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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汉道天下-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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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做官是不可能的,朝廷没那么多官职。
  鼓励一部分人学农、学工甚至学商,鼓励一部分人从军,就成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这也许就是天子的方案,只是他没有宣诸于口,需要一个人来提出。
  荀文倩希望他成为这个人,代朝廷发声。
  他写这篇文章本是无奈之举,又似乎抓住了一个机会。
  事实上,荀彧父子和荀攸的选择,已经在践行这一点。
  “我试试?”荀谌说道,心里却有些犹豫,有些抗拒。
  荀文倩点头道:“士不可不弘毅。但凡有利国家,虽千万人,吾往矣。伯父敢为天下先,令人钦佩。”
  荀谌尴尬地摇摇手,示意荀文倩不必再说了。
  他承受不起,也不想为天下先。
  荀文倩随即命人将荀谌的文章送往宫中,并附上了一封亲笔信,说明情况,并希望为荀谌、毛玠申请进出同文馆的腰牌。
  刚吃过午饭,荀文倩就收到了天子的回复。
  天子对荀谌的文章很满意,在上面批了两个字:甚好。
  虽然没有说要不要发,但有这两个字的批复,许靖三人没敢多说什么,合议之后,将荀谌的文章插队,立刻排版。
  晚饭之前,荀谌就看到了散着油墨香的清样。
  看着自己的名字,荀谌一声轻叹。
  “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
  在孔融、崔琰等人的推波助澜下,荀谌的文章一经发布,便在太学诸生中引发了轰动。
  有人骂荀谌胡说八道,劝士子去耕种、养猪?亏你想得出来。做这些事何必读书,何必不远千里地赶到长安来?
  你荀氏子弟怎么不去学农、学工?
  也有人觉得荀谌说得有些道理。
  民以食为天,户口渐多,土地却增加有限,度田只能救一时之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粮食的问题。如果学农能够提高粮食产量,效果未必比度田差,而且不会引发激烈的冲突。
  如果能培育出安期生的巨枣,不仅能解饥,还能长生,岂不妙哉?
  论声音,反对派的声音无疑更大。
  但支持派的声音也不小,而且行动更迅速。尤其是那些没什么人脉,觉得自己仕途希望不大的人,到农学堂参观了一番之后,颇有些心动。
  别的不说,农学堂管饭啊,还有宿舍可住,能节省不少开支。
  报考农学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连带着无人问津的商学堂、工学堂也受到了影响,不断有人上门打听情况。
  太学吵得热闹的时候,荀谌却离开了太学,搬到了长安城里,就在金马门外租了一个院子,和同文馆面对面。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荀谌、毛玠换上整洁的衣服,来到同文馆。查验了腰牌之后,他们走进了同文馆的藏书室。
  藏书室很宽敞,摆满了书架,书架之间有宽大的木案,木案上有笔墨纸砚,既可以翻译,也可以抄录。只不过译出来的文章还没有印行,大部分都是孤本,所以来看书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负责翻译的人。
  询问了里面的人员,荀谌、毛玠各找了一部已经译好的书,在案前坐了下来,各自研读。
  荀谌看的是一部地理书,据说荀恽、轲比能现在就在附近。
  毛玠本来想找上次看到的文稿的其余部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些文稿都在荀文倩手中,大部分还没有译完。无奈之下,他找了一部类似的书籍,据说是那个作者的学生所著。
  名字很奇怪,叫《工具》,毛玠一开始还以为是工医之书,后来才知道是专门讲如何辩论的。
  但这篇文章的译者水平显然不如荀文倩,译文很别扭,很多地方语义不通,看得毛玠头大,读了半天,也没读懂几百字。
  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见毛玠几次废书而叹,神情纠结,便抬头看了毛玠一眼,又看了一眼毛玠手中的书。
  “冒昧敢问,足下是想明理,还是想学辩论?”
  毛玠打量了对方一眼。“兼而有之。”
  “那你不如先读会稽王仲任的《论衡》,要比这部西域的典籍更容易上手一些。而且你想要读这部书,最好还是读原典。”他看看四周,低声说道:“译得太差了,根本不通。”
  毛玠恍然,拱手说道:“陈留毛玠,能否请足下移步说话?”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与时俱变
  藏书阁外的走廊上有案几坐席,上面备有茶水、点心,本是供译书的人累了小坐。来馆中读书的人少,也跟着沾了光。
  毛玠与年轻人到了外面,互道姓名,各自落座。
  年轻人姓薛名综,字敬文,是沛郡竹邑人。初平元年,天下大乱时,他随族人避难去了交州,最近才来长安。
  在交州时,他拜在北海刘熙门下读书。刘熙擅长训诂,薛综也因此对语言、文字比较感兴趣,有一定的基础。
  交州有很多西域人,他也学了一些西域文字。到长安后,应聘到同文馆译经。
  “译经首当求义真,不能歪曲原意。其次当求文字通达,朗朗上口。但这不仅需要对原文之意深入了解,更要有相当的文学修养,能将原文之意表达准确。能兼此二者,非学者难为。”
  薛综转头示意馆中正在译经的人,低声说道:“这些人大多不是学者,只是通晓西域语,略通文字,对原义理解既不深,译出来的文字也不通畅,卒不忍读。”
  “既然如此,何必留在同文馆?”
  “同文馆初建,能用之人有限,只能暂时将就。”薛综说道:“就我所知,真正有一定翻译能力的人在宫里,以兰台蔡令史的文字最为精准、雅致,荀贵人的译文略逊一筹,胜在速度快。”
  毛玠读过荀文倩译的文章,印象不错,觉得薛综的标准有点太高了。
  “你刚才说的《论衡》又是什么样的书?会稽王仲任又是谁?”
  薛综转头看了毛玠一眼,笑道:“我在交州时,人都说中原人自负,我很是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他们说得倒也不错,我们中原人的确有些目空一切。”
  毛玠有点尴尬。“看来这位王仲任是位饱学之士?”
  “应该说是一位奇才。如果是中原人,当与桓次公(桓宽)蔡伯喈(蔡邕)比肩。”
  毛玠吃了一惊。
  桓宽、蔡邕都是知名的大儒,这个会稽人王仲任既有这样的学问,为何寂寂无名?
  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吗?
  “你不用奇怪。我到长安之前,也没听过他的名字。”薛综笑道:“他虽是班叔皮(班彪)弟子,却非淳儒,学问博杂,不为儒者所喜。即使是在会稽也不受人推崇,更别说他的大作《论衡》了。”
  “足下是怎么知道他的?”毛玠心生好奇。
  “这要多亏他的乡党,讲武堂祭酒虞翻虞仲翔。当然,更要感谢天子。如果不是天子提倡争鸣,不限于儒学一端,他也不会有机会身后扬名。”
  薛综有些感慨。“时也运也,难以强求。明君在位,我等岂能辜负光阴,当有一番作为才是。”
  “足下欲为学?”
  薛综点点头。“若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生无憾。富贵不过三五代人,唯学问可以不朽。”
  毛玠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哪里能找到《论衡》这部书?”
  “据说太学书坊正在准备,什么时候能印行,就不太清楚了。听说最近争鸣得厉害,大部分人力、物力都要用在印邸报上,肯定会耽误《论衡》的进度。足下若是想看,不妨去找虞祭酒,他应该有一份文稿。”
  “多谢。”毛玠说道。
  他本来也有计划去拜访虞翻,现在更有理由了。
  ——
  毛玠与荀谌商量了一下,再次由荀谌出面,请求到讲武堂拜访虞翻。
  这一次,天子松了口。
  事不宜迟,荀谌、毛玠立刻出了长安城,直奔讲武堂。
  来到昆明池边,他们就看到了矗立在阿房宫旧址上的讲武堂。与太学的诸堂一比,他们不禁感慨。
  祢衡说得没错,天子没有用武力平定关东,而是让天下贤良齐聚太学,以辩论的方式来决定朝廷如何实现王道,甚至还让荀谌那种明显是为拒绝度田找理由的文章印行天下,简直是莫大的仁慈。
  以朝廷现有的实力,山东士大夫根本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苦笑。
  不来长安,如何知道真正的形势?山东士大夫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他们只知道西凉兵凶狠残暴,是和秦军一样的虎狼之师,却不知道在天子的教化之下,西凉兵已经超过了凶狠残暴,战斗力甚至比秦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稍有用兵常识的都知道,越是训练有素,越是有军纪,战斗力最强。
  由古至今,谁会比天子更注意训练,更注意军纪,甚至要专门建了一座讲武堂来教化将士。
  “友若,论讲之后,你还是尽快回冀北吧。”毛玠说道:“大势所趋,勉强无益,何必伤及无辜呢?”
  荀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根本不打算等到论讲结束,见完徐庶之后,他就打算离开长安了。
  劝袁谭称臣,促成冀州真正的回归,平定辽东后,再踏上西征之路,不比现在强么?
  西域广大,天子无法直接控制,大概率要封王的,机会不要太多。
  两人来到堂前,递上名刺。
  一会儿功夫,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来,快步走到荀谌面前,躬身一拜。
  “徐庶见过荀君,见过毛君。”
  荀谌笑着向毛玠介绍道:“孝先,这就是徐庶。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你应该听过另外一个名字,徐福。”
  毛玠一愣,盯着徐庶看了又看。“原来是你啊。听过,听过,典韦多次提过你。”
  说到典韦,徐庶也来了精神。“他还好么?”
  “他随曹侯去了北疆,现在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曹侯很信任他,常随左右。”
  寒暄了两句,徐庶引着他们走进讲武堂。
  荀谌直言不讳,问起了徐庶报考讲武堂的原因。
  徐庶有些意外。“我本以为荀君不会再问这个问题。”
  荀谌一愣,随即笑了。“你也看到了我那篇文章?”
  “看到了,讲武堂的人都看到了,对荀君的卓见深表赞同,都说颍川荀氏果然与众不同,代有贤人,将来必能兴盛。”
  “是么?”荀谌心中欢喜,却还是谦虚道:“我可是被骂得不敢在太学多留,只能躲到长安城中。”
  “哈哈哈……”徐庶大笑着扬扬手,不以为然。“当年叔孙通为汉家制礼,有鲁国儒生斥之不合古,叔孙通谓之鄙儒。如今之儒生,亦不乏此等人,只知固守章句,不知学问当因时而变,只认百姓,不认万民,因小利而忘大义。荀君不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待其自灭。”


第七百七十二章 弃虚求实
  听到鲁国儒生几个字,荀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孔融,突然轻松了许多。
  仔细想想,孔融还真是对不起圣人血脉。枉有早慧之名,除了登李膺龙门之外,根本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迹。
  他只会批评,却无所建树。
  “你考入讲武堂,是诸葛亮的建议吗?”
  “算是吧。”徐庶淡淡地说道:“以前不肯读书,是因为以我的家世,恐怕也难以读书入仕,转而习剑。现在不愿读书,则是觉得圣人之道未必在书本之内,不如从军,既能谋生,也能开拓视野。所以诸葛亮一说,我便应了。”
  荀谌眉头微皱。“元直,圣人之道固然未必尽在书中,但典籍却是圣人所传,乃是求道的门径。不读书,如何知道?”
  徐庶回头看看荀谌。“刘表既是宗室,又是名臣之后,本人也学问渊博,堪称大儒。荀君觉得他知道吗?恕我直言,真正以读书知道的人,我没见过,倒是看到不少迂腐之辈,甚至是伪君子。”
  荀谌反唇相讥。“讲武堂虞祭酒是迂腐之辈,还是伪君子?”
  徐庶咂了咂嘴,神情有些尴尬。
  一时不慎,说得太绝对了,被荀谌抓住破绽,反倒无法应对。
  “如果你想拜访的是读书人虞翻,那你就来错了,现在就回头还来得及。”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有如在耳边一边。
  荀谌停住脚步,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楼上有一人凭栏而立。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眉宇间毫不掩饰傲气。
  徐庶连忙说道:“荀君,毛君,这就是虞祭酒。”
  荀谌心中不喜,拱手道:“那敢问足下是什么人?”
  虞翻轻笑一声。“度田只是行王道的办法之一,本身并非王道。读书也是求道的办法之一,本身并非求道。同样的道理,你明于彼而拙于此,着实令我惊讶。”
  荀谌顿时面红耳赤。
  虞翻用他的文章来反驳他的观点,这可比他利用徐庶的一时失言来堵徐庶高明多了。
  如果说徐庶只是鲁莽,那他就是虚伪,至少是不懂装懂。
  即使如此,荀谌还是反问道:“不读书,如何求道?”
  “三皇五帝读什么书?”
  “三皇五帝乃是圣人,生而知之,自然不用读书。可是圣人不常有,普通人不读书,岂能知道?”
  “天高地卑,日月经行,寒来暑往,风鼓雨润,道在其中,何必读书?如今太学嚣嚣,群言鼎沸,守私利而忘公义,惧战乱而不治其因,逞小智而拒大道,是他们读的书有问题,还是他们自己有问题?”
  荀谌语塞,血往脸上涌。
  毛玠拱手施礼。“陈留毛玠,见过祭酒。未落席而受祭酒之教,幸甚。”
  虞翻转头看向毛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毛君虽然迂腐了些,却能安贫乐道,不违本心。能与毛君一见,也是我的荣幸。元直,请毛君登堂。”
  “喏。”徐庶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话一出口,又有些尴尬。
  虞翻只请毛玠登堂,荀谌怎么办?
  “祭酒?”
  虞翻淡淡地说道:“我不是读书人,我只是求道人。荀君若是问道,不妨一起来。若是谈经论典,恕虞某无暇奉陪。”
  荀谌苦笑,摇摇头。
  当初荀文倩就提醒过他,虞翻是狂生,不能以常理计。现在一见,果然如此。真要与他计较,丢脸的还是自己。
  “谌虽愚钝,不知道,但能听祭酒与孝先论道,自然也是要听一听的。”
  “那就来吧。”
  徐庶大喜,躬身相邀。
  荀谌、毛玠登堂,上了楼,来到虞翻面前。
  荀谌看了一眼正堂。
  刚才在楼下时,他只听到虞翻的声音。现在上了楼,才发现楼中人不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却几乎没有声音。
  大堂正中央,摆着一个木架,架上有大大小小的圆环,每一个圆环上都有一个球,似乎还可以滑动。几个人围着木架,正轻声商量着什么。
  “这是……”
  “浑天仪。”虞翻伸手示意,请他们入座。
  荀谌却没有坐。“是洛阳的浑天仪吗?看起来……不太像。”
  “你见过洛阳的浑天仪?”
  “见过。我不仅见过张衡所制的浑天仪,还见过贾逵所见的浑天仪。不过都与你这个不太像。”
  “我们做了些许改进。”
  “些许?”荀谌表示怀疑。
  虞翻笑了,却不再说,只是示意荀谌、毛玠入座。
  见荀谌疑惑,徐庶说道:“荀君,我讲武堂研究星象,不是为了预测吉凶,而是为了军事。”
  荀谌会意,涉及到军事秘密,虞翻不肯多说也就自然了。
  入座之后,虞翻开门见山,直接表达了对荀谌那篇文章的态度。
  一方面,他欣赏荀谌务实的态度。
  问题最终是要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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