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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汉道天下-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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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
  孔融笑了一声。“正平,这孟达可是长安城里的后起之秀。他是讲武堂第三期肄业生中的第一名,直接选入散骑的关中俊彦。因为这事,还闹出不小风波呢。”
  “什么风波?”
  “他父亲叫孟佗,曾献葡萄酒给张让,以换得出任凉州刺史。”
  祢衡愣住了,半晌才懊丧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的人。听一听都觉得污了耳朵,我还和他论什么道。罢了,罢了,算我倒霉,白费了好多心思。”
  说完,祢衡转身回屋,一边走一边扬手。“若是他来找我,就说我眼睛疼,不见。”
  孔融赶上前去,拽住祢衡。“我帮你洗洗眼睛,你看看我刚为张季礼与的传记。”
  两人在堂上就坐,祢衡将孔融的文章看了一遍,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
  “文举的文章有进步,可喜可贺。”
  “但太尉说,向壁虚造,不合直笔为史之道。”
  祢衡眼睛一翻。“直笔是直指本原,并非事事拘泥原貌。董狐书赵盾弑其君,岂是说赵盾手刃其君?身为执政,亡不越境,返不讨贼,有违君臣之义,当负弑君之名。若抱泥原貌,则董卓亦不为废立之事,扶立今上者为袁隗也。”
  “我也是这么想,奈何……”孔融很无奈,唉声叹气了片刻,突然一愣,猛地抬起头。“正平,天子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意思?”
  “你想啊,如果废少帝,立今上的不是乱臣董卓,而是四世三公的袁隗,岂不更合乎道义?”
  祢衡也反应过来。“所以,天子要将袁绍逐出袁氏宗族,由袁术为宗主,独享其功。否则以此大功,袁绍当入朝主政才对。”
  “然也!”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叫一声,总算把握住了天子真正的心思。
  开心了片刻之后,孔融收起兴奋的心情,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那这传记该怎么写?”
  祢衡不假思索的说道:“心证。”
  “心证?”
  “张季礼虽无事功,却有道德。他不畏董卓残暴,陪天子西迁,忠于天子,不离不弃,德行无亏。就算是反对度田,也是为朝廷着想,其志可嘉,其心可悯。由此处着眼,自然好写。”
  孔融点头赞同。
  他想了想,起身说道:“我要去问问与他一起西行的人,收集一些事迹,或许能更充实一些。正平,你要不要一起?”
  祢衡摇摇头。“孟达那样的人都能直选散骑,天子用人未免过滥,不择良莠。我要上书金马门,请天子罢黜孟达,清君之侧。”
  孔融抚掌而叹。“后生可畏。正平,还是你反应快,又抢先一步。我老了,不复当年锐气。”
  祢衡傲然一笑,走到孔融的案前,取过纸笔,一挥而就。
  他放下笔,拿起刚刚写好的文章,满意地点点头。
  “好纸,好笔,好文章!”


第六百八十二章 闭目塞听
  刘协回到宫中,洗漱一番,吃了晚饭,在殿外的空地上散步,准备继续加班批公文。
  虽然知道这是老臣们故意给他施加压力,但他却不打算就此放弃。
  既然成了皇帝,就不可避免地要处理朝政,总不能事事假手于人。就算将来归权三公,他不用事事亲为,也要懂这里面的门道,才不会被人骗了。
  这也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一个王朝,除了开国的第一代、第二代君主,很少有处理实际政务的机会,就算有一些能力,也斗不过从无数士大夫中竞争出来的人精,最后免不了沦为傀儡。
  所以绝大部分雄主最后只能依靠帝王术,三分治事,七分治人,同时拼命抓住皇权,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凡事都有代价的。帝王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把人才变成了奴才之后,安心的同时也没什么人可用了。
  没有外敌的时候,君臣一起比烂,尽可能拖延王朝周期的到来,坐等猛人的出现。有外敌的时候,则瞬间土骨瓦解。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新中国那一套,层层选拔干部,从最优秀的一批人中挑选最高领导人。在皇权暂时不能取消的前提下,就要为最高权利选择一种合适的选择方式。
  嫡长子继承制只能保证传承的过程稳定,无法解决能力培养的难题。
  刘协一有时间,就考虑解决之道,想着将来怎么鸡娃。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考虑,毕竟他现在还无娃可鸡,总不把刚刚会走路的刘泰拉过来看公文。
  法正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见刘协在庭中散步,法正停住脚步,躬身施礼。
  “拿的什么?”刘协瞅了一眼法正手中的文书。
  法正笑道:“刚从宫门处收到的平民上书,正准备送去归档。”
  “平民上书?拿来我看。”刘协多少有些惊讶。
  平民上书不稀奇,这个制度一直有,但真有这闲心来上书的却不多。一是长安城中的读书人不多,二是长安城中的读书人都很忙,就算有意见,也有更为正式的渠道。
  平民上书听起来很牛,实际上能有机会送到天子面前的非常少,大部分只是归档而已,在每周总结的时候提一嘴就算运气不错。
  法正虽然有些意外,还是将文书递了过去。
  刘协拆开一看抬头,就不禁扬了扬眉。
  平原祢衡,这个嘴炮王又整什么妖蛾子,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啊。
  刘协含笑看完上书,将文书递还给法正。“你也看看。”
  法正只是取回文书,还没过目。见天子边看边笑,已经觉得不解,此刻更是好奇,立刻将文书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笑不出来了,额头甚至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陛下!”
  “孟达入选散骑,竟闹得满城风雨?”刘协淡淡地说道。
  他知道孟达是孟佗的儿子,但他并没有在意。如果论家世,文武大臣中比孟佗名声更烂的比比皆是。真要计较,朝堂上至少要空一半。
  他不是在乎名声的人,也在乎不起来,这些言论还不至于让他动摇。
  他意外的是孟达入仕引起这么大的舆论,他在宫里却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说明有人在有意无意的阻止类似的消息传入宫中,传入他的耳中。
  他刚刚到长安几个月,就开始被人蒙蔽了。
  “舆论是有一些,但还不至于满城风雨。这祢衡有些言过其实了。文士写文章,如同武人报功,习惯以一当十的,陛下不必在意。”
  “去太尉府,传祢衡入宫。”刘协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下了命令。“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法正汗流浃背,连连点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将祢衡安全地接到宫里来。”
  刘协挥挥手,示意法正去办。
  他相信以法正的聪明,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敢耍小心眼。
  法正转身,匆匆地去了。
  ——
  祢衡送完上书,又在路上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才回到太尉府。
  还没进门,就看到了法正。一看服饰,他还为是孟达,转身就跑,同时不忘用袖子挡住脸。
  “衡虽书生,不与小人为伍。”
  看到祢衡那走路的样子,法正就怀疑是他,再听他自报家门,立刻断定无疑,一个箭步就抢到祢衡身后,伸手拽住祢衡的手臂。
  “散骑侍郎法正,奉天子口谕,传上书人祢衡入宫见驾。”
  祢衡挣了两下没挣开,正自着急,听到法正所说,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放下手臂,狐疑地看着法正。
  “真是天子要见我?”
  法正笑笑,眼中看不出半点笑意。“没人敢如此大胆,在太尉府门前假托天子口谕。这么多北军卫士看着呢。”
  祢衡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从容,甩甩袖子,下了台阶。
  “前面带路。”
  法正引着祢衡下了台阶,来到等候的郎官面前。见只有马,没有车,祢衡有些愣住了。
  “车呢?”
  “天子传得急,只有马,没有车。”法正皮笑肉不笑。“若是祢君骑不得马,那要么等我派人去取车,要么就跟我走路走过去。”
  祢衡看看法正,又想起昨天跟不上孟达的事,咬咬牙。
  “谁说我骑不得马?”
  他走到战马跟前,抓住马鞍,抬起脚,想将脚踩上马镫。但他立刻发现,看别人上马容易,他想上马却很难。他的脚根本抬不到那么高。
  这马真高,比他之前见过的马至少高半尺。
  “够不着?”法正不紧不慢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这马……真高大。”祢衡尴尬地说道。
  “身为天子身边的散骑,坐骑当然是精挑细选的西凉大马。非如此,如何能驱逐鲜卑、匈奴?”法正笑了笑,又道:“祢君是没见过女骑的坐骑,更为高大,所以才能步步争先,快人一步。”
  祢衡听出了法正的讽刺,更加恼怒,很想一跃而上,奈何真没这本事。正在难堪之际,有一武士从门中快步走出,赶到祢衡面前,蹲下身子,双手交叉,托住祢衡的脚。
  “祢君,请上马。”
  祢衡感激不尽,踩着那人的手,一跃上马。他在马鞍上坐稳,这才低头看向来人。
  “敢问足下高名?”
  “天水阎温,忝为屯长,今日当值太尉府。”


第六百八十三章 继往开来
  听说阎温是天水人,法正扬起了眉毛又放平了,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杨彪的儿子杨修是汉阳太守,有三千汉阳步骑随天子入驻关中,汉阳人在关中自成一派,影响不小。
  祢衡上了马,向法正晃了晃脑袋,示意可以走了。
  法正也没多说什么,翻身上马,拥着祢衡去了。
  听到消息的孔融从府中赶了出来,只看到祢衡隐隐约约的背影。他向阎温打听了一下情况,得知是宫里来人,请祢衡去见驾,倒是松了一口气。
  “天子还真是求贤若渴啊。”
  阎温看着远处,眉头轻皱,若有所思。
  祢衡来到宫中。
  虽然路程并不远,但法正一路催得急,祢衡的臀部和大腿都被颠麻了,下马的时候是从马背上滑下来的,站在地上时,两条腿也并不拢,走路像鸭子,一摇一摆。
  来到刘协面前时,他稍好了一些,但还是很狼狈。
  刘协看了法正一眼。
  法正上前请罪。因为去得急,也不知道祢衡不会骑马,没有带车。
  刘协没有再说什么,示意法正退下。
  “还能坚持吗?”刘协问道。
  祢衡呲牙咧嘴的说道:“死尚不惧,这些许疼痛何足道哉。”
  “刚才那个法正,和孟达是好朋友。”
  “哦,怪不得。”祢衡冷笑道:“一丘之貉。”
  “如果野外,你和他狭路相逢,他要取你性命,你能自保吗?”
  祢衡刚要说话,刘协提醒道:“朕不是开玩笑。”
  祢衡愕然抬头,紧跟着勃然大怒。“陛下半夜召衡入宫,不问天下苍生,而是想以威武相逼吗?”
  刘协无声而笑。
  “知而无畏,是真勇。无知而无畏,是愚蠢。你是真勇,还是愚蠢?”
  祢衡语塞。他虽然狂,却是个聪明人,听得出天子的意思。
  如果他是真勇,天子就是召他问计。如果他只是无知者无畏,那天子就没兴趣和他说什么了。
  和一个愚蠢的人讨论问题是浪费时间。
  “你很聪明,也想做一番不朽的事业,但既无防身自保的能力,又无藏拙守弱的智慧,四处树敌,和寻死有什么区别?就算朕想用你,以你现在的状态,你又能办成什么事?”
  祢衡沉默了良久,一声叹息。
  “陛下说得是,衡孟浪了,不知自惜。”
  “知过能改,还有救。”刘协收回不怒自威的目光,看向远处。“听说你见过张喜,说说张喜其人吧。”
  祢衡愣了一下。“陛下,衡上书所言的是孟达。”
  “怎么,嘲笑过你的孟达罪不可恕,被你骂过的张喜却不能说一字?看来你也不是无所畏惧啊。”
  “……”祢衡有些后悔了。
  早知天子找他是说张喜的事,他根本不会来。
  张喜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孔融正为写传记而挠头,他虽然没有执笔写,却也不能拆孔融的台吧。
  “张喜身为大臣子弟,弱冠为郎,为朝廷效力近四十年。虽无丰功伟绩,却也立身持正,无可指摘……”
  祢衡斟字酌句地开了口,顺着他给孔融提的建议,为张喜开脱。
  刘协静静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解释,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祢衡越说越觉得无趣,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沉默而立,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祢衡看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天子虽然年轻,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倒不在乎天子是不是封他为官,他更担心得不到天子的认可。
  不管天子有多少不足之处,能在逆境之中力挽狂澜,向死而生,不到四年就逼得袁绍俯首称臣,重建太平,天子无疑是上天眷顾之人,是真正的少年雄主,即使是与秦皇汉武相比,也毫不逊色。
  过了半晌,刘协一声轻叹。“早知你说这些陈词滥调,还不如问鬼神呢。行了,你回去吧,朕已经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了。你和孟达的个人恩怨,你们自己解决,朕没兴趣参与。”
  祢衡急了。“陛下,这怎么是个人恩怨,这是关系到天下……”
  “你是想说天下苍生吗?”刘协转过头,眉头轻扬。
  “自……自然。”祢衡莫名气短。
  “你猜一猜,从中平元年到现在,死了多少人?”
  “这个……一千万?”
  “应该不止。”刘协摆摆手。“就算是一千万吧,你猜反对度田的人有多少?有百万吗?”
  祢衡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不解决度田,最多百年之后,黄巾之乱就会再来一次,再死一千万人。”刘协转过头,逼视着祢衡,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也许看不到了,但你的孙子应该能看得到。如果他们知道,你曾经有机会解决度田,消除这场灾难,你却囿于个人恩怨,什么也没做,你说他们会不会扬了你的骨灰?”
  祢衡深吸一口气。
  “贾谊虽英年早逝,但他为天下谋太平,立志高,用意深,故名千古留名,岂止是一书生?你虽然过目不忘之能,有举一知十之智,但你只看到个人恩怨,只看到眼前利益,哪里有半点为苍生之心?”
  刘协顿了顿,最后说了一句。
  “为苍生请命,你也配?”
  祢衡无地自容。
  刘协抬起手。“送他出宫。”
  “唯!”一直站在远处的法正走了过来,伸手示意。
  祢衡慢慢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陛下度田之意,看来是绝不更改了?”
  刘协点点头。“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让天下不再有饥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要金马门上书了,直接求见吧。就算是半夜,朕也会起身接见你,向你问计。”
  祢衡咬咬牙,躬身再拜,然后跟着法正向外走去。
  出了宫门,法正还要再送,祢衡却下了马,将马缰还给郎官。
  “我自己走回去,不用你送。”
  法正看看他,没有坚持。他挽着马缰,看着祢衡渐渐走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突然大叫一声。
  “祢正平!”
  远处,祢衡停住脚步,扭转身体,看向法正。
  “天子曾说,大汉的希望在你我少年。少年强,则大汉强。少年兴,则大汉兴。唯少年意气,敢为天下先,才能推陈出新,继往开来。切莫自弃!”
  祢衡静静地站了一会,缓起举起手,扬了扬,然后转过身,大步向前,消失在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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