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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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二牛明显觉得这次在劫难逃,还是说着“不就是点酒么,俺认了还不中。”
“别JB废话!赶紧按俺说的干!”霍崇拽着朱二牛的脖领子喝道。
朱二牛低声说道:“霍兄弟,俺就是拿了人家的……”
“放屁!俺加的东西是你偷咧!俺让人打的酿酒的东西是你偷咧!你想认,先把俺咧东西还给俺,俺可是花了钱咧!你给俺还钱!”
听到要还钱,又听着霍崇这义正辞严的发言,朱二牛看上去要崩溃,直接蹲到地上,双手抱头。
霍崇不想搭理这怂货,对着朱二牛的两个小工喝道:“你们都赶紧干活!俺让你们干啥你们干啥!”
蒸酒最好在通风的地方,在霍崇命令下,师弟刘时旺和朱二牛的两名小工把霍崇打造的蒸馏装置搬到院子里。普通的蒸酒木桶上安装了铜制管道。
看着师父刘叔留给自己的唯一值钱的玩意,霍崇心中感慨。要不是为了给祖师爷上香,刘叔跑路的时候大概连这个铜炉都会带上吧。
李童山那边能打铁管,趁机让李童山把铜管也给打出来。希望这次铜管能起到作用。此时也没有拖延的必要,霍崇命道:“时旺,你就一点一点把这个放到酒里。”
“放这个?”刘时旺呆了,他怀疑的指着装了生石灰的木桶,试探着问:“大师兄,真要把这个放里头?”
霍崇也不多话,直接去屋里拿出个大酒的小提勺,舀了半勺生石灰放入酒中。随即用木棍开始搅拌。等石灰化开,霍崇舀了点酒尝了尝,还有酸味。随即命令刘时旺,“你就按俺这么弄。每次把石灰化开,就叫俺一次。”
刘时旺畏畏缩缩的接过舀勺与木棍,小心翼翼的开始干起来。
朱二牛的两名小工也被霍崇安排了同样的差事。看他们不明所以的干着,霍崇心中遗憾。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如果有足够时间,自己就要做石蕊试纸。
虽然现代酿酒工业早就不用石蕊是指这样反应并不明显的玩意,各种酸碱度测试仪早就普及了。但是没有现代工具,石蕊试纸也比用人体器官判断来的有效。
酿酒报告书里面提及的种种……
“霍兄弟,外头那些人都是什么跟脚。”身边传来徐右林的声音。
霍崇反问:“所谓跟脚怎么讲?”
徐右林在霍崇身边坐下,慢悠悠的问:“他们和衍圣公有瓜葛么?他们是进士家的么?他们家里出过举人么?”
霍崇一激灵。只觉得徐右林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好多没想通的事情突然就豁然开朗。
在21世纪,只要有钱有想法,很多事情直接去做就好。有没有背景当然有巨大影响,这种影响体现在能把事情做到多大,能够抗住多大风浪。
但是在满清,有没有背景,也就是徐右林所说的跟脚,就已经决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想都别想。
“大师兄,俺搅好了。”师弟刘时旺喊道。
霍崇站起身到了缸边,稍微尝了一点。觉得好像还有点酸味,根据之前的感觉,霍崇直接加了好几倍的生石灰进去。让师弟继续搅拌。
墙外头传来朱大爷那帮人的嘲笑,“喂!这味儿是酒酸了!偷师都学不会,丢不丢人!”“要是俺,直接就羞死了!自己找根绳把自己吊死算了!”
这些话传到霍崇耳朵里,霍崇完全没有反应。又去了其他两缸酒边,也投入石灰,令两名小工搅拌。
霍崇随即慢慢踱着步,感悟着徐右林指出的方向。越想越是通透,越想越感觉抓住了1717年这个时代的本质。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徐右林走到霍崇身边,“霍兄弟都记起这些人的跟脚没有?”
霍崇不想骗自己的合作人,爽快答道:“俺也不是本地人,外头人有什么跟脚,俺是一点都不知道。”
徐右林上下打量霍崇片刻,用并不惊讶的声音说道:“倒也是,霍兄弟……怎么看都不像这地方的人。”说完,徐右林反倒有点感慨,“若之前不是你大师兄,而是霍兄弟你我见面,事情断然不会变到这样。”
霍崇也觉得有些感慨,叹道:“徐兄弟,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想不到。”
“说来听听。”徐右林更有兴趣了。
霍崇也不再瞒着,用江浙话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徐右林。穿越这等事当然不会讲,但是自己被刘叔救了之后被刘叔给安排了,以及之后的种种,霍崇都全讲给徐右林。
徐右林听着,越听脸色越是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自嘲。还在中间忍不住打断霍崇,询问些细节。得到霍崇的验证后,忍不住嘀咕着“原来如此”。
这过程总共不到一个月,霍崇没费太久时间就把事情大概讲清楚了。听完全部过程,徐右林重重点头,却猛然想起什么,问道:“霍兄弟,你都认识那般位高人,为何会愿意在这里受罪。”
“那位高人没有收俺当徒弟,他当时只是对俺说,说俺命中一定会遇到些变故。要俺随遇而安。俺从东边往这里来,也是意外的就晕倒,被师父刘叔所救。俺觉得这大概就是高人所说的变故。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不认命,触怒了天意。天知道下回又遇到更惨的事情。”
说完,霍崇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呵呵,这次已经这么惨了。再遇到别的事情,俺除了死之外只怕也没别的办法啦。”
“晓得!晓得!”徐右林用力点头。
正说话间,三大缸酒新加的生石灰都已经化开。霍崇再次尝了味道,已经感觉不出酸味。
这就命人把除去酸味的酒导入霍崇制造的蒸酒器中,加火开始蒸馏。
除了蒸酒用的铜管,霍崇还做了几个螺旋扭力器当做扭力温度计用以控制蒸馏温度。那些蒸酒的管子通入冷水浸泡的凝结瓮中,没多久,就听到瓮里面传出细微的水滴声。
水滴声越来越清晰,可见目力看不穿的瓮中,分馏得出的蒸馏液越来越多。而分馏管另外一头排出来的气味也浓郁起来。
本以为酒精味道会很重,却没想到,这味道中酒精气并不浓,浓烈的反倒是各种杂醇的味道。
闻着这些气味,霍崇只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分馏不是简单的冷凝,分馏要把无法冷凝的气体排放出去,所以结构更加复杂。同样的原料下,冷凝直管能收集到的冷凝液比分馏管收集到的更多,如果自己之前自作聪明,采用简单的冷凝直管,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阵,用来分馏的管子里的水声又开始变得微不可闻。霍崇也不敢拼命蒸,就把装置拆下。打开收集头道酒的瓮,一股强烈的酒气从中直冲出来。霍崇一个月没有粘过烈酒,只是这股味道就让他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用干净的小提勺提出一两酒,霍崇品了品,酒中并无酸味。以霍崇的感觉,这酒已经有了四十度的酒入口的感觉。
直接从烧火的灶糖里弄根燃烧的树枝凑到酒面,虽然没有纯酒精那么猛烈,酒面上依旧慢慢燃起一个小火苗,然后逐渐向周围扩散。过了好几秒,小盏里的酒面都升腾起淡蓝的火焰。
“这酒……着了?”徐右林喃喃的说道。
“不着还能叫烈酒么?”霍崇笑道。不过没等霍崇嘚瑟多久,酒上的火焰就熄灭了,看来这种酒的酒精含量还没到21世纪的高度酒程度。
又提了一勺倒入酒碗,霍崇端着酒盏进了屋。就见朱二牛失魂落魄的坐在屋里,双目呆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陷入了脑子一片空白的呆滞之中。
用力在朱二牛肩头拍了一掌,朱二牛整个人一激灵,木然的抬起头。霍崇把酒盏递给朱二牛,“喝了这酒。”
朱二牛动作迟缓的接过酒盏,神色木楞的一口灌下,然后整个人就呆滞不动。
“俺X!”霍崇被这货的反应惊呆了,就算是21世纪,这么一两下肚也不会行若无事啊。难道朱二牛其实是罕见的对酒精无反应的体质?这种体质喝多少都不会醉,更不会难受,若是……
“啊!!!”朱二牛突然蹦了起来,捂着喉咙嚎叫起来。
霍崇这才放下心,原来朱二牛是个正常人啊。
“呃……呃……”大概是被烈酒伤了喉咙,朱二牛已经嚎叫不起来。就见他捂着喉咙连蹦带跳,到处乱走。想尽快从强刺激里恢复过来。
折腾了好一阵,这货才算是缓过劲。扶着酒槽开始喘气。
霍崇刚走近,就听朱二牛艰难的问道:“这……这是……啥!”
“酒啊。咱们酿的。哈哈。”霍崇笑道。
仿佛要和霍崇呼应,外头的徐右林也喘起了粗气。片刻后,徐右林也冲进来,艰难的问道:“这是什么?”
霍崇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虽然中间经过许多事情,至少这次的酒搞成了。拍了拍徐右林的肩头,霍崇答道:“酒。这是俺们的酒。”
徐右林捂着胃部,脸都要皱成一个包子,“俺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都用那种瓶子装,若是没有些特别之处,别人怎么肯认。”霍崇叹道。
说完,又转向朱二牛,“你觉得这酒和朱大叔的酒比较,大伙会认为是一个味么?”
“这能一个味么!这能一个味么!”脸颊已经开始变红的朱二牛大声喊道:“喝他十杯也顶不住喝这一杯!呃……”
酒头已经蒸出来了,霍崇反倒不敢托大,“朱兄弟,俺听说有一种老酒,劲头大得很。说什么三碗不过岗。”
“什么老酒……嗯……在屋子角里头放着。”朱二牛说话都有点醉醺醺的。
霍崇觉得这大概是朱二牛好长时间啥也没吃,空腹喝酒导致的速醉。也不再管这开始左右摇摆的货,叫了朱二牛的小工,前去所谓屋子角落所搜。那边倒是有几个小酒坛,却没标签。霍崇一个个打开尝过,登时放下心来。
互相对比下,这些酒的确有差距。即便是里面最有劲的酒,与蒸馏酒相比,也如春季的雨和台风季暴雨的差别。都是雨,没错。相似点仅此而已。
如果朱大爷还稍微要点脸的话,这次霍崇就能混过去。
正考虑出去之后怎么说,徐右林已经从难受状态中恢复过来,走到霍崇身边说道:“霍兄弟肯,俺得出去办点事。你不用等俺吃饭。”
“啊?”霍崇被这神叨的话弄糊涂了。现在啥时候了,那里有心思管徐右林吃饭。
然而徐右林竟然径直出门,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霍崇觉得见到这临时合伙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徐右林做事也挺追求神秘么。
第16章 快速项目(六)
蒸馏带来的痛苦终于消退,朱二牛完全恢复了活力。半个小时前还呆若木鸡的家伙此时已经在作坊里走来走去,嘴里嘟囔着:“外头一群啥JB玩意。”同时准备着酒。
霍崇心中好笑,却发现自己即便知道自己此时有了好笑的感觉,身体一丁点情绪都生不出来。这可是精力耗尽的表现。只能劝道:“朱兄弟,你莫急。”
朱二牛亢奋的答道:“咋了?霍兄弟,把酒端出去,就得让这群货都闭嘴。”
霍崇摇摇头,虽然没办法说出来为什么,霍崇还是觉得没必要。看朱二牛马上一副马上就要出去和人理论的样子,霍崇劝道:“朱兄弟,俺先睡一会儿。等俺睡醒了再说。”
此时霍崇真的扛不住,眼皮仿佛灌了铅。找了个铺位往上头一躺,只觉得浑身舒适。
猛烈的晃动中,霍崇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喊声:“大师兄!大师兄!救命!”
刚躺下就有人叫自己。霍崇勉强睁开眼,就觉得双眼火辣辣的,眼前一片模糊。呼喊声也清晰可闻,刘时旺有点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师兄,救俺啊!”
用力揉了揉眼,却见天色昏暗。霍崇记得自己躺下的时候天还亮着,这怎么就……
正想问此时是傍晚还是清晨,就听门口处有人怒骂,有人悲鸣,其间是拳打脚踢的声音。霍崇连忙站起身,只觉得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抗议。差点没站起来。
霍崇左右看了一阵,终于找到根木棍。过去拎起来的时候,堵着门的三人已经扛不住。门外的人冲了进来。
身体还在因为虚弱不断向大脑发出信号,霍崇却知道此时不能休息。既然单凭拳脚赢不了,就得借助兵器了。
战斗乏善可陈,把一群片刻前凶神恶煞的家伙打出门去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听着这帮败犬们远远站着破口大骂,霍崇把门关好插上,走回到屋前一屁股坐下。
怪不得土匪遇到官兵们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堪一击,那帮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土匪面对经过训练的官兵们尚且如此。一群没接受过训练的村民更抵抗不住接受过名师严格训练的霍崇。
“咋回事?”霍崇问。
朱二牛头上受了点伤,用手捂住脑袋,扑过来带着哭腔说道:“霍大哥。你睡下了,俺就端着酒出去让那些人尝。没想到他们喝了之后不认,反倒说俺是偷了他们老酒的做法。俺气不过和他们理论,他们就打俺。”
说到这里,朱二牛已经泣不成声,放声大哭。
霍崇这下明白了,原来外头那帮人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他们的目的是搞掉朱二牛这个新开的作坊,至于是不是偷师,做出来的酒和朱大爷家的有啥不一样,根本不重要。
明白了这些,霍崇本想说点啥,只觉得身上又是一阵发虚。此时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和外头这帮人理论,更不是内部商议。
霍崇命道:“朱兄弟,你把床搬到这门口。俺几天没睡好,让俺睡会儿。你们先守着,别让他们冲进来。若是他们再冲,你就叫醒俺。”
“这……没有霍大哥,俺可守不住啊!”朱二牛被霍崇这话吓得不轻。
“俺让你搬床到门口,就是要随时起身。俺就在这里,你怕个啥。快点!”霍崇不想再纠结。看朱二牛这怂样,若是告诉他外头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毁了朱二牛的酿酒作坊,只怕能把他吓死。
床搬来了,霍崇又多要了床被子。四月天的晚上还很冷,若是被冻感冒了可不行。
在床上坐下,霍崇看到了院子里的蒸酒器皿,又命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搬屋里头,别让他们给砸坏了。”
见几人开始搬动,霍崇裹上被子躺下。不等那帮人搬完,霍崇已经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晚上睡的不怎么踏实。外面的叫骂声倒也罢了,还有撞门的动静,外头的人还往院子里扔东西。这乒乒乓乓的闹到下半夜,霍崇好几次被叫醒。
只是外头的人虽然在闹,听到霍崇在院里头出言恐吓,他们也回骂。却始终没敢冲进院子里。
到了下半夜,外头那帮货们总算是消停了。霍崇终于能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沉睡中醒来,霍崇只觉得神完气足。坐起身,就见院子里满是泥团与碎砖头。这都是昨晚那帮货们折腾时候丢进来的。好在酿酒器具都搬进了安全的屋子,并未受到损毁。
屋里几人都躲在霍崇的床铺后面,挤在一起睡着了。看着这些家伙的怂样睡相,霍崇就忍不住叹口气,心中很是失望。
转念一想,霍崇又觉得这帮兄弟们是真的尽力了。也就是外头那帮货们也是渣渣,但凡有几个接受过训练的,霍崇只怕就得白给。若是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的时候想有靠得住的帮手,霍崇就必须培训自己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单打独斗,通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想到这里,霍崇只觉得肚子饿了。前去厨房给这帮家伙们做了点饭,刚想叫醒这帮同伴,就听到外头又聒噪起来。
几人都醒了,一看到霍崇没在床上,立刻慌乱的呼喊起来。霍崇走出厨房笑道:“急什么!俺做好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