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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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契丹人大举入侵,王建寻思要谋反扳倒弓裔,也只得提前些时候了……
可即便麾下亲信巴不得他立刻举事,以王建的城府,固然也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早已打算推翻旧主做一国之主。所以他作态沉思一番,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这……唉!还是不成,我向来忠信自居,主上虽然暴虐……但我又怎能有二心?若是以臣伐君,我实没有那个德行,又怎敢效法商汤、周武?毕竟是一日为君、终身为主呐……”
眼见王建仍要推脱,另一员亲信白玉衫也坐不住了,立刻劝谏道:
“王公曾劝慰我等,主上非但极为猜忌,朝中更是告密之风盛行,使得人人自危,我等也唯有在外专心征战,才能保全性命……可是如今魏人舟师势大,我等即便奋力应战,可终究是以寡击众,无法控扼海路……
何况主上本来猜忌王公意欲谋反,却又为何委以兵权重任?也全因王公统兵治军有方,南击新罗与后百济,也实乃我摩震国军旅中流砥柱。可如今海战无法迫退中原魏人,陆战又要受契丹、新罗、后百济南北夹攻,同样险恶重重……王公虽胆略过人,但这般形势之下,如若仍无法击退外敌,那主上又将如何处置您?”
“是啊!若不是主上酷厉残暴,我等又为何非要谋反?王公就算仍奉他为主,可终有一日只怕要被主上……那弓裔所害!何况王公慕唐风汉学,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句话,您也当然听过。
王公虽是忠信之人,可主上暴虐,又招致亡国大患,也势必要举义推翻暴政。也只有您取而代之,方才能保全我等舍命打下的基业!”
另一员骑将砂瑰也附和说着,众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王建带头发动兵变。而王建又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直到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还是要陷我于不义!可是……我摩震国的确到了生死存亡的要紧时候,而主上悖道逆理,可叹兀不自知。我虽实无国君德行,但事已至此,为了我等打下的基业,以及摩震国治下百姓,看来也只得如此了……”
弘述、能山、白玉衫、砂瑰四员骑将,听王建终于点头答应愿带头举事,尽皆面露喜色,而一并伏拜行君臣之礼。王建看似是半推半就的答应发动兵变,可他脑子却转得飞快,心中也正寻思着:
契丹鞑虏,近些年来扩张势头迅猛,已占据辽东半岛,那耶律阿保机更是野心勃勃。而渤海国日渐衰微,只怕早晚要被契丹所灭……可恨我国与新罗、后百济三分鼎立,而无暇北顾。
不止辽河以东,白山黑水之地只怕先要为契丹所取,我等追随弓裔先立国号为高丽,非但意欲一统三韩,更要尽收高句丽故地。但如今形势险急,也只得暂且隐忍下来,尽量促成与契丹狄夷之流休战议和……
可偏偏那魏帝李天衢,先前勒令弓裔更改国号,明显也是不愿见我三韩继承高句丽旧时疆土……哼!当年高句丽亡国,虽有数十万族人被迁入中原,余者转入渤海国治下,可同样也有臣民入籍三韩新罗。
而中土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可仍是贪心不足。如今的魏朝也比中土前朝更为霸道,当初唐朝虽于百济设熊津都护府,而后受西面吐蕃牵制,遂承认新罗取百济故地,并抵原高句丽南境为州郡……你魏朝如今北与河东沙陀人为敌,西、南面诸国林立,中土都尚未一统,倒还有余力插手我三韩时局!
不过待我推翻弓裔之后,也唯有暂且忍辱负重,先安抚住新罗、后百济,再励精图治,等候时机一统三韩……可是待我养精蓄锐,与契丹争夺高句丽北境故地之时,魏朝想必也仍要发难干涉……
……本来奉摩震国王弓裔旨意,由广议侍中王建调度召集的军旅,却并没有一路向北,而是朝着东北面铁圆城的方向进军。而临近都城之时,便立刻发出王公已举义旗,要推翻弓裔暴政的消息。
由于弓裔暴政残虐,不但擅杀臣僚,还设酷法虐民。摩震国臣民当然也能盼望另有明君能够推翻暴君主政……虽然按王建原本的计划,打算再等候一段时期再发动兵变举事,可是现在大多官僚百姓,已把他这个善于用兵、治理一方,还时常照应官员、赈济民众的广议侍中看做是新君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王建统领麾下亲信军旅,一路冲入铁圆城中,非但没有收到任何阻碍。还有万余官民奔走相告,争先来投,聚集在宫外恭请王建入宫……
至于摩震国主弓裔,却没有通过他所谓的观心神通预料到王建的确是要反,而且已经统领军旅杀气腾腾的撞入宫中……弓裔也全然不似平常那般癫狂暴戾、故作高深,而是骇得魂飞魄散,立刻做乔装打扮,只有几个亲信相随,便从王宫北门逃了出去。
铁圆城较之中原王国都城的规模要小了不少,又处于山林地带。而弓裔一路奔逃,行至一处岩谷,正感饥饿难耐,只得到邻近的村落寻觅食物时,却忽然听到两侧山岭上有人恨声骂道:
“果然是你这个妖僧!乡亲们,王公已入主铁圆,这神棍失势奔逃,原来逃到这里,正好一并去打杀了这个妖僧,再去献于王公!”
第892章 海外臣属?以后还是要打击的目标
血肉模糊的尸体,被送到了铁圆城王宫当中。确定死者的身份,的确便是从宫中狼狈逃出,却被乡野间忿怒的乡民活活打死的弓裔之后,王建松了一口气,而摆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吩咐将这个先前毕竟曾是自己君主的妖僧好生安葬。
而王建的心腹亲随,乃至已经盼着另有明主能够取代弓裔的摩震国文武官员,又纷纷伏拜在地上,高声喊道:
“恭请王公继任国主!”
“……按我本来打算,最初我国定号为高丽,也正含兴灭继绝,不只一统三韩,更要取高句丽故地的意味,也当重拾国号……可既然中原魏朝挟制,高丽这个国号尚还不便取。然而为了有别于先主,这个国号,也终究是要改的……”
先是又假模假式的叹言篡位夺权,也实乃不得已而为之。王建喃喃念着,思忖了一阵之后,他又回忆起,不久前自己统领摩震水军,按说近两百艘大小战船,士兵五千余人,本来与新罗、后百济两国交锋,在朝鲜半岛海域可说是横着走而所向披靡。
然而阻击魏朝三支舟师,王建就见对面大将上楼楼三重,女墻环绕罗列,幡帜迎风招展……诸般弩窗矛穴、抛车垒石、床弩拍杆齐备,当真如同海上堡垒一般。而且战舰排开的阵仗扑天盖海,帆樯如林,也让摩震国不少水军士兵望而生畏……
弓裔毫无自知之明,以为与中原魏朝领土相隔,又有河东沙陀牵制中原,便敢寻衅冒犯。但河东沙陀不识水战、舟师有限,魏朝却能制海支援新罗与后百济……新罗王朴景晖、百济王甄萱则争相示好中原,我国也不可因一时意气,与魏朝仇怨越深,而让新罗与百济得利。
契丹乃狄夷禽兽,早晚我也要与其争夺辽水以东,与白山黑水大片领土。可毕竟还是要先南后北,统一三韩,经韬光养晦,再图谋驱契丹、灭渤海……可就算到了那时,还是要尽可能稳住魏朝,对其示弱称臣,不过魏朝与河东沙陀谁能做中原之主,犹未可知,而中土局势越乱,我也未尝不会有可乘之机……
王建寻思罢了,忽的转过身来,环视众人,俨然倒也透出股君王的威仪气象:
“我虽不才,蒙诸位拥戴,方今强敌犯境,也的确需有人主持大局……从今日起,我国改号为大封。而如今我国也着实不宜与魏朝、契丹、新罗、后百济四方为敌,传我……本王谕令,立刻遣使前去与契丹交涉,且看对方如何才肯退兵!”
……
王建于铁圆城王宫布政殿宣布继国主位,并更改国号之后,立刻派遣出使臣,去与契丹军将帅萧敌鲁、萧阿古只请求罢兵议和。不过王建也并没有一味的认怂示弱,他同时调派几支部曲,至北隅山岭要隘结寨固守,并设下几处埋伏。
总之对于王建而言,现在我虽然只得服软,可是你契丹如果执意还要往南侵攻,必然伤亡惨重不说,也有可能徒劳无功,而枉然折损军力。
而耶律阿保机出兵摩震国,意在震慑教训一番,契丹的扩张战略,还是以吞并渤海、称霸塞外,以及尝试在后唐控制下的燕云、晋北等地扎下根基。而朝鲜半岛山势复杂,再往南打,也极有可能陷入战争的泥潭当中而脱身不得。
所以萧敌鲁、萧阿古只也知道见好就收,只不过既然是推翻弓裔下台的王建主动示弱求和,当然也要狠狠敲他一笔。
起码眼下而言,谁的拳头更硬,谁说话的底气便更足。你来我往经过两三次交涉,王建强忍怒气,只得承认大同江以北的领土归契丹所有,大批本来原属于摩震国治下的三韩族民,不但被掳掠为农奴,经改号的大封国,照样还是要交付钱粮赔款。
毕竟朝鲜半岛虽然多山,可三韩族裔受唐风汉话熏陶,也属于农耕文明。耶律阿保机本来就热衷于通过软硬兼施的方式召集汉人农户开垦田地,兼并大同江以北州郡的农地之后,又抓了大量现成的农户,契丹也大可以调拨来一些受信任重用的汉人臣子,管理三韩农奴,也仍附和耶律阿保机接受韩廷徽等汉人心腹的意见,而采取藩汉分治的国策。
而且朝鲜半岛的东北部,现在仍处于渤海国治下疆土,契丹占据西北部,双方大概以狼林山、长津湖为界。直到耶律阿保机认为对渤海国发动灭国战争的时机成熟,大可以从半岛北隅进军,也不必再尝试渡江侵攻占据渤海国全境疆土。
不过攻方得偿所愿,守方忍气吞声……契丹帝国的开朝皇帝耶律阿保机,与正史中高丽王朝的开国君王王建现在便已结下了极深的梁子。
稳住了契丹之后,王建又立刻调派军旅向南,警告百济、新罗双方,现在要趁火打劫,也已经无利可图。但是遣使表示也愿意放弃之前的争端,愿与两国修好通聘。同时也自然免不了要派遣船舶,首先至耽罗岛海镇请求转奏汴京,禀说大封国派遣使臣,乞望面见魏朝皇帝。
经魏朝批复应允,大封国遣使渡海至登州登岸,再走陆路辗转周折一番。自有鸿胪寺派出押伴官在外事馆驿会面,到底朝鲜半岛上三国对中原的影响力几乎没有,李天衢也没打算亲自接见。
大概也如所预料的那般,王建称大封国国主,表示先前对天朝不敬的弓裔已经被推翻身死。大封国君臣子民俯首称罪,决计不敢冒犯魏朝天威,故而遣使奉表称臣,乞愿能奉天朝上国为宗主,并进献人参、青瓷、弓箭、松子……乃至如唐时新罗婢那般的温顺宫女数十人,世代愿为魏朝海外属国,每年进纳岁币贡品,誓不敢违。
李天衢却很清楚,王建提前几年推翻弓裔篡位,可是按正史轨迹,他对外虽然也向中原王朝称臣纳贡,但是积极北拓的野心比他那性情暴虐的先主更大。眼下虽然只得对契丹服软,但到底会因为领土争端,而必然会保持的敌对态度。
再等到契丹覆灭渤海国,王建也会积极的收留接纳被渤海遗民(然而吞并辽东无望之后,便尽数屠杀),而为北取高句丽故地造势。双方早晚会爆发大战,而鉴于契丹的势力现在便已经跨过鸭绿江,扩张至大同江一带,他们双方的战争想必会更早打响,而且也将更为激烈。
“可是王建就算对契丹蔑视、仇视,可是要寻耶律阿保机复仇,到底还是要等到他一统三韩之后……”
李天衢喃喃自语,现在的王建可没胆子改国号为高丽,而他这个大封国政权初立,听闻已迁都至松岳城改称开京(后世朝韩军事分界线板门店附近),虽设市场和坊里,改制五部六卫,而极力要维持时局稳定,可是也尚还有宣吉、伊昕岩、林春吉等前摩震国将领,乃至清州一带豪族不服他的统治。所以就算稳定内部,也还需要一段时日。
魏朝到底还是不便直接出兵干涉大封、新罗、后百济三方鼎力的局势,不过李天衢寻思一番,考虑到王建按史载线逐步一统三韩的过程……就算明面上可以接纳他为臣属,但是也仍少不了要暗做手脚,让意图一统三国,兼并辽东的王建倍感焦头烂额才是……
第893章 祸患愈深,河东李家的致命弊端
魏朝接受了大封国乞和称臣的请求,而契丹军旅也心满意足的班师返程,并另行调派人手,安排汉人官员治理大同江以北州郡。而先前一直处于颓势的新罗、百济两国眼见魏朝、契丹都已与大封国议和,遂也答应了王建休兵罢战的提议。
不过李天衢隐约记得,由于王建一改先前弓裔仇视新罗、侵攻百济的国策,在一段时期内休养生息,积蓄军力。本来处于颓势的新罗、百济双方本是难兄难弟,可是没有外敌威胁,他们双方早晚也会开始相互掐架。
王建遂又趁机插手,与百济时打时和,逐步扩张版图,趁着后百济政变,新罗末主归顺后统一三韩。按李天衢的计划,到时只需要在某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插手干涉,王建要兼并新罗、后百济两国的霸业,也注定不会似原来的轨迹那般顺利。
就眼下而言,朝鲜半岛上三国纷争,乃至牵扯到魏朝、契丹干涉的战事告一段落。然而后唐仍旧做为魏朝最大的敌人,实则在这段时日,还有来自于北方的消息,也陆续传报至魏朝汴京:
“晋人先主膝下第六子睦王李存乂,本与郭崇韬交好,故而因枢密使被诛族处死深感不平。晋主听宦官近臣进言,认为李存乂图谋不轨,遂发兵围其府邸而诛之;
晋人伶官之首景进,又被加封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非但受宠居中用事,参决军机国政,还到治下各处征女数千人以充后宫;
租庸使孔谦,也受景进大力举荐,巧力名目重敛百姓,已招致民怨沸腾;
晋主听信刘皇后与伶官阉党进言,分设内府、外府,探闻得外府时常虚竭无馀,而内府却财物山积;
横海军节度使李嗣源亦上书奏请入朝,也屡被驳回。看来晋主仍因听信伶、宦谗言,疏忌宿将,眼下李嗣源也已遭猜忌;
而晋主虽然仍意图整顿内政、肃清朝纲。我朝密谍李君惜,伙同其余伶人尽力编排俳优杂戏,尽力使其沉湎于戏曲;后宫刘皇后亦屡邀晋主打猎巡游,致使民情政令,难达上听;
据保晋人都城太原,乃至河东已有民众流亡,赋税难以为继。各处军司将士忍饿受饥,遂向附近乡民强征次年粮秣租税,以至百姓号哭于路……”
这一件件关乎后唐朝纲不振、时局动荡的消息,大多也根本无需巡院侍卫司的密谍暗中打探,毕竟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时事。
而李天衢本来把李存勖看做生平劲敌,可是他受身边佞臣蒙蔽,开始堕落退化的进度,也完全超出当初的预想,这固然是意外之喜。不过李天衢又仔细寻思一番,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李存勖做为一国之主的能力,很多方面虽然超过他老子李克用,可是他们爷俩相较于当初的宿敌朱温,其实在治政方面都处于下风。李存勖要成就霸业,能征善战的名将他从来不缺,可有辅弼治国大才的能臣本来便相对欠缺,也更需要有威望素著的重臣总揽朝纲大权,能够监督文臣各尽其责。
换而言之,李存勖身为帝君无论前期、后期,他一直需要有几个手握权柄、才能出众的心腹近臣辅佐他擦亮双眼,才能及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