脱离险境,抗争的心气儿荡然全无……刚极易折,从最顶端直接摔落到深渊当中的那种强烈挫败感,也使得黄巢心中不由的萌发出另一个念头……
然而黄巢内心天人交战一番,正有话要向林言嘱咐之时,在他们驱骑驰骋很快便要经过的道路两旁山岭上,匍匐于草丛间的安仁义统领着一拨军士,便低声言道:“果然正如李都……主公所料,到底在这虎狼谷正可截杀住他的去路……”
实则李天衢要说服诱导麾下众将集中兵力,不必到处搜寻,只顾赶往兖州北面地域的虎狼谷中设伏,也并不需要故弄玄虚的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掐指一算,便知巢贼必定要从虎狼谷中经过……
因为虎狼谷也并不仅仅是因为黄巢在此身亡而在后世广为人知,这里不但是先秦时节齐鲁两国相互对持、会谈交涉的所在。北往河朔、南向江淮,谷内岭道道路通达,并非崎岖难行且小股骑军亦难通行的绝道死路,以往也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根据目前有限的兵力,要推测黄巢奔逃途中因遭受截击败退,根据兖州北部地形山势详加考量,他而最先能够往何处逃窜,虎狼谷本来也应该是其极有可能会选择的去处。
当然李天衢也很清楚,这件事黄巢就算会做如此打算,而自己大概能预判的准确……可同样的,时溥方面的追兵就算延俄一时,也早晚会推想到黄巢会选择朝着虎狼谷的方向奔逃。期间虽然也正好有时间方便自己行事,但也是争分夺秒,做成大事,也务必要立刻撤离,不能被时溥所统领的藩镇军马发现陈州宛丘来的一个都将,正要捡漏截他们的胡……
只是李天衢虽然能够促使麾下众将随他预先到虎狼谷中设伏,但是黄巢必定会自戕毙命于谷中(亦或说按后世流传的另外两种说法,是黄巢自刎不成便嘱咐他外甥林言动手,乃至林言眼见黄巢大势已去,便主动下手杀了他向唐廷请罪邀功),咱们只管等他原地暴毙之后,再去捡便宜这种话可说不出口……
毕竟这种史载记述不便公开明言,李天衢可不想自己处心积虑招拢的这些将才把刚认同可做主公的人当成神棍,何况现在一些人、一些事的发展轨迹已经出现了变数,根据自己掌握的史料可以做个预测推断,但凡事已不可盖棺定论。
是以在虎狼谷中预先设伏,而隐藏在山谷林荫间由南至北道路最前列的安仁义听闻哨探军卒疾步,也听见岭道间隆隆马蹄声变得愈发清晰,他已然探手绰紧硬弓,就准备带看清楚目标之后,便一举射杀黄巢!
第102章 今日要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1)
这一刻,还在黄巢已笃定心思,正要勒住战马,对自己的外甥林言嘱咐一番,就算是死,也仍想维持住自己身为教世人闻名色变的枭雄霸主尊严的时候;
这一刻,正当林言这一路狼狈逃窜,神色阴晴不定,心中也已萌生出一个以往他想都不敢去想的念头的时候……他们这一拨狼狈奔逃的败军骑众,也已经出现在埋伏在高处林荫间的安仁义视线当中……
当安仁义瞧见下方疾驰的骑阵当中,正有个高大的身影被周围若干甲骑拥簇护卫着。大致确定了目标,他双眸中精芒暴涨,紧绰的硬弓弦上利箭簇尖也对准过去,吱嘎嘎的绷响缓缓响起,随即箭啸乍起,化作一点寒芒直向黄巢的方向袭去!
然而利箭脱弦而出的那一刹那,林荫间投射下来的一缕阳光映射,也让黄巢察觉到斜上方一片青郁郁的草丛间耀出抹亮光。
多少年厮杀征战下来,好歹也一直做为官军迫切要诛杀的目标,黄巢的反应也是极快,虽然凄厉至极的箭啸声转瞬间已近在耳畔,他下意识的侧身一挡,锋利的箭簇磕碰在数重护肩上覆的狻猊披膊上,当即发出声清脆的劲响,黄巢虽未伤及分毫,但当即也骇出了一身冷汗!
“杀!”
安仁义见第一箭未取黄巢性命,很快的便再抄起一支箭要搭在硬弓弓弦上的同时,又果断的沉声喝令。掩伏于岭道两侧的军卒纷纷显露出身形,拈弓搭箭,霎时间又是一轮箭簇脱弦而出、呼啸射去!
本来便是风声鹤唳、兵无战意,也根本来不及预先探查周围是否又有伏兵,纵骑奔逃的甲骑措手不及,根本无法予以还击之时,两侧利箭骤然袭至,便如被镰刀收割的稻草一般,顷刻间连人带马被射倒一片,慌乱的惊呼喊叫声也在岭道间炸响而起。
“飕飕飕飕飕飕飕!”凄厉的利箭破空声持续着,仍在向下方的敌军进行残酷的打击。中箭栽下马去的军卒被接踵而至的战马狠狠践踏之际,安仁义一气呵成的又射出第二支催魂夺命的箭簇,直朝着黄巢的面门又激射过去。
“陛下!小心!”
快到令人似乎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却有一名宿卫甲骑眼明手快,嘶声大喊着挡到黄巢面前。然而他话音刚落,箭簇便已贯穿他的头颅,非但激起的鲜血溅了黄巢一脸,他赫然瞧见透脑而过的箭簇明晃晃的锋芒滴血,只距离自己的面门不到两三尺的距离!
黄巢固然已有轻生的念头,毕竟若是终究无法再崛起恢复至以往那般的声势,与其早晚受辱落得个凄惨的死法,也莫不如做自行了断,结束自己所认为波澜壮阔的一生……但黄巢可决计不愿死在唐军手中,虽然往往没料到虎狼谷中竟然也有敌军埋伏,很快他回过神来,立刻又厉声喝令,指挥残余的骑众快马加鞭,只顾尽快从敌人埋伏的区域冲杀出去!
既然大致判定清楚伏击兵马放箭的位置,继续追随黄巢疾驰猛赶的甲骑当中,又有不少宿卫军骑前赴后继的一边催马,一边以自己的身躯阻挡箭簇射向黄巢的轨迹。
“追!”
眼见黄巢身后有大批甲骑遮拦,无法再放箭试图一击将其射杀,安仁义暗骂了声,随即射出了最后一支羽箭便长身而起,连同周围的伏兵也都纷纷收起弓箭,擎出近战的兵刃,而要向残余的反军部众追撵过去。
然而安仁义射出的那一支羽箭,虽然无法穿透层层甲骑命中黄巢要害,可是那一点寒芒却直袭向旁边人马较为稀疏的位置。惊觉有敌军伏击而骇得魂飞魄散的林言慌张无措,只得下意识的快马加鞭,随着自己的阿舅继续疾驰奔逃。
可是还没有奔出多远的距离,林言浑身猛地一震,眼前霎时间也被鲜红的血色所笼罩。他怔怔的想垂头望去,这才发觉利箭贯穿了他的脖颈,而锋利的尖簇也正顶在他的下颌……
前方黄巢的与残余甲骑的身影渐渐模糊,林言也敢到自己渐渐的要被无尽的黑暗给笼罩住,他恐惧绝望,本想高声呼救,可由于脖颈被利箭射穿,他喉头嗬嗬作响,只能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音阶:“舅……舅父……救……救我……”
终于林言的身子从颠簸的马背上跌落下去,虽是黄巢的外甥,可是如今最为严峻险急的时候,其余甲骑残兵只得尽可能保住黄巢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了林言的生死?脖子被羽箭贯穿的尸首坠落在地,还遭受旋即而至的军骑马蹄践踏得翻滚了几圈,很快却仍要被紧追而来的敌军踩在脚底。
而事先做好准备,在虎狼谷中率兵伏击黄巢的豪士,当然不止安仁义一个。
起伏的山峦间,灌木与杂草密布。虽然尚来不及设下伏弩陷坑,但是李天衢吩咐麾下众将也早已扶于虎狼谷内各处要隘通道。听闻见远处人仰马翻的惊呼声隐隐传来,缭乱的马蹄声也是愈发的清晰可闻,李天衢不但早已绰紧了手中马战用的长刀,另一只手握拳也不住用力挥舞了下。
成了!黄巢那厮,果然还是要逃入虎狼谷内!
至于他麾下猛将,还有什么邓天王、彭白虎、班翻浪、孟绝海之类的人物这些一听名头很像是演义话本当中杜撰的,而正史当中并无记录。何况就算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恐怕在前几番与河东军的战事当中,也终究难免被李存孝等猛将不费吹灰之力的一股脑杀绝荡平了吧……
李天衢心中寻思,就算眼下黄巢身边仍会有些死忠于他的将士,可是先后经历围攻追击,整整十几万的大军诸部崩溃败亡……现在的黄巢,无疑正是最为疲弱的时候,而且要趁着几路藩镇牙军先后对其发动猛攻的空隙,抢在时溥之前取黄巢首级争夺大功,就唯有这一个机会!
随着一声高呼,诸队甲骑锐士从山谷间林荫中催马钻出,犹如汹涌激流,袭杀向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黄巢残部军马。当中王彦章一马当先,手中浑重的铁枪在他手中虎虎生风,甫一撞杀过去,诺大的枪头激烈左摆右荡,转眼间的功夫便已搠死砸翻三、四个宿卫甲骑。
骤然又遭受伏击的敌军冲杀,然而如今尚还情愿追随黄巢赴死的甲士,也都发了疯一般嘶声怪叫着又要催马上前挡在黄巢身前。抱着必死之心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倒也不容小觑,兼之追随李天衢至此的骑军也已催马杀至,与面前敌骑立刻展开起激烈的白刃战,不时的有血光飞溅,也给这一片本来幽静山谷岭道添上一抹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既然此地不宜久留,黄巢也不甘心自己这条性命为唐军所取,大好人头,倒要成为这些仇敌得厚封重赏的本钱……他强自按捺住满臆的杀气,趁着前方尚有武艺不凡的甲骑浴血死战,为他遮挡开道,而仍要从混战的缝隙间突围出去之时,忽然却听到有人厉声吼道:
“黄巢!你不是刻意要寻我,为你孟楷兄弟报雠泄愤么?但终究不能得逞,而你今日也要死在这虎狼谷中了!”
第103章 今日要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2)
实在太过生猛的王彦章,使得那杆浑铁大枪势如奔雷驰电一般迅猛,又如排山倒海一般充斥着一股霸道的力量。那些嗷嗷狂吼的宿卫甲士就算不管不顾的涌上去拼命,在大枪的压制下沾着便死、挨着便亡。只片刻的功夫,便又有十余名以武勇而著称的宿卫死士被搠杀刺死;
本是反军军校的霍存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但很快的他也嘶喊着狂吼出声来,催马疾撞过去,凌空劈斩下一刀。再削掉眼前一名骑将半个脑袋后刀光仍是势如匹练,搅东得残肢与鲜血四下里飞溅;
也已杀来拦截的葛从周脸上神情则从容了许多,他双臂发力挺枪直搠过去,也是一杆大枪的开锋枪刃耀起一道森寒的利芒,轻易便刺入一个抵死顽抗的甲骑咽喉当中,喉咙气管一并被割断。葛从周旋即抽枪一轮,污血顿时就飞溅而出,不但糊得从旁拼死杀来的敌骑一脸都是,比起王彦章的力道虽差了不少,但迅猛攻势也是不遑多让的大枪也朝着他们招呼过去。
除了这一路上默然不语,倒也任凭安置的皮日休由两员军士看护着,张归霸一个率领一拨兵马哨探感化军时溥何时又将追击而至;还有张归厚、张归弁仍旧控扼住谷道内要扼,以防有个别漏网之鱼突围杀出,务必要确保进入虎狼谷中的黄巢部众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残余的宿卫甲骑,就算前赴后继的要以血肉之躯为黄巢抵挡,掩护他冲出一条血路。可是在王彦章、葛从周、霍存这几员猛将率部的协同攻势之下,他们就算拼到全军覆没,也争取不到多久的时间。而以黄巢如今这般残兵败将的规模,就算又往前突围出一段距离,到底也难免被另一拨敌骑给死死拦截住。
既然听到李天衢高声叱喝,黄巢当然也知道来的又是何许人也,他双目快喷出火来,面色狰狞如鬼。他也很清楚,眼见伏击的敌军仍有后招,恐怕从此处突围杀出的机会也是愈发的渺茫……
倘若真是如此,我就算死,也要杀了那使唐刀的竖汉一并陪葬!
人仰马翻,血光迸溅时,黄巢已然瞧见李天衢率领一彪军马拦杀过来,大致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之际,李天衢双臂紧绰刀柄,使得长刀轮转如风,当即斩翻两个拦截抵挡的敌骑,长刀锋尖便幻化成一道寒芒,撕裂开空气,挟裹着凄厉的风声直劈了下来!
黄巢双目杀机炽烈,犹如熊熊烈火,他灼灼的凝视着李天衢。突然虎吼一声,策马疾进,从马鞍上提起的大砍刀也劈斩而出,锋利的刀刃同样发出刺耳的破风尖啸声,竟然没有选择再由宿卫拼死掩护,而从混战的夹缝中撞杀突围出去……他甚至浑然不顾李天衢凌空斩落的长刀,也挥刀朝着对方要害砍去。这也完全是以命换命,而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李天衢登时一惊,立刻收拾架刀格挡,“铛!!!”的声金铁交鸣声乍起,在山谷岭道间回荡开来。黄巢依然挥刀强攻上去,口中还大声喝骂道:“朕兴兵对抗唐廷暴政,纵横天下十余载,而教权贵闻风丧胆、世人闻名色变,便是如今失势险急,只恨苍天无眼,到底无法成就霸业……但就凭你这等无名小辈,蝼蚁一般的杀才,也配取朕的性命!?”
听黄巢死到临头,倒还仍以雄霸天下的霸主自居,李天衢冷笑一声,立刻叱喝回骂道:“你黄巢多行不义,自取灭亡,又干苍天何事?便是你的凶名世人皆知,我眼下也仍是无名之辈,可就算你当初有兴霸业的胆识魄力,后来却又怎样?
强者怯懦,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怯懦,却挥刀向更弱者……你被几路藩镇牙军杀得亡魂丧胆,溃败途中又以惨绝人寰的暴行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无论你黄巢当初又是如何成就一番功业,现在也不过色厉内茬的孬弱之辈,我又如何杀不得?”
你说什么?说我黄巢……是弱者?
黄巢听得李天衢的喝骂声入耳,当即便是一怔。他当然很清楚,唐廷皇帝,权贵勋臣……乃至那些不肯投从造反的文人隐士、贩夫走卒会骂他是祸乱天下的反贼寇首……而曾犯下多少杀孽,黄巢自己当然心里清楚,旁人虽不敢明说,可必定也会有人咬牙切齿的骂其是残暴不仁的暴君屠夫……
可是天下人越是恨他,也越是怕他。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便是王中王!自古以来朝代兴衰更替,能成就霸业的雄主又有几个手上不曾沾染许多鲜血?世人便是恨他,但当初转战席卷天下,谁又不是畏他、敬他、也只得匍匐在他黄巢的脚下臣服?
天下又有谁,竟然敢说他黄巢是弱者!?
登时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羞辱,黄巢恚怒暴吼声更是歇斯底里,他怒极癫狂,抡起大刀又向李天衢劈斩过去,就如同炸了毛的猛虎一般,又嘶声大骂道:“你这为唐廷卖命的走狗,竟敢如此羞辱朕!!!???”
“为唐廷效忠卖命?这可不是的我打算,君无道,则取而代之,这也丝毫没错……我只是笑你枉造了那许多杀业,就算成就一时的威名,但就凭你秉性才能,也根本不可能坐稳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