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之世-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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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不断的苛捐杂税,征税的官吏逼的他不得不背井离乡。
他每日不敢怠满分毫,每天太阳升起之前就爬将起来,一直要忙碌每天太阳落下黄昏之时,才能回家。
除了每次忙活地中的生计之外,还要去做一些短工,这样才能维持家中的生活。
本以为日日夜夜劳作,一刻也不敢怠满,儿子也有十四岁了,虽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每日所需的吃食渐长,但是也能帮忙干些活计。
今年或许可以攒下一些余粮,能让家里的生活好上一些。
但是没有人可以料定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他不想再去回忆。
男孩看到自己的父亲没有继续言语,也是懂事没有去追问。
“小妹,我们终于到并州了。”
男孩微微偏头,对着趴在自己背上的小女孩兴奋的说道,那是他的小妹,刚刚满四岁。
小女孩睁着眼睛,在他哥哥的背上好奇的向着前方看着,她年纪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并州意味着什么。
“饼州?是有烤粟米吃的地方吗?”
她只记得,那些穿着长长衣服被叫做符祝的人,给她尝了一次烤过的粟米,真的好香啊。
周围的人好像都说,只要是在饼州,天天都能吃到烤过的粟米,不用再挨饿了。
她不喜欢挨饿,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
“对,就是烤粟米吃的地方。”
男孩笑了笑,瘦小的身躯里突然感觉又生出些气力。
他将背上的小妹往上托了托,快走了两步这才跟上了父亲的步伐。
他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并不宽阔的背影,但是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安。
四周的人群缓缓的向前流动,父亲背影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旌旗组成的海洋,几乎遮蔽了男孩的双眼。
上艾县外的官道上,中央的地带,这里被黄巾军的层层的包围着,四周民众的队伍在这里分开,分出了一百多支排成了长龙的队伍。
一百多支队伍都被建议的栅栏隔离了起来,栅栏的周围,每隔三步便站着一名按着环首刀的军兵。
每隔三十余步,栅栏的中央便有一个矮台,矮台之上都站着一名手持铁质扩音器,身穿道袍的符祝。
“不要拥挤,禁止喧哗,不许推搡,不允许抢占位置,违者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处罚,鞭十记!!”
官道上的四周民众显得十分的紧张,他们跟随着引领的黄巾军军兵,从原本的队伍之中分离,加入到了队列之中。
看着那稀奇非常的扩音器,耳中听着洪亮的话语声,每隔数步站立的黄巾军军兵让他们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那些喊话的黄巾军符祝,虽然口中说着惩罚,但是语气却并不严厉。
四州民众之中,很多人都太平道的信徒,他们看到身穿道袍黄巾军的符祝,心中不由自主都生起了安定的感觉。
每一条队伍,一次只放入一人,中年男子前面的人已经被引路的军兵带走。
他一脸紧张的看着前方,有些手足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妻儿都在旁侧,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慌张,不然会影响到自己妻儿的心绪。
一名腰佩着环首刀的军兵缓步走了上前,中年男子有些惶恐。
虽然黄巾军一路保护着他们,但是他对于这些佩戴着刀剑的军兵信众还是不由自主会感到畏惧。
“在下王仲,乃是太平道的道众,现在已经进入了我太平道管辖之地,已经安全了,不需要太过于紧张。”
王仲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拱手道。
“你们是一家人吗?”
王仲注意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侧后方一些,还站着一名瘦弱的女子,还有一个背着小孩的半大小子,心知他们多半是一家人。
“回上官的话。”那中年男子吞了一口口水,王仲的语气缓和,让他心绪稍定,点头道:“这是我的妻子。”
“不需要叫我上官,叫我同道即可。”
王仲注意到了中年男子的紧张,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笑道。
“你们一起跟着我,不要掉队了。”
王仲简单的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中年男子一行人走向了其中一支队列。
“跟紧了,阿生,别走散了。”
中年男子扭头对着身后的男孩嘱咐了一句,将行囊又往上托了一些,然后牵起了身旁妻子的手,跟着王仲走上前去。
“跟着前面的人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到了最前面,会有人接你们,放心。”
王仲将中年男子领到一处队列的末尾,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便再度离开。
他还需要去接其他的人,上百万的人等待着转移,如今的上艾县,关是黄巾军的军兵,就有五千余人。
刘辟现在就坐镇在上艾县,如今云集在上艾县的鹰狼卫缇骑,已经超过了一千人,而这一切都是为的就是筹谋四州民众入并州之事。
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前,两侧是随风飘扬的土黄色旌旗。
中年男子的看着四周的飘扬的黄旗,心绪稍宁,那土黄色的旌旗和泥土的颜色一般。
只要那土黄色的旌旗飘扬,他们就还是处于安全之中。
“不要着急,现在已经通过了井陉,汉军都被拦在外面,这里很安全。”
队列的间隙处,手按着环首刀的黄巾军军兵,小声的劝导着,维持着队列的秩序,语气也是十分缓和。
男孩偏离了一些队伍,他从父亲的身躯之后探出了脑袋,想要看清前方的景象,但是前方是一条长龙,旌旗飘扬,甲士林立,遮蔽了他视线。
队伍缓缓向前,寒风吹袭而来,再度引得一阵猎猎的响动。
男孩缩了缩脖子,已经是入了十二月,北地的寒风的越发的冷冽,他身上的衣物少的可怜,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冷。
太行山中更是冷酷,因为缺少衣物,虽然黄巾军也准备了不少衣物,但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有不少的人在太行山之中死在了睡梦之中。
沉沉的睡去,就此一觉不醒。
费尽了千辛万苦,渡过了千重万险,却倒在了井陉之上,离终点最近的时候……
现实的世界,往往就是如此的残酷。
队伍虽然移动的比较缓慢,但是还是一直在移动。
中年男子在一名鹰狼卫缇骑的接引下,走到了一张胡桌的面前。
不同于放于地上,低矮的案桌,这张胡桌要高得多,已经到了他的腰间。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向胡桌的后方,一名身穿着道袍,面色和蔼的符祝正坐在胡桌的后方,坐在了一张颇为高大的椅子上。
胡桌之上,放着厚厚的一沓黄纸。
“所有进入并州之地的人,要先行登记信息,我等会根据你的情况,给你们分配土地,或者是安排工作,如果你是工匠,我太平道在各地皆有工坊,可以安排你们就近进入工坊,若是有会做的事情,都可以报出来,最好不要隐瞒,隐瞒了损失的,是你们自己。”
接引的鹰狼卫缇骑示意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
“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中年男子拘谨的坐在椅子上,连连点头。
他没有坐过这样的椅子,也没有试过这样和这些明显看起来身份高贵的人对坐着,一时间感觉十分不自在,根本不敢坐实。
“不要紧张。”
那符祝笑了一笑,缓声说道。
“先报上姓名。”
“陈丰。”
中年男子听到那符祝的问话,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来,低着头回答道。
“丰收的丰?”
符祝没有抬头,在身前的黄纸上用笔写了下来。
“对。”
“坐着说话,没事的。”
符祝看到陈丰站起身来,一脸惶恐,哑然失笑道。
陈丰依言坐下,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原来家住何处?就是哪个州,在什么郡,还有乡聚叫何名字。”
陈丰思索了一会,这才有些忐忑的答道。
“青州,在平原郡,陈家聚。”
这些信息,他记得颇为清楚,当地的符祝给他们都说的很清楚,而且让他一定要记在心里,不然到时候进入并州,可能会和本乡的人分开。
“可是工匠,或者有其他的专长?”
“小人只会种地……”
陈丰面色有些尴尬,低声说道。
“那就是农户。”
符祝将毛笔再沾了一些墨水,随后在黄纸上继续写道。
之后,又将陈丰身后的妻子和儿女都记录在黄纸之上。
“拿好黄纸,千万别弄坏了,到时候凭着这张黄纸,可是能领到田地的,墨还没干,小心一些,你们现在跟着我身后的军卒,往后方继续走。”
符祝将黄纸递给陈丰之后,对着陈丰继续叮嘱道。
陈丰双手颤颤巍巍的从那符祝的手中接过了黄纸,他只听到可以凭着这张黄纸领到田地,其他的叮嘱都没有再听见了。
“好,好,好。”
陈丰连连点头,他双手根本不敢用力,几乎是捧着黄纸。
他知道,他现在拿着的这张黄纸,就是他们一家人以后的生活的依靠。
他终于要有自己的田地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太行工坊
宽敞的官道之上,一队十余人的黄巾军军兵走在最前方,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衣衫各异,灰头土脸,背着大包小包行囊的四州民众。
官道之上,不时就会有背负着令旗的信使从官道之上飞驰而过。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又是一名信使从这支正在迁移的队伍旁侧飞驰而过。
陈丰收回了目光,再度看向前方,这几日遇到信使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日近午时,但已入冬季,并不炎热也并不会如同夏日一般必须要休息,因而耽误了赶路。
但是人并非是机器,总是要吃饭的,从早上走到现在,众人早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为首的黄巾军军官也是平凡人,他也感到有些力乏,肚子也是有些空荡荡的。
他看了一眼太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民众,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随后大声喊道。
“同道们,请暂时离开官道,我们休息一下,吃些东西,等一会再上路。”
话音刚落,队伍之中便传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们自然也是想休息一下,只是也不敢耽误了赶路,因此没有人主动提出休息,此时听到休息,皆是放松了下来。
众人没有生火,也没有做饭,而是从行囊之中拿出了干粮,就着携带的水就这样吃了起来。
干粮和水都是之前就备好的,为了节约时间,还有节约体力,都是在某一天一次性做好食物和准备好饮用水。
陈丰小心翼翼的打开行囊,取出了几块粟米做成的饼子分给了一旁的男孩,还有自己的妻子,这就是他们中午的口粮了。
男孩接过两块粟米饼,咽了咽口水,随后将其中略大一些的递给了一旁的小妹。
“慢些吃,不够还有。”
坐在地上的小妹双手捏着粟米饼,直接便放进了嘴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却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词。
陈丰看了一眼努力的啃着粟米饼的女儿,欣慰的笑了一笑。
随后陈丰又摸了摸胸口,那封黄纸被他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胸口,最安全的地方,他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摸上一摸,生怕中途不小心丢掉了。
周围很多人都是他认识的人,他们大多都是从一个乡聚出发的,好像是被分到了一处民屯。
对于“民屯”这个词,陈丰感到十分陌生,他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
之前带领他们的这位军官倒是提过一些,说是到了地方,将会给他们发放土地。
只要缴纳田税,公四民六,也就是说只收取四成的田税,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苛捐杂税。
田税收取的虽然要比汉廷收取的高了很多,但是因为没有那些多余的什么口赋,人口税,还有那些根本数不清名目,说不出名字来的苛捐杂税。
实际上所要缴纳的税收比在汉地要少得多。
若真是只收取四成的田税,那么只要田土不是太少,辛苦劳作一年,也能攒下一些余粮,不至于一年到头,连朝廷的税赋都无法缴纳。
“嘀嗒嘀嗒嘀……”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陈丰抬起头看向官道,转瞬之间,战马已经是从官道之上飞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四散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明显。
陈丰挪了挪身躯,背对着官道,将手中的粟米饼往怀里放了一些。
他听说他们去的这处民屯,是黄巾军的军卒帮忙开垦的新民屯,可以直接领取田土,不像是其他地方,只发放农具还需要自己去开垦。
这处民屯,每一个大人都发放二十亩的田地,一个小孩算半个大人,无论男女,都发十亩的土地。
也不要担心耕种不完,民屯之中有铁做的农具,还可以租借耕牛。
唯一让陈丰感到有些失落的,就是那些土地,是属于太平道的。
虽然说发放给他,但是他只有耕种的权力,但却是并不属于他,是不允许买卖,也不允许租借他人。
不过他已经知足了,这里的生活起码有了盼头,比起在青州的日子要好得多。
在青州,租借那些的豪强的田地,租税起底便是七成。
一亩普通的田地,收获一次大概可以打出三石的粟米。(未去壳)
(汉时1石=4钧=120汉斤,一汉斤大约为258.24克,换算成如今的重量,一石就是62市斤,31千克。)
也就说如果这六十亩地全种粮食,这一年下来,只要年景不差,就能够收成一百八十石的粮食。
其中四成交公,也就是七十二石,而剩余的一百多石粮食,都是他们自己的。
那可是有一百多石的粮食,他们一家四口,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吃二十多石的粮食。
这还是往多里算,要是有些野菜,再检些其他的吃食,或者偶尔吃少一些,也能撑的过去。
这一年下来,最好的时候或许能攒下七十多石的粮食,除去一些生活必需品的购买外,估计还能余下五六十石。
虽然不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收成,毕竟同一块田地一直种植同一种作物,肯定是不行。
土地的肥力不够,不过黄巾军也给他们指点了一些,除了适当的休耕外,还有就是轮耕。
听黄巾军的军官说,可以这里可以种植苜蓿'mùxu',苜蓿的种子免费发放。
苜蓿长大之后,黄巾军会派人来收取,可以用作抵消一部分的税收。
苜蓿,谓其宿根自生,是一种非常好的牧草,可饲牧牛马也,人也可以使用,其米可炊饭也。
而且还允许自行开垦土地,听说自行开垦新的土地,还拥有一定的减税的政策。
这样的好事,放在以往,这可是他从来都不敢想过的事情。
不过好像那些田地都是刚刚开荒的新地,收成要低上不少,今年可能是攒不下多少的存粮。
不过就算如此,也总比在青州等死,要好多得……
一想起青州,陈丰的眼眸之中便彷佛蒙上了一层灰霾一般,显得黯淡无光。
领路的黄巾军军官在官道的旁边,巡视了一番,满脸喜色的回到了临时的歇息地。
“同道们,再休息两刻钟我们就启程,这里离我们的民屯区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了,今天黄昏之前,就能赶到了!”
陈丰听到声音,有些惊喜的抬起头来,他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了,从青州一路走来,对于时间他都有些淡忘了。
此刻听到离民屯地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眼前不由的浮现起了一丝的雾气。
终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