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帝-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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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硬拼,要避实就虚,形势不对,就赶紧撤回海边,由水师船接应出海。”
郑芝龙提醒,现在土国宝已经人马过万,还占了数城。
“那些都是虚的。”
朱以海喝了口茶,“倒是洪承畴,你们说如何处置?”
“这大汉奸,直接杀了。”
严我公提议,“臣以为直接杀了洪承畴那太便宜他了,倒不如不杀,而且不但不杀,还可以明发一道诏令,就按土国宝说的,说洪承畴其实当初被俘后,一直心怀忠义,只是假意事贼,
去岁安抚江南时,便已暗里联络万岁,尊明抗清……”
曾经做过顶级卧底的严我公,提议把洪承畴也打造成一个卧底形像,甚至现在可以对外授封他为直隶总督等。
然后顺势把土国宝招的那一堆降官,也都授官。
“那也太便宜这大汉奸了吧,如此卖国降贼,现在将他俘虏生擒,却还要给他这般高官厚禄?”虞大复反对。
不过陈潜夫却笑着认为这计划不错。
反正这官爵,皇帝能给也能收,现在明诏授予,也未必是真给,但却能用来恶心鞑子,甚至进一步刺激鞑子的满汉关系。
之前出了一个严我公,已经让鞑子颜面尽失,甚至让洪承畴也受到牵连夺职,受此牵连的汉臣一大堆。
现在要是洪承畴一出京,就爆出也是大明的高级卧底,出京就反正归明,还夺沧州等数城归明,那鞑子更得气死。
这个时候,大明天子的诏书里甚至可以直接弄个表彰名单,对鞑子朝廷地方上的许多高级汉臣,来个大封赏。
甚至也可以派人散布谣言,把比如陕西总督孟乔芳啊,新任河南提督许定国啊等人都说是大明的内应,甚至诸如大学士范文程、宁完我这些人,也都可以随意编排嘛。
这到时鞑子不得乱成一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一个直隶总督而已,反正就算现在给洪承畴又如何?
马上土国宝的人就要把洪承畴送到莱州来了,到时控制起来别人谁知道?
但鞑子会怎么样?信还是不信?
不管信不信,这种事情多搞几次,那都是要搞的人人自危的。
就如土国宝俘虏了一堆鞑子降官一样,他不杀不砍,反而对外假传圣旨,说这些人早就跟随洪相公暗里反正通明了,现在他们带着反正夺城。
明明是他带兵夺取的城池,非对外说是那些降官们献城,还把他们的子弟送到莱州做人质,你说这些降官现在怎么办?
鞑子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也只能为大明办事了。
本来就是降官,又有几个能自杀殉节?
他们大多数人,只能走上不归路,接受大明的封授,然后充当土国宝的带路党,帮忙攻城掠地,甚至为土国宝再去招抚劝降其它的鞑子官员,每个人都会有同族、同乡等关系,就算招抚到一两个,那也是成功了。
“正式发一道诏令,嘉奖洪承畴,就授他直隶总督,至于土国宝,也给他这个天津总督,其余降官,也都予以授官。”
“洪承畴仍保留南安侯,土国宝授个静海侯,记得给洪承畴这官爵备注一下。”
想当年,洪承畴被俘后,大明朝廷以为他定会自尽殉国,甚至还在北京为他隆重举行葬礼等,谁料后来却传来消息,洪承畴居然降虏了,可以说狠狠的打了大明君臣的脸。
毕竟洪承畴如此受国家恩重,身为一督师文臣,怎么能降清呢?
而现在,朱以海也觉得用洪承畴狠扇一下鞑子的脸,你们真以为就招降了洪承畴?以为你们用那点示恩之计,就成功了?
不,你们没成功,就算你们大汗当年让自己心爱的妃子,嘴渡参汤给洪承畴,也没用,洪承畴是大忠臣,他只是一直潜伏在你们身边而已,如今,他终于反正归来了。
不仅反复归明,还一举将沧州等多个城池夺下献归大明,又夺取大量钱粮等,这是要为王前驱,直取京津,为北伐开路了。
洪承畴这般被鞑子费尽心思招降,恩赏的汉奸,如果都不可信,那么现在满朝的汉人文武中,又还有谁是能够真正信任的?
当年皇太极可就是靠着联姻蒙古,满汉并重,才能让后金升级为大清的,才能真正脱胎换骨有了入关的基础。
现在这个根基将被朱以海用严我公、洪承畴、刘良佐、李遇春、土国宝、李成栋、钱谦益等人挖塌了。
当然,洪承畴只是第一弹。
马上耿仲明在海州举旗反正的消息也当要传到北京了,朱以海一直关注着耿老二,这家伙回到辽东后,没辜负他的期望,果然还是反了鞑子。
现在已经夺取海州,往攻辽阳,这耿老二也是狠,夺了海州后,没马上撤走去皮岛,而是打算趁虚把辽阳城拿下,抢一波狠的。
等耿老二反了的消息传到北京,估计到时鞑子得气死几个。
洪承畴反,耿老二再反,这两个都堪称汉奸里的顶流,他们先后反,那鞑子还能信哪个汉奸?
信任崩塌后,鞑子入关统治的根基也就将崩塌。
“再明发一道圣旨,诏封耿仲明辽国公,加封左都督,挂平辽先锋将军印,授辽东提督,开镇东江!”
第494章 奴才
穆陵关。
皇帝的圣旨传下,孟宪荣升忠肃镇总兵官,刺头温虎也升为游击。
驻守穆陵关的神策镇人马,将大部撤返青州,只留下一营暂驻穆陵关,孟宪则将前往青岛接掌忠肃镇。
温虎成为留守的营官。
“咱们不是打了胜仗吗,怎么还要撤离?”温虎有些奇怪。
“那是因为博洛跑了; 现在这个方向已经不会有鞑子过来,而且这里远离海岸,因此咱们主力没必要留在这,神策驻防青州,忠肃移驻青岛,那都是为打仗准备的。”
“那我也不愿意留下; 没仗打留在这做什么?”温虎发牢骚。
“你小子好好呆在这,虽然只给你一营人马; 但是不是还有乡勇吗; 你也不是没有事做,接下来你守好穆陵关同时,还要把周边的山区肃清,那些占山为王的,藏匿山中的都要清理,重新编管,敢做乱的要剿灭,招聚饥民,垦荒屯田,农闲时集训乡勇民团……”
温虎满脸不乐意,“孟总镇哟,你能不能换个兄弟留下?”
“让你留下,可是圣人钦点,说你小子能打善战,这是抬举你小子,否则你来穆陵关时才一队头,再怎么升也升不到游击的。”
“我之前就做了两回营官了。”
“你还有脸说?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你别以为光荣; 这次还能再升营官,那已经是破天荒了,老子马上去忠肃镇,以后你小子若是再乱来,可没人保你。”
“总镇,要不你带我去忠肃镇吧,你过去总也得带几个帮手吧?我过去给你当标营中军?”
孟宪拍了拍温虎,他倒是挺想带这家伙走的,虽然喜欢惹祸,但打起仗来是真猛,可惜天子钦点他留守穆陵关。
“好好干吧,能够直达天听,让圣人知晓名字,你小子以后前途无量啊,别总觉得留下来没事干,任何位置,都可以深耕细作的,为将者不能光知道冲锋陷阵,如何镇守一方; 训练兵马等也很重要的。
你现在不仅是神策镇的一个营官,还兼任穆陵关守备,又加了这穆陵关团练的教练使,身兼数职,可见圣人对你的器重。”
温虎却直翻白眼,“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带一营人守着这荒山野岭,然后管带着一群饥民、百姓,这算什么重用。”
“你小子怎么不开窍呢,想当年咱们神策镇是怎么来的?最早不就是湖州义军?你小子现在年纪轻轻,职位不高,可却直接就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这是人家好多参将副将们都没有的。
你现在就该好好想想,怎么抓住好这机会,
你若是有本事,你在这里招聚流民,训练乡兵,且耕且守,到时若是能练出个万八千人来,等前方有战事,受召出击,再打出一两个漂亮仗,到时你这守备,说不得就能变成一镇人马了,”
孟宪不得不好好指点下这个家伙。
“哪有这么好的事!”
“事在人为啊,这全凭你本事,若是你自己没半点信心,那当我没说,若你有点抱负,那你就努力去做,困难肯定有,但想想我们当初在湖州随金总镇举义时,那时情况不更困难吗?我们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但金总镇有气馁过吗?”
“得努力,要坚持,好好干吧,老子就在青岛,真有事,记得来找我。”
“都是从湖州长兴出来的,别丢了咱们江东子弟的脸!”
温虎被激动,红着脸拍的胸脯砰砰响,“就冲这话,我温虎留下了,不仅留下,还偏要干出一番成绩好。”
“记得你现在说的话,走了!”
孟宪带着一队家丁要先行离开,他要先经青州拜见老上司金攻玉,然后去莱州面圣,再回青岛接统忠肃镇。
离开前,他让人把保存好的鞑子头皮给装箱。
虽说穆陵关数战,击杀鞑子近两千,不过获得的首级并不多,因为鞑子每次都会尽量把首级抢回去,只有少数被明军抢走。
这些被抢回来的,也多只是首级,因为已是夏天,不易保存,本来打算直接割只左耳为凭就好,可孟宪看着那些首级上的辫子就来气,最后下令沿着耳后把整个鞑子的头皮割下来,这样的一块完整头皮,既易保存又易携带,尤其是那个金尾鼠尾还很完整的在上面。
一块头皮,基本上就能一眼看出这是真鞑子了,毕竟就算是剃发的明军或百姓,往往跟长年留金钱鼠尾的鞑子,头皮还是很大区别的。
除了好保存易辨认外,孟宪割头皮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恨鞑子的剃发令,你们鞑子不是强迫中原汉人剃发吗,不是喜欢留辫子吗,现在斩杀你们后,都不让你们死了带着辫子走。
看他娘的谁狠。
“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穆陵关里还有几十个俘虏,就是那天来夜袭的一营鞑子,大部被斩杀,有部份被俘虏,这些天一直被关着,有一顿没一顿的饿着,已经饿的皮包骨只剩下口气了。
孟宪本来是想杀了省事,但皇帝有旨,这些鞑子要带到莱州去。
“出发前,给他们吃顿饱饭,别饿死在路上了,既然陛下留着他们有用,就不能死了。”
……
俘虏营里。
一名神策军辅兵敲响了一根铁条,这是开饭的声音,拿根铁条当钟敲。
听到声音,俘虏们都闻声望来。
伊斯哈有气无力的坐起来。
“主子,我替你去打粥。”包衣阿败迪斯也饿的没了形,却还是主动道。
苍蝇嗡嗡的飞舞,伊斯哈替邻居大叔那满赶了赶,可苍蝇飞了几下,又落了回来,继续在那满的伤口上叮咬。
那个壮熊一样的满人领催那满,此时却躺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好几处伤口散发着臭味,甚至有的伤口已经有蛆在钻来钻去。
“大叔,放粥了,醒醒。”伊斯哈唤着,这个邻居从关外到山东,一路对他多有照顾。
可那满却仅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他还活着,却坐都坐不起了。
许多俘虏已经挣扎着去领粥。
伊斯哈看着那满,有些哀伤,这些天他们一直还存有几分希望,认为博洛大王能攻进关来,到时大家就有救了,可是现在博洛大王已经撤离了,据说在沂水那边还跟明军又打了一仗,又死了一千多,现在已经直接往济南而去,算是彻底的抛弃了他们。
俘虏们绝望了。
阿迪斯去取粥。
结果却端回来能立的住筷子的稠粥,里面甚至还搭了些野菜。
好些天没吃到盐的俘虏们,皮肤都开始浮肿,无油无盐无青菜,就一点稀汤吊命。
突然看到这不一样的伙食,都愣住了。
然后几个神策辅兵过来,往每人脚下扔了一条二指宽的咸鱼。
伊斯哈赶紧捡起,塞进嘴里就嚼,虽然干柴,甚至还有砂,可那久违的咸味,让他感觉浑身舒畅,甚至连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包衣阿迪斯却捧着那条咸鱼干哭了。
“嚎什么丧呢,小心引来明军责罚。”伊斯哈恼怒的骂道,虽然这个包衣奴才一直忠心耿耿勤勤恳恳,甚至那天晚上还是他救了自己的命,可听到他嚎,他还是怒骂。
阿迪斯抹了把眼泪,“主子,明军给咱们吃这么好,这顿怕是上路饭了。”
伊斯哈愣住。
“主子,大明死牢里的那些犯人,临处决前,都有一顿送行饭的,会比提前吃的好许多,吃完了就要砍头上路了,咱们是不是也要被处决上路了?”
伊斯哈嘴里还塞着半条咸鱼干,却突然食之无味,一点也不香了。
他不由的想起了关外辽东的老家屯子,想到屯子里的母亲,弟弟妹妹们,家里还在等待着他立功受赏,等着他带赏银回家,等着他抢回奴隶牛马吧。
父亲入关抢掠受伤后,在床上拖了好些年,把整个家都彻底的拖垮了,家里全指望着他这次入关能够为家里翻身。
可现在他却在吃断头饭,要上路了。
想及此,恐惧袭来,彻底的绝望。
伊斯哈终究只是个没成年的少年,这一刻他不再是那副努力表现的老成样,他大哭起来。
“嚎丧呢!”
一名神策辅兵过来,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阿迪斯赶紧趴到主子身上护住,“别打我主子,别打。”
他说的是汉话,还是山东腔。
那辅兵愣了一下,打量着这个拖着金钱鼠尾的鞑子,“你是汉人?”
阿迪斯护着还在崩溃哭泣的伊斯哈,对辅兵点头。
这让辅兵很不解,也很愤怒,“你是汉人,你怎么还护着这个小鞑子?”
“他是我主子。”
“草,”辅兵忍不住骂出声,“你叫什么名字,哪人,怎么就认鞑子做主人了?”
阿迪斯犹豫着。
辅兵忍不住一脚把他踢翻,“说!不说就把你的鞑子主子一刀砍了!”
“别砍,我说,我说,我叫阿迪斯,”
“汉名!”
“宋鸣梧,原是兖州鲁王府宦官,崇祯十五年大清兵破兖州,被老主子掳往辽东,今年随小主子入关……”
“等等,你说你原是鲁王府的太监?”
“我原是北京宫里太监,后来拔到兖州鲁王府奉承司听差……”
第495章 皇子
战俘营里有个俘虏原是鲁王府太监,这个情况一上报,已经在打点行装,准备跟部将们告别的孟宪都被惊动。
赶紧招人询问。
“据查,此人自称原名宋鸣梧,虏名阿迪斯,他交待原本是关外辽东的一个朝鲜人; 年幼时其家人因私自采参被朝鲜降罪,父兄等被杀,他因年幼被阉割后送到大明,在北京宫里多年,成年后又被调拔到兖州鲁王府奉承司听差。”
“崇祯十五年,鞑子入关劫掠,兵入山东,最后攻破兖州府,王府陷落; 鲁王被杀,当今天子也在那次被重伤。
事后鞑虏劫掠了许多百姓带走,宋鸣梧也被掳走为奴。”
“他还交待了一个重要消息,说当时兖州城破,鲁王府失陷,鲁王及其子,以及四弟五弟俱同日殉难……”
孟宪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今天子朱以海在那场劫难中,身中三刀昏倒血泊中侥幸未死逃过一劫,但他的元配张氏却跳城殉节,而其三子二女,也二子一女俱死。可现在这个宋鸣梧说,朱以海的长子和三子并没有死。
清军撤离时,掳走了大量人口,其中也有许多王府的主子奴仆等。
朱以海长子朱弘甲,第三子朱弘槻俱是由侧室陈氏所生,当时并没被杀,而是被掳走; 并一路带往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