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帝-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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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曲阜还在清军控制之手,但这孔分巡在山东登莱等地也有大量的田庄房屋商钱等,最后把能抄的都抄了,居然还抄出了四十九万多两银子的财产来。
在抄孔分巡的过程里,有许多经手此案的官员、胥吏也上下其手,利用抄家各种侵吞孔府财产,明明本来是近五十万两财产,他们最后报上来个五千多两。
结果这事又引发了更大一轮的皇帝彻查,牵连出大批山东新降官吏甚至是地方豪强勾结,最后孔分巡的近五十万两财产都追回充公,牵涉案中的那些胆大包天的贪官污吏们,也一同治罪,又抄了一大批,
还抄出了一百多万两价值的财产,可就算如此,居然还有人头铁敢对这些人的财产动手,然后又被连根拔起,苍蝇拍了一堆。
经过这个孔分巡案,可以说是对山东这边的官场极大的震慑,让这些新归附的官吏豪强,特别是在山东有特殊地位的孔家,也极受震撼。
谁能想到这位皇帝态度这么坚决,甚至手腕这么强硬呢。
他们自以为能够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谁知道皇帝在情报这块能力极为突出,传统的厂卫如今仍然活跃,而侦缉司、采编所、军情处甚至职方司等各部门,也是搞情报好手。
他们自以为瞒的住,实不知一举一动全在掌握。
经过这次大案后,山东这边贪腐情况要好的多,但并不能根绝,总有那些贪财又不怕死的家伙雁过拔毛,而朝廷也是不遗途力的打击着。
御营的总监察处,地方上的总督、巡抚、分巡,甚至特派的巡按御史等,都在盯着,发现一个处置一个,绝不留情。
皇帝有句话说的很直接,现在是战争时期,所以使用军法,这里更是前线,将士们提着脑袋为国战斗牺牲流血,绝不允许有那些官员还在后面贪污克扣这些流血牺牲的钱粮,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零容忍。
现在御营的军饷,都是直接由后勤直接发放,镇的后勤,从行营后勤那里对接领饷,再分发下各营,直接发到士兵手里,其它军官们不能直接接触,只能监督。
所以现在御营想像以前那样吃空饷、克扣饷钱也难,银子不过手了。
发饷前。
赵贵再一次巡视银仓,查看那些贴着一张张封条甚至挂着铅封的银箱,这上面层层封锁,以保证这些饷银的安全。
每过一遍手,都要认真核对点验签收,有半点对不上,上一关的人都得全权负责。
以前崇祯时,朝廷向地方加派军饷,地方官趁机各种加派,什么火耗、运费,甚至耗上耗等等,本来一亩加征二分银,可能最后实际征了三四分甚至四五分,而最后缴到朝廷国库里的银子,反而不足数。
等朝廷又要挪用一些,最后调拔部份到军中,结果还没出京,就已经少了许多,被惯例分走了,有的是挪作他用,有的是公然减拔,还有许多直接就分了。
银子一级级下拔,雁过拔毛,不断的被挪用克扣,最后朝廷拔二百万两银子下去,到了前线军中,可能已经不到二十万两了。
最后底下军官们甚至还要克扣,于是真正到士兵手里的已经没几个钱了。
百姓负担了所有,甚至超额负担,结果钱没到军人手上。
这就是崇祯朝崩溃的一个重要原因,征税不合理,没征到该征的人头上,全让无力承担的小老百姓过度承担了,然后征上来的钱被贪污腐败严重,最后钱没有几个落到了实处。
相比之下,御营要好的多。
归根到底,绍天朝廷行事,其实完全就是一个大号的军阀,在浙江台州起事,是皇帝一手拉起来的,从开始就摆脱了朝廷的那些框框架架,也摆脱了那些官僚集团的绑架。
说句简单点的,朝廷有专门的科道言官,就是都察院和六科,都察院是台官,主要是监督百官的,而六科的给事中,主要是握有封驳之权。
奏章由六部等经通政司交内阁拟票,然后呈送皇帝,再由司礼监批红,再交由内阁,内阁再交给六科。
六科审核同意后再抄送六部等执行。
在这个程序里,六科掌握的权力其实就相当于唐朝三省六部制里的门下省的大权,他们对皇帝的旨意,有封驳权,就是如果觉得不对,可以驳回,拒不下发执行。
得改。
改了还不行,仍驳回。
这个权力很大,因为是直接对圣旨的封驳权,而明代一直以来的内阁票拟、司礼监朱批的这套办事模式,其实是代行天子的决策权。
正因六科权力大,所以明朝末年的党争里,这些六七品的给事中,却总是能够纵横朝堂之中,搅风搅雨。
连皇帝都奈何不了这些人。
因为他们是科道官,是谏臣,更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封驳权,一言不和,就跟皇帝玩封驳,皇权都被大大制约着,这些人再搞起党争,那就更让皇帝都头痛。
可是在绍天朝,完全就不一样了。
朱以海处处都把持大权,比如说最重要的决策权力,表面上还是内阁和司礼监,他们仍掌有票拟和批红权,可实际上真正的中枢决策权,是朱以海亲自决策,他搞了个总理处,招来一些心腹大臣授予头衔,大事跟他们商议决策,然后总理处可以直接起草诏令,并向内阁六部等传旨。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唐宋时的政事堂,相当于中书门下,相当于中书舍人的草诏权,决策草诏都握在了手里,内阁和司礼监其实已经被架空了,皇帝的权力空前集中。
六科虽然还在,但朱以海同样规定,总理处根据皇帝旨意草拟诏书,可以直接下达六部诸司和各省地方、军队等,等于是完全不用经六科封驳了。
他们没权封驳由总理处发出的旨意。
六科言官们失去了最重要的封驳权,那就再没有了制约皇权,敢跟皇帝说硬气话的资本了。
六科现在只能盯着内阁、六部的执行。
再加上皇帝直接掌握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御营亲军,所以过前大明百官们屡试不爽的那套绑架朝廷,绑架皇帝的办法,在朱以海这里彻底不得行了。
就好比各地的税赋,传统的田赋、丁银仍由地方官府征收,但工商税关税以及厘捐这些,已经由专门的税务厅征收。
在各省新增设了税务厅,各府设税务局,县设税务房等,条条和块块的区别。
他们甚至还有专属的税警。
这相当于以前盐法道、督粮道、水利道等改变而来,过去分守分巡兵备海防诸道,直接改为了分巡一道,提高等级,加强权力,使之成为管理数府的小巡抚,完全在知府之上。
而原来的一些其它的杂道,则整编成各种专门的厅,直接隶属于巡抚,垂直分管府县的专业事务。
地方官员,在税务这块,只能直接征收管理田赋地丁银,其它的税务由税务厅直接管理征收,形成了地税和国税两套系统。
地方官征收的税务,部份留存使用,部份起运上缴。
而国税部份,各地税务厅直接管辖征收,有税察营强力保证,所征缴的税收也不过地方手,直接起运,甚至特殊的关税、厘金这块,还是由军队直接代征收的。
这些都使的地方官府对税的插手能力减弱,税赋钱财都不过他们手,想贪也难。
而税务厅局,属于各省特别派出衙门,管理上垂直管理,相应的比原来各地府县征收的情况要好很多。
这些税征收、上缴,然后调拔,发放,都与过去是不同的一套模式了,而皇帝能实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掌握了真正的权力。
什么是真正的权力?
就好比崇祯虽然是天子,但其实他并没有掌握真正的权力,他的权力要通过官僚集团行使,而整个崇祯朝的官僚集团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就算他们再内斗,他们也仍是一个阶层,跟皇帝不是一体的。
朱以海却有真正的权力,因为他是由下而上,通过底层起兵一点点重新构建了权力层。首先是他自己建立的御营,掌握了真正的军权,军官们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许多都出身普通,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网。
有了军队,占了地盘,然后重新替换了新的地方官吏体系。
这就好比崇祯在北京说要加税,每亩加二分银,会有无数人反对,甚至最后银子多征了,朝廷却没看到银子,士兵仍然没发到饷。
但如果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对山下的村民说按每亩要收两分银子保护费,却往往能够做到。
甚至要立一些新的规矩,都可以。
往大了些说,崇祯末年诸如左良玉、刘良佐、高杰这些军阀,在地方上要摊派什么钱粮,甚至要废立什么新规,却都能够很有效力,说到底就是掌握了真正的权力。
这个权力,已经打破了和种掣肘束缚,打破了旧有平衡格局。
第515章 辅兵
往大点说,那就是构建了一个新的利益集团,能够上下一心。军阀们的利益集团就是他们这些军官将士。
搞明白这些东西,其实就会清楚,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就算他们再厉害,如果不跳出旧有的思维模式; 仍在这个圈子里打滚,那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崇祯杀再多督师总兵也没用,因为他下一个用的还是那些人。
他永远是一个人面对一整个阶层的人。
而朱以海是另立炉灶,拉了一群人面对那群人,随着他军事胜利; 他的改革也就越来越顺利; 每真正实际占领控制一地,就能对那地进行全面改革; 带来更多的支持者。
“大人,神武镇标营就位。”
“按老规矩,让标营负责维持秩序,先从辅营发饷起,叫神武辅一营过来吧。”赵贵命令。
神武镇总兵官颜克英带着标营,和副将、总监等一群军官一起过来。
发饷是个重要的日子,能大大提升士气,所以上下都很重视。
每次发饷日,甚至还是个会操展示,领饷的各部都要以接受检阅的姿态入场,要展示下自己的精气神。
辅一营一百八十人,虽然是辅兵,但却也精神抖搂的昂首挺胸踏步入场。
身着统一的红色戎服,每人一顶笠帽,有的扛一支长矛,有人配一把短刀。
一番简短的队列展示后,分哨队上前来领赏。
一长排的桌子摆在校场; 一群总兵财务的文职官吏坐在那里; 旁边是账本、银钱。
按名册叫名,还有人负责核验身份牌、样貌。
“辅营长夫日饷一钱,现发六月饷,共三十天,饷三两。出征在外,另行粮日加二分,月加六钱,
照例本月先发半数,余半存后再发,当发一两八钱银。
另口粮每月六斗,暂记账上,待班师还营,后续补发。”
袁勇例行大声宣示。
长夫日饷一钱,行粮加二分。辅营里的什长则是日一钱二,哨长则是日一钱五,辅营营官是日三钱,行粮补贴相同都是日二分。
这个月每名辅兵是一两八钱银元; 但天子特旨嘉奖大家辛苦,再赏现银两钱。
所以实际两个辅营的普通长夫; 这次能领两块龙纹银元,另存账上一两八钱银元加六斗粮。
长夫们排着队,倒是很淡定了。
他们也不是头一次领饷,每月一领,甚至在之前的清明、端午二节,都还补领到了部份欠饷。
两块银元递到面前,赵小楼笑着先签字画押,然后接过银元,那带着边齿,一面是龙浮雕纹,一面是绍天银元几个字。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谢了!”
“谢万岁爷吧!”
一个又一个辅兵排队上前领银子,大家都很满足。
最少也有二块银元呢,他们营头更是一月九块加六钱行粮,二钱赏赐,九块八,实到手五块三,五块龙元加上三个大铜元。
领到了饷的士兵大声的感谢着回到自己队伍,很快一营人领完,然后有序的退出,二营按序进来。
离开的辅一营长夫们,都迫不急待的去了服务社。
这也是隶属于神武镇后勤处开设的,专为军人提供许多服务,比如写信寄信,存钱寄钱,甚至是一些生活用品出售。
拿到饷银的长夫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选择把钱寄回家,一些孤儿也会选择把钱存起来,最起码也会换成更易携带的兑换券,易携便存好花销。
存钱有利息,寄钱要邮费。
赵小楼排着队,仍然打算把两块银元全寄回严州老家,他老家那里到处是山,其实挺穷,以前家里靠烧炭维持,再佃一点田地,过的很艰苦,他投军之后,虽没选为战兵,但能进御营的夫营也很满意了。
二十岁的他,现在每月差不多都能到手两块银元,这两块钱寄回老家,能够买上两亩山里荒地,虽然是荒地,且受战争影响这几年便宜,但毕竟买下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土地啊。
或者攒一攒,两块银元也能解决一家人很大开销,甚至可以供侄儿们去读书。
一月攒两块,一年能攒二十四块,他还有半饷和月粮,如果平时不乱花钱,全省下来,再得些赏钱加行粮补贴等,一年能攒四十块。
能卖四十亩山里荒地,甚至够他们家盖上几间新木屋,或是买十亩地盖三间屋再娶个媳妇了,他想努力表现,好补充进战兵营,好好努力一两年,到时升为上等兵,甚至可以排队等发媳妇,都不用自己出钱娶。
两块龙纹银元握在手里,都快攥出水来。
服务社里摆着不少好东西,丝绸、棉布,甚至还有烟草、水酒,以及肉干、槟榔等一些零售,甚至还可以花钱买到一些破损的皮盔这样的防具。
要是舍得,还能在柜台边坐下,点一碗酒弄盘蚕豆,或是炸鱼什么的痛快一回。
可最终赵小楼没舍得,家里人多,日子也还穷呢。
辅兵民夫虽然不比战兵营危险,但这也是当兵征战他乡拿命赚来的,他坐在船上穿越碧波大海时,甚至晕船吐的一踏糊涂,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大海风浪里。
“寄钱,寄到严州府淳安县永平镇赵家村赵大安,”终于轮到了他,他有些不舍的把两块刚到手没多久的银元放到了柜台上。
“都寄了?不留点用?可以寄一块,或一块五六,留几钱银子花啊,我们这新到了不少好东西,有宁波卷烟厂新出的新安江卷烟,也有舟山厂出的大红鹰,新安江是你们严州府老家的江吧,你不来两包,味道挺正的。”柜台后的柜员笑着介绍。
赵小楼有些心动,他抽过营里其它长夫递过的卷烟,刚抽觉得很冲,但回味却又觉得挺不错,尤其是在晚上值勤,或是疲惫的运输过后,抽上一根,确实非常惬意。
但烟并不便宜。
据说这种出自吕宋名叫淡巴菰的烟草加工成烟丝,制成卷烟后,一箱十盒,一盒五十支,好些的卖到几两银子,一般的也能卖四五百文,普通一些的都要卖到二十文一盒。
普通的抽一根都跟吃个馒头一样了。
“试试。”柜台直接抽了支新安江递给赵小楼,还给他点火。
烟草这玩意,在崇祯时曾经明令禁止过,不许种不许贩不许买。
烟草大约从嘉靖年间开始,由吕宋传入大明,一开始是当药草传入的,后来渐渐的有些地方,不论男女老少都吸,以至于朝廷视之为妖草,下达了严禁令。
满清在关外时,也已经开始禁烟,皇太极曾下旨,不许栽种不许吃卖,被人捉获,定以贼盗论,枷号八日,游示八门,除鞭挞穿耳外,还要罚银九两,赏给捉获之人。
针对贩卖烟草,凡犯禁者,一斤以上先斩后闻,未满一斤,囚在义州,从重科罪。
但烟草在明末迅速泛滥,说到底还是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