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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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存勖一听张承业的名头,他下意识的竟然有些发憷。不过他也知道如若要做个明君,都会看重能直言进谏的忠贤……再加上张承业刚直又认死理,认准对的事就连主公也不给面子,所以晋国满朝文武当中,也可说李存勖唯一一个有些怕的人就是他。
而后张承业也没少规劝他玩物丧志,不可过分痴迷于戏曲。什么景进、敬新磨……还有近期大王宠信的那个什么唤作李君惜的,也不过都是些奉承谄媚的戏子,何止不该宠信,也都应该杀了以清君侧。
李存勖当然舍不得处死身边的伶人亲信,所以张承业终日劝谏也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偏生又不便发作……除了商议军政大事之外,不少次李存勖离老远见了张承业的身影,也不得不绕道走……
然而李存勖也很清楚,张承业死忠于晋国,也不止是因为当初他父亲李克用严词拒绝朱温矫诏传旨,晓谕各处藩镇就地诛杀监军太监的命令,而保全了他的性命……因为河东李家一直以来,都旗帜鲜明的宣称扶唐国祚,这才是拒绝一切官职任命的张承业为晋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首要因素。
所以李存勖自知自己倘若称帝,目前在朝堂文官群体当中,就连郭崇韬等新晋的重臣都不敢得罪,身边亲信伶人更是畏之如虎的张承业必然会强烈抗议。因为心中的坚持,他也绝对不会妥协,不能接受卖命效力的政权,竟会篡位称帝也代替唐朝……
李存勖沉默良久,忽的长叹了一口气,又道:
“汉末荀彧荀文若,本为王佐之器,居中持重达十数年,处理军国事务,而让曹孟德叹言曰吾之子房。然而他本来以为曹操能匡扶汉室,可汉末群雄逐鹿,与唐末诸藩割据的形势又是何等的相似?前朝积弱糜烂,终究是救不得了……所谓一心向汉,到头来也无法扭转大势所驱……
而七哥心念的仍是复唐朝社稷,可若不是有机缘投到我晋国河东军,当年只怕他也早已为朱温狗贼所害了……好歹荀彧辅佐曹操那时,汉室国祚未绝,可如今唐廷为梁贼所灭,七哥却就还要搜寻什么唐室后人,再册立为帝……这便是他的执念太重了,明明有治国大才,怎的这事他却看不透?如若时机成熟时,休说是孤,我朝文臣武将,哪个又不期盼晋国称帝建制,而称正朔?真到了南面称尊、建元称帝的时候,也盼能够劝服七哥回心转意吧……”
李存勖喟然说着,随即又沉声言道:
“不过这等大事,还须从长计议。只眼下而言,孤既然已会晤过定难军与党项诸部首领,想必魏帝那边,与河西诸方势力也正在交涉周旋……甘州回鹘、凉州温末、肃州龙家等定难军治下诸方势力,孤当然尽可能也要去拉拢他们。还有朔方军那边,想必李严也快回来复命了吧……”
朔方军藩镇,灵州治所回乐县(后世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西南部),本来由回乐峰修筑的烽火台扩建而设。也是当年唐廷为了防御突厥进犯,而组建汉人与其他诸族戎卫北面边塞的边防军屯驻治所。
李存勖派出的使臣李严,也已赶赴至灵州回乐县要求与藩镇节度交涉,而统掌朔方军的韩逊也很痛快的派人引请晋国来使。只不过李严心中正盘算着当如何游说朔方军之主,而完成李存勖交代下来的使命……韩逊笑呵呵的接见李严,也不待他卖弄口才,便直言这倒凑巧,魏朝来使韦震也到了鄙镇……还说既然两国使者齐至朔方军,不如你俩先亲近亲近?
第647章 顺势而生,节度使本来的职责
新降于魏帝李天衢的原梁国太师韦震,以及李存勖麾下的晋国客省使李严。这两个各自按主公指示,这段时日来往奔走于各处势力之间,也都是要压制过对方的竞争对手,然而彼此却在朔方军藩镇牙署撞个正着,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现场的氛围也不免有些尴尬……
然而无论是李天衢还是李存勖,彼此虽然都把对方看做角逐霸业的最大竞争对手。韦震、李严这两个使臣当然清楚双方即便必然将要开战,但也不会是现在。
所以打了照面,相互都是以尬聊客套开场,两人又多擅长口辩之才,没过多久,便话里话外的夸赞自己所效力的势力如何强盛。都是凭着口舌辩才成名的人物,当然也都不愿意被对方给比下去。
然而这边韦震吹胡子瞪眼,那边李严牙尖嘴利的回击,但好歹两人都是文人出身,又各自代表魏、晋两大国,还没到公然开战的时候。所以他们即便夹枪带棒的言辞虽然愈发激烈,好歹还没有露胳膊挽袖的冲上去打成一团……
蹊跷的是,朔方军节度使韩逊就见韦震、李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他扶着长髯,就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做口舌之争……韦震这边发话,他颔首称是,李严那边反驳,他又说此言倒也有理……如此不偏袒任何一方,打量这两个前后脚抵至朔方军,同样拉拢自己的双方使臣唇枪舌剑的争辩,就好像是看戏一般。
直到两人说得口干舌操,尤其是年岁更大的韦震胸膛起伏激烈,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韩逊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双方言语中的剑拔弩张,起身便招呼道两位这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之后且先在驿馆安住下来,有什么要事明日再说不迟。
然而当夜,韩逊吩咐藩镇牙署内的胥吏安置韦震、李严二人,于驿馆内择选卧室,却又让他们做了对门的邻居。
无论是魏朝使臣韦震,还是晋国来使李严,也都发觉韩逊的行为十分蹊跷。
按理说魏、晋两大国,都要拉拢他这个镇守北疆边关的藩镇节度,以韩逊的立场,他也应当是左右为难才是……如果朔方军已经决定倒向哪一方,韩逊也应该冷漠对待另一方,亦或者说朔方军现在举棋不定,打算两面讨好,那么他也该分头接待双方使臣,权衡魏、晋双方开出的条件,期间也应杜绝双方来使直接接触,而不是大大方方的引荐,还让他们两个多“亲近亲近”……
这个韩逊,他到底想做什么?
韦震与李严倒是不约而同,盘算着请求与韩逊私下会面再做商议,也不必把精力都花在和对方吵架上……而韩逊也是来者不拒,分别痛快答应双方的要求,只不过若是韦震来找,韩逊便遣人去招呼李严前来,一并坐下长谈;而若是李严前来,仍是这般操作。
如此一来,韦震、李严不想见对方,可是在韩逊的安排下偏偏仍要碰面。两人又只得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而韩逊每次也都是笑容可掬的伸手示意他们二人安坐,那般架势,就好像是个裁判再说:
来,下一回合,继续……
而韩逊的这番操作,不但韦震、李严想不明白,就连他的儿子韩洙、韩澄也都是百思莫解。
“阿爹,魏帝与晋王迫切的遣使前来,自然是要拉拢我朔方军。无论是投降魏国还是晋国,阿爹心中好歹也应有了主意,可是您如此这般已惹得双方来使不喜,这不是要得罪了魏、晋两国?届时我等又当如何应对啊!”
朔方军牙署的书房当中,韩洙与韩澄哥俩请来他们的父亲密议,而其中年纪轻些,更沉不住气的韩澄不由抢先问道。旋即长子韩洙也急切的问道:
“是啊,阿爹,我等孤悬北疆,终非长久之计,还是要有中土王朝的倚仗才是。而魏帝势大,晋王同样不可小觑,我朔方军夹杂在两大国间若要自保,即便一时难以定夺,可好歹也当分头与双方使者详谈,而先安抚魏、晋两国。
孩儿自知以阿爹的意向,绝无意裂土分疆,据地称王称帝……可是阿爹似无意与双方来使详谈细议,只怕魏帝、晋王,也都会疑我朔方军有意自立。这……只怕也要招灾惹祸啊!”
听着自己膝下儿子相继访问,韩逊却是背负双手,眺望窗外。本来前几日与韦震、李严相处周旋时,他脸上一直都挂着客套的笑意,而此时此刻,韩逊脸色平静,眉宇间倒似多了几分感慨。
“我且问你们,当初唐廷为何要设立藩镇,而为父身为节度使,职责所在,又是什么?”
韩逊忽的开口问道,然而韩洙、韩澄却没有料到他们父亲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反而转了话头,问到这么个看似与如今朔方军处境不相干的问题,也都不由的怔住了。
当韩逊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在自己这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又长声说道:
“当年玄宗皇帝于唐土边疆设十节度使,也是因昔年大唐东征西讨,连败突厥、吐谷浑、百济、高句丽……等诸国,又有松外诸蛮、沙陀、契丹、奚等诸族各部相继归附,而打下疆域幅员辽阔的社稷江山。
然而正是因为唐朝疆域广大,中土但要用兵时,远赴边疆,乃至杀入敌国境内,亦或边关告急时派发援军,也无不是劳师远征。故而也须大量扩充防戍军镇,由边关将帅掌握地方兵权,而逐渐形成藩镇之制。
而身为藩镇节度,本来的职责便是镇守一方,抵抗犯境异族,以拱卫朝廷,保得中土平安。偏偏当初藩镇设立时,便有悖逆贼臣安绿山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却反逆乱常、祸乱天下……”
韩逊正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道:
“而后也多有藩镇节度,因为下辖疆土军、民、财三政于一身,而野心渐长,更兼朝廷暗弱。甚至藩镇内部自行废立节度,也早已无须借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如此不知有多少节度使,持双旌双节,得以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便当自己是割据一方的帝君,不再以唐廷为尊,甚至挟持圣驾,乃至弑君僭位。
为父接掌朔方军节度使一职,本来心念的是上保社稷、下保黎民。呵……方今诸藩节度,大多也都不顾节度应受的使命,可是为父坐镇北疆,戎卫中原,始终也不曾忘却节度使的职责所在。只是当年不曾想那朱温……以救驾为名,而后竟然弑帝灭唐,僭位称帝。
而我朔方军不过是北疆一处边镇,当初不该错信那朱温,也无法力挽天倾……为父向梁国称臣,也是因唐廷的确暗弱昏聩,但即便保不了社稷帝君,可唐廷虽亡,治下黎民犹在,为父现在不管中土谁称帝为尊,只打算镇守北疆,抵御趁中原乱世有意南侵抄掠的塞外族类。
然而方今局势,不比当年为父以为雄踞中原的,会是朱温那厮……投魏,则与晋交恶,投晋,则将结缘于魏朝……所以在魏、晋双方决出胜负高低之前,我朔方军不会投从于任何一方,否则也必然会陷入日后魏晋争霸的战事当中,那还何谈戎卫北疆,保境安民?”
第648章 河西方略,三手准备
韩逊告知韩洙、韩澄二子他的打算,而对韦震、李严,也仍旧是采取以礼相待,却又不倾向于其中任何一方的态度。
还需要向各自的君主复命,韦震与李严也不能一直拖延下去。又磨耗了几日,眼见拉拢朔方军投从一事无果,郁郁不乐的两国来使却也只得向韩逊辞行,而要返程回去分别向李天衢、李存勖回复上报。
韩逊安排席宴,为双方使臣践行。只不过这次他便向韦震与李严表态:
朔方军是投从于魏朝,亦或者向晋国称臣,这都不重要。倘若南面又将有战端……朔方军的确不打算卷入其中,方今藩镇与两大国临近,的确又不便厚此薄彼……
而身为藩镇节度,本来镇守边疆,抵御北地外族侵犯仍是职责所在。朔方军可以向魏朝进贡,亦愿同晋国交好。也只盼魏帝与晋王能够体谅朔方军的处境,能容许他韩逊继续履行坐镇北疆的职责。
此行前来都没有达成目的,韦震郁闷的返至长安,复命禀说朔方节度使韩逊的想法……本来他也甚觉气馁,毕竟转投魏朝为了家业荣禄,韦震一把年纪,也仍要主动请求担当重任,以盼着能得受李天衢的重用。然而今番出使朔方军,结果绝并不算如何理想……
可是李天衢听韦震禀说罢了,当即却不由的朗声长笑起来。由韩逊统领的朔方军藩镇,在这般时节,倒让李天衢想起后世他所看过的美剧《权力的游戏》当中,驻扎在北面绝境长城,抵御异鬼与野人,而决计不会插手南面七大国纷争的守夜人军团……
韩逊自从掌控藩镇以来,直到他逝世为止,这一辈子的确只注重保境安民。在任期间警惕北面诸族各部的动向,而对于中土各处割据政权,除非有人主动前去招惹,而治下掌控牧圉之地,也具备一定的实力的朔方军从不曾向南面用兵,而主动试图拓展疆土。
而直到韩逊之子韩洙接替父亲,出任朔方节度使之后,按父亲教诲,也仍是继续坐镇灵州,保一方平安。
所以韩逊做为从唐朝跨越到五代时节的藩镇节度使,在任期间多有建树,能保境安民,也极得百姓爱戴。只不过韩逊只统掌灵武一隅,比起同时期其他割据藩镇的节度,他的存在感就显得低了不少。
都说时势造英雄,偏生韩逊治下领土在大部分时期甚是稳定,所以新旧唐书等史载中都未曾给他列传。只不过以韩逊的能力于朔方军的实力而言,他也可说是这段时期极为出众的藩镇之主。
既然知道韩逊、韩沫统掌朔方军的确只打算镇守北疆,根本没有投从哪一方强大的势力,而攻打另一方,以谋求更多的权力与地盘的野心。李天衢当然也相信他言语属实,而韩逊向己方势力,乃至晋国李存勖那边传达的讯息则是:
身为藩镇节度使镇守北疆,对上,我保不了唐廷社稷;但好歹对下,我仍能戎卫黎民百姓。可是倘若卷入魏、晋两大国的争斗当中,只怕也就再无法脱身……
而由我坐镇灵武一隅,以提防塞外族类是否又有趁着中原乱世,而南下寇钞袭掠,甚至侵州掠地的可能,无论对于魏朝还是晋国,也都有用处。所以魏帝与晋王,对于中土雄主的争霸对持,我朔方军只打算置身事外,两不相帮、两边示好……不知你们又依不依得?
李天衢心说眼下答应韩逊的请求倒也无妨,就由着他朔方军做为一方独立的割据政权镇守北疆便是。等到魏朝、晋国之间龙争虎斗的局势有了定数,想必韩逊也会主动上表内附臣服,李天衢这寻思也不会影响自己矢志终结乱世、一统天下的夙愿。
只不过……就算我答应你朔方军可以置身事外,但是急于拉拢各处势力投向他那一方阵营,而心态远要比我朝迫切的晋王李存勖,倘若他得知朔方军不但不会倒向魏朝,死活也不肯投从他对抗魏帝的消息之后……又会如何作想?
至今为止,陆陆续续的也都与河西、灵武等地的诸方割据政权建立起外交关系。而要达成目的,也仍需要潜移默化的影响,还要观望西汉金山国那边张承奉又是否愿意去帝号臣服,曹仁贵又能否提前上位接管归义军,而及时调整战略手段……这些事并非朝夕可成,也急不得,而李天衢终究也不能一直留在长安,也是时候班师返回汴京。
只是河西这边倘若再有个风吹草动,魏朝也必须及时做出反应。何况还要潜移默化的影响河西诸方割据政权林立的局面,伺机而动逐步兼并各处势力……对于此,李天衢在移驾返回汴京之前,也已做下了三手准备。
首先由刘鄩、康怀英统领的陕虢军藩镇再度迁移。由刘鄩转任凤翔节度使,康怀英则被升为邠宁军节度使。并从梁国降军当中择选兵卒,重新进行整编,组建牙军部众,对长安形成拱卫之势;
而做下的第二首准备,则是康延孝立下了献计奇袭长安,迅速讨灭梁国这等大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